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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七零种蘑菇by夜雨微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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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哪来的钱?是不是也偷摸做生意了?”周三喜羡慕的问道,“肯定是大生意!”
他们三个做的小生意可供不起她随便买手表,买皮鞋什么的。
李芳草脸色有点凝重,这年头能赚钱的大生意都是违法的。樊建刚还是夜里做的生意,就更耐人寻味了。
钟麓这是暗示樊建刚手脚不干净。
三个人还没到火车那里,远远的看到几个穿着白褂子,蓝裤子的公安制服,戴着大盖帽的公安在火车铁轨附近四下查看。
李芳草心里一惊,赶紧拦住了要继续往前走的钟麓和周三喜。
三个人没敢再往火车那里走,掉了个头,回了知青点。
今天走了那么远的路,还没有做成生意,三个人心里头都有点不是滋味。
进屋后,钟麓脱了被雪水浸湿的棉鞋,放在炉子上烤着。
樊建刚从外面进来,像是有些意外看到钟麓这个时间在屋里,问道:“你不是出去了吗?”
看钟麓看向他,樊建刚笑了笑,解释道:“我看你跟两个女知青挑着担子出去了,没想到你这么快就回来了。”
钟麓盯着他看了两眼,意有所指的说道:“我们今天路过铁路,看到不少公安在那里,像是搜寻什么。”
樊建刚脸上的笑容凝固住了,扯着嘴角笑了笑,“哦。”
钟麓自顾自的把棉鞋从炉子上拿了下来,没再跟樊建刚说话。该说的他都已经说了,樊建刚该怎么办他自己心里有数。
附近方圆百里都是穷乡僻壤,靠土坷垃里面刨食,想要挣大钱只能靠那条铁路线。
这几天,在钟麓的建议下,李芳草他们没有再去火车那里做生意。
李芳草买了不少袋子做了养殖袋,堆到了钟麓床下,算是扩大了养殖规模。樊建刚也没有像往常一样天一黑就出去,天天老老实实的躺床上睡觉。
只有朱旺宗每天一早出去,到了很晚才回来,脸上还挂着幸福的红晕。
这天众人上工结束,朱旺宗正要偷偷跟王金兰去约会的地方,被张美香叫住了。
张美香拉着李芳草,扯着李芳草的手,催促道:“你说啊!”
李芳草硬着头皮说道:“朱大哥,你跟王金兰是怎么回事?”
朱旺宗脸刷的红了,左右看了一眼,八尺高的汉子羞答答的说道:“就,就那回事,我,我跟她处对象来着……”
张美香气急,跺脚道:“她一个乡下女人,你跟她处对象?!你脑子怎么想的?你不想回城了?”
朱旺宗由喜转怒,“美香!你说话怎么这么难听!”
张美香被他呵斥的脸色发白,从小到大,朱旺宗对她都是温和亲切的,如今为了王金兰那个狐狸精,都这么凶她了!
“你赶紧跟他说啊!”张美香推了推李芳草。
李芳草无奈的在她耳边低语,“你看他这样,我的话能管用吗?”
朱旺宗不高兴的说道:“你们俩嘀嘀咕咕说什么呢?金兰聪明能干,懂事的很,哪里都好,李知青,金兰是你的学生,喊你一声老师,你觉得她不好吗?”
“我没觉得她不好。”李芳草无奈的摆手,这火终究还是烧到她身上了。
朱旺宗脸色好看了,但换张美香对她怒目而视了,好像李芳草背叛了她似的。
李芳草斟酌了半天,只觉得心累,跟她有什么关系,累的她在这左右不讨好,说道:“朱大哥,处对象是两个人的事,好不好自己说了算,两个人只要开心就好。但结婚吧,是两个家庭的事,也是一辈子的事,要考虑清楚才行。”
“我考虑清楚了啊!我中意金兰,她哪里都好。”朱旺宗硬邦邦的说道。
张美香沉不住气,跺脚道:“你是昏了头了!她爹娘病歪歪的,不能干活,从来没见过他们下地挣工分,家里还有五个弟妹等着吃饭,她还不是见你能干活,想扒拉着你给她家当劳力……”
“胡说八道什么!”朱旺宗气急,吼了一声,“金兰不是那样的人!我中意她,她也中意我,哪是你想的那样!”
