嫁双骄—— by双瞳烟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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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颔首:“我在太乙宫里?长大,平日接触的多是经书典籍,哪里?知晓这些帝王心术?是母后分析利弊,才给我想出?了这么一个法子。”
觅瑜恍然?。
难怪前段时日,他忽然?病发的消息传出?时,皇后虽然?匆忙赶来?查看情况,在言谈间却只担心圣上心思?,而不?忧虑他的病情,对她亦没有苛责之意。
她当时还感激皇后仁慈宽厚,没想到竟是这样一个真相……
也难怪,皇后在要求她说服他假扮兄长时,对她怀有莫大的信心,丝毫不?担心她会失败,并且信誓旦旦地告诉她,他一定会听?她的话。
还有更早的时候,她在新婚翌日,与盛隆和进宫谢恩,她被皇后留在长春殿里?谈话,当时,皇后提及他的病情,让她“帮衬帮衬”。
她以为这是含蓄的说辞,实则意指治病,她还为此下定决心,一定要让他们母子得享天伦之乐,没想到,居然?真的是字面?意义上的帮衬。
也是在那一次的谈话中,皇后透露,她之所以被许配给太子,是因为盛隆和喜欢她。
她那会儿还在心里?嘀咕,盛隆和与盛瞻和虽然?同为一人,但二者的记忆并不?相通,皇后凭什么觉得盛隆和喜欢她,盛瞻和就会喜欢她?
原来?,皇后早就知道,他的臆症是假的……
太子与奇王,从来?不?曾一分为二。
他既是盛瞻和,也是盛隆和。
回忆着过往种种,觅瑜心生感慨:“母后……当真心思?缜密。”
“母后的确精明妙算。”盛隆和道,“如?若不?然?,她也不?能保住当年的我。可?恨世道不?公,天灾人祸强加于顶,任是母后也无?计可?施。”
觅瑜默然?,握住他的手掌,希望能给他一点温暖。
不?过这或许是她的多此一举,因为他的掌心像寻常一样温热,没有变化。
好在下一刻,他微笑着低下头亲了亲她,这一举动让她感到些许安慰,知道他还是需要她的,她多少对他有点用处,不?是全然?无?能为力。
“说起?来?,”盛隆和道,“我在表明对你的心意时,曾被母后严肃地询问过,是否想好了,要娶你为妻,并把一切真相都告诉你。”
她有些紧张地仰起?头:“那你是怎么回答的?”
他含笑道:“自然?是予以肯定。不?然?,你又怎么能嫁给我,成为我的妻子?”
觅瑜抿出?一点笑意,旋又隐去,轻怨道:“说得好听?,我嫁给你这么久了,才在今天得知真相,可?见你当初的回答不?是真心……不?过敷衍糊弄。”
他笑着搂住她:“天地良心,我从来?没有这么想过。从我决定娶你的第一天起?,我就在认真思?考,该怎么做,才能更好地告诉你真相。”
她越发嗔怪:“你思?考了这么久,就思?考出?了这么一个法子?假装病发来?骗我?还是和母后联手来?欺骗我……”
他柔声慰哄:“此事的确是我思?虑不?周,但也是情急之下的迫不?得已。”
“另外,母后事先并不?知情,全是我一人的主?意,为此还被母后说了一通,责问我好端端的,怎么忽然?换了奇王的身份,可?是有什么谋算。”
觅瑜一愣,一颗心有些悬起?:“那,母后岂有得知,你是为了我才……?”
盛隆和轻笑着摇头,似是看穿了她的心思?,安抚:“放心,母后不?知道,我用了别的理?由搪塞,就算知道了,也只会怪我冒进莽撞,不?会怪你。”
“好纱儿,劳烦你多多担待。我保证,从今往后,再也不?欺骗你。”
她细声轻哼:“你就会这么说,每次都吃准我心软……”
“我的纱儿最?是良善。”他微笑着抚摸她的脸庞,指尖缠起?她的一缕青丝,送至唇边亲吻。
她又是一声轻哼,隐去唇角的笑意:“看在你的确帮了我的份上,这件事勉强算你过关。但后来?呢?我几次三番询问真相,你都避而不?答,又怎么解释?”
“我还是原来?的说法,”他道,“我要好好想一想。”
“想什么?”她询问,“怎么告诉我真相吗?”
他点点头。
她不?解:“这有什么好想的?把你的身份,你这些年的经历,全部告诉我,就像你刚才同我说的那样,不?就好了?”
