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零之走失的妹妹回来了by半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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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隔多年,他忽然为自己和妈妈觉得不值得。姓都的,给他们母子俩带来的心理噩梦,是他这一生也无法淡忘和遗忘的。
他的妈妈更是因这个人而不堪重负,抑郁而终。
他也因为怯弱和糊涂,多年来对小花花走失的真正原因,闭口不谈,以致于今时今日,想起当年的事情,仍觉得心里愧疚难安。
而他的父亲却像个没事人一样地生活着,甚至还找仇人聚会喝酒,叶恒忽然就有些怀疑,妈妈的付出、他的缄默,到底有什么意义和价值?
这么会儿,叶有谦已然从儿子的话里,察觉出了不对来,看着面前一脸痛苦地望着他的儿子,难得心平气和地问道:“叶恒,出了什么事吗?”
叶恒张了张口,望着父亲有些紧张的脸,忽然母亲临终前的嘱托,微微闭了闭眼睛,哑声道:“爸,你不要去,你陪我和妹妹去饭店吃饭,可以吗?”
他的声音很轻,像是一个溺水的人,试图抓住一根稻草一样,叶有谦心里忽然有些不安起来,这个儿子闯祸打架的时候,他能狠得下心来踹,可是忽然这样脆弱、痛苦,他心里就有些不得劲起来。
点点头道:“好,我陪你们去饭店吃饭,你今天想吃什么?爸爸给你点。”
叶恒有些恍惚地道:“我想吃小鸡炖蘑菇。”
叶有谦忽然想起来,家里很久没有做过这道菜了,这是小恒的妈妈最拿手的一道菜,心里猜测,孩子这是忽然想妈妈了。
想到早逝的妻子,叶有些心里也有些惆怅,和儿子道:“你先回屋做一会作业,我去给你们买点核桃酥回来,等到十一点的时候,我带你和妹妹们去饭店吃饭。”
叶恒点点头,转身回了屋里。
叶有谦见儿子今天这样配合,心里有些诧异,但是也只以为孩子长大了,懂事了些,不会事事都和他这个老子犟了。
丝毫没有意识到,今天的叶恒走在了崩溃的边缘。
等儿子回屋了叶有谦就骑车去东四街的副食品店里,买了一包核桃酥、一包栗子糕、三瓶橘子味的汽水,正准备回去的时候,忽然碰到了许怀安,忙喊了一声。
“怀安,今天回来吃侄女的喜酒吗?”
许怀安怔了一下,“什么喜酒?小花花怎么了?”
“嗨,你这个大伯当的,小华和庆元订婚,这么大的事儿,你不知道吗?”叶有谦最近也隐约从妻子那里知道,曹云霞和秦羽俩因为小华,闹了些矛盾,颇有些水火不容的样子。
忍不住劝许怀安道:“怀安,你和九思到底是兄弟啊,侄女这么大的事,你不出面,不像回事儿。”
许怀安苦笑着点点头,“是不像回事儿!”
叶有谦急着赶回去,也没和许怀安多聊,临走的时候忽然想起来,又回头道:“怀安,九思昨晚回来了!”
本来还有些犹豫,自己要不要去的许怀安,听到弟弟回来了,立即就打定了主意,回一趟家里。
就是赔罪,他也该去一趟。
上午九点钟,徐庆元带着刘鸿宇、方以安和乔远志三个,也从京大赶了过来。
一下公交车,徐庆元在前面带路,稍微落后一两步的刘鸿宇,压低了声音和方以安和乔远志道:“我就说吧,元哥和小华妹妹有戏,你们非不信,哼,我可是在几百部小说里浸染过的人,最会抓蛛丝马迹了。”
方以安有些好笑地道:“是,你厉害,不知道刘同志什么时候,能把这几百部小说的精华,运用到自己身上来,也早些找个对象呢?”
