嫁双骄—— by双瞳烟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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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隆和面色不?变,缓缓写着字:“父皇当真是老糊涂了,这么荒唐的话也信,哪天?神妙真人要他?血祭人牲,求上天?赐福,恐怕也会应允。”
总管小心请示:“那,殿下的意?思是……?”
“当做不?知道。过几日,你选个由头,让父皇去一趟钦天?监,或者召一个监司问话。接下来的事就不?用你操心了,孤自有?对?策。”他?淡淡道。
总管唯唯垂首:“是,奴才遵命。”
全程,盛隆和都保持着冷静的神色,直到回了寝殿,才沉下脸,扫落案上的书卷。
觅瑜一愣,捡起书卷,轻轻拍了拍,重新放好,疑惑地询问:“发?生什?么事了?这么大的火气。”
面对?她,盛隆和神色放缓,把神妙真人的进言说了。
觅瑜登时有?些局促:“与太?子奇王各有?一段姻缘?这是什?么意?思?是说……我水性杨花,会周旋在?你们兄弟之间吗?还是说,我会——”
“克夫”两个字,她没有?说出来。
不?过盛隆和很显然明白她的意?思,展臂一拉,将她抱进怀里,道:“施不?空在?想什?么,我现在?不?清楚,但肯定不?是好事。”
她担忧道:“夫君准备怎么应对??顺着他?的意?思,再娶我一回吗?”
他?摇头:“虽然我很想再娶你,但这次不?行,施不?空忽然进言,其?中必定有?诈,我不?能如了他?的意?。”
“那夫君准备怎么做?”她问道。
他?道:“以毒攻毒。”
三日后,圣上偶感?龙体?不?适,宣太?医诊治,得知乃操心过虑之故,没有?大碍,好生将养休息即可。
御前总管趁机进言:“奴才在?立中宵时,夜观天?象,发?觉星芒似有?异。圣上何不?召钦天?监有?司一问?或可解龙体?之疑。”
圣上觉得有?理,召来新上任的钦天?监正,询问何故。
洪源先生捻诀沉吟半晌,面露惊疑之色,忙忙行礼道:“启禀圣上,太?微垣星域闪烁,恐生变故,进而影响紫微星……不?知近几日,东宫可有?什?么事端?”
太?微垣对?应东宫,听闻这一番话,建元帝的神情微有?改变,但没有?立即回答,而是问道:“哦?不?知会生什?么变故?”
第138章
洪源先生不慌不忙地回答:“太微垣有红鸾惊动之象, 寻常东宫属臣,生出这等变故,且不会影响整个星域, 贫道恐怕……是太子殿下与太子妃……”
他没?有说完。
但建元帝已然知晓他的未竟之话, 询问:“若生变, 会如何?”
洪源先生摇头:“难说,难说啊。太子为东宫之主,东宫又对?应中宫,太微垣与紫微垣遥遥相应, 可?谓牵一发而动全身……实在难说。”
建元帝面色微变:“这异象可是太子妃带来的?”
洪源先生掐指捻算一番,再?度摇头:“不尽然。太子妃居红鸾正中,纵使有异, 也无殊异, 此番异象……恐是有人从中作梗。”
建元帝追问:“何人作何梗?”
洪源先生磕头行礼:“圣上恕罪, 贫道法力微末,算不出罪魁。”
闻言, 建元帝脸色几变,陷入犹豫之中,半晌,终于开口?:“前些日子, 神妙真人来求见朕……”说出了进言一事。
洪源先生听了,恍然大悟:“原来如此, 原来如此。真人当真是有大神通, 难怪,难怪啊。”
建元帝对?他这般反应大为意?外, 询问:“先生何出此言?”
洪源先生笑道:“太子与奇王为同一人,太子妃与太子有姻缘, 与奇王岂不同样有姻缘?真人此话,切切实实。”
建元帝奇道:“可?是,太子已然娶了太子妃,又何必多此一举,让奇王再?娶一回呢?”
