嫁双骄—— by双瞳烟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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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也果然?听明白了。
就是?他的回?答,出乎她的意料,又在情?理之中。
“所以我?才问你,你更喜欢谁。”他捉起一缕她的秀发,放在唇边亲吻。
“扮演了这么多年的太子与奇王,我?早已忘记本来的模样,就算记得?,也回?不到过去?,不如继续演下去?。”
“不同的是?,从前的我?只?为了复仇而扮演,而在今后?,我?将为了你,拥有全新?的生命。”
“纱儿。”他注视着她,“盛瞻和与盛隆和,你选一个吧。”
觅瑜怔怔地看着面前人。
他的容貌俊朗, 目光深邃,仿佛回旋着冬日?细雪,又似吹拂着山林清风。
盛瞻和是冬日细雪, 盛隆和是山林清风。
二者虽同出一源, 但正如水生?万物, 卓有不同。
而现在,只要她的一句话,就可以让细雪压倒清风,抑或清风吹散细雪。
她要选择谁呢?
觅瑜思考了良久。
最终, 她道:“我可以不选吗?”
盛隆和看起来并不意外这个回答:“为什么不选?”
她喃喃:“自然是因为选不出来……我说?过,无?论哪个你,我都喜欢。”
他道:“所以我让你选择更喜欢的一个。”
“我没有更喜欢, 真的。”她诚恳地看着他, “实不相瞒, 我之前?是有过比较,觉得身为瞻郎的你更好?, 但那是在你故意气我的情况下。”
“假使?你没有告诉我真相,我也不曾察觉你在装病,等到往后,你重新变回瞻郎, 若有哪里惹得我不开心,我也会觉得隆哥哥更好?的。”
他端详着她, 认真地询问:“你真的选不出来吗?”
觅瑜认真地点点头?。
“而且我也不觉得有这个必要。”她道, “既然我现在已经?知道了真相,你就没有必要在我跟前?扮演谁, 可以尽情做你自己。”
闻言,盛隆和缓缓笑了, 情绪复杂难辨。
“做我自己……”他低低念了一遍,含笑问她,“纱儿觉得,什么样的我,才算是我呢?”
“是六岁前?,身为太乙宫中一块小石头?的我?还是六岁后,在太子与奇王两重身份间游走的我?”
“六岁前?的我无?忧无?虑,天真愚蠢;六岁后的我心思晦暗,城府深沉。”
他询问:“你觉得哪一个是我呢?更像我呢?”
觅瑜凝视着他,神色逐渐浮现出温柔。
她抚上?他的脸颊,细嫩的指尖轻触他的肌肤,柔婉开口:“六岁前?的你是你,六岁后的你也是你,何必要分得这么清呢?”
他同样温柔了眉眼?,回答:“因为如果我不分清,就会不知道该如何行事。盛瞻和与盛隆和的区别,纱儿应该深有体会。”
“就算有区别,那也是你。”她道,“你可以沉着冷静,也可以洒脱不羁,你想?如何行事就如何行事,只要你还是你,对我而言,就都是一样的。”
他轻轻笑了:“纱儿不会觉得,这样的我很喜怒无?常吗?”
觅瑜想?了想?,没说?话。
他微微扬起眉:“纱儿?”
“……其实,”她有些吞吞吐吐地回答,“我一直觉得你很喜怒无?常……太子也好?,奇王也好?,都……有让我不敢喘一声大气的时候……”
盛隆和缓缓隐了笑。
她勇敢地补充:“譬如现在,你面无?表情,就……很让人心里没底……”
笑容彻底从他的脸上?消失了。
“你害怕这样的我?”他淡声询问。
这个时候,比起用盛隆和称呼他,盛瞻和更为合适,不过觅瑜知道,这是他故意装出来的,为了吓唬她,其实他根本没有生?气。
但她还是感到一阵紧张,回答:“不会,我、我不害怕……”
他笑了一下,笑容里带着点轻嘲:“不怕你结巴什么?”
