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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零之走失的妹妹回来了by半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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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华帮着荞荞把房子的卫生做了下,等俩人忙完,发现天都黑了,小华骑着自行车带荞荞去家里吃晚饭,刚出胡同,忽然听到有人喊她。
忙停了车,回头一看,见是大伯。隔一段时间没见,她总觉得大伯的精气神像是好了很多,腰背直了,眼里的郁气也散了,颇有一点人逢喜事精神爽的样子。
不觉就想到奶奶说的,大伯可能有对象的事来。
就听大伯问她道:“小华,你怎么在这?”
“荞荞在这边租了房子,我陪她来打扫卫生,是胡同里胡奶奶妹妹家的房子。”许小华这才想起来,大伯租的房子好像也在这附近,
许怀安点点头,“家里最近还好吧?”
“都挺好的。”
许怀安又问了两句,房子是在哪边,明显以后是要照应荞荞一点的意思,小华倒也没推辞,荞荞一个女孩子住着,也不是很让人放心。
聊了几句,许小华就带着荞荞走了。
骑了有一会儿,荞荞和小华道:“小华,你大伯刚看着我们好一会儿,我都觉得他有点可怜。”
小华叹道:“我有时候也觉得他有点可怜,给曹云霞弄得家没了家,孤家寡人一个。”特别是曹云霞和前夫藕断丝连后,愈发显得大伯先前付出的十多年,都像是一个笑话一样。
沉默了好一会儿,小华又道了一句:“希望他以后的生活能顺利些,过上正常的家庭生活。”
荞荞忽然道:“对了,小华,有件事我忘记和你说了,我前些天买馒头的时候,看到你堂姐在买包子,旁边还站着一个男的,她喊舅舅,我总觉得像在哪里见过一样。”
许小华立即就猜到是谁了,和荞荞道:“曹云钊,先前去过我们学校的,在张老师的办公室里见过。”
李荞荞一下子就想起来了,“是他啊!我当时还以为他是哪个学校的老师,想把你带走上高中的,竟然是许呦呦的舅舅。”
许小华想,这人大概是为着曹云霞的事来的。
回家后,小华把曹云钊来京市的事,和奶奶、妈妈说了一声,沈凤仪冷声道:“他们曹家就没一个好东西,当时托曹云钊帮忙去你学校看看情况,他回头就和我们说,你在学校里偷东西。”
幸亏小华不是个闷葫芦,不然一回来就顶着个小偷的名声,心里还不知道怎么憋屈呢!
因为想到曹云霞和曹云钊干的那些事儿来,老太太一晚上都没睡好,第二天一早就跑到浅水胡同街道办问曹云霞的处理情况,得知曹云霞要被下放到杭城那边的农场去,老太太心里才好受些。
兴冲冲地跑到菜市里买了好些菜回来,还叮嘱荞荞中午过来吃饭,说有喜事要庆祝。老太太买好了菜,没有直接回家,想了想,还拐弯去了福来胡同找长子。
许怀安刚好推着自行车出院门,迎面看到妈妈,忙快两步走了过来,“妈,你怎么来了?”
沈凤仪望着长子,哼了一声,笑道:“是来告诉你一个好消息,你前头那个,后天就要出发去杭城那边的农场进行改造了。”
“妈,什么前头的那个?”
沈凤仪瞥了他一眼,不高兴地道:“那个姓曹的。”说完,也不管儿子的反应,“行了,你上班去吧,我还得回去把鱼处理了,中午喊荞荞和小华回来吃饭呢!”
许怀安反应过来后,忙喊了一声:“妈!”
可是老太太早走远了,许怀安想追上去多问两句,又怕惹得母亲不高兴,到底没敢追上去,转身去了单位。
不想,在单位门口,就见到了一位熟人,曹云钊。
俩人以前是郎舅,都是读书人,也算合脾气,这还是许怀安离婚后,第一次看到他。
曹云钊一看到他来,就喊了一声:“怀安!”
许怀安点了点头,“什么时候来的?”
“来了有些天了,今天上午就得走了,想着来和你打个招呼,也……也道个歉,你侄女儿的事,是我们曹家对不住许家,婶子那边,我没敢去,怕把老人家气出个好歹来,但是我觉得,这声‘对不起’我还是得说的。”
叹了一声,又接着道:“这么些年,你对云霞和呦呦,是没得说的,是云霞自个不争气,不往正道上走,拖累了你,怀安,真是对不起。”
许怀安摇摇头道:“你要是真觉得对不起,就不会在小华还没回来的时候,造谣说小华是小偷,也不会帮着曹云霞,瞒着我们许家十多年,云钊,你心里是只把自个的妹妹当亲人的,你今天来找我,怕是还有别的事吧?”