刘鸿宇摸摸后脑勺道:“我嘛,不急,我现在是一人吃饱,全家不饿,找个对象,我可就没这么自由了。”
乔远志看了下周边道:“这里的房子,建国前怕是也不便宜。”他看到好些人家都是独门独院的,也很少有与人合居的。
刘鸿宇立即道:“这边都是高知分子住的地方,你信不信,随便拦下一个,都有可能是什么出版社的主编、大学里的教授?民国的时候,知识分子喜欢搞沙龙、聚会嘛,一个团体的,常常会把房子买在一块儿,像什么东吉胡同,就是现代评论派那一帮人住着的……”
方以安打断他道:“那小华妹妹家里,父母是做什么的?”
刘鸿宇笑道:“这个我还真知道,她爸是研究员,她妈妈是中学教师。”
方以安道:“怪不得这么好学,原来还有家学渊源的。”他原先还想着,许小华和元哥俩个,学历、社会关系差那么多,以后会不会有共同话题,现在看来,是他想多了。
很快到了胡同口,徐庆元见他们三个明显落后了几步,稍微驻足了一下,等他们过来。
刘鸿宇忙小跑了两步,打趣道:“元哥,怎么样,这都到小华妹妹家门口了,有没有点紧张?要不要兄弟们给你打个气?”
徐庆元瞥了他一眼,“不用,今天有老人家在,你收着点。”
刘鸿宇忙拍着胸脯保证,“元哥,你放心,我们今天绝不给你掉链子。”
徐庆元没理他,兀自朝前带着路。
等到了许家门口,发现院子里已经来了很多人,徐晓岚看到侄子过来,忙招呼他道:“庆元,你快来,你许叔叔回来了,你过来见一见!”
许九思正在客厅里陪女儿说着,《罐头食品加工概要 讲授记录稿》这本书里出现的一些生物名词,忽然听到徐晓岚的声音,朝门外一看,见来了四位男青年,不由笑着和女儿道:“小花花,和爸爸说下,哪个是庆元?”
“爸,穿黑呢子的那个就是。”
这时候徐庆元已经跟着姑姑到了客厅来,朝许九思鞠躬道:“许叔叔好!”
许九思站起来,和女儿道:“小华,你带着庆元同学先去坐一坐,我和庆元聊一会儿。”
许小华猜,爸爸肯定是有话要和庆元哥说,点点头,起身去招呼刘鸿宇他们了。
小华一走,许九思就朝徐庆元伸手道:“庆元,好些年不见,你已经长这般大了,比你爸爸还要高些。”
徐庆元回握住他的手,微微笑道:“许叔叔,您变化倒不大,我还记得在蓉城的时候,您扛着我在肩膀上摘人家门头上的喜字。”
听他说起往事,许九思拍了拍他的背,有些感触地道:“难为你还记得,你当年不过才三四岁吧?”缓了一下又道:“听小华妈妈说,小华掉到人贩窝里,是你救出来的,庆元,谢谢!”
“许叔叔,那是很多年前的事了,您不用放在心上。”
许九思摇摇头道:“话不能这样说,庆元,你许叔叔就这么一个女儿,丢了十一年,才刚回来,本来我是舍不得给她订婚约的,但是是你,许叔叔又觉得,不是那么难以接受,以后可得和小华好好处!”
“许叔叔,我都知道的。”
许九思又问起他的学业和毕业后的打算来。
小华这边,正拿了糖果给刘鸿宇他们,方以安和乔远志都微微笑着道谢,只有刘鸿宇忍不住左右打量了下院子,和许小华道:“小华妹妹,你家里真够宽敞的。”
一旁的沈凤仪笑道:“那是因为家里人少,所以显得宽敞,你们都坐,不要客气,我听小华说,她去京大,还赖你们照顾。”
刘鸿宇忙摆手道:“没有,没有,主要是元哥照顾,我们没帮上什么忙。”
沈凤仪正要再说,忽然听到有人喊了一声:“妈!”转身朝院门口看去,就见怀安提着许多东西,站在门口。
沈凤仪心里微微一叹,没有想到儿子今天会回来。
院子里正和张慧珍她们忙着洗菜、切菜的秦羽,抬头看了一下许怀安,便又像没事人一样,接着低头干活。
沈凤仪起身,走过去道:“怀安,今天回来是有什么事吗?”
