嫁双骄—— by双瞳烟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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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瞻郎……”她?软软唤他,想起她?在之前同娘亲的对话,决定不再想着这些男女之事,而是回到正经事上。
“发生了这样?的事情,瞻郎可会嫌弃纱儿医术不好,连自己的身体都照顾不好,从此不让纱儿为?你把脉、开方了?”
盛瞻和微笑着轻抚她?的鬓发:“为?何不让?在这桩事上,没有及时察觉到异样?的,不仅纱儿一人,还有整个太医院。”
“我若是因此而怀疑你的医术,那岂非整个太医院都要?被追究失职之过?宫里的其余人也别请太医诊脉了。”
闻言,觅瑜稍微宽了点?心?,有勇气说出接下来的话:“那……从今日开始,纱儿再为?瞻郎诊脉好不好?之前给你开的药,在这些天都断了……”
这一段时日,她?因为?要?调理身体,连榻都不能下,把宫务推到了一边,自然也停了其余事情,包括医治盛瞻和的臆症。
虽说他已经患病数年,再等上一个月也无妨,但以前他的病情没有起色,是因为?不曾服药,现在他好不容易开始服药,又贸然停下,她?不确定会发生什?么。
而且……她?的心?里也有很小的一部?分怀疑、不,是担忧,担忧他的病情是否对子嗣有影响,才会导致她?这场莫名孕事的发生……
所以她?想继续给他诊治,别的不说,能够早一天治好他的病,也是好的。
盛瞻和不知她?心?中所想,神色自如道:“可以,但不是从今日起,而是要?等到你出了小月子,太医和岳母说你能行动自如之后。”
觅瑜一呆,张口:“可是,我就算在榻上也可以——”
“多思伤神,进而伤身。”他打断她?的话,“纱儿目前的第一要?紧之事,就是养好身体,其余的都往后推。这是命令,你必须遵守。”
“可——”
“听话。”
不容置喙的口吻,让觅瑜有再多的辩解之词,也只?能咽下,颔首应是:“……纱儿知道了。”
许是察觉自己态度较为?严厉,盛瞻和缓下神色,温言道:“我知道,纱儿是在关心?我,可我同样?关心?纱儿。”
“并且比起我,纱儿的情况更令人担心?,所以,不要?叫我担心?,好吗?”
觅瑜仍是颔首轻应,依偎在他的怀里:“嗯……”
盛瞻和又像是补偿般道:“这些天,你一直待在寝殿里,可觉得烦闷?明日我要?出宫一趟,不如我带些有趣的新鲜玩意回来?你有没有什?么想要?的?”
她?摇头:“没有……纱儿不觉得烦闷,只?要?瞻郎多多来陪纱儿就好……”
他询问:“这是你的真心?话,还是敷衍话?”
她?一惊,连忙抬眸,看向他道:“自然是真心?话,瞻郎怎么会这样?想?”
他探究地?看着她?:“可我观你方才情状,明显有些心?不在焉、兴致缺缺,你不高兴?”
她?下意识回答:“纱儿没有不高兴。”
盛瞻和没有说话,静静地?瞧着她?。
她?慢慢把眸子垂下,脸颊贴着他的胸膛,小声道:“我……是有些发闷,但不是因为?瞻郎……”
他轻抚着她?纤细的腰背,询问:“那是为?了什?么?”
“我也不知道……可能真的是在殿内待久了吧,心?头觉得闷闷的……瞻郎,纱儿可以出去透透气吗?就一会儿。”
盛瞻和道:“不可以,你的身子还没有养好,怎么能出去呢?”