曹云钊面色立即通红,“是……是还有别的事。”
许怀安没有出声,静静地望着他。
曹云钊硬着头皮开口道:“怀安,云霞被下放到农场了,原定是后天就走,最近可能是下放的事,对她刺激太大了,整个人看着有些不对劲,我和呦呦把人送到了医院去,发现是心病,她不想离开京市。”
说到这里,曹云钊抬头,恳切地望着许怀安道:“怀安,我来这边也有十多天了,不好再耽搁下去,想麻烦下你,能否帮忙想法子,给云霞开个病历,让她在京市再逗留段时间?等……”
他话还没说完,许怀安就打断他道:“云钊,这事恕我无能为力。”
曹云钊拉着他胳膊道:“怀安,你不是有个朋友在医院吗?”
许怀安摇摇头,淡漠地道:“这种事,我的朋友也不会做。”
“怀安,哪怕看在呦呦的份上呢?”
许怀安到底没有应下来,他想到了早上高高兴兴地来和他分享喜悦的母亲,他想,他就是看在母亲的份上,也不能答应这个要求。
曹云钊见他态度坚决,不得已松了手,有些悲凉地道:“怀安,你这是恨透了云霞啊?”
许怀安没有回应,转身进了单位去。
曹云钊回了浅水胡同,如实和妹妹道:“怀安没同意。”
曹云霞皱眉道:“这对他来说,只是件小事,哥,你是不是没把事情的严重性说清楚,要是没有那张病历,我后天就得去农场了。”
曹云钊默默地看了一眼妹妹,“云霞,你做出这样的事来,怎么会认为,别人还愿意给你帮忙的?”
曹云霞低声道:“哥,我和清远真的没什么,他就是来京市看个病,这边没有别的熟人,所以借住在我这,不知道哪个杀千刀的,把我们举报了,我现在真是有口都说不清。”
“你当然说不清,你俩什么关系,就住在一个屋檐下?你是四十多岁的人了,难道连这点分寸也没有吗?”
曹云钊说了两句,就不想再说,觉得这个妹妹和二十多年前一样糊涂,十八九岁的时候,在章清远的糖衣炮弹之下,被哄骗的未婚先孕,还能说她是涉世未深、年少无知,可是这都四十多的年纪了,还能做出这种事来!
曹云霞见哥哥生气了,心里一急,“哥,你可别不管我,呦呦现在自己身子都重,顾不上我这个妈,你要是也不管我,那我可真得去农场受苦了。”她知道农场不是什么好去处,什么脏活累活都得干不说,还遭人歧视。
先前许怀安他们都说,许小华在劳动大学里受了不少苦,这农场的活可比学校里苦多了,她身体本来就不是很好,这么些年在许家养尊处优惯了,要真是去了农场,她怕她都没命等到出来的日子。
这话,她和女儿念叨了两次,女儿总是一脸淡漠地道:“妈,人家都能过下去,你怎么不可以?”
曹云钊恨声道:“你现在知道怕了,早干什么去了。”抬手看了一眼手表,见已经九点多了,皱眉道:“我也是没办法了,我今天必须得回去,不然单位里说不通,你再问问呦呦吧,要是呦呦也没法子,你后天就老老实实地去农场。”
说完,提着行李就准备走,想了想,还是从口袋里拿了五十块钱出来,“呦呦给了我一百,这还剩五十,你带着防身,”又不放心地补充道:“要是再给了别人,回头别和我诉苦,我身上负担也重,可接济不了你。”
话说到这里,曹云钊都有些后悔一次性拿了五十出来,拿十块就够了。
但是到底钱已经出手了,也没有收回去的道理,望了眼妹妹,拔腿赶火车去了。
十月底,曹云霞到底还是未能如愿留在京市,踏上了前往杭城的火车,吴庆军出任务去了,来送行的只有许呦呦一个人。
曹云霞拉着女儿的手,一个劲地道:“呦呦,等你孩子生了,可得想办法接妈妈回来,说好了的,妈妈还要给你带孩子呢!你一个人,可怎么办啊?”
