六零之走失的妹妹回来了by半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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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怡不信,还是跑到钢铁厂后勤部闹了一下,后勤部的领导听她对房子不满意,一点都不客气地道:“同志,请你弄清楚,按资格,你们是排不到这样的房子的,这还是看在你们愿意配合退房的份上,单位才帮扶你们一点的,你再提要求,可就是得寸进尺了。”
陈怡道:“怎么能这么说呢?前头我们有好房子住的,如果不是单位出面,我们怎么可能让出来?”
后勤部的人皱眉道:“你们强占人家房子还有理了?厂里愿意给你们分房子,是看在你们配合房管所工作的份上,可不是厂里欠你们的,你们如果不愿意住,那这边登记一下,我们分给后面排着的人。”
陈怡讪讪地道:“也不是,谢谢领导,是我想岔了。”到底没敢再闹,回去对着暗暗的房子,想到一天之内,就从大房子搬到了这个地方来,越想越气,忍不住哭起来。
小华这边,请刘鸿宇去国营饭店买了两个大菜回来,在家里招待耿传文。
饭桌上,小华向耿传文道谢。
耿传文道:“不用客气,你们这个房子的事,现在确实是社会的普遍问题,我们前头也跟着走访了几家,你家这个刚好丰富我们的新闻素材。”
又问道:“小华,我印象里你爸爸是科学院的,现在国家对科学家都有照顾,你怎么不让你爸请组织帮忙?”
小华道:“我爸爸大半辈子都想着用所学报效祖国,说一句‘无私奉献’,我真的不觉得为过,我们做家人的,别的帮不上忙,总不好托他后腿的。”他爸爸为了加强国防建设,常常连吃饭都顾不上,饿出了胃病来。
她自问自己做不到像爸爸那样,但是却很敬佩爸爸,她有一个这样好、这样厉害的爸爸,她不愿意让爸爸拿他的荣誉来为她谋福利。
又再次和耿传文道:“耿哥,这次真是托你好心帮忙,不然我怕还有得缠。”
耿传文道:“小华,能帮上忙,我也很高兴,”顿了一下,又道:“像叔叔这样一心奔赴在科研前线,却不求名不求利的人,我想没几个人会不敬佩的,而且你们家属还做的这么好,这次能帮上忙,我都觉得很荣幸。”
又有些奇怪地道:“你今天怎么不喊许呦呦?是没找到人吗?”
小华摇头道:“我们算不得姐妹,她是我大伯的继女,我们关系不好,说是仇人也不为过。”
耿传文心里却是倏然一惊,想到了1966年春市农垦大会那次,他跟着第一辆救援车去送人到医院,叮嘱许呦呦去那块大石头下找小华。
现在想来,如果当时许呦呦没去,那小华怕是会出事儿,心里暗暗责怪自己粗心。
缓了一会儿,耿传文和小华道:“她现在正在做文`革后的专题报道,上面指示把十年里受迫害的人和事,找出几个典型来。”
小华听听,也没当回事儿。
不想,她下午和荞荞正在整理腾出来的那间房的时候,张姨喊她,说许呦呦来了。
十年没见,再次见面,两人都沉默了一会儿。
许呦呦比先前还要瘦,脸上也有了一些细纹,穿着一身合身的黑色大衣,看起来像是新做的,搭着灰呢子裤,脚上是一双咖色皮鞋,也像是新买的。
许呦呦也在打量许小华,觉得小华比十年前看着要更成熟一些,对上她不喜欢的人,也没再露出那种捎带着一点凌厉的目光,而是温和的、平静的,已然很难再从她的眼睛里,窥出她的想法来。
许呦呦先开口道:“小华,我听耿传文说,这边的房子费了很大力气才要回来,我现在在做文`革人和事的专题报道,觉得这次的事情很有代表性,许家两子,一个是外文出版社的社长,成了黑`五类下到印刷厂当工人,一个是科学院的研究员,远在西北为国防做建设,房子被挤占,七十多岁的老人家跟着孙女儿远去东北谋生……”
