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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零之走失的妹妹回来了by半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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弟弟大学毕业后, 还回过京市六中, 想去感谢下秦老师, 却听那边老师说,秦老师调到外省的基层去了, 他们还奇怪着,怎么好好地跑到外省去了?
联想到报上说的许小华的身世,梁安文立即就明白,大概是找女儿去了,微微叹道:“您这些年,也是不容易。”
秦羽望着小华,一脸柔和地笑道:“都过去了。”
两边简单寒暄了两句,秦羽就让梁安文先去忙,不用管她们。
半小时后,大会正式开始,领导总结讲话后,就开始进入表彰环节,奖项很多,有“五四青年能手”“十佳劳动模范”“十佳好人好事”等等。
许小华上台领奖的时候,唐书记还特地点名道:“这次的十佳好人好事,是我们党委和团委一致评选出来的结果,这十位同志都很有社会责任感,为我们树立了很好的模范作用。特别是许小华同志,年龄最小,刚进厂不久,但是她身上的善良、勇敢、同理心,都很让我们这些老同志叹服,希望在未来的一年里,我们罐头厂的员工能为单位员工、为社会大众做出更好的表率,做出更多有益、有利的事情。”
台下“哗哗”鼓起了掌,秦羽微微笑着,和婆婆道:“妈,有这样的一个孩子,我这辈子都很知足了。”
没有高学历,没有体面的工作,都没有关系,只要她的女儿是一个善良、勇敢的好孩子,秦羽觉得,已然很好了。
沈凤仪也有些感慨地道:“她爷爷要是在,也会为有这样的一个孙女而自豪。”
许小华下台后,梁安文和她道:“厂里工会给这次获表彰的员工,准备了奖励,有缝纫机票、自行车票、手表票、收音机票,还有毛毯、丝绒被、布料、皮鞋、钢笔等东西,你想想要什么。”
许小华忙道:“我要床毛毯。”她昨天去妈妈的房间,发现妈妈的被褥还是结婚时候的龙凤呈祥团面,已经打了好几块补丁,棉絮摸着也不软和。
她想,妈妈这些年在外面奔波,对自己的衣食住行怕是都没有好好地上心过。
这年头做床棉被可不容易,要布票和棉花票,光是一家人来攒,怕是也要攒个一两年。一床毛毯的价格也贵的离谱,她在西四商场里看过,得七八十块钱。
梁安文笑道:“行,一会散会你来我办公室拿。”
一个半小时,大会就结束了,曲彰书看到秦羽也在,带着唐书记过来道:“唐书记,这是许小华的妈妈,这位是奶奶?”
沈凤仪点头,“是,是!”
唐书记立即朝老太太伸手道:“老人家好!感谢你们给我们单位培养了这么优秀的员工。”
“您客气了,是罐头厂的领导们领导有方,给孩子发展、成长的机会。”
曲彰书笑道:“也谢谢你们家属帮忙,唐书记,我还没和你说呢,上次李春桃同志意外摔伤,还是许小华和她妈妈陪着我们一起去医院的……”
两边寒暄了好一会儿,唐书记才叮嘱梁安文道:“安文,你送送许小华的家属,和她们说,要是有什么困难和建议,都欢迎和我们提。”
沈凤仪忙道:“没有,没有,只要孩子好好的,我们没什么困难,谢谢唐书记,谢谢曲厂长。”
等出了礼堂,许小华让奶奶和妈妈在门口等她,她去一趟人事部拿奖励。
等她走了,沈凤仪和秦羽道:“我今天看罐头厂领导们的态度,心里才放下心来,这个工作到底是曹云霞介绍的。”她心里,一直怕曹云霞暗地里使绊子,又见小华对这工作上心的很,所以一直也没提让她换工作的事儿。
秦羽想了想,还是和她道:“妈,其实我没和你说,我那天陪小华去医院送同事的时候,遇到了曹云霞,正在给曲厂长说小华害得她离婚的事儿呢,我当场就戳穿了她,曲厂长也表示,以一个党员的身份向我保证,不会因此而对小华有什么意见。”
老太太恨恨地道:“我就知道,这个女人,真是一点人事不干。”缓了一下又道:“我明天去找下怀安,他要是敢和这个女人复婚,我这辈子就是死,都不瞑目。”
老太太说到最后,紧紧咬着后糟牙,显然是恨狠了。
秦羽忙宽慰道:“妈,这些事你别操心,我现在回来了,我来管就行,你有空的话,就给小花花搞些好吃的,多织两件毛衣。”婆婆有这个态度就行,秦羽也怕老人家担心很了,回头血压不好。
沈凤仪拍着儿媳的手道:“我知道,你不用劝我,唉,这么一条毒蛇,竟然在我们家好吃好喝地待了十二年,我们还给她养女儿。”
办公楼这边,许小华一个人哼哧哼哧地一手拎着羊毛毯,一手拿着一个暖水壶从二楼下来,等到了大门口,已然微微喘气。
没想到羊毛毯还挺重,她一个人拎着都有些费劲,歇了一会,刚准备再拎着走的时候,忽然听到有人喊她的名字。
回头一看,见是杨柳新,愣了一下,还是点了点头。不管先前杨柳新是怎么想的,但是至少周五那天,当着李春桃父母的命,她没有作伪证。
杨柳新走过来道:“小华,我帮你一起提着吧!”
