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七零种蘑菇by夜雨微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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请假要扣工分,王金兰就算发烧生病都强撑着去地里干活。
家里冷锅冷灶的,几个小的在院子里抓石子玩,岳父岳母躺在床上嚷嚷着不舒坦,得去城里医院扎两针。
第201章 发霉的蘑菇
朱旺宗才被亲姐姐骂了一顿,没心情去伺候几个弟妹,摆手说道:“你们从地窖里拾几个红薯上来,洗洗干净,放锅里蒸一下。”
两个大点的女孩儿只得撇着嘴去了地窖。
朱旺宗眉头紧皱,王金兰最大的妹妹八岁了,能干活了,几个小的也都懂事了,可以搭把手,只要熬过眼前这段艰难的日子,以后总会越来越好的。
再说,他还从李芳草那里要来了菌菇培养袋,只要把蘑菇种出来,家里就能宽裕不少。
想到蘑菇,朱旺宗立刻站了起来,这些日子抢收夏粮,全村的壮劳力都在田地里没日没夜的干,他和王金兰也不例外,家里的蘑菇就让岳父岳母和几个孩子照看,也不知道怎么样了。
朱旺宗赶紧跑到后院去,进了土坯房,掀开遮阳的雨布,一股刺鼻腐烂的气味直冲脑门,熏的他后退了两步,半天才回过神来。
看着眼前发霉发烂的一堆臭烘烘的垃圾,朱旺宗气的手脚都抖了,奔到前院,站在岳父岳母窗台前,忍着怒气问道:“爸,妈,后院的蘑菇怎么回事?你们这些天没去清理吗?”
“我这几天腰疼不得劲。”王金兰爸叹气说道。
王金兰妈也说道:“我腿疼,下不来床。”
“那几个小的呢?不是让他们去收拾一下吗?”朱旺宗问道。
王金兰爸一愣,随即就恼了,质问朱旺宗是不是嫌他们一家是拖累了,在变着法找茬闹事。
王金兰离家老远,就听见家里吵的鸡飞狗跳的,回到家看到几个弟妹在哭,朱旺宗和她爸妈吵的很凶。
“你在干什么?你趁我不在家欺负我爸妈!”王金兰被愤怒冲昏了头脑,上前去猛的推了一下朱旺宗。
朱旺宗被推的坐到了地上,指着后院生气的说道:“这几天咱俩忙地里的活,没顾上蘑菇,叫他们几个照看,照看的可好,全发霉烂掉了!”
王金兰不敢置信,“都烂了?”
“臭死了!”朱旺宗气的捶了一下地。
过了一会儿,王金兰板着脸说道:“肯定是李芳草故意给了咱们不好的蘑菇,要不然咋别人能种出来,咱们种不出来呢?”
朱旺宗抬起头看着王金兰,觉得眼前的女人既虚伪又陌生,怒道:“你说话能讲点良心吗?”
前些日子他和王金兰精心照料的时候,蘑菇还长的好好的,眼瞅着就能收获了,怎么到王金兰爹妈手里就腐烂发臭了呢?还不是没人管,没人清理,任由蘑菇淋雨风吹,发烂发臭。
他就说怎么这两天夜里睡觉总能闻见臭味,还以为是王金兰的弟妹在院子里拉屎了。只是他白天干活太累了,一沾枕头就睡着,没顾上这事。
王金兰恼火的说道:“我怎么不讲良心了?她给别人的都是好的,偏偏给我们不好的,你还护着她?你是不是后悔跟我结婚了,没跟她结婚?我告诉你,晚了!人家现在攀上高枝了,有更好的,人家才看不上你这个没本事的窝囊废!”
朱旺宗不敢置信的看着泼妇一样的王金兰,他不明白,当初两人也是甜蜜过的,为什么现在王金兰变成了这副样子,他抹了把脸,疲惫的说道:“蘑菇的事先不说了,我想回我家一趟,我妈身体有些舒服。”
王金兰看他情绪低落,语气也缓和了不少,“你妈她怎么了?”