小华摇头道:“谢谢你的好意,我不知道伯伯怎么想,我爸爸是不愿意接受这类采访的。”不仅是不愿意,也是不能够,爸爸的工作还不好公开。
许呦呦提醒她道:“小华,这是一次很好的机会,对许家任何人来说,包括你,一旦报道出来了,政府层面肯定会出面,将你和徐庆元调回京市来,工作和待遇上都会上一个新的台阶。”
小华道:“我知道,所以我才会拒绝。”
许呦呦望着她,沉默了好一会儿,才开口道:“小华,经过了这十年,我以为你会改变一点。”文`革十年,苦难和阴影同样笼罩在小华的头顶上,被按在石油厂当工人的高材生丈夫,蛰居在小学的名师母亲,一年在家待不了几天的父亲。
灾难、祸事来的时候,冲在前头的,肯定都是小华。
她以为小华会变得圆滑一点。
小华道:“谢谢你的好意,但我确实不需要,你可以问问伯伯愿不愿意。”
许呦呦摇头,什么都没再说,年底她过来的时候,爸爸只和她说了一句,“呦呦,我从此是母亲的儿子,小南瓜的父亲。”
等出了白云胡同,许呦呦站在路口回望,猛然觉得自己确实和许家人格格不入。
她扪心自问,她做不到小华这样,心里也不得不说一句,小华确实是英雄的儿女。
小华这边,等和荞荞把房子收拾好,望着整洁、明亮的房屋,心里都觉得开朗了不少,和荞荞道:“荞荞,这下,我可以带奶奶他们回来了。”
正月初七,荞荞送小华上火车,分别前问道:“小华,下回再见面,你就不走了吧?”
小华笑道:“对,不走了。”上前抱了一下荞荞,“荞荞,多多保重!”
荞荞笑道:“小华,你也多多保重,期待再见!”
第185章
小华回到春市, 小星星高兴的不得了,抱着妈妈亲了又亲,沈凤仪道:“你不在这几天, 小星星吃饭都不香,天天念叨着,妈妈什么时候回来?”
小华摸了摸女儿柔软的头发, 笑着道:“等下回妈妈再回京市, 就带小星星一起去好不好?”
小星星抱着妈妈的脖子, 问道:“妈妈,太太说我们不回来了, 那这个家怎么办啊?”
小华笑道:“会有别人来住的, 小星星是不是舍不得?那等以后妈妈有空,还带你过来玩好不好?”
“好!妈妈真好!”
沈凤仪问道:“房子要回来了?”
小华点头,把事情经过大概说了一遍,沈凤仪道:“还是客气了些, 要不是你带着记者去他们单位, 他们未必能在单位里要到房子。”
秦羽道:“妈,不能这样想,和这些无赖没什么好拉扯的,事情早点解决就好。”
沈凤仪想了一下,道:“这倒也是,早点结束, 小华也能早些回来陪小星星。”又叹道:“这也就是文`革结束了, 要是没结束, 这房子怕是都没法要回来。真是荒诞, 这个年代了,还说占人家房子就占了的。”
小华安慰她道:“奶奶, 房子收回来后,我和荞荞、张姨,好好打扫了一下,等你回去,丝毫看不出旁人住过的痕迹来。”陈怡和申学兵对房子还是很爱惜的,厨房在窝棚里,正房里一点油污都没有。
就是地板上,也都擦得很干净,怕是真自欺欺人地当自己家来住的。
秦羽问小华道:“你伯母、小南瓜和荞荞他们还好吧?”
“都挺好的,妈妈,”小华想了下,又把许呦呦来找她的事,简单说了两句,末了道:“妈妈,我估摸着爸爸是不愿意宣扬他的遭际的,就直接回拒了。”
秦羽道:“你做的没错,你爸爸肯定不愿意。许呦呦说的好听,说是对你爸、对你和庆元有什么好处,但是你爸爸的工作是涉密的,可不好在报纸上透露一点。”
沈凤仪皱眉道:“这个姑娘,这么多年了,小心思还是多得很,一旦真报道出来,她的那什么文`革专题是有典型性了,对旁人造成的影响是丝毫不考虑的。”
小华道:“奶奶,你别气,她这么一说,不管是我们,还是大伯,都不会同意。”
沈凤仪道:“你大伯劫后倒像是清醒了一点,不然我这回京市去,看到他还烦躁。”又问孙女道:“小华,你现在在春市食品厂这边,还挺受重视,他们会同意你调到京市去吗?”