许怀安朝院子里看了一眼,“妈,我听有谦说,九思回来了?”
沈凤仪点点头,也没提小华今天订婚的事儿,她心里清楚,今天这两桌席面,可以添张凳子加任何人,唯独怀安不行。
只是朝屋子里喊了一声,“九思,你哥找你呢!”她想,兄弟俩的事,还是他们兄弟俩自己解决吧,她这把老骨头,就不掺和了。
许九思带着徐庆元出来,看到站在门口的大哥,转头叮嘱徐庆元道:“庆元,家里你先招待下,我出去一趟。”
“好的,许叔叔!”
许怀安听见这话,知道今天九思是不准备留他在家吃饭的,心头微微发苦,面上倒仍是勉强笑道:“妈,我想着年底了,给家里置办了一些年货,您回头看看,家里还缺什么东西,再和我说声。”
沈凤仪轻声道:“有九思和小羽在,我这边倒不缺什么东西,你自己也好好过个年吧!”倒也没拒绝儿子提回来的年货,伸手接了过来。
许怀安见母亲收下,心里到底稍稍安了一点。
许九思走过来道:“妈,我和大哥出去走一走,开席之前就回来!”
“好,你俩去吧!”沈凤仪望着兄弟俩,想叮嘱两句,又不知道如何开口,最终无奈地提着一只羊腿和瓶瓶罐罐的奶粉、罐头这些,往厨房去了。
兄弟俩走出了白云胡同,许九思径直把哥哥带到了附近的国营饭店去,点了一份红烧肉和一份青菜,又要了一瓶白酒。
等菜一上来,就给哥哥和自己倒了一杯,兄弟俩一句话都没说,连喝了三四杯,许怀安才开口道:“九思,你胃不好,少喝一点,是哥哥对不住你!”
许九思听了这话,到嘴边的酒杯,到底是放了下去,“哥,你知道的,这些年,小羽找小花花找得有多苦,你知道的,我是多恨自己不能一起去帮忙,让她一个人承担这些。”
许怀安低头,颤声道:“我知道,我知道……”在此之前,他和弟弟一直关系很好,连曹云霞以前都嘲笑他,说他一提到弟弟,就像老父亲提到儿子一样。
许九思怔怔地望着跟前的酒杯,哑声道:“哥,你选择了小家,我也选择了我的小家,我们兄弟俩,一起走了这么多年,也终于是到了岔路口,我敬你一杯!”
许怀安按住了他拿酒杯的手,“你不要喝,我喝!”
许怀安一连喝了两杯。
许九思站起来道:“哥,今天家里有事,我先走了,你……多保重!”
许怀安站起来喊了一声:“九思!”
许九思没有回头,许怀安呆怔半晌,忽然明白过来,这一顿是他们兄弟的散伙饭,桌上的酒一杯接一杯地往嘴里送。
很快就有些不省人事。
服务员找了经理来,“经理这怎么办呢?饭钱是提前付了的,就是这人总不好就瘫在这儿吧?”
年底来饭店的人,本来就比往常多很多,今天又是周末,很多小对象都来饭店里吃饭,这么杵着一个醉汉,确实有碍观瞻。
经理正一筹莫展的时候,叶有谦刚好带着儿女过来吃饭,见许怀安一个人在这儿,忙问怎么回事?