许呦呦的表情木木的,“妈,你到了那边,自己多保重,钱也要省着花,前头你问我要了三百块钱,我又拿了一百给舅舅,我和庆军手上实在挤不出来钱了,还有两个月,孩子也要出来了。”
曹云霞听女儿说钱的事,眼神微微躲闪了下,“好,我知道了,妈妈一定省着花。”只字未提曹云钊给她留了五十块钱的事。
怕女儿知道后,越发不给她寄钱了。
火车“呜呜”地开走了,许呦呦木然地看着绿皮火车顶上的烟雾,她想,即便妈妈离开了,有些阴霾还是无法散去的。妈妈只考虑到钱,考虑到农场生活的艰辛,却一点想不到,要想给她寄钱,她就得维持报社的工作。
而维持这份工作,可能需要和母亲划清界限。
这些不在母亲的考虑之列,却现实地摆在她的面前。

第093章
送走了妈妈, 许呦呦出了火车站,就准备坐公交车回家属院,但是等公交的时候, 她忽然想起来,很久没有去看爸爸了。
想了想,还是去了爸爸的单位。
许怀安听到有人来找他的时候, 从楼上窗户往大门口那里看了一眼, 发现是呦呦, 肚子已经很大,想了一会, 到底让助理去把她带了进来。
许呦呦看到爸爸的助理小徐, 以为又是来劝她离开的,没想到会把她带到爸爸的办公室去。
这是爸妈离婚以后,她第一回 进外文出版社的大门。
把人带到,助理端了一杯温开水过来, 就出去了。
许呦呦喊了一声:“爸!”
许怀安点点头, “你身子这么重了,怎么还往外跑?”
“爸,我今天把妈妈送上了火车,她被下放到杭城的农场了,说是三年。”许呦呦木木地陈述了一遍,说完以后, 看了眼爸爸, 见他好像并不意外的样子, 忍不住问道:“爸, 你都知道?”
许怀安点头,“你舅舅前两天来找过我, 希望我给你妈妈办个病历。”
这事,舅舅没和她说,但是妈妈今天还是走了,说明爸爸并没有帮忙。
沉默了一会,许呦呦又问道:“爸,我听小华说,你有意组建新的家庭?”
许怀安望了眼对面的女儿,点了点头道:“是!”
“祝贺爸爸!”许呦呦没想到这事是真的,一时心里闷闷的,又觉得这时候冷场不好,挤出了四个字来。
她觉得再待下去,也实在不知道说什么,就起身告辞。
许怀安也没有挽留,站起来送她到门口,叮嘱了一句:“多注意休息,生产的事也要提前安排好,如果庆军不在家的话,就及早找人帮忙,免得到时候手忙脚乱的。”
想了想,又道:“孩子虽然重要,你自己也很重要,万事当以自己为先,这是做父母的一点私心。”
最后一句话,让许呦呦瞬时红了眼眶,“好!”没敢再抬头看爸爸,飞快地转身走了。
等小徐送她到了门口,许呦呦和他道:“徐同志,我爸爸结婚的时候,麻烦你转告我一声,我想给他送一份贺礼。”
小徐有点懵,他压根不知道这事,还是点头应了。
许呦呦说了自己现在住的地址,就走了。许是今天情绪波动过大,等下了公交,她明显觉得肚子发紧,一阵阵地像是下坠一样的,立时一步路都不敢走,扶着公交站台旁边的一棵树,缓缓地坐了下来。
这里离空军大院,只有几米的路了。
对面的卫沁雪一出门就看到了她,见她似乎有些不舒服的样子,立即走了过来,喊了一声:“许同志,是身上不舒服吗?”
许呦呦见是她,点点头道:“嗯,肚子有点发紧,不敢走了。”
“吴连长在不在部队啊?我去帮你把人喊过来。”
许呦呦摇摇头道:“他不在,出任务去了。”
“那你坐着别动,我去给你喊人来,马上就来。”
不一会儿,卫沁雪就带了两个士兵过来,还有一副担架,把人送到了空军附属医院去,一番检查后,医生说有早产的迹象,把许呦呦留下来住院了。
卫沁雪有些为难地道:“许同志,吴连长不在,不然我去和你家人说声,让他们来照顾你几天?”
许呦呦摇头道:“我妈不在京市,麻烦你去和刘营长家的嫂子说声,让她过来一趟。”
“哎,好!”
卫沁雪转身就去给她传话了,等到了刘营长家,把事情和刘家嫂子吴雪怡一说,吴雪怡惊得张大了嘴,“这怎么又出事了啊,行,行,我现在就去看看,谢谢卫同志啊!”