小华道:“奶奶,不是调回去,我想考回去。”把自己想读大学的想法,简单说了一下。
沈凤仪笑道:“多读书是好事,当年你不愿意去读高中,你爸妈急得跟什么一样,这回你自己想读,家里自然是支持的。”
秦羽道:“你刚说,马上可能会恢复高考,那你最近好好复习,小星星有我们带着,你尽管放心。”
小华道:“谢谢奶奶和妈妈,我原本以为你们会觉得我不切实际,这么大了还去读书……”
沈凤仪道:“你爸妈嘴上不说,心里还是想你读大学的,再说,学无止境,什么时候读书都不晚。”她自己虽然只在家里私塾识了点字,但是一家子都是读书人,是知道读书的好处的。
秦羽道:“带小星星去玩会儿吧!你这几天不在家,她玩儿的都不尽兴,看到人家的妈妈,就说想妈妈了。”
又和小外孙女道:“小星星,妈妈回来了,让妈妈带你去转转好不好?给你的小伙伴们看一看,你妈妈回来了。”
小星星挺着小胸脯,高高兴兴地应了,拉着妈妈去巷子里串门了。
等小华抱着女儿出去玩了,秦羽才和沈凤仪道:“这些年,小华也真是辛苦,家里家外,她都要操心,特别是京市的房子,本该我和九思回去处理的,也全扔给了她一个人。我倒想她好好读几年书,享受一下校园生活。”
沈凤仪道:“这孩子会心疼人,房子这事,去找九思单位出面协调,也是说得过去的,她不想给他爸爸添麻烦。哎,等回头九思知道了,心里怕是又过意不去。”
婆媳俩正聊着,忽然有人来敲门,等开了门,发现门外站着的人是小华单位的张松山。
秦羽笑问道:“张同志,是找小华吧?她刚带孩子出去玩了,有什么事吗?”小华和张松山关系挺好,请人来家里吃过饭,秦羽是认识他的。
张松山笑道:“婶子,是有点事,前两天我们杨厂长接到电话,说京市那边领导给小华寄了一封信过来,要务必送到小华手里。今天信到了,我就立即送过来了,怕有什么重要的事。”
说着,从包里拿了一个有些厚的信封出来。
秦羽觉得这事有点奇怪,重要的事,怎么不打电话或者拍电报?当下道:“你稍坐会儿,我去喊小华回来。”
不一会儿,小华回来,张松山把事儿又说了一遍,末了道:“还叮嘱你收了信,一定要回一封。”
小华问道:“谁啊?”还找到他们厂长那去了。
张松山把信递给她道:“轻工业部的叶景深。”
听到这个名字,小华也愣了一下。
张松山道:“你先看,回头按照信上的地址复信一封,我这就回去和杨厂长说,信交到你手上了。”
“好,我明天去你们人事科销假。”
张松山点点头,和沈凤仪、秦羽打了招呼,就走了。
小华见妈妈和奶奶还朝她看着,解释道:“叶景深是轻工业部的副主任,也是艾大姐前对象的表弟。”
秦羽道:“那你快看看!”
小华拆开信封一看,发现里头还夹着一个小信封,信封上用繁体字写着“转寄艾雁华”,五个字遒劲有力,但是末尾收笔的时候,似乎手微微颤抖了一下,心里微微一跳,忙把叶景深的信看了。
只有薄薄的一张纸,写着:“许小华同志,有一件事请求你帮忙,一位旧友来信问询艾雁华的消息,我不清楚艾雁华现在的情况,为保险起见,特将这封信随信寄到你的单位里,烦请你帮忙交给艾雁华,务必要亲自交到她手上。如来信收到,请回信告知。”
小华看完,心里就估测这位“旧友”是顾尚齐,拿着信,就准备去找艾大姐,秦羽问道:“什么事啊,这么急?”
小华道:“妈妈,可能是顾尚齐的信,”说完,想起来妈妈不知道顾尚齐是谁,又补充道:“艾大姐的前对象就叫这个名字。”
秦羽忙道:“那你快去。”艾雁华的那个铁箱子还存放在他们家,他们一家都知道,这二十多年来,艾雁华一直在等着这个人。
等小华走了,沈凤仪还有些唏嘘地道:“竟然真的找了回来,不枉雁华等了他这么多年。”
秦羽道:“是啊,不管怎么样,好歹给人家一个结果。”
小华这边,骑着自行车就往糖厂去,艾雁华半个月前,刚刚回的糖厂,原来的房子早已被占,重新给她安排了一间两室一厅的房子,比原来还宽敞些。
艾雁华刚从食堂打了饭菜回来,看到小华来,有些意外地道:“你从京市回来了?我还以为要耽搁几天呢,饭吃没?”