服务员道:“好像是和他弟弟一块儿吃饭,兄弟俩发生了口角,他弟先走了,他一个人就在这喝闷酒,喝趴下了。”
叶有谦想不到,这兄弟俩的隔阂闹得这样大,想了一下道:“给他女儿打电话吧!”说着,把许呦呦的单位报给了经理。
年底,许呦呦刚好在单位加班,听到保卫部那边来说,有找她的电话,还以为是妈妈那边出了什么事,没想到,却听到爸爸在家附近的国营饭店里喝醉了。
忙和领导请了假,跑过去接人了。
第048章
许呦呦一到, 饭店经理就立即带她到了许怀安跟前,和她道:“好像是和你叔叔一起来吃饭,你叔叔先走了, 你爸爸一个人喝醉了,我们正一筹莫展的时候,有位同志和我们说, 您在《中央党报》工作。”
许呦呦望着醉的不省人事的爸爸, 忽然反应过来, 刚才经理说了什么,有些惊讶地问道:“我叔叔?”她立即就想到了远在西北的许九思, 可是二叔不是已经快两年没回来了吗?
有些不太相信地问经理道:“谁说那是我叔叔?”
经理指了指靠窗的一张桌子, “那张桌子上的一位同志。”
许呦呦顺着他的手指看过去,就见叶有谦正带着叶恒、叶容和叶安在这边吃饭,八岁的叶容还正兴高采烈地朝她挥手,喊着:“呦呦姐姐。”
许呦呦忙走过去, 喊了声:“叶叔叔好, 小容、小安妹妹。”见叶恒没抬头,也就没有喊他,在叶家借住那一次,她就发现叶恒不喜欢她。
叶有谦笑道:“我来的时候,你爸就醉倒了,我不知道你们现在住在哪里, 所以只好让经理给你打了电话去。”
许呦呦忙道谢, 又道:“叶叔叔, 我爸醉成这个样子, 我一个人也挪不动,想……”
叶有谦三两下扒完了碗里的米饭, 放下筷子道:“我帮你送回去,你们现在住哪?”
许呦呦轻声道:“我爸现在在前面的东门口那边租了一间房子,麻烦叶叔叔您帮忙了。”
叶有谦一听就知道离这不远,忙摆手道:“没事,没事,我送他回去。”也就今天把怀安扔下来的人是九思,不然他肯定一早就把怀安送回许家去了,压根用不着许呦呦跑这一趟。回头叮嘱儿子道:“叶恒,一会吃完饭,你带妹妹们先回去。”
叶恒“嗯”了一声,却是头都没抬一下。
叶容和叶安俩姐妹,忙和许呦呦挥手再见。
许呦呦笑着应了,又看了一眼稳当当地吃着饭的叶恒,还是不明白,为什么叶恒对她意见那么大,连掩饰都不屑于掩饰。
这时候,饭店经理又过来问许呦呦道:“同志,桌上的饭菜是否要打包?饭钱已经由您叔叔付过了。”
许呦呦看了一眼,一份红烧肉,一份青菜,像是都没有动筷子一样,一瓶白云边倒是点滴都不剩了,想来也知道,她爸和二叔聊得不是很愉快,怪不得爸爸会醉酒,点头道:“麻烦帮忙打包下。”
经理应了下来。
等出了饭店大门,叶有谦帮着许呦呦把人扶到了自行车后座上去,然后他推着车,许呦呦扶着人,走了二十来分钟,许呦呦就按照爸爸先前和她说过的住址,找到了福来胡同134号16室。
许呦呦从门口堆着的一些杂物底下,摸出了钥匙,这是她爸爸一贯的习惯。
开门的时候,叶有谦还有些奇怪地问道:“呦呦,你妈妈不在家吗?”
许呦呦低声道:“我爸和我妈离婚了,现在就我爸一个人住。”
叶有谦愣了一下,又问道:“那你爸怎么不回家住呢?”他知道曹云霞和秦羽有矛盾,所以许怀安带着妻女搬了出来,现在都离婚了,怎么还不回家住呢?