李芳草赶忙打圆场,“美香自小跟你一起长大,把你当亲哥哥,她跟你亲近,自然是站在你这边,怕你吃亏。你们俩都是好人,有话好好说,别坏了这么多年的情分。”
其实她也觉得王金兰家庭条件太差了,王金兰一个姑娘家挑起一大家子的负担确实可怜,即便结婚了,也不太可能不去管娘家。
朱旺宗不高兴听别人说王金兰有一星半点的不好,但李芳草态度平和,眉眼带笑,说的都是实情,他也不好再发脾气,只不太高兴的说道:“李知青,金兰很尊重你,把你当老师,要是她知道你在背后嫌弃她不好,该多伤心!”

第39章 写回信
“我没有说金兰不好!”李芳草解释道,“只是说婚姻大事要慎重,不能一时头脑发热。”
李芳草也是一肚子气,她本来就不想管别人的事,完全是被张美香硬拉过来的,这会儿朱旺宗还讥讽她。
王金兰家庭条件在那里摆着,爹妈不干活,还是药罐子,家里一堆等着吃饭的弟弟妹妹。王金兰长那么漂亮,十里八乡一枝花,怎么就到了二十出头还没找到婆家?谁心里没一杆秤啊?朱旺宗只见识到了恋爱的甜蜜,还没体会到过日子柴米油盐的辛酸。
朱旺宗冷着脸不吭声。
“抱歉,这事是我多嘴了。”李芳草冷冷的说道,“你跟金兰的事你们自己做主,我的话你不要放在心上。”
说完,李芳草就拎着锄头快步走了,一边走一边心里骂自己吃饱了撑着,说这种得罪人的话干什么?
书上都说了,做人交朋友最忌讳交浅言深。朱旺宗和张美香跟她就是萍水相逢,等过两年运动结束,大家各奔东西,说不定这辈子都不会再见面了。
“人家芳草劝你慎重点,就成了说王金兰坏话了?你现在真是不可理喻!”张美香气的跺脚,赶紧追了过去。
朱旺宗也知道李芳草是好意,他说话有点重,心里闷闷的,站在田埂上看着不远处王金兰回家。二十出头的姑娘,身影单薄瘦弱,仿佛风一吹就能折断了,看的他心里又涌起了十二分的怜悯和心疼。
下午的时候,朱旺宗敲了敲李芳草这间房的门,把李芳草叫了出来,诚心道歉,说自己上午说错了话,让李芳草不要介意。
“金兰家的情况我知道,她没瞒着我。”朱旺宗搓着手说道,“但我想着,日子我跟金兰过的,我们两个都是勤快人,日子差不了哪去。我不是小气的人,她想帮衬点她爹妈,我不会拦着。”
李芳草看了眼朱旺宗,这人完全一副陷入热恋中不能自拔的模样,都开始规划起他和王金兰婚后的日子了,她只能祝福了。
只是热恋中的情人之间没有秘密,王金兰再也没来过李芳草的扫盲班,上工时候碰见了,王金兰翻着白眼转身就走,跟避瘟神似的避开了李芳草。
李芳草心中叹气,再次骂自己多管闲事。
这两天虽然没了火车卖水卖饼的收入,但李芳草种的木耳又长了一波,她和周三喜跑去了一趟县城,卖了将近二十块钱。
周三喜把钱藏在缝在棉袄里面的小口袋,喜滋滋的说道:“过年前咱们还能再卖一批木耳,钟麓屋里的木耳应该也长好了,咱们能过个好年了!”
临近过年,木耳能卖个更好的价钱!