“心脏不好,住院了。”朱旺宗说道。
王金兰心里盘算了一下,朱旺宗家离甘省挺远的,一来一回光路费就是好大一笔钱,便好声好气的说道:“她都住院了,医生肯定会给她治病的,你去也没什么用。”
“我是我妈最小的孩子,我妈最疼的就是我。她生病了,我不去看她,怎么说的过去?”朱旺宗说道。
王金兰火气又上来了,“有什么说不过去的?一来一回光火车票就得十几块!你去看看她,她病就好了?你哥你姐都在她跟前,人家都是吃商品粮的有工资,轮得到你一个土坷垃里刨食的操心?”
“我没本事,我窝囊,我是土坷垃里刨食的,你这么看不起我,当初为什么当着那么多人的面抱住我?”朱旺宗暴怒道,“当初我本来不想跟你继续处对象了,是你当众抱我,说我要不娶你,就去公社告我耍流氓,要我蹲大狱!”
越来越多的人围在他们家门口看热闹,王金兰羞的满脸通红,尖叫着扑过去扇了朱旺宗几巴掌。
朱旺宗使劲推开她,脸上浮现出几个通红的巴掌印。
王金兰坐在地上捂着脸哭道:“我不活了!我不活了!”
王金兰的爸爸妈妈从屋里跑了出来,对朱旺宗怒目而视,几个小孩子也跑过来,最胆大的王金宝还踹了朱旺宗一脚,吵闹声哭泣声震耳欲聋。
朱旺宗面无表情的推开王金宝,转头进屋抱了一床被子,大踏步的走出了院子。
王金兰慌了,站起来哭着叫道:“你去哪?朱旺宗,你回来!”
朱旺宗拨开了门口看热闹的人群,头也不回的走了。
钟麓正在知青点院子里压水,听见脚步声,抬头一看,朱旺宗抱着一床被子过来了。
“我,我回来住两天。”朱旺宗涨红了脸,说道。
钟麓意外的看了眼朱旺宗,随即说道:“你的床还空着,你想住随时都可以住。”
张美香从灶房里出来,看到朱旺宗抱着被子,头一甩,白眼一翻,转头进了屋。
朱旺宗深感没脸,当初他为了跟王金兰在一起,对张美香放过狠话,现在他跟王金兰闹成这样,还不知道张美香心里怎么笑话他。
李芳草坐在床上,和杨知非一起看书,听到外面的动静,问进来的张美香,“怎么回事?”
张美香撇嘴说道:“朱旺宗抱着铺盖,说要回来住两天,我的天啊,他不是跟王金兰百年好合的吗?这才结婚多久啊,就跑了!”
幸好她没跟朱旺宗结婚,真是感谢王金兰的八辈祖宗。
到了下午,王金兰来了知青点,说要找朱旺宗。
朱旺宗从男知青宿舍的后窗户翻了出去,躲开了王金兰。
钟麓说朱旺宗不在,王金兰还不信,进男知青宿舍翻了一遍,看着窗台上的脚印,哭着出来了。
张美香和李芳草不愿意搭理她,娄玉娥只会看笑话,只有周三喜出来劝她回家去,冷静冷静。
院子里的石榴花开的火红,王金兰站在石榴树下委屈的哭,断断续续的说道:“他当初跟我承诺,要一辈子对我好,不会再让我吃苦受累,现在这么对我,他的良心都被狗吃了!”
周三喜挠头,“你跟我说这些没用,他现在不愿意见你,你不如等他气消了再过来找他。”
照她说,闹这么难看,还过什么啊!