难道他想了这么多天,都是在想怎么给她讲故事?这不?可?能啊……以他的聪明才智,不?应该在很短的时间内就整理?好说辞,信口道来?吗?
盛隆和沉默了一会儿:“因为我有些不?安。”
“不?安?”她疑惑地重复,“不?安什么?”
他微微笑了一下。
“还记得我在前几天问你的问题吗,纱儿?”他捧起?她的脸庞,与她对视,“你更喜欢盛瞻和的我,还是盛隆和的我?”
觅瑜愣住。
她呆呆地望着他,一时忘了言语。
毋庸置疑,不?管他是盛瞻和,还是盛隆和,她都喜欢。
她喜欢盛瞻和温柔地唤她“纱儿”,也喜欢盛隆和亲昵地唤她“瑜儿”。
她喜欢盛瞻和的体贴周到,处处为她着想,也喜欢盛隆和的幽默风趣,时时逗她开心。
她喜欢盛瞻和,也喜欢盛隆和。
但两者是不?一样的,不?仅性情不?同,甚至迥异,她……更喜欢哪者呢?
觅瑜迟缓地思?索着。
半晌,给出?一个回答。
“我……我不?知道……”
“不?,你知道。”盛隆和盯着她,轻声道。
他的目光在冷静中透露着少许锋利,这是属于盛瞻和的眼神。
他的口吻、语气,也是属于盛瞻和的。
但他却用着盛隆和的身份,在同她说话。
“你心中有数,但你不?愿去想,不?愿说出?来?,不?愿告诉我。”
“——你更喜欢‘他’,是不?是?”
觅瑜的心弦颤抖起?来?。
“我……”她下意识想要否认,话才出?口,又觉得不?好,连忙改了说辞,无?措笑道,“什么他不?他的,从来?不?就只有一个你吗?”
“瞻郎也好,隆哥哥也罢,不?都是你吗?我、我喜欢的一直是你呀——”
盛隆和神情复杂地低眉一笑。
“是,你认识的瞻郎和隆哥哥都是我,但瞻郎是假的,隆哥哥是真的,所谓的瞻郎,从来?没有存在过,只是我拙劣模仿的一个幻影。”
“瞻郎温柔体贴,是因为我哥哥温柔体贴;瞻郎沉着冷静,是因为我哥哥沉着冷静;瞻郎深谋远虑,是因为我哥哥深谋远虑。”
“你所知的关于瞻郎的一切,都是属于我哥哥的,不?属于我。”
“真正的我完全不?是这副模样。”
他凝视着她,缓缓道:“我是盛隆和,不?是盛瞻和。你明白吗,纱儿?”
但她……不是很理解。
“你怎么不是瞻郎呢?”她道,“也许这个称呼不是属于?你的,可是……瞻郎的那些温柔、沉着?、理智, 不都是你——你拥有的吗?”
“不是。”盛隆和凝视着?她, 认真道, “这些都是我假装出来的,真正的我完全不是这个性情。”
“比如正虚观一案,当发现茶水中被下了药时,我的第?一个想法是掀翻道观, 把茶水泼在观主的脑门上,而不是隐忍不发,等着?大鱼上钩。”
“还有澜庄公主一案, 我根本不想理会?这个案子, 只想陪着?你, 守在你身边,但因为我是太子, 是盛瞻和,就必须查案,不能置之不理。”
说到这里,他微微蹙眉, 像是强迫自己继续说下去般,道:“很多时候, 我做出的举动?, 都需要?符合盛瞻和的身份,而不能凭借自己的心意。”
“——不是我想这么做, 而是盛瞻和会?这么做。”
“我这么说,你能明白吗, 纱儿??”
觅瑜注视着?他,点点头:“我明白。”
但她不觉得他说得是对的。
“可你就是盛瞻和呀。”她柔声道,“父皇赐的名是给你的,立的太子也是你,你就是太子,是盛瞻和,是我的瞻郎——”
“我不是瞻郎。”盛隆和道,“我不是我哥哥,我——”
觅瑜打断他的话:“对我来说,你就是瞻郎。我认识的瞻郎,喜欢的瞻郎,心心念念的瞻郎,从头到尾都是你。”
“瞻郎只是一个称呼,如果你想的话,我也可以换成隆哥哥。瞻郎也好,隆哥哥也好,都是你,不是别人。”
“但那只是我假装出来的表象。”盛隆和道,“你喜欢的瞻郎,他所拥有的全部特?质,都是我刻意表现出来的,他——他其实并不存在。”
“我知道,”觅瑜温柔应声,“你想说,你与瞻郎的性情相反,如果不是为了隐忍复仇,你根本不会?活成瞻郎,是不是?”