回到知青点,李芳草又收到了江老太寄来的信,信封里面还有好几张全国通用的粮票和布票,她就知道江老太舍不得吃舍不得穿,手里攒点东西都给她寄过来了。
李芳草搬了个小板凳,坐在檐下,贝贝趴在凳子边,摇着尾巴。
冬日的暖阳碎金似的照在她的身上,李芳草在信纸下垫了一本书,握着笔一笔一划的给江老太写回信。
她抛却了曾经的李芳草的亲人朋友,江老太就是她唯一能诉说心事的亲人。她告诉江老太贝贝长大了许多,现在到处撒欢着跑,性子越来越跳脱,不知道能不能干好看门警戒的任务,又说她种木耳挣了些钱。
絮絮叨叨了三页纸之后,李芳草把她多嘴了别人处对象,结果两面不是人的糗事写了上去,提笔重重写下了“我以后再也不多管闲事”的诺言。
信的最后,李芳草告诉江老太,她过年前会想办法回江城一趟,看望江老太。
就在这时,低头写信的李芳草察觉到一道阴影挡在了她的面前,旁边的贝贝也摇头晃脑的过去,亲昵的蹭着来人的裤脚。
“杨领导!”李芳草站起来笑道。
杨知非瞄了一眼信纸,纸上的笔迹横平竖直,顿挫有度,行云流水,娟秀中自带风骨,流畅中透着隐隐的锋利,是难得的好字。
“我不叫杨领导,我叫杨知非。”杨知非微微一笑,“自我介绍过的。”
李芳草有点不好意思,重新打了招呼,“杨同志。”
杨知非微微歪了头看她手中的信纸,夸奖道:“你的字写的真好看!谁教你的?”
李芳草赶忙把手中的信纸放到了身后,摇头说道:“我跟着书上的字瞎写的,没人教我。”
她一个小学都没读完的,哪有什么老师教她,都是前世她在山里种蘑菇,每天坚持写字,自己练出来的。
杨知非看着面前被太阳晒红了脸的女孩,比起第一次在火车站匆匆一瞥,这姑娘圆润了一点,脸上带着健康的红晕,也更好看了。
周三喜从屋里出来,招呼道:“杨同志你来了!有什么事啊?”
这话把杨知非问住了,他只是心里想李芳草了,过来想看一眼她。
李芳草也看向了杨知非,一双黑亮的眼睛里盛满了疑问。
“我,我上次不是吃了你们一顿饭吗,这次轮到我请你们吃饭了!”杨知非突然灵机一动,笑道。
周三喜瞧了瞧只盯着李芳草笑的杨知非,之前没想明白的事情仿佛一瞬间就找到了答案,她眼珠子一转,笑嘻嘻的说道:“那可太好了!又能吃顿好的了!”
李芳草赶忙推辞,“上次请你吃饭是拿了你不少东西,怎么能让你回请呢!”
“别人请吃饭这么好的事往哪去找啊?”周三喜搂住李芳草的胳膊,给她眼神暗示,又问杨知非,“杨同志,咱们去哪吃啊?”
杨知非想了想,他们单位是保密机构,按规定不能放外人进去,而最近的国营饭店在上百里开外的县城里面。
“我去买菜,借你们的灶房做饭行不行?”杨知非问道。
不等李芳草回答,周三喜赶忙说道:“行行行!”
下午杨知非回来的时候,人未到声先至,喊李芳草和周三喜出来。
两人出来后都震惊了,杨知非居然扛了半扇猪回来!

第40章 回请
“路上碰到杀猪的,看着新鲜就买了点。”杨知非泰然自若的说道,把背上的半扇猪放到了灶台上,震的破旧的木板桌晃悠悠的。
周三喜惊的合不拢嘴,喃喃说道:“刚杀的,能不新鲜吗?”
“只是大冬天的,没有碰到卖新鲜菜的。”杨知非看着李芳草歉意的说道。
知青点的其他人也出来看热闹,娄玉娥和刘招娣看到猪肉后眼都直了,口水险些掉出来。乖乖,谁家过日子这么奢侈,买猪肉居然一口气买半扇!