吴雪怡收了一点东西,就准备去医院,刘营长问她道:“这许同志也是奇怪,怎么每次住院,都麻烦你啊?她家不是京市的吗?”
吴雪怡道:“她妈妈身体不好,没法子照顾她。”
刘营长皱眉道:“不是啊,先前她妈妈来过一次,我见过,看着挺精神的,不像是身体不好的样子,”说到这里,望着自个媳妇道:“别是舍不得辛苦自个妈妈,看你好说话,就麻烦你吧?”
吴雪怡有些奇怪地看了眼丈夫,“你怎么会这么想?呦呦人还挺好的。”
刘营长“嗤”了一声道:“好什么好?大家都说她爱虚荣,说大话,死要面子,也就是你,以为大家都像你一样,是个傻大姐呢?”
吴雪怡听他话中有话,问道:“到底怎么回事?呦呦干了啥?你们这么编排她?”
刘营长想了想,和妻子道:“还真不是我们编排,这话是从顾大姐那里传出来的,有次小钱去顾大姐家送东西,听到顾大姐打电话,正说起许同志来。”
吴雪怡道:“这小钱嘴巴也真不紧,怎么什么事都往外传?”
“是先前,我们聊起来目前的几个副连长,谁能往上走一步,小钱才私下和我说的,说屈团长那边怕是会对庆军的事,格外斟酌一下。这个事,我和你嘀咕两句,你别往外说。”
吴雪怡有些后知后觉地问道:“你的意思,呦呦还阻了庆军的前途?不至于吧?庆军父母都是部队里的,这样的背景,还能让呦呦连累到前途了?呦呦做了什么?”
刘营长摇头道:“我也不清楚,但是下半年,按照正常情况,庆军是能升到正连长的位置了,但是毫无动静。他媳妇就要临产了,部队里本来会照顾一点,到他这,倒像是反过来一样,你看他这段时间,出去执行多少趟任务了?”
吴雪怡嘀咕道:“我就说嘛,呦呦怀相又不好,三天两头往医院跑,庆军怎么也不申请少出去?”
刘营长低声道:“你心里有数就行,别在外头露了口风,庆军人挺实诚的,遇到这么个事,大概也是烦心的很。”
吴雪怡点点头,带着一桶奶粉、两瓶罐头,并一个饭盒和热水壶就去了附属医院,看到躺在病床上的许呦呦,微微叹道:“庆军不在家,你有什么事喊我们去跑腿就好,怎么还自己出去呢?这次要不是遇到小卫同志,除了事可怎么办?”
许呦呦轻声道:“有点想我爸了,跑去他单位了,吴姐,你知道的,我爸妈离婚后,我也不好多去打扰他。”
吴雪怡微微叹了一声:“别多想,好好养着,不然庆军在外头出任务都不安心。对了,呦呦,你这情况,庆军不能向部队里打申请,这段时间尽量在京市内待着吗?”
许呦呦苦笑道:“他们是人民子弟兵。”
吴雪怡原本想说,部队里会体谅的,但是见许呦呦一点愿意吐露口风的样子,也没有多说,只挑了吃穿方面叮嘱了些。
等她说完,许呦呦道:“嫂子,我已经麻烦你好几次了,这次实在不好意思再麻烦你陪床了,嫂子,你帮我在家属院里问问,哪家有家属有空来医院陪护,我一天开6毛钱的工资。”
吴雪怡道:“那我回头问问,应该是有人愿意的,要是合适的话,你也可以考虑后面坐月子请她帮忙,不然喊你妈妈来?”最后一句,吴雪怡有试探的意思。
许呦呦听到妈妈,眼皮一跳,“我妈离开京市了。”
吴雪怡有些吃惊地道:“你这情况,你妈妈还离开京市,就是身体不好,坐在那里帮你看着孩子也好的啊!”