“他生气,难道我就不生气吗?”王金兰哭道,“我当初看他是知青,识文断字,家里人都是吃公粮的,我以为跟了他就有好日子过了,我爸妈和弟妹都有着落了,谁知道他没什么本事,就会土坷垃里刨食,他哥哥姐姐都在城里,都有本事,一点都没想过扒拉下我们,要钱给的也是扣扣搜搜的……”
王金兰越说越气,只觉得自己亏了,嫁给朱旺宗没捞到什么好处,还是跟以前一样,天天累死累活的干,把自己当成骡子使唤。
谭锦绣过来看望李芳草,怕王金兰在院子里哭惹得李芳草休息不好,强拉着王金兰走了。
李芳草在屋里听的一清二楚,想起朱旺宗结婚前,跟她满怀希望的畅想过婚后的美好日子,不由得叹了口气。
朱旺宗其实很天真,是个理想主义者,现实跟他的想象差的很远,他以为结婚是他和王金兰彼此有爱,共同经营二人的小家,但实际上王金兰看中了他城里那个家,想靠朱家拉拔他们一家,过上好日子。
王金兰对他肯定有爱,但比不上父母弟妹的分量,那点爱也在日渐失望中抵消了。
两个人都对彼此很失望,倒也正常。
李芳草睁大了眼睛,眼里闪过了唏嘘。
杨知非握住了她放在被子上的手,柔声说道:“咱们不操心别人的事,专心养好身体。”
李芳草轻声说道:“我只是在想婚姻的意义到底是什么。”
“等我们结婚了,你自然就明白婚姻的意义了。”杨知非笑道。
李芳草脸上染上了红霞。
她从小看惯了李德福和赵小凤的相处模式,其实对婚姻爱情并没有太大的期待。底层小民的世界里,比起生存,情啊爱的都是微不足道的东西。
但如果结婚对象是杨知非,那好像就不同了,她也对婚姻变得憧憬期待起来。
晚上,杨知非走了之后,王金兰妈过来了知青点,说想见见朱旺宗。
朱旺宗坐在屋里不出去,用门栓堵住了门,冷着脸。
王金兰妈天天不是腿疼就是脖子疼腰疼,下不来床,现在干活的女婿跑了,都能自己走到知青点了。
朱旺宗关了门,任凭王金兰妈怎么拍门都不吭声,王金兰妈没办法,转而坐在了李芳草那屋门口,哭了起来,“我们家金兰命苦啊,摊上我们这没用的爹妈,还得养活家里的弟妹,好不容易结了婚,以为找到依靠了,谁知道又被男人欺负!”
“你们都是一起下乡的,你们行行好,可怜可怜我们金兰,帮忙劝和劝和。”王金兰妈哭道,“我们这一家子难啊,金兰她也难啊!要是女婿再这么闹下去,可叫金兰怎么活?”
李芳草说道:“金兰是个能干的,还聪明漂亮,十里八乡都找不出比她好的,等朱旺宗消了气,自然就会回去的。”
王金兰妈被噎的说不出话来,“可女婿呆你们这不走,你们这里都是没结婚的姑娘家,他看到了,心里还能记挂我们家金兰?”
“你意思是我们勾搭你女婿?”张美香大怒,“臭不要脸的老太婆,老娘撕烂你的嘴!”
王金兰妈吓的赶紧跑开了两步,见张美香没有追过来,又厚着脸皮回来,说道:“我不是那意思,我是说他住这,对你们影响不好,你们别让他住这不就成了?”
“那不可能,朱旺宗他爱住哪住哪,我们可管不着。”李芳草冷漠的说道。
菌子和肥料都是她耗费时间精力准备的,虽然不为了挣钱,但也希望使用的人能好好对待她培养的小蘑菇。她得知给朱旺宗的菌子和肥料被王金兰一家子糟蹋到发霉后就很生气,也决定了再也不会给王金兰一家提供菌子了。
穷不是错,但懒是。
“小李老师,你对村里其他人家都好的很,咋对我们家就不好呢?连这点忙都不愿意帮!只要你开口,我家女婿就得搬走啊!”王金兰妈叫道。
李芳草明白王金兰妈的意思,她们这群姑娘发话,朱旺宗又是要面子的,肯定会搬走的,但她不愿意,直截了当的说道:“我开口解决不了你家的问题,你家吃饭的人多,干活的人少,朱旺宗过的太累了,日子没盼头。”
贫贱夫妻百事哀,朱旺宗不是什么品德超凡脱俗的圣人,他只是个普通人,想退缩想逃避很正常。
王金兰妈不乐意了,理直气壮的说道:“我家条件本来就不好,他跟金兰结婚前就知道的,怎么能结了婚,睡了我家金兰后就后悔呢?”