口吻温和,带着命令式的不容拒绝,没有任何回旋的余地?。
于是觅瑜知道,在她?没有出小月子前,她?是真的一点?也不能乱动了。
这让她?心?头的发闷感更加强烈,恹恹道:“那瞻郎明日出去,给纱儿带一只?鹦鹉回来吧,要?会说话的,可以逗趣的那种。”
盛瞻和轻声笑叹:“好纱儿,我可以给你买鹦鹉,但是就算买回来了,你也不能立即逗弄。飞禽多羽屑,你现在正在养身子,不能靠近这些东西。”
觅瑜没想到连这点?要?求都不能被满足,一时闷气不已。
偏偏他又说得没错,她?在跟随娘亲出诊时,也会叮嘱身子虚弱的病人,不可靠近飞禽走兽,这会儿她?成了病人,自然没有不遵循医嘱的道理。
她?只?能半是抱怨、半是乖嗔地?同他撒娇:“这也不行,那也不行,瞻郎甚至连书?都不让我看,那——纱儿还能做什?么呢?”
盛瞻和想了想,道:“纱儿可有什?么闺中密友?不如叫她?们来陪陪你,同你说说话?”
觅瑜还真没有想到这一点?,惊讶之下,逐渐生出欣喜:“可以吗?我有一个世家姐姐,乃长?安府尹之女,可她?尚未出阁,待字闺中,可以来东宫陪我吗?”
盛瞻和轻笑道:“怎么不可以?你是东宫的女主人,想邀请谁来做客,都随你的心?意。”
“如果你喜欢,等你身子好了,还可以在东宫设宴,邀请长?安一众贵女,就像五月份时,母后在宫中举办的赏花宴一样?。”
“设宴还是免了罢。”她?羞涩地?笑着,小声回答。
“让我去凑热闹可以,当东道主请客设宴……要?处理的事情未免有些过多、过麻烦了,纱儿能力不足,便不给瞻郎丢这个脸了。”
“只?要?你喜欢,便无妨。”盛瞻和道,“当然,如果纱儿不喜,想清静度日,也随纱儿之意。”
觅瑜点?点?头,这一次,她?的头点?得真心?实意,并着掩藏不住的期待与欢喜:“我想明日便请娴姐姐过来,可以吗?”
盛瞻和含笑望着她?:“这等小事,纱儿无需向我请示。”
觅瑜眸光清亮,莞尔应下。
翌日,收到太子妃请帖的晏妩娴登门拜访。
来人一袭粉裙云髻,玉簪环佩,看得觅瑜一阵讶然。
“娴姐姐,你怎么做这身打扮?”
倒不是不好看,而是晏妩娴素来喜欢清爽,很少有这般繁复的时候。
最重要?的,是不喜粉色,多偏好红、蓝两色。
怎么不过两个月没见,就发生了这般大?的变化?
觅瑜疑惑不解。
被她?以这样?一种目光望着的晏妩娴,羞赧与懊恼交加,顿了顿足,道:“不是我自己要?穿的,是我爹要?求的。”
“说什?么——”她?清清嗓子,瞪眼做怒容状,虚空抚了一把不存在的胡须,绘声绘色地?开口。
“太子妃既正式下了请帖,你又受了邀,便该拿出正经赴邀的态度来,不许像往日那般没个正形,穿着一身官服去登门!”
第65章
这一通绘声绘色的表演下来?, 觅瑜忍俊不禁,因为多?日休养而积攒的闷气消散一空,眉眼间多?了几分灵动。
她掩唇笑道:“晏伯父真是这么说的?”
晏妩娴点头肯定:“真的!我爹那个性子你又不是不知?道, 成天把规矩和体统挂在嘴边, 就差写一本《晏氏女训》出来, 让我照着过活了。”
“至于我娘,你也是知?道的,一向只听我爹的话,我爹说什么就是什么, 我爹让我穿正经点,她便非要让我大妆大扮,险些没误了时辰。”
觅瑜莞尔:“晏伯父只是嘴上说说, 实际并不拘着姐姐, 要不然, 姐姐怎么能在长安府得个差事?,跟随伯父四处行走呢?”