在得到他的肯定回复之后,她微笑着?道:“所以,这就是你的选择呀。”
“是你选择假扮兄长,成为太子,也是你选择在身为太子时,要?如何应对事体?——这些都是你的选择。”
“你或许觉得自己在扮演兄长,但其实,你只是顶替了他的身份,其余的那些性情、喜好,都是你自己的选择。”
盛隆和摇摇头:“这些不是我的选择,是我哥哥的选择。是因为我知道,我哥哥会?拥有这样的性情和喜好,我才会?往这个方向扮演。”
“若是依我自己的心思,纵使我成了太子,我也不会?活得这样艰深晦涩。”
艰深晦涩……原来,他是这样认为的吗……?
觅瑜心生?感慨,不知道该说这份评价贴切还是直白。
也是,他本是山林中的一阵清风,纵使挂上天边,成为松间明月,也只会?觉得高处不胜寒。
可是清风是他,明月也是他。
“隆哥哥。”她有些犹豫地开?口,“我、我说句冒犯的,也许,这些都是你以为呢?”
盛隆和露出愿闻其详的表情:“什么我以为?”
觅瑜道:“你以为,兄长在身为太子时,会?沉着?、冷静、理智地行事……但实则,也许……他并不会?如此呢?”
“毕竟——他当年只有六岁,你又、又只见了他一面,怎么能确保他的性情如何?”
这话说得委实有些不敬,觅瑜确定,如果换作其他人,盛隆和一定会?生?怒,就是面对她,他的神情也产生?了稍许的变化,看起来有些不满。
好在他开?口时,语气还是很平和的,证明没有恼了她:“兄长不过六岁,就敢孤身闯岛,舍己救人,如此行径,难道还不足以证明他的胸襟?”
她应答得越发小心:“正是因为如此,我才觉得你们不像……你在身为太子时,胸襟……其实不怎么宽厚……”
盛隆和盯着?她。
他的神情浮现出些许不可思议。
“我对你还不够宽厚吗?”他质问道,“你逃婚,我不追究;你服避子药,我不追究;你不喜欢我,我也不追究——古往今来,有哪个太子能做到我这般?”
觅瑜的耳根红了,因为羞愧,也因为赧然?。
“那是因为你喜欢我……”她小声道,“你心悦于?我,自然?对我宽厚疼爱……面对其他人,你就不是这样了……”
盛隆和扬了眉。
他抬起她的下巴,饶有兴致地打量,仿佛与她久别重逢,对她刮目相看。
他嗤笑道:“太子妃的言辞见长啊,以前提起儿?女之事,你总会?面红耳赤,好似一个还未出阁的小姑娘。今晚可不得了,竟能坦然?说出这些话了,嗯?”
这一下子,觅瑜不仅耳根红了,脸也红了。
“哦。”盛隆和道,夸张的语气像是发现了什么新奇的事,“你脸红了,为什么?因为我的话?”
觅瑜的脸更?红了。
她强撑着?与他对视:“我在和你说正经话——你、你身为盛瞻和的时候,看着?宽厚仁德,但……也只是看着?……”
“在面对孟家人和汝南郡王府时,你哪一次不是威势逼人?”
“那是他们自找的。”盛隆和冷下神色,“如果不是他们生?出了不该有的念头,我又岂会?找他们的麻烦?自觉生?路者?,天不再?与。”
“你看,”觅瑜美?目清淩地瞧着?他,“你现在的模样,就完完全全是盛瞻和。”
他一愣,收回手,道:“我哪里是了?”
“哪里都是。”她道,“无论是气势还是言辞,都很像……不仅面容冷冷的,让人从心里感到害怕,说出来的话也带着?寒意……”
盛隆和看起来有点郁闷:“是吗?我——盛瞻和在你心里,就是这副形象?”
“怪不得新婚那会?儿?,你总是谨小慎微,说话声音细小不说,目光也不敢和我对视……原来你一直在害怕我。”
“我——是有些害怕。”觅瑜大着?胆子承认,“但你不是都清楚吗?有时候还会?故意吓唬我。”
他自唇角边逸出一缕笑意:“不错,我很清楚,所以才会?故意吓唬你,想看看你受惊吓的模样。”
“我还以为你没有察觉呢,毕竟,我在身为盛瞻和的时候,一直很注意克制神态,不让旁人揣摩出心思。”
“我当时没有察觉,”她嘟囔着?,“后来才意识到……你可真是坏心眼。”
盛隆和大大方方地应了这话:“不错,我是心眼不好,喜欢使坏。”
“不过谁叫你一声不吭,宁肯默默受着?,也不开?口抱怨?你若是早点开?口,我早就收敛了,不会?再?吓唬你,哪里要?等到今天?”