周三喜笑嘻嘻的说道:“新鲜菜外头没卖的,我们这儿有啊!”她从屋里端出了一大盆东西,有新鲜的木耳,干菇,还有一盆发好的豆芽!
“都是我们芳草弄出来的!我们芳草聪明又能干!”周三喜得意的搂着李芳草,满脸都是炫耀,要不是怕李芳草害羞,她恨不得抓着杨知非嗷嗷叫——娶我们芳草这么好的姑娘不吃亏!
李芳草被周三喜夸的脸红,说道:“我去找老乡换块豆腐。”
“我们芳草什么都好,就是害羞!”周三喜端水洗着菜,大咧咧的说道。
杨知非找了块石头磨菜刀,准备分解那半扇猪,说道:“你们感情挺好的。”
“那是,芳草说了,两个人相处,俩好才能搁一好,但凡一个不好,不管是朋友还是夫妻,都长久不了。”周三喜说道,她可是要跟李芳草当一辈子好朋友的。
李芳草买了豆腐回来时,看到杨知非站在院子剁排骨,脱了外面的粗呢子大衣,只穿着一件灰色线衫,露出了精壮的腰身。
旁边的搪瓷盆里堆满了切好的肉块,旁边灶房里炊烟袅袅,炖大肉骨头的香味飘的到处都是。
看到李芳草,杨知非抬起胳膊蹭了下头上的汗,说道:“马上就好了,等会我去炒菜,你和周同志把剩下的肉腌上,留着以后吃。”
“别推辞,我也是为了自己考虑。”杨知非堵住了李芳草要说的话,“单位食堂都是大锅饭,实在是不好吃,我有空了过来吃顿好的,占你们一个便宜,你看行不?”
李芳草心里叹气,这哪是他占她们便宜,分明是她们占他便宜。
“谢谢你!”李芳草真心实意的说道,打算等开春天气暖和,她多种点蘑菇和木耳,卖了钱还给杨知非。
等半扇猪切好,周三喜烧火,杨知非熟练的翻炒着锅里的肉和排骨,滋啦作响,香味蹿鼻。
李芳草用盐揉搓着盆子里的肉,准备挂起来晒腊肉。
见李芳草盯着他炒菜,杨知非微微一笑,说道:“是不是很惊讶我会做饭?我小时候跟着我外公外婆生活,他们两个身体不好,后来饭都是我做的。说起来,我跟你还算半个老乡,我外公外婆是江城人。”
几个人说话间,菜已经好了,白菜木耳菌菇豆芽打底,上面铺满了香喷喷的排骨和五花肉,周围一圈点缀着切成麻将大小的豆腐。
周三喜看着这一大盆硬菜,眼泪险些掉下来,这么多肉,逢年过节也没这么幸福过啊!
开饭之前,李芳草拿了个碗装了满满一碗菜,准备留给钟麓,至于其他人,她就不准备分了。
与其给那些关系一般的人送人情,不如留给自己。
吃过饭后,杨知非礼貌的告辞,李芳草和周三喜客气的把他送出了知青点。回来后,周三喜摸着吃的滚圆的肚子,看着房梁上挂着的一串串肉,扯着李芳草喃喃问道:“老李啊,咱们现在有这么多肉,我没做梦吧?”
“没有!”李芳草笑道。
周三喜双手扶着李芳草的肩膀,郑重的说道:“杨同志是个好人!带我们过上了幸福的日子!”所以,芳草你就从了杨同志吧!