晏妩娴摆摆手, 在她榻边坐下:“那?是因为他正好缺个帮手,我是他女?儿,他使唤起来?不用担心?什么,也没有负担, 自然物尽其用。”
觅瑜知?道这是夸张话,晏家父女?感情其实很好, 就像她和爹爹一样。
这也是为什么她和晏妩娴能成为好友, 两人的爹爹性情相似,志同道合, 为莫逆之交,她们自然也兴趣相投, 惺惺相惜。
但她还是有些?疑惑:“可我记得,姐姐一向不喜粉色,怎么今日却这身打?扮?伯父总不会在这些?细节上要求姐姐吧?”
晏妩娴又不是没有其余颜色的衣裳,譬如五月那?次赏花宴,穿的就是一袭深蓝的襦裙。
没想到这话问出,晏妩娴忽然变得忸怩起来?,低头兀自笑?了半天,才在她充满不解的呼唤下抬起首,笑?着小声说话。
“这、这是因为……你哥哥说,我穿粉色的衣裳好看。”
觅瑜惊愕。
一时间,她竟不知?是感叹哥哥有开窍的一天,还是感叹哥哥的审美?……如此娇嫩。
“哥哥他……真?是这么说的?”
晏妩娴腼腆道:“是啊,忽然有一天,他就对我这么说了……然后我就想着,女?为悦己者容,他既喜欢我穿粉色的衣裳,我便穿给他看呗……”
“怎么样?”她稍稍伸展了一下双手,“我穿这身,好看吗?”
“好看。”觅瑜真?诚夸赞,“娴姐姐穿红蓝二色的衣裳时,英姿飒爽,有巾帼之风,穿粉色的衣裳时,也如桃夭灼灼,美?丽动人。”
晏妩娴被她夸得心?花怒放,面上的笑?容与羞赧之情更多?,但还是维持着最?后一点矜持,开口。
“你别骗我,谁都知?道,粉色最?是挑人,一般人压不住。我又不像你生得这般漂亮,肌肤胜雪,穿什么都好看,哪里就像你说得这么……动人了。”
觅瑜继续诚恳夸赞:“姐姐信我,你穿这身衣裳真?的好看。而且,姐姐既然是穿给哥哥看的,那?自然是哥哥觉得好看,便是好看,何必在意其它想法?”
闻言,晏妩娴有些?新奇地笑?开了,道:“你和你哥哥还真?是亲兄妹,我问他时,他也是这么回答的,气得我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后来?我问他,他这样说,莫非是觉得在别人眼里,我穿粉色不好看?你猜猜,你哥哥是怎么回答的?”
觅瑜好奇询问:“哥哥他怎么说?”
晏妩娴道:“他憋了半晌,直接转移了话题,问我海棠糕吃不吃!”
觅瑜:“……”
她有些?艰难地给自家兄长找补:“哥哥他……一向这般直来?直去,娴姐姐莫要往心?里去。”
晏妩娴挑眉:“哦?直来?直去?听你这话的意思?,是你兄长有话直说,我穿粉色真?的不好看了?”
觅瑜哑然:“这……”
她素来?不擅长争辩,能说出刚才那?几句巧言,已经是在宫中历练几个月的成果?,再要转圜描补,是真?的办不到了。
幸好晏妩娴在下一刻握住了她的手,真?心?实意地笑?开,道:“好啦,我开玩笑?的,我知?道你们兄妹的意思?。”没有叫她真?的陷入尴尬。
“我也正是欣赏你们兄妹有话直说的性子?,才会和你交朋友、喜欢你哥哥,我最?讨厌那?些?说句话都要转上三转的人了,也不嫌累得慌。”
“不过,有一件事?,你可得实话告诉我。”晏妩娴道,“你从前在家里时,可有穿过粉色的衣裳?”
觅瑜一怔,回忆道:“这……自然是有的,但不多?。怎么了吗?”
“好吧。”晏妩娴看起来?有点失落,“我就是在想,也许是你哥哥见你穿粉色好看,就建议我也这么穿。”
“可我长得又没你好看,如果?是因为这个缘故,你哥哥才叫我穿粉的,而我也听了他的话,岂不成了东施效颦?”