“那你去找他说去,别找我们,我们又不是你家女婿。”李芳草不客气的说道,关上了门插上了门栓。
王金兰一家就是想让朱旺宗当一辈子的免费劳力,之前朱旺宗跟王金兰感情好的时候,还能为王金兰家付出,现在爱情消磨殆尽,他们还想跟以前一样,怎么可能!
有来有往才能维系夫妻情分,婚姻哪能靠一个人单方面付出。
王金兰妈走了之后,钟麓出了门,在不远处找到了朱旺宗。
朱旺宗一天都没有去上工,躺在土坡上躺了一天。
“你岳母已经走了,你回去吧。”钟麓说道,他一个年轻小伙子遇到这事挺尴尬的,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失意落寞的朱旺宗。
朱旺宗沉沉的叹了口气,自言自语道:“我怎么就把日子过成这样了?”
明明他从前也是很喜欢王金兰的。
“为了她,我把我妈都气坏了,还差点逼得美香跳河,我怎么就到今天这地步了呢?”朱旺宗难过的说道。
钟麓哪里知道该怎么安慰他,转而说道:“你母亲住院了吧?你要是想回家看看,我这里还有点钱,你拿去买车票。”
朱旺宗笑了起来,眼泪都笑了出来。
钟麓只是他朋友,连好朋友都算不上,却能主动拿钱出来给他,让他回去看母亲,而他背弃了亲朋好友也要娶的王金兰却不愿意让他去看望母亲,只因为想省下来回路费。
“不用了。”朱旺宗叹气说道。
钟麓劝道:“钱可以以后再还。”
朱旺宗摇头,“谢谢你的好意,我了解王金兰,算了吧……”
借钱是要还的,他要是拿了钟麓的钱去买车票,王金兰不知道得大发雷霆,闹成什么样。而且眼下正是农忙的时候,他要是这时候走了,缺勤挣不到工分,生产队分给他们的粮食会减少,不够一大家子吃喝。
朱旺宗头一次觉得人生这么艰难,被压的喘不过气来,悲哀又无奈。
这天夜里,下了一场小雨,早上起来地面都是湿润的。
李芳草背着背篓,带着贝贝上了山,这两天天时地利都有了,山上一定出了很多新鲜健康的菌子。
经过村口那条河时,李芳草驻足停住了脚步,看着奔涌的河水,贝贝抬头疑惑的看着她。
几天前,她曾险些丧命在这条河里。
赵小凤杀不死她,亲生父母的冷漠更不能击垮她,谁都不能再伤害她,李芳草深吸了一口气,招呼贝贝往山上爬去。
肖仲钦和杜文志到达了甘省,肖仲钦让公安同事们留在县城审问赵二虎,他和舅舅直接去了小王庄。
然而周三喜跟他们说李芳草上山采蘑菇了,恐怕要下午才能回来。
肖仲钦和杜文志都按捺不住想立刻见到李芳草的冲动,两个人放下行李就直接去了附近的山上转悠。
两个人在半山腰上碰见李芳草的时候,李芳草正蹲在地上小心翼翼的挖着一丛虎掌菌,她袖子挽的高高的,露出了纤细的腕骨,雨后初晴的阳光透过树叶缝隙照在她白净的脸上,让她看起来有种剔透的美。
杜文志目光紧紧的锁在李芳草身上,眼睛都忍不住湿润了。
见了真人他才明白肖仲钦的话根本不是夸张,像,实在是太像了。看到李芳草的那刻,他恍然觉得时光倒流,年轻的母亲又回到了他的眼前。
他现在一点都不怀疑李芳草可能不是肖家的孩子了,她真的跟他的母亲,肖仲钦的外婆一模一样。
“芳草!”肖仲钦又惊又喜的喊了一声。
李芳草抬起头,微微一愣,随后又低下头,直到把那丛虎掌菌带着完整的菌丝从地里起出来,放到篮子里,才站了起来。
肖仲钦和杜文志激动的走到了她的跟前。
李芳草冷静平淡的目光在两人身上一扫而光,旁边的这个面容儒雅温和的中年男人她不认得,但她可以确定,不是肖兴国。
“芳草。”肖仲钦又喊了一声,喉咙里都带着酸意,“芳草,你知道了吧?你才是我的妹妹!”