“我——”她讷然,“我这不是……彰显出你的喜怒无?常么……”
他又笑了一下,笑容亲近,含着促狭和宠溺。
“好?罢。”他道,“既是娘子之意,为夫自当?遵从。”
盛隆和低下头?,再一次亲吻上?她的唇。
这一次的吻与之前?几次不同,温柔与霸道相伴,缱绻和强硬并存,似从天山融化的雪水,流淌进她的心田,浸润每一寸地方?。
他的臂膀有力,掌心灼热,滚烫的身躯贴上?她的肌肤,与她纠缠相连,让她的心跳动得厉害,不自觉迎合他的动作。
幽幽深夜,袅袅熏香蒸腾而起,溢满一室春意。
风急浪高时,觅瑜忍不住埋首绣枕,发出细微的呜咽,沾湿一大片芙蓉花,直到海平潮落,她才止住泪水,报复般留给他最后一道指痕。
身上?人低低笑开,垂首凑近,寻找她的唇瓣,被她避开也不恼,顺着在她的脸颊上?落下一吻。
他笑道:“你不是说?,无?论我变成什么样,你都喜欢吗?怎么这会儿就变了卦?难不成你方?才的那些话都是唬我的?”
觅瑜盈着泪瞪向他,试图做出羞恼的模样,可惜她的声音绵软,带着未散的娇韵,一开口就没了气势:“我说?的模样,不包括这、这些——”
“这些也是我,是属于我的一部分。”盛隆和泰然自若,“你应该学会接受我的全部,娘子。”
她的脸不争气地红了,细声呢喃:“我又没有拒绝……”
“倒是你,一有什么事就喜欢这样……做这些事情……现在还拿话来压我,简直让人怀疑你的用心……是不是在故意示弱……”
他又低下头?吻了她一下,这次吻在了她的唇上?。
“没有,我只是在向你坦诚相待。”他抵着她的唇瓣道,“我在之前?说?的话都是真的,没有骗你,纱儿。”
“我扮演盛瞻和与盛隆和,扮演了太多?年,以至于我自己都沉浸其中,忘了本来面目,只能成为二者之一。”
“现在陡然让我做回自己,说?实话,我还真的想?不到该怎么做。”他道,“除了依凭本能,按照自己的心愿行事,再多?的,我也不知道了。”
觅瑜面颊发热:“你的本能和心愿,就是……这些吗?”
“自然不是,不仅仅是。”他道,“但这是能让你最快体验到不同的途径。”
她疑惑:“什么不同?”
他回答:“我与盛瞻和、盛隆和的不同。”
她更不明白了:“你不就是他们吗?你、你怎么又多?出来了一个——身份?”
他耐心解释:“是你说?的,盛瞻和与盛隆和都不是真实的我,真实的我隐藏在他们之下,而现在,我试着把这个‘我’挖掘出来,你感受到了吗?”
觅瑜茫然地看着他:“感受……什么?”
他握住她的手?,将她的掌心贴上?他的胸膛:“我在身为盛瞻和时,待你温柔体贴,身为盛隆和时,同你逗趣嬉闹,二者一静一动,差异甚大。”
“至于现在的这个我——纱儿能感受到,我对待你的不同吗?”
单论他此刻的举动,还是十分温情的,她的手?掌贴着他的胸膛,能清晰地感受到他的心跳,一下一下,沉稳有力,带给她一阵暖意。
然而配上?他的话,她就有些害羞了,不清楚他口中的感受,指的是她这会儿的还是方?才的,若是后者,那他可真是……大言不惭……厚颜无?耻。
女儿家怎么好?意思回答这种问题呢?就算她是他的妻子,她也说?不出口。
好?在他不是非要她回答,见她的神色产生?变化,便松了手?,噙笑道:“纱儿现在明白了吗?我与他们有什么不同?”
觅瑜不想?明白,然而她越是不想?,就越是忍不住去回想?,回想?他的热情与滚烫,激烈与纠缠,脸庞无?法抑制地染上?烟霞,变得愈发娇艳。
他看在眼?里,笑容愈深:“嗯?”
低低上?扬的尾音引得她心尖发颤,睫翼轻卷,绵软唤他:“夫君……”
他满足了她的心愿。
又是一场云雨。
春风尽后,觅瑜全身无?力,被盛隆和揽在怀里,软软发话:“关于你之前?的那个问题,我还是原来的回答……”
他低哑笑应:“瞻郎与隆哥哥,他们两个都是我?”
她点点头?:“纵有相异,殊途同归。不管你是什么模样,你都是你……行事时,你也不需要过问我的意见,想?怎么做,便怎么做……”
“你确定?”他轻抚着她的背,询问,“也许真实的我没有你想?象中那么好?,既及不上?瞻郎,也比不过隆哥哥,会让你感到失望。”
“不如你还是选瞻郎吧。”他建议道,“太子温柔敦厚,德端庄重,得帝后赞许,朝臣钦服,你选他,一定不会出错。”
觅瑜抬眼?看他:“我选了瞻郎,你会对我温柔体贴吗?”