“好的,谢谢!”
俩人各拎着毛毯的一边,杨柳新有些犹疑地开口道:“小华,我觉得我应该和你说一声对不起,先前我对你有些偏见,所以有时候……”
许小华打断她道:“没事,你也没说什么过分的话,就是不喜欢我而已。”
杨柳新低头道:“我那次下雪天摔倒,还是你扶的我,可我却……”
许小华确实没当回事,笑问道:“是不是因为钱哥啊?”
杨柳新有些不好意思地点了点头,轻轻地应了一个“嗯!”想了一下又道:“其实也不能怪你,是我自己心里别扭,我比你来得还早,小山哥也没看上我。”
许小华笑道:“那你真是误会大了,钱哥这马上都要订婚了,他教我技术,完全是想着让我给他代班,他好出去和对象约会。”
杨柳新嘀咕道:“可我听春桃说,钱哥那个对象没成啊。”
许小华有些诧异地看了她一眼,“怎么会?钱哥可喜欢了,说是一见到他对象,心里就敞亮,浑身都有使不完的劲一样……”
她说着,就见杨柳新眼眶泛红,一时就收了话头,转而宽慰她道:“东边不亮西边亮,你往外面多看看。”
杨柳新点头,“嗯,我已经开始在相亲了,”顿了一下,又和她道:“其实春桃撞你,大概也是为了小山哥,我先前也没看出来,直到她骑车故意撞你,我才琢磨出味来。”
许小华觉得,自己这回还真是无妄之灾。
又试探着问道:“小华,周五那天帮忙的,是你哥哥还是?”那个人光是站在那里,就让人觉得和他们不是一类人,她心里就有些好奇。
许小华摇头道:“不是,可能会是我对象。”
杨柳新“啊?”了一声,“原来你有对象啊?”
“嗯,快订婚了!”
杨柳新心里顿时觉得,还好自己没有犯傻,没听李春桃的和许小华较劲,这完全是犯不着啊!就是春桃这回,又是额头缝针,又是肩膀动手术的,付出的代价可不小。
很快到了大门口,秦羽和沈凤仪忙过来帮忙,等秦羽知道,这是给她的,笑道:“妈妈用不上,你晚上看书晚,身上冷,被窝不知道什么时候才会暖和,你自己留着用。”
许小华急道:“妈,你留着,我就是给你拿的,我的被褥什么的都是新的。”她的被套、床单都是新的,棉絮也是小时候的被,掺了新棉花的。
沈凤仪也劝道:“小羽,你就听小花花的,这是孩子的一片心意呢!”边说边摸着羊毛毯,笑呵呵地道:“这一床怕是不便宜呢!”
秦羽见女儿着急,也就没有再推,笑道:“等你爸回来盖上,肯定得感叹,小花花真是个贴心的小棉袄!”
沈凤仪忽然想起来一件事,问孙女道:“小花花,奶奶给你的红布包,你打开看了没有?”
许小华一拍脑袋,“奶奶,我给搞忘了,我那天中午急匆匆的去上班,把你和妈妈给我的红布包塞到抽屉里了。”下班后又是李春桃爸妈来闹事,她都忘记这一茬了。
秦羽笑道:“没事,反正在家呢,我给你的是个红包,你奶奶应该也是。”
沈凤仪笑着摇头道:“我的可不是,我的啊,是一张存折。”沈凤仪拉了下孙女的胳膊,悄声道:“奶奶把一半的存款,都交给小花花了。”
许小华一惊,“奶奶!”
沈凤仪笑道:“奶奶是看你太节俭了些,心里有些过不去,你手头宽裕一点,以后想买什么,也不用瞻前顾后的,你小时候最爱吃个零嘴了,听奶奶的,想吃就去买,不要舍不得花,好不好?”