洪源先生回答:“自来象通人和。太子身患臆症,自认奇王数年,我等固然知晓真相,然而,在老天看来却不是如此,太子与奇王,乃两种不同的象。”
“太子姻缘之象,由太子妃解,奇王姻缘之象,自当由奇王妃解。”
“奇王娶妻,势必排场浩荡,昭告天下,祭拜宗庙,象顺利而解,奇王的尘缘也功德圆满,真人提议,当真是妙极啊。”
建元帝越发不解:“先生既有此言,方才为何——?”
洪源先生抚须笑道:“哦,恐怕是真人出关得急,没?有发现天象变了。”
“太微垣没?有生变时,真人此法堪称妙计,生变之后,就不再?适用了,需要改变一二。”
建元帝追问:“什么改变?”
洪源先生回答:“奇王不宜大肆娶妻。圣上御笔书封表文,待得娶妻当日,贫道开坛做法,请祖师下降,护持表文,告祭宗庙,当是无虞。”
“此外,奇王娶妻一事,也不可?宣扬天下,只待奇王现身之时,圣上敕命皇宫上下,改口?称太子妃为奇王妃即可?。”
建元帝面色稍霁,点了点头:“爱卿言之有理?。那就命——”
话至此处,他忽而一顿,沉默少顷,询问:“倘若朕依照真人之言,让奇王大肆娶妻,会发生什么事?”
洪源先生掐算一番,面色有些凝重:“太子虽然爱重太子妃,但能克己,不放纵,与太子妃琴瑟和鸣,当为佳话美事。”
“奇王不同,在初初娶得娇妻时,自是春风得意?,然而,有朝一日,奇王得知王妃乃二嫁之身,曾嫁于太子,恐会加重臆症,到时……”
他没?有再?说下去。
建元帝也不需要他再?说下去。
御书房里陷入一时的沉寂。
半晌,建元帝缓缓开口?:“今日之事,多亏了爱卿。奇王娶妻一事,便交由爱卿全权处理?,务必妥当行事,不生出枝节。”
洪源先生纳头而拜:“贫道遵旨。”
云蔚殿。
觅瑜停下笔,有些疑惑地抬起?头:“就这样?”
盛隆和笑着反问:“你觉得不该这样吗?”
“不。”她讷讷应了一声,看着眼前抄录的药方,“我的意?思是,到最后,奇王不还是娶了妻吗?遂了神妙真人的意?。”
他凑过来,低头看了一眼医书,取过她手中的笔,继续未完的抄录,简练的笔锋与她的娟秀小楷形成鲜明对?比。
“施不空想?要我大肆娶妻,重点在于大肆,不在娶妻,只要破了前者,便是破了他的法。”
觅瑜往边上坐了坐,腾出点位置,让他能更好地伏案书写?,一面询问:“夫君不能直接让洪源先生进言,不娶妻吗?”
盛隆和扬眉看她,似是在问“你还真不客气,让我替你抄完”。觅瑜娇赧一笑,凑到他的颊边亲了一下,他漾开笑容,心甘情?愿地替她抄录。
“不能。”他边写?边答,“首先,林檀游若是直言施不空此法不妥,就太有针对?性了,父皇目前还是信任施不空多一点,需要谨慎行事。”
觅瑜有些明白?了:“所以,洪源先生才会说真人此计甚妙,为的便是让父皇以为,他是好心办了坏事,不是故意?要使坏的?”
他笑道:“说对?了一半原因,还有另外一半,是在父皇心里埋下一颗种子,让他知道,施不空不是无所不能,也会有犯错的时候,其言不可?尽信。”
觅瑜恍然:“原来如此。”
她略略带有安心、庆幸与难为情?地道:“我果?然还是思虑不周……幸好有夫君在,倘若换成我一个人,面对?这种情?况,就只会心慌,不知道该做什么了。”
盛隆和不这么认为,停下笔,温声道:“比起?刚嫁进来时,你已经进步许多了,无需妄自菲薄。更何况,你是被我连累的,合该由我向你道歉。”
觅瑜高?兴又羞赧地笑了:“夫君总是这么会夸赞纱儿?……那,这里头还有什么,我没?有看出来的内情?吗?”
盛隆和想?了想?,道:“父皇询问,若是依照施不空之计行事,会产生什么后果?。林檀游回答,我恐有臆病加重之忧。你知道这是为什么吗?”