他道:“自然。”
她道:“你现在对我不温柔、不体贴吗?”
他道:“终究还是有一点差距的。”
她询问:“差在哪儿呢?”
他想?了想?,回答:“我在作为瞻郎时,说?话会比较和颜悦色?生?气的时候也会收敛怒火,不吓到你?”
觅瑜:“……”
她干巴巴道:“我不觉得你在身为瞻郎的时候,对我很平和……”明明威势迫人,什么温柔敦厚、德端庄重,都是表象。
为人倒是比较正经?,比如刚才那句话,就不是盛瞻和会说?的。
但这些都是细枝末节,既影响不了大局,她也不在乎。
他从善如流地改口:“那你就选隆哥哥。”
她还是摇头?。
“为什么?纱儿不喜欢他吗?”他笑着询问。
“瞻郎和隆哥哥,纱儿都喜欢。”她不知道第?几次这么回答,“但是你成不了他们,瞻郎也好?,隆哥哥也好?,你都再无?法纯粹地成为他们。”
“哦?”他似是来了兴致,“理?由。”
“因为我已经?知道了真相。”她道,“我知道你没有患病,也知道瞻郎和隆哥哥都是你,感受过瞻郎的沉着冷静,领略过隆哥哥的潇洒不羁。”
“在这样的情况下,你再单纯地成为其中一者,我会……感觉很奇怪,因为我清楚地知道,在你的身上?,有着另外一重性情。”
“你——你能明白我的意思吗?”
“我明白。”他温声道,“是我思虑不周,在这皇宫里浸淫久了,便以为人人都是宫中人,即使?明知他人戴着假面,也会装作不知道,共演一出大戏。”
“你与他们不同,纱儿。”他充满爱怜地抚摸着她的脸庞,“你天真、单纯、善良,有一颗赤子之心,我不该再欺骗你,和你一起自欺欺人。”
“我答应你。”他允诺道,“从今往后,在你面前?,我便是真实的我,不仅仅是盛瞻和,也不仅仅是盛隆和。”
她嫣然笑着,唤他:“夫君……”
他含笑回视:“所以这是你对我的新称呼?不再?是瞻郎,也不再?是隆哥哥?”
她摇摇头:“你喜欢什么, 我就?喊你什么, 瞻郎也可以, 隆哥哥也可以。”
“这话应该由我来说。”他道,“你喜欢喊我什么,就?喊什么,一切随你心意。”
闻言, 觅瑜好好地想了想,最终还?是觉得夫君合适。
这是最公?允的称呼,避免了对他身份的偏颇, 她不想在她喊了瞻郎或隆哥哥之后, 他在言行时偏向其中一方, 这样有违她的本意。
至于她在心里对他的称呼,则选了盛隆和。
虽然盛瞻和与盛隆和都是圣上赐给他本人的名字, 都属于他,但?他终究是十皇子,理当用十皇子之名。
当然,严格来说, 盛隆和之名是由盛瞻和衍生出来的,没?有盛瞻和, 就?没?有盛隆和, 不过说到底,这也只是一个称呼, 用不着太过讲究。
她愿意称呼他为盛隆和,他就?是盛隆和。
这么想着, 她开口?道:“那……那我还?是唤你夫君吧。”
“好。”盛隆和笑着亲了亲她的鼻尖,回应,“娘子。”
觅瑜对此有些?开心,亦有些?不开心,抿嘴细声道:“别叫我娘子……我又不像你有两重身份,你可以唤我纱儿……”
他明知故问:“你难道不是我娘子吗?”
她嘟唇撒娇:“我更喜欢你唤我纱儿。”
他又道了一声好,唤她:“纱儿。”满足她的心愿。
觅瑜悦然莞尔。
作为回报,她在他的唇上亲了亲,补充道:“我不是只允许你喊我纱儿,瑜儿、娘子这些?称呼,你都可以喊,我只是……更喜欢你这么喊我。”
他含笑回应:“无妨,瑜儿的称呼本就?是我胡吣的,用来逗趣,若你在当年坦然接受,我反倒不会时时提起。”
他不说还?好,一说,她就?想起了他当初的气人模样,还?有他的小?瑜儿与小?鱼儿之论,立时收起笑容,羞嗔。
“我就?知道你没?安好心,明明听?明白了,还?假装糊涂来戏耍我,你可真是讨厌。”
“因为纱儿生气的模样很有趣。”盛隆和笑着拍了拍她的脸颊。
“就?像现在,你圆着脸蛋,抿着小?嘴,摆明了对我不满,说话的声音却带着软调,听?了让人心里发痒,谁能忍住不逗弄你?”