许小华还是觉得,这份存折太贵重了些,是老人家大半辈子一半的积蓄呢!
秦羽笑道:“你奶奶给的,你就接着,左右咱家就你一个孩子。”
沈凤仪点头道:“是,你妈说的没错。”
许小华轻声道:“谢谢奶奶。”
沈凤仪笑道:“走,回家给你妈妈把羊毛毯铺上,我喊你叶奶奶、吴奶奶她们来看看,还没有谁家舍得买这么贵的羊毛毯呢!”话语里已然带着一点炫耀的意味。
秦羽微微笑着,没有说话。她还是有些私心的,许家正经的孙辈虽然就小花花一个,但是亲生儿子可有两个,现在曹云霞家里被偷了,怕是手头拮据得很,要是再去找许怀安借钱,许怀安那个糊涂蛋,说不准还会心软。
到头来,又把主意打到了老太太这里来,也不是没有可能。
但是钱到了小花花手里,不论是曹云霞,还是许怀安都别想扣走一分一厘。
一家人喜气洋洋地拎着羊毛毯和暖水瓶回家,快到胡同口的时候,许小华无意中发现对面公交车站上,有个穿着空军衣服的男同志,仔细一看,还真是吴庆军,手上拎着大盆小盆和一个包袱,旁边还站着曹云霞和许呦呦。
应该是接曹云霞出院。
秦羽也看到了,问婆婆道:“妈,那个男同志是谁?我好像没见过。”她记得曹云霞的哥哥一家在杭城,有个姐姐在东北那边。
这个男青年,应该不是曹家的亲戚。
沈凤仪就把许呦呦处对象的事说了,“先前说是正月订婚呢,呦呦打着这个幌子来找我,说想要在出嫁前,在我膝前尽孝。我知道这姑娘的想法,就是想从咱们家出嫁,我估摸那边的门楣怕是不低。”
沈凤仪现在想起来这茬,还觉得气闷,曹云霞恨不得对她的小花花赶尽杀绝,她怎么可能会心疼一条毒蛇的女儿?
就连提到“许呦呦”这个名字,沈凤仪都有些不得劲,和儿媳道:“呦呦这个名字还是小花花爷爷在世的时候,给孙辈想好的,现在曹云霞都和怀安离婚了,许呦呦不知道会不会改名?就是不改名,改个姓也好。”
秦羽道:“怕是不会,改名很麻烦,她的档案资料什么的,写的都是‘许呦呦’。”
这时候,公交站这边的吴庆军正道:“呦呦,这个点回家做饭也不方便了,我们去国营饭店吃吧?”
许呦呦摇头道:“算了,还是省点吧,我买了菜在家里,蒸个米饭,炒俩个菜也很快的。”家里遭了贼,妈妈说只剩下存折上的五百块,她现在也不敢大手大脚地花钱。
她和吴庆军订婚、结婚的,也不好都由庆军一个人出,这笔钱还是得精打细算着用才行。
吴庆军只当对象是会过日子的人,笑道:“那我去打包一个肉菜,呦呦你再炒个素菜,咱们简单吃点就成。”
曹云霞笑道:“就听小吴的吧,他一早上就陪着你过来,怕是早饿了……”正说着,眼角余光瞥见了对面马路上的沈凤仪和秦羽拎着一个崭新的羊毛毯,她一眼就认出,这是澳羊毛毯,一床要85块钱。
她先前也准备买一床,但是这次家里遭窃,她手头上就剩了五百块钱,85块钱一床的澳羊毛毯,已然超出了她的购买能力。
许呦呦见妈妈脸上的笑意忽然消了下去,不由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就见许小华一脸兴高采烈地和婶婶、奶奶说着什么。
轻声道:“婶婶也回来了,大概她的工作调到京市来了。”
吴庆军没听清楚,忙问道:“呦呦,你说什么,什么工作?”