觅瑜失笑?:“这怎么能算是东施效颦呢?不说姐姐容颜明丽,比妹妹好看上不知?道多?少,就说哥哥的心?思?,便绝不会是像姐姐说的这样。”
“姐姐不知?道,哥哥一直对感情之事?淡淡的,娘亲每每催促他找个喜欢的姑娘家,他都装作没听见,直到遇见姐姐,哥哥才生了变化。”
“平日里,别说我穿什么,哥哥能不能注意到,就是娘亲换了新衣裳,他都看不见呢,要娘亲提醒了才夸赞两句,不像姐姐这般主动提起。”
晏妩娴被她说得神色欣喜,笑?容洋溢,差点激动得甩开手去:“哎呀,我知?道了,我信你就是。”
“不过,有一点你说错了,那?就是我生得当真?没有你好看,这点自知?之明我还是有的。妹妹你呀,才叫天生丽质,倾国倾城呢。”
觅瑜觉得这样不好,再说下去,这场谈话就要变成互相吹捧了,可她又不知?道该怎样结束这个话题,只能继续照着礼节夸赞。
“没有,我说的是真?心?的。姐姐身材高挑,亭亭玉立,我……我其实一直都很羡慕姐姐的身量,不像我自己,看着像个小孩儿。”
这话倒是不假,比起晏妩娴,她的身量确实有些?不够看,不是说前者长得有多?么人高马大,而是她本身便生得娇小,一比较起来?更加明显。
当然,这样并不能说明她不好看,反而加深了她的诱人之处。
诸如此刻,她微软着腰,倚着烟罗枕,半靠在榻上,着一身轻薄的浅杏色裙裳,如瀑的青丝散落,环绕在她的香肩蝶背处,便极是动人。
她虽然不施粉黛,却并未显出病容,倒生出十分天然的美?,宛似芙蓉出水,濯清涟而不妖,巴掌大的小脸上星眸蕴丽,丹唇如樱莹润。
清纯中带着娇艳,天真?中带着懵懂,既具有深宫贵妇的绮丽,又不缺芳华少女?的灵动。
这样的一个她,难怪会得到太子?殿下的盛宠。
晏妩娴在心?中想。
也难怪帝后会轻易赐婚,丝毫不怕太子?殿下对这桩突如其来?的婚事?感到不喜。
毕竟,谁会不喜欢容貌倾城的妻子?呢?
觅瑜不解询问:“姐姐这么看着我做什么?我脸上有什么东西吗?”
“哦,”晏妩娴收敛心?神,道,“没什么,我就是在想,你完全?不用妄自菲薄,像你这般的容貌……咳,算了,不说这个话题,再说下去就没完了。”
觅瑜也正有此意,莞尔应道:“正是如此,我请姐姐来?,是和姐姐闲话叙旧,解解闷的,不是和姐姐互相夸赞的。”
“说起来?,姐姐家与我们家是世交,姐姐与我也是自小相识,之前姐姐也见过哥哥几面,为何姐姐从前不喜欢哥哥,直到现在才喜欢?”
晏妩娴干咳一声,含糊道:“从前吧,我虽然见过你哥哥几面,但都是见了就完事?,一门?心?思?只在找你玩上,不曾想过别的方?面。”
“再者,以前我不喜欢你哥哥那?样的,喜欢更加爽朗风趣一些?的,最?好是来?自江湖的侠客,你也知?道,我看多?了那?些?戏文话本……”
“奈何我在府衙内当了这么久的差,绿林山匪见了不少,侠客的影子?却是半个也没见着,只能接受现实——”
说到这里,她忽然反应过来?,连忙改口道:“不,我的意思?不是你哥哥不好,是——是我在你成亲当日,陡然见到你哥哥英俊潇洒,惊为天人,便、便——”
觅瑜没有在意,谁小时候没有幻想过呢?她也曾幻想过得到不世高人的指点,成为神医呢,只要晏妩娴现在喜欢的是她哥哥,并且是真?心?实意地喜欢就好。
“姐姐不必慌张,姐姐的心?思?,妹妹都知?道。”她握住晏妩娴的手,软声宽慰,“我也不会把这些?话告诉哥哥,姐姐放心?。”
“说到府衙,长安近日可有发生什么有趣的案子??妹妹这些?天闷在寝殿里,都不知?晓外头发生了什么事?,姐姐不妨同我讲讲?”