小华骑车骑得气喘吁吁,来不及说话,先把叶景深寄来的信递了过去。
艾雁华看了一眼,发现是叶景深寄的,笑问道:“怎么了?要调你去京市吗?”去年小华从京市回来,和她提过叶景深,她知道这人现在就职于轻工业部,级别还不低。
小华摇头,“不是,大姐,你快看,可能是顾同志的信。”
这一句话,让艾雁华脸上的笑意瞬时凝住了,一时呆怔在那里,望着小华,不知道该做出什么反应一样。
小华把那个小信封抽了出来,递到艾雁华的手上,“大姐,你看这个,是不是顾同志的字迹?”
艾雁华一眼就认了出来,又有些不敢相信,望着那几个字,呢喃道:“是他,会是他吗?”抬手想拆开信,发现手心都是汗,心口跳得还特别快,让她有些喘不过气,轻声道:“小华,你帮我拆开,我手有点不听使唤。”
一双眼睛却是巴巴地盯着那个信封看。
小华利索地将信封拆开,把里面的信纸抽出来,展开,递给她。
艾雁华接过来的时候,手微微发抖,看了几行,就泪眼婆娑起来,小华有些焦急地问道:“大姐,怎么了?”
艾大姐把信递给了小华,“小华,他说他要回来,问我的意见。”顿了一下,情绪又有些复杂地道:“我等……他问我的意见,问我,他要不要回来?”
小华接过来一看,信不是很长,只见上面写着:
“华姐,自1949年一别,未再通音讯,不知你近况如何?近日弟景深来信说,华国革命已经结束,希望海外人士回去考察投资建厂,我有意回去一趟。1949年匆匆一别,始终挂念,寄信多封,却石沉大海,1957年以后,听说内陆情形紧张,未敢再寄信,怕给你带来麻烦。
华姐,离别的时候,没有想过这一别竟会有28年之久,是你我岁数的一半以上了。离别时的情形,每每想起,仍旧忍不住泪泣,从青春少年到白发老者,人生几多变化,那年的夕阳,离别时的汽车,模糊的泪眼,却时常在心头浮现。
景深也不知道你的近况,却说于去年在京市见到一位小友,是你的徒弟,特殊时期尚敢认师,想来与你交情匪浅,特嘱我写信一封交予她,转寄给你。如果这封信真能到你的手上,我想是老天垂怜我这个海外游子。
华姐,一别多年,我不敢再多作打扰,只是思念旧友,年年月月日日,如果我回来,可否与你见上一面?
华姐,如果不便会面,也请来信告知,来信请寄予景深。”
落款是“顾尚齐”。
小华看完,眼睛也有些许湿意,明明是迫不及待想回来见一见往昔的爱人,却又怕打扰了她的生活,令她不快。
却不知道艾大姐为了他,等了多少年,盼了多少年,为此还背了一个“现行反`革命”的帽子,躲在农村的一个破茅屋里,艰难度日。
小华缓了情绪,笑道:“大姐,他是试探你的口风呢,他刚接了叶景深的信,就巴巴地托我给你转信,肯定是一早就等着这一天了。”
艾雁华仰头把眼泪逼了回去,轻声道:“等不等也无所谓了,我这个年纪,还能和他见一面,人生就没有什么憾事了。”
小华安慰道:“大姐,不要多想,先见上面再说。”小华知道,艾大姐说的是假话,如果真无所谓,前头十年革命闹得那么严重,她但凡执念不那么强,也会囫囵结婚避险去了。
艾大姐本人只是工人家庭出身,原本是可以避过这场灾难的。
艾雁华点点头,忍不住抱了小华一下,轻声道:“谢谢你,小华。”她都不知道,小华在文`革的时候,还认她做师父。
如果不是小华的赤诚,顾尚齐的这封信,还不知道要碾转多少时候,才能到她手里来。
小华督促她道:“大姐,你快写信,我今天就寄给叶景深。”
艾雁华立即就写了一个回信,很简单的几句话:“尚齐,信已收到,我于半月前回到春市糖厂工作,如果回内陆来,欢迎来春市一见。”
小华有些哑然,“大姐,不再多写几句吗?”