她思索道:“为了说明神妙真人此计不好?”
他再?问:“那他为什么不说于父皇龙体有碍,独独说我?”
她一怔,道:“可?能是怕说得太严重了,父皇不相信,会叫神妙真人过来对?质?”
他笑着颔首称赞:“纱儿?又说对?了一项。”
“不错,我特意?叮嘱林檀游,言谈间不可?提及父皇半分,最多说一嘴紫微星,以免父皇心生疑虑,当场叫来施不空询问。”
觅瑜得他鼓励,心下欣然,继续往深处细想?,大胆询问:“那么,洪源先生为什么要说对?你不好?你不是说,父皇并不像外人以为的那样看重你吗?”
“万一父皇听了这话,觉得不好就不好,怎么办?反正……宫里有许多皇子,外头也有不少王爷,不愁没?人继承大统。”
“在我与他之间,父皇肯定?会选择自己。”盛隆和重新提笔,抄录药方,“但在平时,父皇还是挺看重我的,至少不会希望我有事。”
“毕竟我这太子当得一直很小心,既能帮他处理?国事,减少麻烦,又不锋芒太露,盖过他的龙威,我还患有臆症,他有十成的把握能掌控我。”
“至于别人,不说他们天资没?有我高?,就是有,我当了这么多年的太子,接受芸芸名师教导,积累无数人脉,他们拿什么跟我比?”
他缓缓写?着字:“立一个太子很容易,培养一个太子很难,非数日之功。”
“历史?上为何有那么多君王无能,以至于断送整个王朝?还不是因为他们没?有能力,哪怕当了皇帝,也不堪大任。”
觅瑜听一次听到这样的言论,不由颇感新奇,抿嘴笑问:“所以,夫君现在是有恃无恐,仗着父皇不能没?有你,便——胡作非为?”
他含笑回答:“我说过,上行下效。父皇顾虑我,我便顾虑他,若不顾虑,我也无能为力,我是注定?当不了十全孝子的。”
觅瑜喜欢极了他这慢声说话的模样,带着稍许辛辣讽刺的风趣,一个人,怎么能把话说得这么惹人心动呢?
她恨不能扑进他的怀里,让他在她耳畔粗重喘息,哑笑着唤她的名字,可?惜她的话还没?问完,他也没?替她抄完方子,只能暗自忍耐。
“何况,”他忽然皱了皱眉,“林檀游的这次应对?,也非万全之策。”
她一愣:“怎么说?”
“我一开始的想?法,是把你摘出去。毕竟,不管奇王如何娶妻,都?与你有关,我不想?让父皇对?你有印象。”他道。
觅瑜怔了片刻,浑身升起?一阵不自在。
他、他这话的意?思是……圣上对?她——?
回想?神妙真人之言,什么她与太子、奇王各有一段姻缘,正好应对?了那本邪书里的内容,难道圣上也——
不,这想?法太可?怕了,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你、你想?说什么?”她结结巴巴地询问。
盛隆和自然地回答:“我怕在父皇心里,你与红颜祸水这个词挂上钩。”
“原本,母后请父皇赐婚的理?由,用的便是你身为神医之女,杏林之术卓越,或许能治好我的病,于我大有裨益。”
“可?你嫁进来大半年,不仅没?有让我的病情?好转,还得了施不空那么一番言论,父皇心里……可?能会对?你有点意?见。”
原来是这样!
觅瑜大大松了口?气。
她就说,圣上再?怎么枉信小人,不辨是非,也不是一个好色之徒,怎么可?能会像史?书里的昏君那样,看中儿?媳呢。
还好,还好。
她放下了心,盛隆和的神情?却变了,含着疑惑看她一眼,忽而扬眉,询问她道:“你以为父皇对?你怎么样?”