“自我介绍一下,我是你的舅舅,我叫杜文志。”杜文志微笑的看着眼前纤细柔弱的女孩。
李芳草眸光动了动,然而却怎么都无法说服自己喊出一声“舅舅”,最终只能笑了笑。
杜文志看得出来李芳草的腼腆和戒备,看着李芳草身后背着的竹筐,里面满满都是各样的蘑菇,夸奖道:“你是来采蘑菇的?好能干,采了这么多!”
李芳草被这种鼓励小孩子的语气说的有些不好意思,小声说道:“谢谢。”
“我跟舅舅这次来,除了要审问赵小凤,还想带你回江城,见见爸爸妈妈。”肖仲钦笑道。
李芳草沉默了一瞬,问道:“他们都知道了?”
“知道了。”肖仲钦笑着说道。
李芳草又问道:“那他们为什么没有来见我?”
肖仲钦笑容僵在脸上,随即说道:“爸爸工作忙,妈妈这几天受了刺激,身体一直不太好,就让我和舅舅先过来……”
李芳草打断了他的话,直截了当的问道:“他们不想认我吧?”
这次轮到肖仲钦沉默了,过了一会儿,他艰难的问道:“你怎么会这么想?”
李芳草笑了笑,语气平静,带着早已洞悉一切的豁达和坦然,“谢谢你和杜叔叔专程过来看我,你们回去吧。”
看着李芳草脸上的笑,肖仲钦心如刀绞,哽的说不出话来。
杜文志心里也很酸涩,看着李芳草那如深潭般幽深的眼眸,柔美清雅的面庞,这姑娘的确像极了他的母亲,但又能让人一眼看出来是两个人。
他的母亲是开朗的,豪爽的,而李芳草是平静含蓄,内敛隐忍。
就像刚才,他们说的是可以让李芳草改变一生命运的选择,但李芳草始终是镇定的,连睫毛都没有颤动一下,似是心中毫无波澜。
如果是一个普通的,被时代驱赶到乡下的城市姑娘,一朝得知自己的父亲是有身份的官员,怎么可能不欣喜如狂,恨不得立刻回家认亲,过上富足的生活。
在来甘省的路上,杜文志心中对于这个外甥女的品行模样有无数种猜测,然而在见到李芳草之后,所有的猜测都统统被打碎了。
这姑娘跟他想象的完全不一样。
杜文志为了缓解尴尬的气氛,从口袋里掏出了母亲的照片,递给了李芳草,说道:“看,这是你外婆的照片,你们俩很像。”
李芳草伸手接过照片,看了一眼,她也愣住了,照片上的女子站在乒乓球台前,短发利落,笑容灿烂,神采飞扬。
的确跟她很像。
这是她上辈子根本不知道的事,她也从未见过杜文志,因为肖兴国和杜文雨为了保密,都没有把她告诉过肖家以外的人。
李芳草心中感慨万千,把照片还给了杜文志。
肖仲钦说道:“你先跟我回去,你是我们家的孩子,就该回自己家。”
他觉得父亲和母亲那么排斥李芳草,只是因为肖姝雪的原因,对李芳草有误解,如果他们见了李芳草,会对李芳草改观,喜欢上李芳草的。
李芳草摇头,肖兴国和杜文雨都没有来见她,已经说明了态度。
“感情的事不能勉强,算了吧。”李芳草微笑道,她不是前世那个渴盼着有亲生父母救赎的软弱可怜小女孩了。