提及这个话题,晏妩娴立即来?了精神,道:“问得好,我正想同你说呢!”
她压低了声音:“前些?日子?,澜庄来?使,进献了一名美?人给圣上。这一桩事?,你应该知?道吧?”
觅瑜不仅知?道,还亲眼见证了,就在澜庄来?使的头天夜晚,麟德殿内的宫宴上,美?人以一曲带有特色的舞蹈,获得了圣上的青睐与赞赏。
她点点头,道:“知?道。发生什么事?了吗?”
晏妩娴道:“数日前,她被发现横尸街头,凶嫌正是汝南郡王!”
澜庄为中原属国, 常年?进贡不?少珍奇宝物,进献一名美人给圣上不奇怪。
但这位美人的身份有点特殊,乃是?澜庄的宗室女, 顶着和亲公主的名头过来的。
觅瑜就此询问盛瞻和:“中原与澜庄近些年?来一直交好, 不?曾听闻过什么战事, 为何忽然?要派一名公主过来和亲?”
盛瞻和道:“十年前,澜庄新王登基,励精图治,大兴改革之策, 将澜庄治理得欣欣向荣,也养出了一颗勃勃野心。”
她一惊,问道:“澜庄欲东进中原?”
他微微摇首:“这倒不?是?。澜庄不?过弹丸小国, 再怎么发展, 也及不?上?中原半分, 澜庄王若头脑清醒,便不?会打中原的主意。”
“那?……?”
“他打的是?北越的主意。”
澜庄与北越一西?一北, 不?仅分别与中原接壤,自身也为邻国,以乌古彦草原为界。
西?北荒漠之地,大多苦寒, 唯有乌古彦草原水草丰美,即使冬日也常绿不?枯。为了争夺这一片草原, 澜庄与北越每年?都会起上?几次不?大不?小的摩擦。
有时澜庄更胜一筹, 草原便归澜庄所有,有时北越更胜一筹, 草原便归北越所有,如此周而?复始, 循环不?歇。
当然?,这是?在两国国力差不?多的前提下,如今,澜庄国力大增,便不?想来回争抢这片草原,而?欲一口吞下了。
“所以,澜庄想要争取中原的支持?”觅瑜忖度道。
她说得有些生涩,这是?她头一次谈论国家大事,虽然?只是?闲聊,但也颇为羞赧,害怕自己说得不?好,闹出笑话。
幸好,盛瞻和肯定了她的猜测,颔首道:“不?错。”
她先是?升起些微的欣喜,为自己猜中了澜庄的意图,接着,她又?感到一阵疑惑,问道:“可是?,仅仅进献一名和亲公主,就能获得中原的帮助吗?”
圣上?应当不?是?这等沉迷美色之徒……吧?
盛瞻和道:“自然?不?是?。公主只是?放在明面上?的,真正的好处在澜庄使臣带来的帛书上?。”
“帛书?”
“澜庄的承诺。”他解释,“如果中原帮助澜庄获得了乌古彦草原,那?么中原能够得到什么?只要澜庄能够给出满意的筹码,中原便会答应。”
她似懂非懂:“那?……父皇现在答应了吗?”