觅瑜一呆:“我——”
他截断她的话:“因为你不敢抱怨,是不是?”
他轻笑着?凑近她,同她昵语。
“面对盛瞻和时,你从来不敢任性妄为,用?现在这种口吻和他说话。因为你害怕他,哪怕他表现出再?多的亲近,你也始终心怀胆怯,是不是?”
“而我不同,你会?和我顶嘴,和我抱怨,和我生?恼……这些情态,你只敢在面对盛隆和时表现出来,面对盛瞻和时,你半句话也不敢说。”
“——这也正是盛隆和与盛瞻和最大的不同之处。”
盛隆和做下结论。
觅瑜凝睇着?他,清丽的眸子里盈着?清浅的光。
她柔柔伸手,抚上他的脸庞。
“不是他,是你。”她道,“盛隆和是你,盛瞻和也是你。”
盛隆和张口欲言。
但这一次,换觅瑜打断了他:“瞻郎,我要?怎么说,才能让你明白呢?盛隆和与盛瞻和性情迥异,不代表其中一者?必定是假的,是装出来的。”
“在众人眼里,奇王是发病中的太子,不会?有人去期待一个病人。所以,你在身为盛隆和时,可以纵情恣意,连圣上都不会?多说什么。”
她用?细嫩的手指摩挲他的眉眼:“太子不同。太子虽然?身患臆症,但在没有发病时就是一个正常人,还是储君,自然?要?表现得与奇王有差异。”
“若你不沉着?冷静、深谋远虑,如何坐稳东宫,谋求长久?若你不宽厚仁德,胸襟广博,如何收揽人心,得朝臣信服?”
“更?不要?提,身为太子时,你会?遇到种种麻烦,这些麻烦是身为奇王的你无需面对的,所以盛隆和可以不在乎,但盛瞻和需要?在乎。”
“你只是顶替了你哥哥的身份。”她缱绻道,“但究其本质,你还是你。”
“倘若当年被册封的是十皇子,你以盛隆和的身份成为太子,也会?像现在这样行事的,会?成为另一个端庄稳重的盛隆和。”
盛隆和凝视着?她,轻声道:“这也只是表象。”
“我内心想成为的,始终是盛隆和,而非盛瞻和。”
觅瑜嫣然?笑开?。
“这很正常呀。”她盈盈道,“在这世上,谁能真正做到随心所欲呢?每个人都会?受到束缚,不得不戴上一副假面。”
“比如我,就在心底说过你好多坏话,但在面上,我依然?乖巧听话,温柔可意,不叫你瞧出来我内心的不满。”
盛隆和舒眉笑了:“你说过我什么坏话?”
“太多了,我记不清。”她故意给出这样一个回答。
旋即,她收敛笑意,认真地看着?他,道:“所以,不要?再?说什么你不是瞻郎了,你就是他,他就是你,你们始终是一体?的。”
听着觅瑜的话?, 盛隆和缓缓舒展眉眼。
他握住她抚在他脸上的手掌,轻笑:“纱儿不愧为神医仙子,不仅能?医人, 也能?医心。”
觅瑜赧然?:“哪有像你说的这般……我一贯呆头呆脑、笨嘴拙舌的, 因为对象是?你, 才绞尽脑汁地说出这些话……若换了旁人,我?未必想得?出来……”
“也算是?,”她的声音愈发娇俏,“我的肺腑之言吧……”
盛隆和的语气越发轻柔:“纱儿有一颗赤子之心。”
他拉下她的手, 放在掌心里摩挲:“能?娶你为妻,是?我?今生之幸。”
红晕漫上觅瑜的双颊:“隆哥哥莫要这样夸我?……我?、纱儿担当不得?……”
“你担当得?起。”盛隆和道?,“因为我?还有问题要问你。”
她一愣, 红晕迅速褪下:“什么问题……?”
盛隆和看在眼里, 含笑安慰:“不怕, 不是?什么刁钻的问题,我?也是?临时才想到的。”
“依你所说, 盛瞻和与盛隆和都是?我?,然?此二者性情?迥异,必有主次之分?,你觉得?谁是?主, 谁是?次?”