许呦呦张了张嘴,到底没勇气说,她妈妈被下放到农场的事。
下放倒是常见,但是因为作风问题而下放,许呦呦想想都觉得有些难以启齿。
十月的最后一天,许小华和郑楠一起去给吉省糖厂的艾大姐寄信,把最终的淀粉糖浆的配比数据寄了过去。
郑楠笑道:“虽然只是个小小的试验,但是咱们这么循序渐进地弄出来,我还觉得挺有意思的。”以前除了厂里的硬性要求外,就算有什么想法,也是她自己一个人试验,这是第一次,她有一点团队试验的感觉。
小华笑道:“楠姐,还是谢谢你愿意带我,不然我这个门外汉,连淀粉糖浆是什么都不知道。”
郑楠道:“咱们这是互相学习。”正说着,见程斌像是要过来,立即和小华打了个招呼,就骑车走了。
程斌是和小邢一起过来的,小邢手上还拿着一封信,和许小华道:“许同志,原来你在这啊,我刚去你们科室送信,没找到你人。”说着,把信递了过去。
许小华接过来,一眼就瞥到了信封上的“安城”两个字,知道这怕是徐庆元妈妈寄来的,心里顿时有点不好的预感,和小邢道了谢,也准备回家去。
不想,程斌喊住她道:“小华,刚才郑楠是看到了我,才跑得那么快吧?”话音里还有些苦涩。
许小华摇头道:“这我不清楚,楠姐说她急着回家,就先走了。”
程斌有些丧气地道:“看来,我真是一点戏都没有了,我这都追了大半年了,郑同志看到我就像老鼠看到猫一样,先前我俩见面还能聊上一两句呢!”
许小华惦记着信,也没心思和他多聊,只道:“不然,你多看看别处的风景?这事也是讲缘分的,强求不得。”
程斌叹道:“行吧,我试试。”
许小华点点头,就先走了。一到家,就把信打开,只见上面写着:“小华,冒昧打扰你,这大概是我最后一次给你来信,希望不会引起你的反感。”
看到这一句,许小华心里微微有些讶异,卢姨这次怎么会这么客气?
在往下看,“小华,前次的事,我向你表示歉意,我确实有些心思。但是这次,单纯只是作为庆元的母亲给你来信。
我和庆元爸爸的离婚手续,已经办了下来,或许不久以后,我就要再婚了。这件事,是我自己自私,夜深人静的时候,我心里也会有些矛盾,觉得对不住庆元和他爸爸。但是庆元爸爸出事,我受到的影响最大,单位里隔三差五地找我谈话,要我表态划清界限,正常的工作,也因为庆元爸爸的缘故,而受到很多质疑和为难。
我不是一个能抗压的女人,每次家里来人问我情况的时候,我心里都有些紧张和恐慌,生怕他们又看到了什么材料,给我也戴了帽子。
你们都觉得,佑川在边疆,怕是承受了极大的心理压力,但是我有时候觉得,佑川那边已然是石头落地了,而我呢,却时刻提心吊胆的,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有横祸飞来。
这些,我都没有和庆元提过。如今,和你略提两句,也不是想为自己辩解,只是陈述我做这个选择的原因。我最觉得对不起的是庆元,他小时候,因为我们照顾不周,被人贩子掳了去,隔了一个多月回来,是躺在家门口的,一点声音都发不出来,其间遭遇了什么,这么些年,我都没有勇气去问。
我对这个儿子的期待很大,可能是他从小就展现了极为聪慧的一面,所以一开始,家里为你俩定下婚约,我是不满意的。
不满意的原因,现在想来,也是有些可笑,因为你读书少。但是如今看来,他或许并不在乎未来伴侣的履历,而更在乎她的品性。我想,或许佑川这个时候也有些许后悔。
作为母亲,我希望庆元以后的人生能够平顺、幸福,也希望你们俩能携手共进,比我和佑川做得好些,我不是一个好的榜样。
贸然给你写信,是有些突兀的,拉拉杂杂地说了许多,我也说不清我的重点在哪里,或许在这样一个沉寂的晚上,回想今天拿到的离婚证,纷杂的思绪,迫使我写下了这封信。最后,烦请你转告庆元一声,我和他爸离婚了。”
落款是“卢源”。
许小华把信看完,久久没有回神,对这封信感到意外,对卢源的坦诚也感到意外。
她知道,卢源没有勇气亲口告诉儿子,她不仅离婚了,不久以后还要再婚。但是庆元哥,是她在这个世上最亲的人,卢源或许觉得,应该知会儿子一声。
这时候,忽听奶奶在外面喊她出来吃饭,许小华忙应了一声,就把信收好,放到了抽屉里。
她一出房间,沈凤仪就发现她脸色不对,温声问道:“小华,怎么了?是单位里遇到什么事儿了吗?”今儿孙女一回来,就有些神不守舍的,打了声招呼就进了房间去,沈凤仪心里已然嘀咕了好一会儿。
就见孙女摇头道:“奶奶,不是,我今天又收到了卢姨的一封信,说是和徐伯伯的离婚手续已经办下来了,不久……不久以后,或许会再婚,她可能自己没有勇气说,让我转告庆元哥,我就是觉得有些唏嘘。”
沈凤仪叹道:“这种事也是常见的,作为佑川的家属,卢源承受的压力怕是也不小。但是她要是就这么仓促地再婚,怕也不是什么好事。”
她能理解卢源离婚,却无法理解卢源这么快就要再婚。
离婚尚可以说是形势所迫,是一个人在危险的情况下,选择自保的一种行为,但是再婚,却已然是忘记了前头这个人,完全接纳一个新人了。
不说庆元,就是她这个外人,都有些想不明白,卢源是怎么想的?