觅瑜越发羞恼:“只有你会这么逗弄我。”
他道:“那是因为别人没?有见到过你这副模样,若是见到了,他们一定也会同我一样,甚至还?及不上我君子,对你处处以礼相待。”
她感到不可思议:“你对我处处以礼相待?你——你可真是大言不惭。”她这会儿还?一.丝不挂地在他怀里躺着呢。
他悠然道:“我指的自然是在我们成亲之前?,尤其是清白观那会儿,你对男女?之事?一窍不通,对我毫不设防,我若想做些?什么,你早就?成了我的妻子。”
她面庞一热,羞赧道:“你……你不害臊,那时我才只有十四岁。”
他泰然自若:“我为什么要害臊?我又没?有不守君子之道,欺负十四岁的你。”
觅瑜抿着嘴,想不出反驳的话,又不甘心落于下风,干脆同他算起了另外?一笔账:“你还?没?有告诉我,当年你在离开清白观后,为什么不来找我?”
“你不是喜欢我吗?喜欢到了暗中派人盯着我的程度,那你为何不来找我?说不定你来找我一趟,我就?……”
“就?会提前?成为我的妻子?”盛隆和笑着接过话。
“你想得美。”她轻嗔,隐去一抹娇俏的笑意,“顶了天和你提前?定亲,成亲一事?……自然要等到我及笄后。”
话毕,她又睁大眼看向他,认真道:“这回你可不能再?推诿,说什么日后相告了,我已经等了太久,不想再?等你‘想想’,我——我现在就?要知道真相。”
“不会了。”他保证,“一切真相,我都会告诉你,不再?瞒你。”
在觅瑜的郑重等待中,盛隆和思索稍顷,缓缓开口?:“此事?说来复杂,但?与你无关?,缘由皆出在我的身上。”
“当时,太乙宫中有人欲取我性命,我尚未查清究竟,若贸然表露出对你的心意,很有可能会牵连到你。”
“至于后来,则是因为朝堂上的事?情。”
他询问道:“去岁七月,并州干旱一事?,纱儿可有听?闻?”
觅瑜仔细回忆:“有点印象,爹爹在闲谈时提过……好像旱情没?有持续太久?不过半个月便结束了?”
“一个月不到。”他给予更精确的回答。
“七月上旬,并州久未降雨,陷入干旱,下旬,一云游道士飘然而至,言旱情并非天灾,乃地龙堵水,只需疏通龙泉,便可解决干旱。”
“并州布政使半信半疑,拨出一列人手,在道士的指点下挖龙泉,没?想到果真挖出了泉水,水流汩汩而出,很快喷涌成河,避免了大片禾苗干枯。”
“布政使上禀此事?,父皇闻讯大喜,下旨传召云游道士入京,亲自接见,敕封其为洪源先生,授宝箓金印。”
觅瑜有些?紧张地听?着:“这位……洪源先生,有什么特别之处吗?”需要他单独拎出来讲?莫不是又一个神妙真人?
盛隆和微微笑了一下:“有,他是我安排的人。”
她一愣:“是你……?”
他颔首:“施不空以妖术惑君,深得父皇宠信,寻常手段奈何不了他,想要扳倒他,只能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可惜他当年出现的时机太巧了,可遇而不可求,他又的确有几分能耐,林檀游纵然得了父皇欣赏,也无法?与他分庭抗礼。”
林檀游?是那个云游道士的名讳吗?