“还在商议中。”他道,“此等大事不?可能仓促决定,总是?需要一点?时间。”
“看那?位进献给父皇的和亲公主就知道了,到目前为止,她还以澜庄客人的身份下榻在鸿胪寺,而?不?是?被父皇以妃嫔的名义?收入后宫。”
“什么时候,宫中多了一位和亲的美人,什么时候,这桩事才算谈成。”
觅瑜明白了。
“这位公主……倒也是?个可怜人。”她轻声道,“远嫁万里,被作为两国邦交的礼物进献给他国君主……也不?知有生之年?,还能不?能再见到亲人。”
盛瞻和没有她这样?的感慨:“真正受宠的宗室女是?不?会被推出来和亲的,想来她在澜庄的日子过得不?怎么样?,说不?定在这里还能生活得好些。”
觅瑜不?赞同:“再好能有家里好吗?嫁给谁是?其?次,远离亲人才是?最?要紧的……反正,若换了我,我是?不?愿的。”
“哪怕从此以后,你?能够锦衣玉食,不?复往日困苦?”
她点?点?头,认真道:“我宁愿在家过苦日子,也不?愿意去遥远的地方,与家人天各一方。”
盛瞻和缓缓笑了。
觅瑜被他笑得有些不?自在,嗫嚅道:“瞻郎为何这样?发笑?我、我这话说得不?对吗?”
“没有,纱儿说得很对。”他握住她的手,“我只是?很高兴,岳父岳母将你?养得这般孝善,这很好,说明他们很疼爱你?。”
觅瑜带着一点?娇嗔,闷声道:“瞻郎的意思是?,纱儿不?知他人疾苦吗?实?则,有不?少姑娘在家中饱受苦难,巴不?得远远离开家人?”
盛瞻和道:“这世?间,苦有,幸亦有。多少人都意识不?到这一点?,纱儿能够有这份心思,已是?难得。”
她没有被他的夸赞迷惑:“说到底,瞻郎还是?觉得我想得太片面了……”
“若说片面,确实?有些。”盛瞻和没有否认。“但也是?因?为纱儿不?曾接触过这些事情,等往后接触得多了,就会逐渐认识清楚。”
“会吗?”
“会的。纱儿这么聪明,又?拥有一颗赤子之心,一定会想得比任何人都周全。”
觅瑜有些脸红:“瞻郎莫要这么夸我,纱儿哪像你?说得这般……”
话虽如此,但她的唇角还是?细微地翘起,抿出一个浅浅的笑,对盛瞻和这番夸奖很是?受用。
或者说,她喜欢听他讲的一切话语。
她把话题回到最?初:“所以,瞻郎觉得,这位和亲公主并不?是?个可怜人?”
盛瞻和道:“你?可以换个方向去想,澜庄未曾与中原交战,不?需要有战败和亲之举,这位公主不?是?来和亲的,而?是?来联姻的。”
这么一想,觅瑜果然?感觉好受了些。
和亲是?身不?由己、受制于人,联姻虽然?也没有多少自主之处,但好歹地位不?会那?么卑微,只要中原与澜庄不?交恶,这位公主的一生也算是?安稳了。
就像世?家大族间的联姻,也有不?少是?女方远嫁的,天南地北,山高水长,余生未必能得见娘家亲人一面。
这么想着,她回想起一件事,道:“小时候,我有一位颇喜欢的邻家姐姐,时常去找她玩,但是?突然?有一天,那?位姐姐就不?见了,怎么也找不?着。”
“娘亲说,她是?嫁人了,嫁去了很远的地方,也许一辈子都不?会回来。还说,我以后也会嫁人,如果我不?听话,就把我嫁得远远的,让我再也不?能回家。”
“我当时吓坏了,哭泣不?要嫁人,更不?要嫁得远远的,把我爹爹也吓坏了,跑去说了娘亲一通。当然?,爹爹和以前一样?,没有说过娘亲……”
“后来长大了点?,我虽然?知道爹娘不?会让我远嫁,但心里也仍旧惴惴不?安,不?知道将来会嫁给一个怎样?的夫君,嫁进一户怎样?的人家。”
盛瞻和含笑聆听她的讲述,伸手梳理她垂在胸前的长发:“现在呢?纱儿觉得我这个夫君怎么样??”