许呦呦轻声道:“我爸不愿意吧!”她想,可能奶奶那边也不愿意。她先前终究是把事情想的简单了些,以为爸爸再怎么样不对,奶奶也是心疼他的,不可能不认这个儿子。
她一度还想着,能从白云胡同里出嫁。完全没想到,奶奶能这般狠心,连亲儿子都不要了。想到庆军和她说的,订婚的时候,请奶奶他们过去,心里一时又有些犯难起来。
叶有谦见她神色不好,也没好多问,叹了一声道:“呦呦,你好好照顾你爸,我先回去了!”
“哎,好,麻烦叶叔叔了。”
叶有谦摆摆手道:“没事!”他一只脚刚跨出门槛,忽然听身后的许呦呦问道:“叶叔叔,我二叔回来了吗?我爸今天是和我二叔吃饭吗?”
叶有谦点头,“对,九思昨晚回来的,”顿了一下,又道:“刚赶上今天小华的订婚宴。”
许呦呦懵了一下,“小华订婚?和谁?”
叶有谦见她连这都不知道,有些诧异地看了她一眼,“徐庆元啊!我听说,这是两家早就定下的婚约啊。”
一直到叶有谦走了,许呦呦也没缓过神来,她没想到,许小华真的会应下这门婚事。
她想,如果换成她在许小华的位置上,是许家亲生的孩子,她会应下来吗?她想,大概率还是不会的。
一个一眼就知道有无数弊端的婚约,她不会就这么闭着眼跳下去。
怔怔地想了很久,许呦呦才打量了下爸爸住的地方,十来平大小,一张床靠着墙壁,另一面墙靠着一个书柜,入门的墙角下摆放着炉子、蜂窝煤和一张小四方桌,并一把旧椅子。看起来算洁净整齐,但是寒碜、家徒四壁也是真的。
这个比他们先前在浅水胡同租的房子还不如。
也就这时候,她才意识到爸爸手头的拮据、窘迫来,他和妈妈离婚后,手上一点余钱都没有,短时间内要租房子,又要置办必备的家具,这件件桩桩都需要用钱,能囫囵安个家,已然是很好了。
许呦呦默默地生了炉子,烧了点热水,等装热水的时候,才发现没有暖水壶。
心里一时五味杂陈,爸爸本来有家,有房子,有慈爱的母亲和敬重他的兄弟,衣食上都有人照料着。如今落魄成这样,全是她和妈妈造成的。
许家这边,沈凤仪见九思带着一些酒气回来,心里就跟明镜一样,当着宾客的面,她也没有问,只是轻轻拍了拍他的胳膊,和他道:“九思,马上就开席了,你和庆元、小华带着大伙先坐吧!”
许小华也注意到爸爸刚进来的时候,眼睛有些失神,神色也不是很好,明显是有心事的样子,猜测大概是和大伯聊得不是很愉快。
喊了一声:“妈!”
秦羽看了眼丈夫,就转过了眼来,轻声和女儿道:“没事,你别管外头那些人,今天是你和庆元订婚的日子,咱们就要高高兴兴的。”想了想又道:“在爸妈心里,你永远排第一。”
没道理,许怀安将个养女都放在弟弟前面,他们这一家子,反而为了许怀安,来委屈自己的女儿。
许小华点点头,刚才乍然看到大伯,她心里也有些不是滋味,觉得他整个人像是颓唐了很多,不复以前的精气神。想来,这一段时间的事情,对大伯的打击也很大。
爸爸今天要是再说一些断绝关系的话,对大伯来说,怕是也难受得紧。
但是这些,不是她当下应该操心的。
今天,她要在家人和邻居、朋友的见证下,和徐庆元正式订婚了,即便她知道,这场仪式的初衷,只是一个形式,但是想到庆元哥前天的那句“甘苦与共、共同扶持”和她的“我愿意的”,她觉得这场原本只是形式的订婚仪式,已然发生了质的改变。
未来,或许正朝着她完全没有预料到的方向走。
想到这里,许小华抬头看了一下徐庆元,徐庆元立马捕捉到她的眼神,大声问道:“小花花,怎么了?”