小华问道:“奶奶,这事我要不要和庆元哥说啊?”
沈凤仪愣了一下道:“说吧,庆元怕是也有心理准备了,这事也瞒不了多久。”
“ 哎,好!”许小华觉得,她再怎么转述,可能话语上都有些偏颇,等周末庆元哥过来的时候,把这封信拿出来给他看吧!

沈凤仪又道:“当母亲的也不容易, 你看看要不要给庆元妈妈回一封信?”
许小华点了头,当晚就趴在桌子上写回信,斟酌了许久, 才下笔道:“卢姨您好,已经收到您的来信,感谢您对我的信任。很遗憾在您低潮期, 没有及时写信慰问。
我是晚辈, 可能想法有些不成熟和幼稚, 但对于您在信里提到的再婚一事,还是希望您能三思而后行, 如果您在经济或生活方面有什么困难, 可以写信给我和庆元哥,我们一起帮您想办法。您是他的母亲,他肯定希望您的生活平安、顺遂。
我和庆元哥目前一切都好,他的工作也渐入正轨。”
写到这里, 许小华也不知道再说些什么合适, 匆匆地写了“祝好”和落款后,就把信折好塞到了信封里,准备明天中午寄出去。
第二天中午午休的时候,许小华去找心怡,有几天没见,她总觉得心怡像是瘦了很多, 问道:“心怡, 你最近是怎么了?吃的不好吗?”
谢心怡叹道:“不是, 就是小邢的事, 让人心烦气躁的,我和我妈正式沟通了, 说我真不喜欢小邢,可不论是我妈,还是我爸,包括我哥嫂,都觉得小邢人很好,让我和他处对象,对我的意见完全视而不见听而不闻。”
许小华又问道:“小邢那边呢,你和他说没?”
“说了,但是他说我不喜欢他,是我的事,不妨碍他喜欢我。”说到这里,心怡望着小华道:“小华,你能借我些钱吗?我想搬出去租房子住,现在小邢的样子,就是走我家人的门路,让我松口。”
“行,你要多少,我回头给你凑点。”
听了这话,谢心怡的神情明显放松了些,抓着小华的胳膊道:“小华,你真好,幸好我还有你这个朋友,不然我都不知道怎么办!”
“你准备在哪租房子?现在的房子不是很好找。”
心怡笑道:“这个不怕,我们车间有个大姐说,她们那个院子里有人出租房子,不大,大概七八个平方,一个月六块钱,押金也是六块,小华你借我十二可以吗?”
“行,心怡,你工作这么久,一点钱没攒下来吗?”小华觉得有些奇怪,心怡不是大手大脚花钱的人。
谢心怡叹道:“先前我的钱都交给妈妈保管着,她要是知道我想出来住,肯定不会把钱给我。从下个月开始,我的工资就不给她了。”
“那你尽量好好和阿姨说。”
心怡点头。
许小华想了一下,又道:“楠姐现在和你一样头疼,看到程斌,恨不得拔腿就跑。”
谢心怡苦笑了一下,“事情就是这样奇怪,小华,我现在也没心思想这些事了,就想着,早些攒点钱脱离家庭,不然我真怕是得被强按头,嫁给小邢了。”
小华安慰她道:“心怡,不怕,现在是新社会了,有工会和妇联呢,只要你不愿意,谁也不能勉强你。”
谢心怡点头,“嗯,真要是到那时候,我就豁出去找工会和妇联。小华,和你聊了一下后,我心里定多了。”
等寄了信,回到科室里,小华心里还有些戚戚焉,心怡也就比她大一两岁,放在21世纪,也就是刚上大学,懵懵懂懂的年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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