她对上?他的目光,羞涩一笑:“瞻郎很好,能嫁给你?,是?纱儿一生之幸。”
回答完,她又?轻叹一口气?。
“这也是?身为女子才会有的烦恼了。”她道,“比如我哥哥,就不?用担心这个问题,只需要娶妻子进门就好,不?需要嫁到别人家去。”
“还有瞻郎,只会有源源不?断的女子从各地过来,嫁进东宫。”
盛瞻和梳理她发丝的动作一顿:“为什么这么说?”
她不?解:“什么?”
他道:“我已经娶了你?,不?会再娶别人。纱儿为何要说,会有别的女子嫁进东宫?”
觅瑜更加不?解了:“这……这不?是?明摆着的吗?”
盛瞻和看着她,重复:“我已经娶了你?,不?会再娶别人。”
“这……是?自然?的……”她懵懂着一双清澈的眸子,怔怔道,“瞻郎娶了我,自然?不?能再娶别的妻子,可瞻郎能够纳妾呀……”
盛瞻和彻底停下了动作:“为什么我要纳妾?”
“这……自古以来皆如此……”
圣上?不?才纳了一个?虽然?还没有完全纳,但人家都把公主送来了,总不?能再退回去。
他虽然?是?太子,还够不?着纳和亲美人的份,可别的女子总有进献的。
通常来说,大概在他们成亲一年?后,就会有新人进门。届时,她万万不?可拈酸吃醋,与那?些妾室一般见识,要牢记自己太子妃的身份。
妻妾不?同,妻为主母,妾为奴婢,哪怕东宫妃子有册封诏书,也与太子妃有天壤之别,她在一日,那?些妾室便需尊敬她一日,仰她鼻息。
所以她完全不?必和妾室争宠,因?为她本?就与她们不?同。
这是?娘亲和礼仪姑姑几次三番教导过的,叮嘱过的。
当然?,娘亲在私下里和她说过,不?争宠不?代表放纵,皇室的妾室与寻常人家的妾室是?不?一样?的。
寻常人家,妻子大多出身高门,妾室则生于微末,主母要担心的只有夫君的宠爱不?再,而?不?必忧心自身的安危和将来。
皇室不?同,别的不?说,就说当今皇后,便出身利州世?家大族,入宫时不?过婕妤的位份,沉浮数载,最?终坐上?了中宫宝座。
诚然?,这是?因?为端慧皇后早逝,若端慧皇后还在,帝后必然?琴瑟和鸣,谱写一曲结发夫妻的佳话,但焉知端慧皇后的早逝与后宫争斗无关?
在这后宫之中,皇后与妃嫔虽然?有云泥之别,却也有一张登云梯,诱惑着众人去争、去抢,爬上?去的人能够活着,掉下来的人则只能死去。
虽然?自安氏被废之后,圣上?下旨,从今往后,皇室宗亲皆不?纳高门贵女,以免养大某些世?家的野心,再出废后之乱,但谁知道将来会怎么样??
所以娘亲百般叮嘱,她在嫁进东宫之后,有两件重要的事需要尽力达成,一件是?治好太子的病,另一件则是?获得太子的宠爱。
等再过两年?,她身量长成,有子傍身,更是?万事俱足,高枕无忧。
这样?一来,即使东宫进再多的新人,太子纳再多的美人,她也不?用惧怕。
也因?此,在觅瑜的想法里,盛瞻和是?会纳妾的。
毕竟,这是?自古以来就有的传统,不?是?吗?
盛瞻和询问:“纱儿觉得, 我会纳妾?”
很难说他此刻的神情是什么模样,不见喜怒,没有疑惑, 语调也很平平, 像一句基于肯定的反问, 令觅瑜心感不安。
“这……”她扑扇着睫翼,重复之?前的论?述,“这是一贯的传统……”
他的声音越发变轻:“什么传统?东宫太子必须要?纳妾的传统吗?”
她的心也越发不安,小?声应答:“是……”
他道:“那怎么不见太宗遵循这项传统?太宗与文懿皇后少年夫妻, 太宗即位后,空置三?宫六院,只?立皇后, 与皇后育有三?子四女?, 一生美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