他这一喊,大家都朝着他俩看过来,刘鸿宇还朝许小华笑着问道:“小华妹妹,这是你的小名?怎么没听你说过啊?还挺可爱的。”
许小华瞥了一眼庆元哥,心里隐隐觉得,这人有时候并不像他表现出来的那样冷淡、稳重,似乎也有一些搞怪和幼稚,比如这声“小花花”,她总觉得,他是故意的,像是当着大家的面,宣誓什么一样?
心里有些复杂地瞪了一眼徐庆元,面上笑道:“没事,庆元哥,就是想说,你好好招待下刘哥他们。”
徐庆元望了一眼三人的身影,点头应道:“我知道,你放心。”
这时候,沈凤仪走过来,笑吟吟地道:“大家快坐,快坐,马上开饭了哈!”
仅有两桌,除了徐庆元、徐晓岚和刘鸿宇几人,剩下的都是白云胡同里的老邻居。
等菜上齐,沈凤仪站起来笑道:“感谢大家抽空前来,今天既是小华和庆元的订婚宴,也是小华的归家宴,许家就这么一个孙女儿,不管小华以后是出嫁还是不出嫁,我老婆子说了,这里永远是她的家,感谢亲友故邻们,这些年来对我们一家的照顾,也希望大家以后能多多看护一下我家这个孙女儿。”
这话既是为小华在徐家人跟前撑腰,也向邻居们表示,许家自此以后,只有许小华这一个孩子,有那不明就里的,当时忍住没问,等吃完饭,出了许家门,稍微一打听,就知道许怀安和曹云霞已经离婚了。
许家从今往后,确实只有许小华一个孙女儿。
此时,徐晓岚也站起来道:“我在这里代我哥嫂感谢沈婶子,感谢秦姐和许二哥,以后庆元,还麻烦您家多照顾了。”说到最后一句,想到哥哥的情况,徐晓岚立时鼻子就有些发酸,没有多说,仰头喝了杯里的酒。
许九思忙道:“我们俩家都是二十多年的情分了,小华和庆元走到这一步,也是缘分。”若是别人,他大概是不愿意这么早就给女儿订下婚约的,但是徐庆元又不同,他爸临终前,都叮嘱他和哥哥要履约。
而且对于徐佑川和徐庆元的人品,他是百分百信任的。
徐晓岚原本来的途中,还担心这次又会出什么事故,直到吃到侄子的订婚酒来,心里才真得松缓了一点,十分感激许家的宽厚,在明知徐家落难的情况下,仍旧接了这么一个烫手山芋,眼里含泪地点了点头,“哎,许二哥你说的对,是缘分!”
她想,如果以后庆元对小华不好,她第一个不能饶过他,转身和侄子道:“庆元,今天当着小华奶奶和爸妈的面,姑姑对你说一句,从今以后,小华在我心里,就是和其容是一样的,希望你能好好爱护她。”
徐庆元望了一眼身旁的小华,郑重地点头道:“好的,姑姑,我明白。”
许小华微微低头,脸上却是烫得让她自己都心慌。时隔很多年后,许小华再想起今天的场景,始明白,当时的姑姑和庆元哥,是很郑重地给了她一个承诺。
一个代表庆元哥,也代表徐家的承诺。
开席后,刘鸿宇向许九思敬酒,问道:“我们是头趟上门来,不得不冒昧地问下,叔叔您怎么称呼?”
许九思起身笑道:“好说,许九思!”
他一说出来,别人还没怎么觉得,正平静地坐着吃饭的乔远志忽然浑身一震,有些不敢置信地问道:“您在科学院数理部工作过,后来调到了……”后面的话,乔远志忽然意识到,这是不能说的。
许九思微微诧异了一下,“小兄弟,你认识我?”
许小华也有些奇怪。
乔远志重重地点了一下头,“我听我们专业老师提过您,说您和他在M国是同学。”
“你老师是?”