许呦呦摇摇头,“没什么,就是忽然想到奶奶,也不知道她老人家,还会不会原谅我。”爸爸和妈妈离婚的事,许呦呦还没和吴庆军说,因为实在是不知道如何开口。
吴庆军安慰她道:“没事,等回头我再陪你上门去拜访一下,老人家嘛,对儿子能狠的下心,对孙子孙女却未必。”
许呦呦的眼睛闪了一下,轻轻地“嗯”了一声。想着,爸妈离婚的事,还是得尽早和庆军通个气。
等到了浅水胡同,吴庆军先帮着把东西送到家,然后才拿了一个大搪瓷缸,去国营饭店买肉菜。
许呦呦动作娴熟地用钳子夹了几块蜂窝煤来,生炉子烧水,曹云霞坐在一旁看着女儿忙前忙后的,似有些歉意地和女儿道:“呦呦,妈妈现在身体不好,多少都有些拖累你,你一个人实在太辛苦了些。”
许呦呦倒没什么感觉,“妈,没事,你说什么呢!”
曹云霞微微叹了一声,才问道:“你和庆军的婚事,定好了日子没有?你俩结婚是迟早的事儿,妈妈想着,早些定下来,也有人给你搭把手。”
许呦呦舀米的手,微微顿了一下,淡淡地道:“妈,没那么快呢,这事他还要和他家里商量一下,他妈那边,怕是没那么容易松口。”
曹云霞也想到了,有些责怪地道:“早知道你和庆军要办婚宴的话,我怎么都该拖到你结婚后,再离婚。”
许呦呦微微垂眼道:“妈,那对我爸不公平,他可从来不亏欠我俩。咱们这样做,太不厚道了些。”
曹云霞见女儿不高兴,也不敢再提,只和她道:“真到办婚宴的时候,你还是和你爸说一声,让他出个面,那天我不出面都行,他在,你面上也好看点。”
许呦呦淡淡地道:“再说吧!”
周三下午,徐庆元正在实验室里测数据,看到刘鸿宇来喊他,忙问:“是我姑姑来了吗?”
刘鸿宇有些意外地道:“元哥,你怎么知道的?你姑姑正在楼下等你呢!”
徐庆元立即脱了手套和白大褂出来。从上周末和爸爸打过电话后,他就一直在等着姑姑过来。
这时候已经是下午三点多,太阳的热度像是渐渐消隐了,冬日的朔风一吹起来,连徐庆元都觉得耳朵被刮得疼。
徐晓岚裹着厚厚的一层围巾,站在门口,望着从实验楼里出来的侄子,眼眶不觉就泛了泪。
等庆元过来,先开口道:“走吧,陪姑姑在学校里转一转,来了几次了,也没转过呢!”
“姑,外面冷,去我宿舍坐会吧!”
徐晓岚点头。
宿舍里没人,徐庆元给姑姑倒了一杯热水,才问道:“姑,我爸到底是怎么回事?你别瞒我。”
徐晓岚握着水杯,轻声道:“我不瞒你,我知道瞒不住你,我要是再不和你说,你怕得跑回家了吧?”她了解这个侄子,知道他一直在等着她来。
喝了一口水,好像身上暖和了一些,才和他道:“先前,霍县的水利局,有一名老工程师在57年被划成了右`派,文件上写着的劳动教养三年,但是三年又三年,那边一直没把人放回来,家属找到了你爸,你爸了解情况后,就和单位反应了。”
徐晓岚说到这里,轻轻吁了口气,才道:“单位让你爸就此事写份思想汇报,交上去他们研究看看,现在这份思想汇报,就是你爸的罪证。”
“怎么判的?”
“下放边疆750农场,十天后就出发。”
徐庆元忍不住握了握拳头,又很快松了开来,“我妈呢?”
“你妈还不知道呢,最近她出差去了,单位临时派她去的,去之前还和你爸嚷嚷了几回。”徐晓岚抬手抹了下眼睛,才接着道:“我这次来,是为你和小华的婚事。庆元,这事,是我们欠许家的,但是这门婚事,你爸说了,你不准退缩。”
从随身带的包里,拿了一封信出来,递给侄子道:“这事你爸给你写的材料,如果以后你们学校或者单位,让你和你爸划清界线,你就按着这个来。”
徐庆元不吱声,也不接。
徐晓岚也不劝他,垂了头,隔了好一会才吸了一下鼻子道:“我回去之后,也会和你爸断绝关系了,庆元,这是你爷爷在的时候,就说好的。你爸不要你陪他熬,这不是3年、5年的事,57年到现在,已经7年了,后面就是10年、20年也说不准……”
想到哥哥可能面临的苦难,徐晓岚到底没忍住情绪,眼泪大颗大颗地掉,一边拿着手绢捂着眼睛,一边道:“你还年轻,正是施展手脚的好时候,你要是不同意,你爸怕是连活着的想法都没有了。”
徐庆元接过了姑姑手里的信封,又拿了一块干净的手绢,递给姑姑道:“姑,我知道,我听我爸的。”
徐晓岚这时候才破涕为笑,“嗯,你要想着,要是连你也没有前途了,以后谁给你爸寄钱去?谁给你爸生存下去的希望?”