觅瑜在心里思考着,口?中询问:“那,这位洪源先生,到底是道士,还?是——”
“他是道士,也颇通妙法?。”他道,“但?没?有江佶孟上禀得那样神乎其神,所谓的地龙堵水与疏通龙泉,不过是借以玄妙之言,说来忽悠人的罢了。”
她又是一疑:“江——”
他像是知道她想问什么一样,回答道:“江佶孟是并州布政使。”
“他也是你的人吗?”觅瑜问道。
盛隆和没?有否认:“他虽然不是我一手提拔上去的,但?也算是我的谋臣,为我效力。”
觅瑜恍然。
并州布政使与云游道士,真是好一个搭配,难怪能把圣上蒙在鼓里。
唯一的问题是——
“并州的旱情……”
“并州确实经历了干旱。”盛隆和道,“这种事?既做不了假,我也没?有狠心到置万千百姓于不顾的地步。”
“不过幽州、冀州、并州三地常年缺水,一旦哪年少雨,便会闹灾,想要等待一个合适的时机,不难。”
“至于龙泉,”他笑了一下,“有一半是林檀游自己的本事?,他自幼熟读地理志,擅观山脉,标记的十处地方里有九处能出水。”
“另外?一半则是江佶孟的功劳,他秘密带人连夜疏通渠道,引水汇合,沿途打井深挖,就?这样硬生生造出了一眼龙泉。”
觅瑜听?得叹服不已。
寻脉点水,夜通沟渠……如此能人异士,便是不假以玄妙之言,只说事?实,也足以令人钦服,何愁不得圣上的青眼?
而他能够收揽这样的人才,让他们忠心效力,又具有怎样的手腕与魅力?她何德何能,能够嫁给这样一个夫君,得到他的喜欢?
“所以,夫君是为了这一件事?,才没?有来找我的吗?”她询问道。
他点头?:“此事?关?乎重大,我必须慎之又慎,不说无暇分心,就?是能分心,我也不会去找你,施不空行事?诡异,我无法?确保他接下来的动向。”
觅瑜能够理解他的选择。
想当初,她不过与神妙真人说上两句话,便觉得后背窜上一股凉意,他推出洪源先生这一步棋,明晃晃地是在针对真人,谨慎一些?是应该的。
但?这样一来,她就?有一个问题感到不解:“既然你不想把我牵扯进这些?……是非中,为何又在后来娶我?不应该离我远远的吗?”
盛隆和缓缓笑了。
他伸手抚上她的脸庞,回答:“不愿你受我牵连,是因为我喜欢你。”
“但?这不代表我要放弃你。”他凝视着她,道,“正是因为我喜欢你,早在清白观时就?喜欢你,并且确定了心意要娶你,所以我不会放弃。”
“哪怕你会让我分心,让我有牵挂,成为我的软肋,我的弱点,我也还?是要娶你,此生,我只会有你一个妻子,你也只能是我的妻子。”
觅瑜怔怔地看着他,心湖荡漾开一片波澜。
她没?有想到,不过一个普普通通的问题,竟能得到他这么郑重又深情的回答,几乎让她感到受之有愧。
“夫君……为什么会喜欢纱儿呢?”她小?声问他,“我除了会点医术,别的一概不通,家世?不显,长相亦非倾国倾城之貌……我有哪里值得你喜欢呢?”
盛隆和挑眉:“家世?不显?容貌不丰?纱儿当真这样觉得?”
“不说岳父官至大理寺卿,与父皇有八拜之交,也不说岳母有神医之名,妙手回春,还?有大舅兄统领南镇抚司,有极大可能任锦衣卫指挥使。”
“便说纱儿——”他凑近她的唇,慢慢勾缠、吸吮,“自幼修习杏林之道,有悬壶济世?之心,更兼天真烂漫,心地纯善,貌比天仙……”
“这样的纱儿,我有什么理由不喜欢?”
觅瑜闭上双眼,卷翘的睫翼轻轻颤动,任由盛隆和汲取她的甘甜。
半晌,她睁开眼,对上他饱含着情意的目光,漾出清浅的笑影。
“夫君……”她柔婉开口?,“便是因为这些?缘故喜欢我的?”
“那你呢?”他反问她,“是因为什么缘故喜欢我的?”
觅瑜想了想,明白了。
她钻入他的怀里,贴上他的脖颈,轻蹭着,软声唤他:“夫君……”
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
窗外响起细微的虫鸣。
觅瑜依偎在盛隆和的怀里, 静静地听了一会儿,出声道:“那后来呢?解决了并州一事后,夫君为?什?么不来找我?”
“这就要问你了。”他略略松开怀抱, 低头看向她, 露出一个笑。
“当我忙完这一连串的事情, 好不容易抽出空来,把心思放在你?的身上,却发现你已经全然忘了我,同别的男子?有了牵扯。”
“你?说, 这?叫我怎么想,怎么做?”