觅瑜怔住。
这个问题……倒也不是?没有道?理,可是?——
她回?忆起他往日行事的种种, 一时只?觉得?难以抉择。
因为他在身为盛瞻和时, 所作所为皆是?盛瞻和,他在身为盛隆和时, 又皆是?盛隆和,没有哪方面厚此薄彼。
真?要计较的话?, 也就只?有时间了,他身为盛瞻和的时日比盛隆和长,一年中有七八个月是?前者,四五个月是?后?者。
但这也是?因身份所致,盛瞻和是?太子,他若想坐稳太子之位,自然?不能?太过轻纵,需得?好生经营。
而且——
“我?,”她喃喃开口,“我?觉得?,你在身为太子时,与身为奇王时,性情?如此迥异,或许……有不少原因在于,你需要表现出两者的不同。”
盛隆和含笑看着她:“怎么说?”
觅瑜觉得?他这个态度不太对,有些不确定地打量着他:“你、你不会心里门清,面上装作不知道?,只?为了听我?如何回?答吧?”
“我?是?有一些想法。”他道?,没有半点心虚之色,“但算不上清晰,所以我?想听听你的看法。”
她还是?有些不确定:“那,我?说了,你不能?笑话?我??”
“不会。”他郑重保证。
“好吧。”她鼓起勇气,“我?——我?觉得?,你是?为了让‘太子身患臆症’一事,在旁人心里的印象加深、牢固,才故意将两者的性情?表现得?南辕北辙的。”
“说不定,其实谁都不是?主,也谁都不是?次,他们——盛瞻和与盛隆和,都是?你的一部分?,那个隐藏在两者之下的真?实的你,才是?主。”
盛隆和湛湛笑了。
“才说你是?神医,能?够医心,这会儿就给?了我?这样一个回?答。”他抬手轻点她的鼻尖,“你是?觉得?我?的思绪还不够混乱,想要再给?我?绕团乱麻吗?”
觅瑜连忙澄清:“不,我?没有!我?的意思是?,我?——我?不觉得?瞻郎与隆哥哥有哪里不同,他们——他们只?是?看起来差异大而已,其实——”
她定定神,仔细回?想着过往与他的相处,道?:“其实……本质是?一样的。”
“譬如正虚观一案,无论你是?选择隐忍不发,还是?雷霆动怒,最后?的结果都是?将贼人连根拔起。”
“还有澜庄公主一案,我?相信你最终会查清真?相,只?是?使用的手段不同。”
“究其根底,他们——你都是?你,只?不过一个内敛些,一个外露些,完全称不上南辕北辙。”
盛隆和噙着笑,听完了她的话?。
“这说法有点意思,”他道?,“与我?想得?不同。纱儿是?真?心如此作想的吗?”
觅瑜诚实地点头?。
“就像现在。”她补充道?,“你同我?说话?的口吻、语气,就不是?单纯的盛瞻和或者盛隆和,而是?融合了两者的特点……”
“是?吗?”他笑了笑,询问,“什么特点?”
她轻摇臻首:“我?说不上来。我?没有你那么聪明,想不出合适的描述,但……就是?那样,有点漫不经心,又有点深不可测吧……”
盛隆和点点头?,表示明白。
“听起来,你对盛瞻和的评价比较高?”他若有所思地询问,“漫不经心的隆哥哥与深不可测的瞻郎,可真?是?高下立分?。”
她摇摇头?:“没有高下之分?,瞻郎与隆哥哥都是?一样的。”
“只?是?……就像你之前说的一样,你在身为瞻郎时,总是?很克制神态,七情?不上面,叫人揣摩不出心思,我?自然?觉得?深不可测。”
“那你就是?比较喜欢盛隆和?”他继续询问,“毕竟我?在身为盛隆和时,十分?平易近人,总是?笑脸对你,逗你开心。”
她还是?摇头?:“瞻郎与隆哥哥,我?都喜欢。”
盛隆和道?:“我?不信,人心居左,总有偏向,你肯定有更喜欢的一个。”
觅瑜不解:“不管我?喜欢哪一个,不都是?你?”