第139章
冷不防被这么问, 觅瑜先是一惊,接着强行压下心虚,故作镇定道:“还能怎样?就是你说的?……对我印象不好呗……”
盛隆和的表情是半点也不相信。
他?放下笔, 侧过身?, 抬起她的?下颔, 挑出一个微妙的笑容,慢声道:“你……”
“我……我怎么了?”觅瑜努力不让自己眸光曳颤,泄露心绪。
可惜被她不稳的?声线出卖,盛隆和的?笑意愈发微妙, 缓缓凑近她,在她的?唇上亲了一口?。
觅瑜:“……”他?是不是故意说这些话来吓唬她,好占她便宜?
好在, 对方?下一刻的?举动, 证明了他?不是完全这么想的?。
他?贴着她的?唇, 轻声开?口?:“放心,父皇在别的?方?面, 我不敢保证,在女色方?面,我还?是愿意相信他?的?,且做不出违背纲常人伦之举。”
“当然, 假使他?真的?有这份心,我也不介意像书里一样, 清君正?道。”
听见这般大逆不道的?言论?, 照理,觅瑜是该感到恐慌的?, 然而,她只觉得一阵安心, 似有暖流而过,融融包裹着她。
她漾出一泓清浅的?笑影,点点头,表示相信他?。
盛隆和回她一笑,坐回原位,执笔继续替她抄录。
她在旁边看着,询问:“神?妙真人怎么会忽然进言,请父皇赐婚呢?这里头有什么缘故吗?”
他?摇摇头:“目前还?不清楚,不过一定没安好心。”
她忧心地蹙起眉:“那我们后面该怎么办?”
他?不甚在意:“见招拆招,看他?还?有什么举动。”
轻描淡写的?回答让觅瑜颇为?矛盾,不知是该抱怨他?这漫不经心的?态度,还?是相信他?做好了万全稳妥的?准备。
最终,她决定换个角度看待问题:“说来,这件事还?要多亏李总管,如?果不是他?通风报信,可能直到父皇下旨,我们都还?被蒙在鼓里。”
盛隆和微微一笑:“不错,李年?的?确帮了一个大忙。”
“就是我没有想到,李总管是你的?人,那可是御前总管,他?——竟然也被你收为?己用了?”她感到不可思?议。
“李年?不是一开?始就在父皇身?边伺候的?。”他?慢悠悠抄录着,“原本的?御前总管是贾辉,从小服侍父皇,算得上忠心耿耿。”
“可惜,父皇的?信任对不起他?的?这份忠心,安氏被废后,他?被指证与安氏的?大宫女有染,走漏御前消息,被父皇杖杀了。”
觅瑜心一跳:“这份指证……属实吗?”
他?一笑,停下笔,看向她:“母后亲自抓到的?把柄,查出的?证据,你说属不属实?”
她一呆,这叫她怎么回答?既是皇后指证,那自然属实,可是……以皇后与安氏之间的?仇怨……
她只能发出一声含糊的?回应:“嗯……”
盛隆和也没有为?难她,轻轻笑了笑,把这个话题揭过,回到了现任御前总管的?身?上。
“李年?本是在茶水间上值的?小内侍,父皇看他?手脚麻利,给了几趟差事,他?都做得不错,得了父皇的?夸赞,也碍了贾辉的?眼,被暗中?排挤。”
“后来,他?在宫外的?家人染疾,他?百般奔走,求助无门,还?因为?心神?恍惚、伺候不力而被父皇申斥,险些丢了差事,只能躲在角落里哀哀哭泣。”
“当时母后还?是贤妃,正?巧遇上他?,问了两句情况,得知他?的?难处,便派人帮了他?一把,治好了他?家人的?病,左右这对母后而言只是举手之劳。”
“李总管就是从那时起为?母后效力的??”她询问。
出乎意料的?,他?摇了摇头:“没有,那时的?李年?只是一介普通的?内侍,虽然在御前伺候,但终归不堪大用,母后没有在意,也没有将他?放在心上。”
“倒是李年?对母后抱有万分感激之心,在安氏串通钦天监散布谣言,撺掇父皇择我与兄长其?一杀之时,冒死通风报信,让母后有时间想出应对之法。”
“原来如?此。”觅瑜莞尔,“这也是母后结下的?善缘了。”
盛隆和神?色淡淡:“那段时期,谣言传得沸沸扬扬,皇宫上下无人不晓,就算李年?不报信,母后也大抵能猜到父皇的?想法,做出正?确的?决策。”
“但李年?凭着这一件事证明了自己的?忠心,自那之后,母后就视他?为?心腹,叮嘱他?在父皇身?边好生伺候,低调行事,静候时机。”
“六年?后,安氏倒台,贾辉被杖杀,在母后的?暗中?相助下,李年?顺利接任御前总管之职,直到今日。”
觅瑜听在耳里,心湖涌起震撼的?波涛。
短短数语,道尽了深宫数年?的?波澜起伏。
她不敢想象,在那一场场可怕的?争斗中?,皇后是怎么支撑过来的?,他?又是怎么坐稳东宫太子之位的?。
甚至到现在,都不能算高枕无忧,堪堪化解了一场阴谋诡计。
她不自觉放柔了声音:“所以,严格来说,李总管并不算你的?人,而是母后的??”