李芳草完全没听出来周三喜暗示的意思,认真的说道:“以后咱们的日子会越过越好的,每天都能有肉吃。”
周三喜看着一门心思种蘑菇,完全无视杨知非的李芳草,绝望的叹了口气。
又过了两天,越来越接近年关了,李芳草去了村支书家,想请王贵仓开个村里的证明,她好去买一张回江城的火车票。
王贵仓坐在自家院子的磨盘上,头上裹着白帕子,吧嗒吧嗒抽着旱烟,青烟缭绕中,那张皱纹纵横的脸显得十分冷漠。
“你才来了几天就想回去?都跟你这样,知青下什么乡?都跑回家去得了!”王贵仓没好气的说道。
李芳草解释道:“我奶奶病了,我要回去看一眼,而且我过年前就赶回来,不在江城过年。”
“不是老汉我故意跟你过不去!规矩就是规矩!你跑回去不回来了怎么办?上头是不是得处分我?”王贵仓叫道。
李芳草好声好气的说道:“我没工作,躲在城里干什么?被抓到了就是盲流,咱们这儿人好地方好,我肯定会回来的。”
李芳草知道上次她拒绝了当王栓子的“童养媳”,让支书记恨了,在这件小事上卡着她。
“规矩也没说不准知青回家探亲吧?”李芳草反问道,“知青下乡是为了支援建设农村,不是要跟家里的亲戚断绝关系吧?”
王贵仓嚷嚷道:“你才来,不行就是不行!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城里这些知青想什么,一个个就想着往城里跑!”
李芳草气笑了,问道:“你不是想让我给栓子做媳妇吗?你就是这么对待孙媳妇的?连个返乡买火车票的证明都不给开?”
王贵仓险些被烟呛到,连忙辩解,“我可没这个意思,那都是栓子奶奶的想法,再说了,你不是不愿意当栓子媳妇吗?”
“我现在愿意了!快点开证明!”李芳草叉腰说道。
王贵仓不敢置信还有这好事,“真的?”
这会儿上,躲在堂屋看动静的王栓子跑了出来,在他爷爷面前往地上一躺,开始左右打滚,撒泼哭嚎起来,“快点给我媳妇开证明!快点给我媳妇开证明!”
“你瞎闹腾啥!”王贵仓气的往栓子身上虚虚踹了一脚,压根没舍得用力。
王栓子在地上又是翻腾又是滚,尘土飞扬中叫的震天响,“我不管,不给我媳妇开证明我就不起来!啊,我头疼,我要犯病了!”
“哎呦,先人哎!”王贵仓一个头两个大,急的一拍大腿,“开,开还不行!”
王栓子一听,一骨碌从地上爬了起来,拖着两管鼻涕冲李芳草嘿嘿一笑,拍着胸脯,十分具有男子汉气概的许下了诺言,“以后你要找我爷办什么事儿,直接跟我说!”

第41章 年货
拿到盖了村里公章的证明后,李芳草在周三喜的陪同下去了县城,卖了木耳之后,排了将近两个小时的队后终于买到了年二十三的火车票。
两个人从售票厅挤了出来,长长出了一口气。
李芳草欣喜的看着手里那张小小的长方形硬质车票,有了这个车票,她就可以去看望江老太了。
“你想不想回江城看看?”李芳草问周三喜,大不了让王栓子再滚一次……
周三喜眼神有些落寞,“我回去没有想看的人,他们大概也不太想看到我。”
她仅剩的亲人就是同父异母的哥哥姐姐,没有在一处长大,根本谈不上感情,姐姐还趁她忙母亲的葬礼抢了母亲留给她的工作,对她能有什么姐妹之情?她回去只能让自己尴尬。
李芳草抱了抱她,“除夕那天我就能回来,咱们一起守岁,过年。”
周三喜眼眶湿湿的,趴在李芳草肩膀上重重的点头,“好,咱们俩过年!”
俩人又去了县城里的百货商店,临近过年,商店里挤满了购置年货的人,人声鼎沸,面对面说话都得大声喊。
李芳草和周三喜靠着卖木耳攒了不少钱,也不委屈自己,看见好东西直接大手一挥买,光是布料就买了五种。
两个人大包小包的从商店出来,浑身上下都洋溢着欢乐。
“这料子好,咱俩一人做条裤子!”周三喜摸着到手的布料爱不释手。
李芳草出主意,“做背带裤,收腰的,等春天到了就能穿!咱俩穿一样的!”