徐庆元起身道:“姑,我去给你打点水洗个脸。”
徐晓岚点点头。
庆元这一去,却有十来分钟,徐晓岚心里清楚,这孩子自己心里也不好受,又不想让她看见,自己一个人去消化了。
等侄子端了洗脸盆回来,徐晓岚也缓了情绪,和他道:“我今天晚上住在彦华家里,这次大概要住几天的,我明天让彦华陪我去买些东西,周五你过来一趟,我俩一起去趟许家,把订婚的日期先定下来。”
“好,”又问道:“姑,你身上钱够不够,我这里还有点。”
徐晓岚忙道:“你不用管,我来之前,你爸给我了,”又补充道:“你爸这次去,就带六十块钱,那边住的是大通铺,人多眼杂的,你爸也不敢多带去,都放我这了。我以后让人按月给你爸寄十块钱去。”
徐庆元点点头,“麻烦姑姑了。”
徐晓岚拍了拍他的肩膀,“傻孩子,你和我客气什么?”
徐庆元一直把姑姑送到白云胡同,才住了脚。
徐晓岚问道:“要不要去你堂姑家坐坐?”
徐庆元摇头道:“姑,我不去了,周五再来吧!”
徐晓岚也知道侄子需要点时间,来消化这件事,微微叹气道:“别想那么多,回去早点休息,你还有姑姑呢!”
“嗯,好!”
等看着姑姑走了,徐庆元漫无目的地走到了罐头厂,看了眼手表,刚好四点半,平时这个点,小华大概会下班了。
他等了好一会儿,却没看到人影。
五点的时候,天已经麻麻黑,厂门口的路灯开始亮了起来,徐庆元抬头望着灯,隐隐约约地想着,就像他爸需要一盏灯一样,他好像也在给自己找一盏灯。
未来的路这样黑,这样窄,如果没有一盏灯,要怎么才能走得过去呢?
杨柳新骑着自行车下班的时候,就发现门口有位男同志,光是站在那里,就让人不觉多看两眼,一下子就认出来是许小华的对象。
过去道:“同志,你是许小华对象吧?我们上周五见过的,等小华吗?她今天要上夜大进修班,估计就不回去吃晚饭了,要不要我进去喊她出来?”
徐庆元客气地道:“谢谢,不用了。”
“哎,好!那我先走了!”
徐庆元点点头。
晚上,许小华和心怡一起出单位大门的时候,厂里的时钟刚好敲了九下,一出来就看到妈妈等在门口,手里还拿着一个手电筒,忙跑了过去。
秦羽从怀里拿了一个热水袋递给女儿,又和谢心怡道:“心怡,今晚冷得很呢,你这骑车回去,还有一截路,去我家住吧?”她知道女儿和这姑娘关系最好。
谢心怡忙道:“不用,不用,婶子,我哥也来接我呢!”说着,左右看了下,就见她哥正骑着车过来。
和哥哥挥了挥手,才和秦羽道:“先前李春桃的事,把我妈吓到了,担心我一个人走夜路,让我哥每天也过来接我呢!”
秦羽笑道:“那就好!”等谢心怡哥哥过来了,才和小华一起回家。
路上,秦羽和女儿道:“小华,今天下午庆元的姑姑来了,是为了你和庆元订婚的事,本来是想着等你爸爸回来的,但是你爸爸那边,到底能不能回来,还说不准呢!”
“妈,那庆元姑姑的意思是?”许小华对这事早有心理准备,现在听到,这事终于提上了日程,反而有种石头终于落地的感觉。
“他姑姑倒没说什么,是你奶奶怕他家为难,就主动提了,这个周五一起吃个饭,选个日子,你看可以吗?”
许小华点头道:“妈,你和奶奶看着办就成,我没什么意见。”

第046章
周五一早, 许小华刚到单位门口,钱小山也刚好骑着自行车过来,远远地就按着自行车铃声, 和她打招呼道:“小华!小华!”
他的声音又欢快又热烈,路过的同事,都不由看了俩人一眼。
等他到近前来, 许小华有些无奈地道:“钱哥, 你这样, 人家还以为我是你对象呢!”李春桃的事,算是给她留下心理阴影了。
钱小山挠挠头道, 有些不好意思地道:“哎, 我就是太高兴了,一时没忍住,我下回注意点。”
许小华这才问道:“钱哥,啥事啊?”