艾雁华摇头道:“就这样吧,文`革毕竟刚刚过去呢,这封信怕是会经过好些人的手,他如果想见我,收到这封信,自然会回来见我。”
小华也就没多劝,拿着信,就急匆匆地往家去,给叶景深写回信去了。
当天下午三点钟,这封信就从春市寄出,小华一度都想着,要不要再去一趟京市,早些交到叶景深手里。
是奶奶劝住了她,说:“你这边快了,叶景深那边还有一道手续呢,等顾尚齐收到了,他回国还要办手续,这事啊,快不了。”
小华想想也是,还是给叶景深拍了一个电报,“信已收到,艾说盼回,信后至。”她想,顾尚齐如果真着急,看到“盼回”两个字,就该办回国的手续了。
从邮局出来,小华望着明朗的天空,觉得时间是真快,可怕的十年终于过去,一切都回到了正轨,她也要拾起书本,好好学习了。
第186章
第二天, 小华刚到单位,范泽雅就来和她道:“小华,昨儿个杨厂长就说了, 让你今天来,就过去一趟,像是有什么要紧事一样?”
小华谢了一声, 就去了杨厂长的办公室。
杨厂长看到她来, 问道:“小华, 那封信你回了吗?”
小华道:“回了,厂长。”
杨厂长点头道:“叶主任很重视这件事, 说是和海外引资办厂有关, 寄信人是你家亲戚?”
小华摇头道:“不是,是我一位朋友的亲戚。”
杨厂长点点头,“你这边要是有什么困难,尽管和单位提, 现在国家对于外商来投资建厂很是重视。”
小华一一应了, 等从杨厂长单位出来,就碰到了华厚元,笑着喊了一声:“华工!”
华厚元问道:“什么时候回来的,京市的房子要回来了?”
“要回来了,昨天回的。”
华厚元又问道:“那封信交到你手里了吧?是顾尚齐?”
小华有些讶异地看向他,“华工, 你怎么猜到的?”
华厚元道:“不难猜, 叶景深说要你转交, 要是你京市的朋友, 这封信就不会寄到春市来,在这春市里, 你能转交给谁?”
小华笑笑。
华厚元道:“不管怎么说,这个人到底给了师姐一个结果,不枉师姐等他这么多年。”顿了一下,又道:“真的是太理想主义了。”
这一句话里有感慨,也有敬佩。
小华知道他的心结,开口道:“华工,不是所有的等待都有回应,人生这样短暂。”
华厚元望着她笑道:“你不用劝我,这一关我已经过了。”
小华没有戳破他,午饭的时候,和范泽雅说起这事来,范泽雅道:“过不过得去,人生都囫囵一半了,感情的事,你很难说对错,如果当初艾同志选择了华工,肯定也能琴瑟和鸣,华工和董姐在一块儿,日子也是红红火火。”
小华沉默了一下,道:“范姐,听你这样说,我都觉得人生有些虚妄。”
范泽雅笑道:“所以像艾同志这种理想主义者才难能可贵,给我们这些俗人一点关于爱情的幻想,你想文`革十年,多少爱人分手,夫妻决裂?艾同志却在连对方消息都没的情况下,坚持了28年,28年,小华,我都不敢想象。”
小华点头,“我今年才29岁,我也不敢想象,艾大姐是怎么坚持下来的。”
两天后,杨厂长的助理喊小华去接电话,路上和小华道:“是轻工业部的叶主任。”
小华一拿起电话,叶景深就告诉她,电报已经收到了,问小华道:“许同志,你了解艾同志的情况,如果顾尚齐回国,艾同志那边愿意见上一面吗?如果愿意的话,我们就给他的行程里添上春市。”
小华忙道:“愿意的。”
等挂了电话,小华就猜测,或许没等艾大姐回信,顾尚齐已经在办理回国考察的手续了。
2月26日,徐庆元从单位回来,看到小华在房间里看书,微微松了口气,小华转头看到他站在房门口,有些奇怪地问道:“庆元哥,你怎么不喊我?”
徐庆元回道:“还没来得及开口,小华,京市那边还顺利吗?”
小华站起来道:“还好,房子要回来了,这次回去还看到了刘哥,说等你回去了,非得一醉方休不可。”
徐庆元笑笑,和她道:“我这几天都担心你在那边不顺利,如果今天还没回来,我准备明天一早就买车票去京市了。”
小华道:“是有一些波折,最后请了党报的耿传文同志帮忙,对了,庆元哥,爸爸在安城那边安置下来了吧?最近有没有寄信来?”