她已经是一棵坚强的大树了。
“谢谢你们专程来见我。”李芳草真心实意的说道,她能感受的出来,肖仲钦和杜文志看向她的眼神是充满了爱意和愧疚的,让她知道原来也是有亲人欢迎她,愿意承认她,接纳她的。
她上辈子阴差阳错,错过了这两个对她怀有善意的人。如果上辈子她能碰见肖仲钦和杜文志,也许她不会被逼到崩溃,躲在大山里舔舐伤口那么多年,才从阴霾中走出来。
只可惜这世上没有如果,一切都好像是天注定,经历了那么多恶心的人和事,从绝望的地狱里爬出来,才能涅槃重生,修炼出今日内心强大,无惧风雨的她。
李芳草平静的背起地上的背篓,礼貌的和肖仲钦和杜文志道别,转身下了山。
肖仲钦和杜文志看着那道纤细的背影渐渐走远,一条黄狗在她脚边欢乐的跑跳着。
“这孩子……心里都明白啊!”杜文志感慨道。
肖仲钦愈发的替李芳草不平和愤怒,也对父母愈发的失望。
李芳草回到知青点的时候,正好碰上赶过来的杨知非。
杨知非取下了李芳草背上沉甸甸的背篓,说道:“我刚接到了电话,赵小凤醒了,现在还在插管吸氧,但应该下午就拔管了。”
抢救了那么多天,医生们终于把赵小凤从鬼门关拉了回来,让她活着接受审判和制裁,让她犯下的罪行大白天下,遗臭万年。
“你想不想去见见她?”杨知非问道。
李芳草问道:“公安会审讯她吗?”
“会。”杨知非重重点头,“一定会让她认罪的!”
李芳草手握成了拳头又松开,“我想去公安局,我要告她!”
她要这个毁掉她人生不够,还要杀了她的恶毒女人伏法认罪,她再也不要顶着赵小凤女儿的身份活在这个世上,赵小凤根本不配当她的母亲!
肖仲钦和杜文志也跟着到了知青点,听见李芳草的话,肖仲钦立刻说道:“我带你去!”
“不用。”李芳草平静的说道,“我自己会去。”
杨知非站到肖仲钦前面,隔开了肖仲钦和李芳草,对李芳草说道:“我陪你去。”
肖家得知女儿被换这么大的事,身为一家之主的肖兴国竟然没有来,杜文雨也毫无动静,这哪里是欢迎认可李芳草的态度!
杨知非在得知只有肖仲钦和杜文志过来的时候,就猜到了肖兴国和杜文雨的态度,不由得感到齿冷和失望。
周三喜他们下工回来后,李芳草把新采摘的菌子交给了周三喜,让周三喜帮忙移植到养菌房里。
杜文志笑呵呵的请李芳草带他参观一下养菌房,看着这么多李芳草培植的蘑菇在蓬勃生长,杜文志不由得连连惊叹,“不得了,真是不得了啊!”
周三喜悄声问肖仲钦,“你爸妈怎么没来啊?”
肖仲钦艰难的说道:“他们……有点事……”
“什么事能有认女儿重要啊?”周三喜皱眉嘟囔道。
肖仲钦沉沉的叹了口气,他出发之前,肖兴国话里话外的叮嘱他要安抚好李芳草,生怕李芳草跑去肖家认亲,让大院里的人知道了笑话他,大概父母永远猜不到,李芳草根本没有认亲的打算,他们对李芳草的防备才是一场笑话!