“嘿, 这周六我就订婚了, 那天我请假一天,小华,你得帮我照看点车间,也检验检验你的学习成果,哈哈。”
许小华笑道:“怪不得你这么高兴,钱哥, 记得给我带份喜糖。”
“没问题, 没问题。”
钱小山就骑着自行车先进厂里去了, 许小华正准备走, 忽然就听到身后有人喊她。
回头一看,是杨柳新。
许小华有些无奈地道:“柳新, 你可别误会哈,刚才钱哥是和我说,他要订婚了。”
杨柳新从自行车上下来,苦笑道:“小华,我刚才都听到了。”小山哥说订婚的时候,声音大的,她在五米外都听到了。
这么一打岔,她险些忘了自己要说什么,忙道:“哦,我是问你,前天晚上,你看到你对象没?我下班的时候,见他在单位门口等你呢!”
“我对象?”
杨柳新点头,“对啊,就是上周五晚上的那个男同志啊,穿着一身黑呢子大衣,高高瘦瘦的那个,眼睛还挺好看的。”
许小华知道,她描述的是庆元哥,但是庆元哥怎么忽然来找她,还不让人喊她呢?也没听奶奶说,庆元哥过来啊?
问杨柳新道:“他有说什么事吗?”
“没有,我说帮他去喊你,他说不用,我就先走了。”
许小华忙道了声谢。
杨柳新见她脸上怔怔的,试探着问道:“小华,你对象是干嘛的啊?看着好像和我们不一样?”
许小华闻言,有些奇怪地问道:“怎么不一样?”
“嗯,我也说不上来,看着就像是很有文化的样子……”家里条件估计也不差,衣服虽然不是很新,但是都很合身干净,也没见到补丁。
许小华点头道:“嗯,他确实是搞研究的,在实验室里待得多。”她想,杨柳新看庆元哥,大概就像她第一次看到沈凝一样。
总是有那么一些人,站在人群里,都很耀眼,许呦呦是这样的,沈凝也是。但是对于庆元哥,她好像没什么感觉。
许小华忽然觉得,或许是她从许呦呦、沈凝身上,看到了自身的不足,所以心底里会有艳羡,但是对于庆元哥,可能是小时候一起待过人贩窝的原因,总觉得俩人知根知底的,没有什么好隐藏的。
甚至于,早先,她一直是将他当哥哥看待的。
杨柳新听她说,对象是搞研究的,懵了一下,侧头望着她道:“这么说,你对象是大学生?”
许小华想解释这还不是她对象,上次只是自己胡诌的,但是又觉得,这话还不如不说,就让杨柳新这么误会算了,省得把她和钱小山扯上关系。
杨柳新忍不住嘀咕了声:“天呐,你竟然找了一个大学生当对象,我们还说你搭上小山哥了……”小山哥好是好,但也是相对于他们这些工厂女工来说的,和大学生完全是没法比的,而且,小华的对象长得还很好看。
她都不敢想象,要是春桃知道了这事,会是什么表情?
许小华见她一副惊讶不已的样子,后知后觉地问道:“我找个大学生当对象,会不会是件很奇怪的事?”
杨柳新点了点头,很快又摇头道:“也不是,你和我们不一样,我们脑子都笨笨的,也没啥学习的想法,小华,你一来,我们就觉得你不一样,你比我们有前途。”不然,春桃也不会这么冲动。
像她这种笨蛋,春桃不仅不害她,还给她出主意,怎么引起小山哥的注意。所以归根结底,还是因为小华和她们不一样,春桃才会那么紧张,进而被嫉妒冲昏了头脑,做了这种事。
她说得很诚恳,许小华也很真挚地向她道了谢。
杨柳新摇摇头,“我说的是真话,我现在都有些好奇,你以后到底会成为一个什么样的人?”一个十六岁进工厂的女工,她会走到多远?能走到多远?
有些感性地和小华道:“小华,过个二十年,你给我写封信,告诉我你的生活状态好不好?我真的很好奇。”
许小华有些莞尔,“好啊,哪天我要是离开了罐头厂,就问你要一个地址。”
杨柳新点点头。
因为杨柳新提到徐庆元来找她的事,许小华上午琢磨了好一会儿,庆元哥来找她,会不会是有什么事儿?
中午下班的时候,许小华都有些迫不及待地要回家。心怡还笑道:“咋地了,这么急慌慌的?今天你奶奶给你烧什么好吃的不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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