徐庆元点头,从包里拿出一封信来,递给小华看。
徐佑川在信里说,他已经回到了安城,重新安排在水利局工作,表示本想过来看小星星,但是工作一接手,发现这些年来累安城水利方面累积了很多问题,都迫切地需要解决,暂时来不了。
小华看完了信,有些感慨地道:“爸爸也不休息休息,这就开始工作了。”
徐庆元道:“他一直说水利切实地关乎民生,他对造`反派有意见,却没法对基层民众有意见。”
小华想了一下,和他道:“庆元哥,不然我们带小星星回去一趟吧?小星星到现在,还没见过爷爷呢!”
徐庆元应了一声:“好!”
小星星刚好拿着一个红薯过来,问妈妈吃不吃,徐庆元弯腰把女儿抱了起来,轻声问道:“小星星,我们回老家去看看爷爷好不好?”
小星星皱着小眉头问道:“爸爸,你和妈妈去吗?”
徐庆元点头,“去,爸爸和妈妈都去。”
小星星笑道:“那我也去,我们要不要给爷爷带点好吃的?”
小华笑道:“要的,我们明天去买好不好?”
“好!”
徐庆元摸了摸女儿的小脸,温声道:“爷爷不要小星星带吃的,爷爷就想看看小星星。”
小星星看向了妈妈,“妈妈,我还是想给爷爷带好吃的。”
“好!”
晚上临睡前,小华和徐庆元讨论着哪天回去合适,和他道:“我过年的时候,才请了两天假,回了一趟京市,最近倒是不好再请,不然等五一劳动节吧?我们单位有三天假,再请两个半天,你说呢?”
半天没听他回,转头过去,就见他眼睛定定地望着墙面,轻轻喊了一声:“庆元哥,怎么了?你在想什么?”
徐庆元望着她,轻声道:“没有什么,就是觉得有几年没回去了,这次回去,不知道大家变化大不大?”
许小华坐了起来,问道:“庆元哥,你是不是担心星星奶奶那边?”
徐庆元没有否认。
十二年前,他们还是一家人,妈妈一颗心都系在爸爸身上,他这个儿子都是靠边站的,1964年爸爸出事,不到半年,妈妈就选择了再婚。时隔多年,再次忆及,徐庆元仍觉得像一场梦一样。
小华安慰他道:“庆元哥,有些事不能想的太明了,不管怎么说,一家人都平平安安的。”
“是啊,都平安,就是一家人分成了两家人。”怕小华担心他,握了她手道:“没事,我不过是随口一提,我今天看你在看高中教材,是为高考做准备?”
小华点头,“1966年的时候,因为文化`革命,高考中止了,现在革命结束了,我想高考肯定会恢复的,早点做准备。”
徐庆元道:“你要是有不会的,挑出来,我周末回来教你。”
小华转身抱着他,“好。”
温热的触感,让徐庆元心里的寒意,一点点地驱散开来,在这场革命里,父母的家庭分崩离析,他却运气很好地有了一个小家,还有了一个可爱的孩子。他想,对父亲来说,大概也会是一个安慰。
4月30日下午,小华和徐庆元带着女儿坐上了回安城的火车,临行的时候,秦羽给女儿准备了三份特产,嘱咐她道:“难得回去一趟,小星星奶奶那边,也要去一趟的,到底是长辈。”
小华道:“妈妈,我知道的。”
5月1日中午,一家人到了安城火车站,来接他们的是徐晓岚,多年不见,徐晓岚脸上多了好些皱纹,精神却很好,一把接过小华手里的小星星道:“小宝儿,喊姑奶奶好不好?”
小星星甜甜地喊了一声:“姑奶奶!”
徐晓岚忍不住用脸贴了一下小星星的脸,“真乖,你爷爷看到了,肯定高兴的不得了。”又和小华他们道:“大哥今天上午有个会议,让我来接你们。”
半小时后,徐晓岚带他们来到了一个二层小楼跟前,和他们道:“水利局那边特地给安排的,这些年的工资也补发了回来,你们先休息下,一会说带你们去饭馆吃饭。”
屋子很亮堂,收拾的也很整齐,楼上楼下共有五间房间,徐晓岚给他们在二楼收拾了一间出来,小星星高兴得楼上楼下跑个不停,说没有住过这么好看的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