觅瑜一呆,刚想斥责他不要胡说, 她什?么时候同别的男子?有过牵扯, 就?想起去岁八九月那会儿, 她的确与?汝南郡王见过面,还是几次。
霎时, 她感到一阵心虚。
但这?也不能怪她,又不是她自己过去找人的,是太妃邀请她参与?宴会,她在筵前席后与?郡王遇上, 对方主动同她搭话?,她总不能不理会人……
而且什?么叫“忘了他”?说得她好像有多么负心一样, 明明他们之间什?么事也没发生, 不过萍水相逢,因缘际会, 救命之恩……哪里来的遗忘?
“你?自己也没过来找我……”她嘟囔道,“凭什?么要我记得你?……”
“是啊, 所以?我没和你?算账。”盛隆和心平气和地回?应,“你?与?盛淮佑见面也好,答应郡王府的提亲也好,愿意当郡王妃也好,我都没和你?算账。”
“因为?我知道,这?些事怪不得你?,是我自己瞻前顾后,犹犹豫豫,才会错失良机,与?你?无?关。”
他的这?番话?不可谓不通情达理,觅瑜却听得一颗心高高悬起,生怕这?是暴风雨来临前的宁静。
她有些紧张地辩解:“我、我没有答应郡王府的提亲,是爹爹和娘亲同太妃商量,并?且只是口?头上说说,算不得数,从头到尾,我的亲事只与?你?有关。”
盛隆和好整以?暇地看着她:“口?头还是书面,有区别吗?终究你?是情愿嫁给盛淮佑的,如果不是太妃反悔,这?会儿,你?恐怕已经成了郡王妃,是不是?”
觅瑜哪里敢应是。
“那是因为?、因为?——”她绞尽脑汁地想着说辞,“终身大?事,自当由父母做主,我——我虽然没有拒绝,但也没有答应,让爹爹娘亲替我做决定——”
“他们的决定是答应这?门亲事。”盛隆和道,“而你?的决定是一切听爹娘的,他们让你?嫁给汝南郡王,你?就?嫁给汝南郡王。”
“就?像父皇给我们赐婚,让你?嫁给我,你?就?乖乖地嫁给我一样。”
“不一样!”她连忙否认,“我——我在那时虽然没有意识到对你?的感情,但内心深处是喜欢你?的,汝南郡王则不同,我不喜欢他,半点也不喜欢,真的。”
看着她竭力表现出诚恳的模样,盛隆和湛湛笑了,抬手轻揉她的发心:“放轻松,纱儿,我没有要责备你?的意思。”
“我既没有向你?表明心意,也没有在临别前让你?不要忘了我,约定他日重逢,之后更是一声不吭地消失大?半年?,你?不把我放在心里很正常。”
他道:“我之所以?提起这?事,只是想告诉你?,不是我没有去找你?,而是不需要找——商议亲事不过几天,太妃便改了主意,进?宫求父皇赐婚。”
“接下来发生了什?么,你?也都知道,岳父不甘受气,同样进?宫向父皇求旨,母后抓住这?个机会,说服父皇赐婚,自那之后,你?就?成了我的妻子?。”
盛隆和的话?讲完了。
觅瑜听完了。
但她没有听明白:“赐婚后,你?的确没有必要过来找我,因为?无?论如何,我都会嫁给你?,成为?你?的妻子?。”
“可是,你?——你?总不能一次也不来呀,难道你?只想娶我,不想见我?”
“谁说我没有来?”他道,“正月那会儿,我不就?亲自上门,提亲下聘了吗?”
“那时我本来该在太乙宫,以?盛隆和的身份清修,但为?了不错过吉日,我特意提前结束了病情,重新成为?了盛瞻和。”
“可惜有的人不领情,不敢抬头直视我不说,还不肯带着我在府中游览,让我去了仿佛没去,白白浪费我一腔心意。”
觅瑜被他说得一阵羞愧,小声辩解:“我不是不肯,是……害羞,我本来要答应的,谁想到爹爹抢在我之前开?口?了,我只能将错就?错……”
“再说,你?这?算什?么见我,婚是在十月赐下来的,你?除了正月里上门一趟,其余时间都不见身影,直到我们成亲前夜才悄然出现,吓了我一跳……”
说到最后一句时,她的声音里忍不住带上了点埋怨。
盛隆和回?应得很是悠然:“我若不出现,你?是不是就?成功逃婚了?”
她一噎,一时答不上来,讷讷道:“你?不是说,不同我计较这?事了吗……再说,我也没想过逃婚,是……莫名其妙的,就?……不是我自己的意愿……”
他笑着握住她的手,道:“我没有计较,不过随口?说说,纱儿若不喜欢听,我不提便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