周三喜手艺精湛,完全不用担心做出来不好看或者不合身的问题。
“好主意!前面有裁缝店,咱们去买几颗扣子!我再在裤子上绣几朵花,保证咱俩穿出去独一无二。”周三喜笑道。
路边还有卖炸馓子油条的,李芳草想起来江老太身体不好,早年落下了低血糖的病根,一饿就心慌难受,严重的甚至还会晕倒,又称了十斤馓子,十斤麻花,还买了一大包水果糖。
这些都是方便食品,江老太只要饿了就能拿出来吃。
回到知青点,两人老远就听见知青点传来了吵闹声,还有哭声。
等两人走到跟前,发现张美香扶着一个短发阿姨,阿姨哭着数落着朱旺宗。
人高马大的朱旺宗此刻耷拉着脑袋,垂头丧气的蹲在地上,愁眉苦脸的,一声不吭。
“这是怎么了?”李芳草悄声问道。
钟麓说道:“朱大哥的家里人听说他处对象了,他妈妈过来了。”
李芳草看向了朱旺宗妈妈,感觉她身体不太好的样子,脸色苍白,说话气不足。
朱旺宗的妈妈还在哭,恨铁不成钢的骂道:“虽说咱们家不富裕,也没叫你过过苦日子,你是下了乡,可家里隔些日子就给你寄钱寄吃的,你真当你现在的日子就是苦日子了?你知不知道你要跟乡下女人结婚,你将来要面对的是什么!”
李芳草能理解朱旺宗妈妈的心情,谁不盼着自己孩子的结婚对象有钱有出息,将来孩子日子也会过的宽裕舒坦一些。
可人一旦陷入爱情之中,冷静理智都统统跑到九霄云外了,只剩下叛逆,别人越劝,他越是坚定的要将爱情进行到底,不仅劝不成功,还把关系给搞僵了。
就像她劝朱旺宗——李芳草心里又唾弃了一遍自己多管闲事。
张美香给朱旺宗妈妈擦泪,皱眉说道:“哥,你说句话啊!婶子都气成这样了!”
朱旺宗恼恨的瞪了一眼张美香,站起来呵斥道:“我有什么好说的?话不都被你说完了吗?你吃饱了撑着没事做,给我爸妈说这些干什么!”
张美香被他的怒气吓的后退了一步,眼里蓄满了眼泪,结结巴巴的说道:“我,我是想让叔叔婶婶劝劝你……再说,你,你处对象,为什么不能告诉叔叔婶婶?”
“我处对象是我的事!关你什么事!轮得到你说三道四!你又不是我亲妹子!你算老几啊!”朱旺宗被亲妈骂了半天,又不能顶撞亲妈,一腔怒火就朝张美香发作了。
在众人的围观下,张美香眼泪吧嗒吧嗒的往下掉,难堪不已,朱旺宗妈妈握着张美香的手,使劲打了朱旺宗一巴掌,叫道:“美香是我跟你爸认定的儿媳妇!你再冲她吼,看我打不死你!”
朱旺宗往脸上抹了一下,愤怒叫道:“你们俩承认有什么用?我不承认!我不要!我要个乡下女人都不要她!就会告密,什么玩意儿!”
张美香尖叫了一声,挣脱朱旺宗妈妈的手,捂着脸冲出人群往外跑。
李芳草怕她想不开,把手里的东西塞给了周三喜,赶紧追了过去。
张美香一直跑到村头的河边,看样子竟像是直勾勾的往河里跑,李芳草在后面追的上气不接下气,总算追到了张美香,把人硬从滩涂上拉回到了河岸上。
“你这是干什么!”李芳草拽着张美香不让她再寻短见,生气的骂道。
上辈子她那么难,众叛亲离,没有一个人待见她,她还间接害死了恩人江婆子,她都没有真的去死。
张美香跪坐地上哭的震天响。
李芳草嫌弃的看着她鼻涕眼泪糊了一脸的模样,掏出帕子给她擦了擦脸。这姑娘平时看着高傲的很,端着个架子,这会儿形象全无。
“你跳河死了,伤心的只有你爸妈,他照样娶媳妇生孩子,你死了也是白死!”李芳草冷冷的说道,“其实不算白死,他还能跟别人吹他魅力大,有女人为了他跳河死了!”