一行人到达县城的时候,已经是傍晚时分。
杨知非在招待所开了两间挨着的房,他住了一间,李芳草和周三喜住了一间,压根没有管肖仲钦的意思。
肖仲钦只得又请服务员开了两间房,他和舅舅住。
赵小凤还在医院,有两名公安24小时轮流看守,明天就能带去公安局审问。
夜里,周三喜翻来覆去睡不着,忍不住说道:“芳草,明天就要提审赵小凤了!”
李芳草声音平静,“嗯,她要为她犯下的罪行付出代价,肖姝雪也是。”
赵小凤还活着,说明老天爷都看不下去了,不能让她轻易的一死了之,逃脱惩罚。
第二天一早,肖仲钦带着同事先去了审讯室。
李芳草他们则是等在了审讯室隔壁的房间,可以清清楚楚的听到问话。
赵小凤刚从鬼门关回来,愈发消瘦和憔悴,头发几乎都白了,脸色也透着一股灰扑扑的死气,耷拉着眼皮坐在那里,手上戴了铐。
肖仲钦打量着赵小凤。
这个风一吹就倒的女人不过三十多岁,看上去像五十岁,一个寻常的,被生活磨搓,贫困潦倒,胆小怯懦的普通底层女人,然而这不过是她的表象。
从当年换了两家的女儿,给自己的孩子谋了一个富贵顺遂的人生,让他的亲妹妹代替肖姝雪去李家吃苦,到为了肖姝雪杀莫玉泉,再来杀李芳草。
一件件一桩桩的罪行都让人胆寒心颤,她那不起眼的外表下藏着的是满满的恶毒和狠辣。
无法无天,毫无人性,冷血残忍。
这是肖仲钦对她的评价。
肖仲钦难掩目光中的恨意,“赵小凤,还记得我吗?”
赵小凤抬起眼皮,嘶哑着声音说道:“你们抓我干什么?我就是来探亲的,我什么都没干!还有二虎,二虎在哪?”
“探亲?探谁?你是指当年被你偷走的孩子吗?”肖仲钦冷冷的问道。
赵小凤灰白的脸色更加难看,有气无力的说道:“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你们当官的欺负我一个没本事的妇女!我……”
“你不是想知道赵二虎吗?”肖仲钦笑的很开心,“他死了!”
赵小凤猛的瞪大了眼睛。
肖仲钦似乎是觉得刺激的还不够,微笑着给了赵小凤最后一击,“脑损伤引起的全身缺血性死亡,换句你能听懂的话,他是被砸死的。”
赵小凤浑身都在哆嗦颤抖,眼泪掉了下来。
“这小子就是个笑话,想强奸人家小姑娘,结果不仅未遂,还把命给搭进去了。”肖仲钦语气轻松,嘴角弧度越拉越大,“说起来,其实怪你这个当姑姑的,赵二虎要是没来甘省,老老实实的在江城,哪至于去了阎王殿!”
赵小凤胸脯剧烈起伏,眼泪大颗大颗的往下掉,精神都趋近去崩溃的边缘。
“之前在江城的时候,我还跟他聊过天,他说他想接手姑父的工作,娶个江城的姑娘,成为堂堂正正的江城人,这愿望挺好的。”肖仲钦眼带讥讽的笑意,遗憾的摇头,“可惜,他只能指望下辈子了。他的父母应该已经知道了消息,他们这个年纪白发人送黑发人,都是托了你的福啊!”
赵小凤叫道:“李芳草那个贱丫头呢?你们抓住她了没有?她杀了二虎!她是杀人犯!”
肖仲钦遗憾的摇头,“赵二虎耍流氓,李芳草是正当防卫,一点责任都没有,赵二虎死了也是白死。”
赵小凤愤怒的捶着椅子扶手,“你们故意给李芳草开后门!那贱丫头杀了人,她杀了人,你们要枪毙她!放我出去,我要打死她!”
肖仲钦冷冷的看着恨到几欲疯狂的赵小凤,“赵二虎这小子可怜,本来以为靠着你这个姑姑能让儿子过上好日子,可惜啊,你这个姑姑为了肖姝雪,把自己的亲侄子送上了黄泉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