“所以我?才要问清楚。”他欺身靠近她,与她肌肤相贴,传递一阵滚烫。
“比如这会儿,是?盛瞻和在吻你。”他捧起她的脸,吻上她的唇。亲吻绵长深切,如流水潺潺,让她在不知不觉中迷醉心神,氤氲幽谷溪流。
“这会儿,是?盛隆和在吻你。”他离开她的唇,停顿一息,又继续吻上。亲吻霸道?强横,如狂风骤雨,攫取她的呼吸,掠夺她的一切。
觅瑜被吻得?喘不过气,无力地软倒在榻上,发出细微的声音,等结束时,她的眼角烁出一片晶莹,与嫣红水润的唇瓣相互映衬。
“你——”她带着点委屈和抱怨地颤声开口,“你怎么——”
盛隆和低哑笑着,俯身覆上她,又亲了她一下。
这一次的亲吻比较短促,转瞬即逝,只?是?力道?有些重,让她唇瓣的嫣红又深了一层。
“我?是?在亲自给?你演示,让你能?更好地比较。”他低声笑着,长发自肩头?滑落,扫过她的面颊,带起一阵轻痒。“你更喜欢盛瞻和,还是?盛隆和,嗯?”
觅瑜晕红着脸,嗔视:“我?谁都不喜欢。”
“不要任性,纱儿,你这样会让我?感?到很困扰。”
她晕红愈甚:“你刚才做的那些,难道?就不让我?感?到困扰了吗?”
“这是?必要的步骤。”他道?,指腹摩挲过她的唇瓣,沾染上一缕晶莹水意,“更何况,我?瞧你方才的模样,也不像是?感?到困扰——你很喜欢,是?不是??”
看着他的指尖,觅瑜羞得?恨不得?把头?埋进枕面里。
可惜她被他压在身下,圈在臂弯里,半点动弹不了,他们又不着片缕,坦诚相对,肌肤接触的地方还很滚烫,让她不敢有一点轻举妄动。
她只?能?移开目光,不去?看他。
偏偏他还在追问:“刚才的两个吻,你更喜欢哪一个?”
她仍旧坚持着,细声道?:“我?哪一个都不喜欢……”
“是?吗?”他道?,“看来为夫只?能?再来一遍了。”
“还是?说——”他拂过她的腰肢,露出一个隐秘的笑,“比起亲吻,纱儿更想要别的?”
觅瑜被他呵得?又痒又痛,眼角泛出泪花,又忍不住笑开,扭着身子想要避开,但哪里逃得?过?只?能?娇声求饶:“别,别,我?说——我?说——”
盛隆和停下动作,大发慈悲道?:“说吧。”
觅瑜喘息着,胸脯上下起伏,缓了好一会儿,才逐渐平复。
她在娇怯中带着一点恼意地看向他,眸里盈着残存的泪意:“我?回?答这个问题,对你有什么用处吗?”
“对我?没有用处,对你裨益良多。”他道?,“你更喜欢谁,我?就是?谁。你更喜欢瞻郎,我?就是?盛瞻和,你更喜欢隆哥哥,我?就是?盛隆和。”
她眨了眨眼,有些不解:“你——不能?是?你自己吗?”
盛隆和微微笑了。
“我?也想是?我?自己。”他道?,“可是?纱儿,你觉得?我?是?谁呢?是?更偏于盛瞻和的我?,还是?更偏于盛隆和的我??亦或者,两者不偏不倚?”
觅瑜没有听明白:“当然?是?……你觉得?自己是?谁,就是?谁……”
他的笑意愈发深邃。
“问题就在于这里。”他道?,“我?不知道?我?是?谁。”
“有一句话?你说得?很对,盛瞻和也好,盛隆和也罢,都与他们的身份分?不开,太子必须沉着冷静,奇王必须洒脱不羁,这样才能?使我?的计划顺利进行。”
“然?而如此一来,就会导致这样一种结果:他们的性情?如何,与我?个人期望无关。”
觅瑜似懂非懂:“可是?,你不是?说,在你内心深处,更想成为盛隆和吗?”
他道?:“水主也曾羡过周公,希望能?成为周公,但最终,水主仍是?水主。”
谢天谢地,他讲了个她能?听懂的典故。
这也是?他作为盛隆和的一大优点,不像他在身为盛瞻和时,说出来的话?总是?颇为深奥,让她听得?半明不白。
虽然?他每次都会悉心解释,没有丝毫不耐和嫌弃,但次数多了,她也是?会觉得?羞愧的,好似他是?阳春白雪,她是?下里巴人,他们不甚般配。
觅瑜一边暗自庆幸,一边道?:“这不就是?答案吗?羡周公而不成为周公,你……你也可以羡慕盛隆和,而不成为盛隆和。”
虽然?这话?听起来怪怪的,毕竟他就是?盛隆和,但一个代表名?字,一个代表性情?,以他的聪明才智,应该不会混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