张美香哭的更大声了。
北方的冬天十分萧瑟,天上飘着零星的雪花,枯草杆子在寒风中瑟瑟飘摇,配着张美香惊天动地的哭声,更萧瑟了。
这会儿上,朱旺宗妈妈和知青点的人都寻了过来,看到张美香坐在地上,都不约而同的松了口气。
朱旺宗妈妈脸色惨白,颤抖着说道:“美香要是有个三长两短,叫我们怎么跟你张叔叔……”
说没说完,朱旺宗妈妈气息越来越弱,眼一闭,晕倒在了地上。

第42章 朱旺宗分手
朱旺宗妈妈这一晕,吓的张美香顾不上哭了,一骨碌从地上爬起来,搂着朱旺宗妈妈喊着婶婶。
众人又是掐人中,又是喷凉水,总算是把朱旺宗妈妈给弄醒了,抬回到了知青点。
朱旺宗悔恨的肠子都青了,跪在亲妈和张美香跟前扇了自己两巴掌,给张美香道歉。
他口不择言的几句话,险些害了两个至亲的命。
朱旺宗妈妈躺在床上,握着张美香的手,流着泪说道:“美香,你放心,阿姨不会让你受委屈的,他今天必须跟那个乡下女人断绝关系!”
“旺宗,你今天给我一句准话,你到底跟不跟那个王金兰分开!你非得逼死亲妈跟美香吗!”朱旺宗妈妈厉声质问道。
朱旺宗抬起头,满脸都是泪,握紧拳头,咬牙说道:“分!我跟金兰以后不再来往了!你们满意了吗?”
张美香哭累了,经历了刚才情绪的大爆发,这会儿情绪平静了不少,她想起李芳草的话,要是李芳草当时没拉住她,大冬天的她跳河,十有八九救不回来,朱旺宗以后还能继续娶妻生子,不是王金兰,也会是别的女人,而她只能在这条满是烂泥的河里当个孤魂野鬼。
“婶婶,您误会了,我拿朱大哥当亲哥哥一样看待,他找了对象,那就是我嫂子,我高兴还来不及,哪有什么满意不满意!”张美香把手从朱旺宗妈妈手里拿了出来。
朱旺宗妈妈和朱旺宗愣在了当场。
张美香理了理乱掉的头发,深吸了一口气说道:“朱大哥是自由恋爱,旁人管不着,我给婶婶写信,是我不对,朱大哥生气也是应该的。”
朱旺宗妈妈慌了,伸手去抓张美香,“美香……”
张美香从床头站起身,说道:“我先回去了,朱大哥,你照顾好婶婶。”
说罢,转身走出了男知青的宿舍。
李芳草和周三喜在门口看热闹,看着张美香面无表情的走了出来,进了旁边的女知青宿舍,再也没出来过。
“咱也走吧。”李芳草拉了拉周三喜,悄声说道。
俩人走到门口,周三喜掏出钥匙准备开门,突然叫道:“不对!”
“怎么了?”李芳草问道。
周三喜指着门栓上的锁,“咱们走的时候是我锁门,我习惯把门锁转到右边,你看,现在门锁转到左边了!”
李芳草赶紧跑去窗户那里,木质的框子也被人扒开了一条缝。
“先进屋看看!”李芳草说道。
俩人进屋,周三喜先清点了门梁上挂的肉,一块块数下来,最后松了口气,“没少,估计是贼没从窗户扒拉开,又不敢撬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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