盛隆和摇头:“他?是先给母后效力没错,但如?今只听我的?差遣,便是母后的?吩咐,他?也会先禀报给我,看我的?意思?再行事。”
“当然,母后很?少差他?办事,有贾辉的?前车之鉴在,御前与后宫不能有太多瓜葛,以免被父皇察觉,到时就麻烦了。”
“夫君说得是。”觅瑜颔首,觉得他?的?话很?有道理,“到底是在御前伺候的?,是该小心谨慎一点。”
“不过,他?用父皇的?身?体不适作?为?借口?,劝父皇传召钦天监,这一举动,会不会有些太大胆了?”
“万一父皇在与洪源先生谈过之后,感到更加不舒服了呢?万一洪源先生做法之后,父皇的?病并没有好呢?到时候该怎么办?”
盛隆和从容道:“李年?敢拿这一点来做文章,自然是确保了父皇的?身?体没有大碍,就像太医说的?,好生休息几日即可。”
“就算真的?发生什么变故,也有邹敬临在,不用担心。”
也对,她差点忘了,邹敬临也是他?的?人。
不过这样一来,她就有新的?问题了:“听起来,这宫里处处都有你的?人?就连父皇的?总管和御医也听你的?吩咐……”
盛隆和放下笔,撑着额头,噙着笑凝视她:“怎么,纱儿可是觉得,我在宫中?只手遮天,十分可怕?”
“当然不是。”她真诚道,“我只是有些不明白,你能在父皇身?边安插人手,并且安插了这么多年?,一直没有被发现……”
“这是不是说明,夫君比父皇更加厉害?既然如?此,还?忌惮父皇什么呢?”
盛隆和笑意湛湛,看起来对她的?这份夸奖很?是受用。
他?道:“我是比父皇有能耐,但不代表我不用忌惮他?,毕竟,他?当了二十五年?的?皇帝,而我当了十四年?的?太子,这中?间的?差距不是轻易能追上的?。”
觅瑜赧然受教:“我还?是想得太简单了……”
“大道至简。纱儿想得没错。”盛隆和一如?既往地鼓励她,增添她的?自信。
“我虽然忌惮父皇,但并非战战兢兢、如?履薄冰,而是不愿横生枝节,与其?说是忌惮,不如?说是谨慎,不想惹麻烦。”
“比起父皇,我更在意施不空。”他?逸出一声轻淡的?冷笑,“忽然把你牵扯进来……他?最好只是冲着我来的?,要不然,我不介意他?是否身?败名裂。”
觅瑜心头一跳。
他?这话的?意思?是……如?果神?妙真人敢打她的?主意,那么,他?就不会再想着要其?身?败名裂,而是——直接动手吗?