“陈栋梁。”
许九思笑道:“哦,原来是陈栋梁啊,我们住过一间宿舍的,他现在怎么样?他那副黑色厚玻璃镜片换了没?磨得还能看得清吗?”
乔远志笑道:“换了,三年前就换了,说是喂猫的时候,给猫儿挠了一爪子,掉到了地上去,碎了。”说完,有些激动地站起来也朝许九思敬了一杯酒,“真是太荣幸了,能见到您本人,我们先前还说小华妹妹这么爱学习、这么有进取精神,会不会是家学渊源,没想到她是您的女儿,难怪!”
联想到报上说的许小华的身世,越发觉得许九思同志的不容易来,为了家国建设,几乎是完全抛弃了自己的小家。
也不知道是酒的原因,还是见到了从陈老师嘴里听到的为建设祖国而鞠躬尽瘁的许九思本人,乔远志只觉得浑身血液都有些沸腾。
原本正在认真吃着酱猪蹄的刘鸿宇,见向来独来独往、对谁都淡淡的乔远志,忽然激动得语无伦次,还夸起小华妹妹来,有些诧异地看了一眼乔远志。
一直到走的时候,乔远志还激动得面色泛红,和许九思握手道:“您是我非常敬仰的前辈,希望有一天我有幸,能去您的单位工作。”
许九思笑笑:“好好努力,我也期待有这么一天,谢谢你们对小华的照顾。”
“您客气了!”
等三人出了白云胡同,刘鸿宇就忍不住问道:“远志,你今天咋这么激动,小华爸爸是干什么的?难不成和你是同行?”
乔远志没有理他,一个人默默地朝前走,好像胸口正酝着万丈豪气一样。
刘鸿宇朝前跑了两步,抓住他的胳膊道:“我都好奇死了,乔远志你好歹给我漏一两个字,我自己猜行不行?”
乔远志瞥了他一眼,让他附耳过来,在他耳边轻轻说了一个:“核。”
这下,连刘鸿宇心里也起伏起来,“天呐,是陈老师说过的那个,奔赴在国防战线上,为了祖国建设而鞠躬尽瘁的老同学?小华的爸爸竟然这么厉害!”他原本以为只是一个普通的研究员。
研究员对于普通人来说,可能已然是很厉害的一份工作,但是对他们来说,一个班里大概有三分之二的人,以后都会走上研究的岗位,并没有什么稀奇的。
又有些奇怪地问乔远志道:“你怎么知道,陈老师说的老同学名字叫许九思?”他记得,当时陈老师并没有说名字,只说“我有一个老同学”什么的。
乔远志回道:“我经常去陈老师家问问题,有次看到他在整理信件,就帮着他归类,他拿了一封信给我,说:‘这就是我那个同学的名字!’我看了一眼就记住了。”
刘鸿宇有些怔怔地道:“天呐,他竟然是小华的爸爸,走丢了十一年的小华妹妹,竟然有这样一个爸爸!”又有些激动地问道:“你们说,元哥知道这事吗?”
方以安道:“大概知道吧,刚才宴席上,不是说俩家人有着二十多年的情分吗?还早早地就定了婚约,应该清楚这些吧?”
刘鸿宇想想也对,摇头叹道:“元哥嘴巴真紧,竟然一点口风都没漏,要是早知道,我今天怎么也得借身衣服,穿得正式一些来。”
方以安笑道:“那倒不用,你没看小华爸爸穿的就是一身半旧不新的蓝棉袄、黑裤子吗?我看他脚上的那双皮鞋,都快破得不成样子了。”
乔远志点头道:“许先生身上有很多值得我们后辈学习的品质。”
他这话说的一本正经的,但是素来有些佯狂的刘鸿宇,难得没有打趣,而是点点头道:“是的,如果换作是我,是定然没有这份毅力驻扎在国防建设前线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