盛隆和肯定了她的?猜测。
“我不会让任何?人伤害你。”他?轻声允诺,“谁都不允许。”
觅瑜与他?的?目光对上,浮现出一抹安心和温暖的?微笑。
“嗯。”她握住他?的?手,乖柔应声,“纱儿相信夫君。”
十月初,圣上御笔书文,替皇十子娶妻赵氏。
洪源先生开?坛做法,请祖师下降,护持表文,告祭宗庙。
翌日清晨,奇王奏请携妻离宫,前往太乙山,共祈江山社稷之福。
看着奏折上白纸黑字的?“王妃赵氏”,圣上大叹道法精妙,准了此奏,并于紫宸殿设宴,饯别奇王夫妇。
宴上,皇后关切叮嘱觅瑜:“太乙宫距离长安虽不遥远,然则此行数月,越过冬春,隆儿粗心大意,倘若有哪里照顾不周,还?请你多多体谅。”
觅瑜柔顺莞尔:“母后言重了,王爷待儿臣一向体贴。”
建元帝爽朗笑着,对盛隆和举起酒盏:“如?今能够天下太平,海晏河清,多亏了我儿数年?的?清修祈福,父皇在这里敬酒一杯,祝我儿一路顺遂!”
盛隆和含笑回敬:“太平盛世,百姓得安,靠的?是父皇的?治世之功,该是儿臣敬父皇这一杯酒才对。父皇,请。”
“哈哈哈……好!”
宴毕,奇王携妻回东宫,打点行装。
夫妻俩屏退宫侍,闲话家常。
觅瑜抿嘴笑着打趣:“你现在已经成了奇王,我也成了奇王妃,照理,我们该回到奇王府,可你却还?是带我回了东宫。”
“你这样做,难道不怕别人觉得奇怪,怀疑你是在装病吗?”
盛隆和优哉游哉地回答:“如?果只有我一个人,那我肯定回到奇王府,给别人找点事做,但现在多了你,就不成了。”
“为?何??”她不解,“你不想带我去奇王府吗?”
她回想起他?在之前的?说法:“可是因为?那边的?府邸小?”
“这是其?次,主要还?是怕累着你。”他?道,“我们一旦去了奇王府,宫人也会跟去,到时你又要忙碌东宫这边,又要注意王府那边,两头操心,太过麻烦。”
觅瑜感到甜蜜地笑了:“你总是这般贴心。”
盛隆和也笑,就是笑容有些轻飘飘,带着刻意的?喟然叹息:“我对你自然一片真心,青山不改,绿水长流。”
“奈何?有的?人不这般,从前不是喊我瞻郎、隆哥哥就是夫君,现在一个称呼也听不着了,只会‘你’啊‘你’的?,你说,这个没良心的?人是谁?”
她娇笑愈甚,甜甜唤道:“夫君——”
他?侧耳做聆听之状:“还?有呢?”
“隆哥哥——”
“还?有?”
“瞻郎——”
“不错,学会偷亲了,过来。”
“呀!夫君,纱儿知错了,莫要呵我痒……”
临行前, 盛隆和专程带觅瑜回了一趟赵府。
祝晴拉着觅瑜的手,不舍地叮嘱了许多话:“山上寒冷,记得多备些冬衣, 药物?也别忘了带, 还有……”
觅瑜一一乖巧地应了。
赵得援在一旁嘀咕:“她又不是第一回去太乙山, 往年没少在山上过冬,还是被你带过去的,怎么表现得好像从来没去过一样?……”
祝晴瞪他一眼:“往年是往年,今年是今年, 难道往年纱儿去过太乙山,今年她再上山,我这个当?娘的就不用操心了?”
“再说, 往年纱儿去的都是清白观, 今年是太乙宫, 能一样?吗?”
赵得援连连点头改口:“是是,夫人说的是。好?在纱儿此行并非独自一人, 有王爷在旁照顾,夫人不用太过担心。”
祝晴轻哼一声,没有说话。
觅瑜能猜出一点娘亲的心思,大约是觉得奇王不怎么靠谱, 本身就是一名病患,如何?能照顾好?她?但鉴于?盛隆和就在旁边, 便忍住了没说。
虽然她在上次回娘家?时, 和娘亲聊过盛隆和的病,但那时的她还不确定, 此病究竟是真是假,所?以在她娘亲的眼里, 盛隆和目前还是个病人。
就算不是,一个装病装了这么多年的太子,在她娘亲的心里,恐怕也好?不到哪去。
她乖巧笑道:“娘亲的意思,女儿都明白。娘亲放心,女儿一定平平安安地过去,平平安安地回来。”
盛隆和也笑着表态:“请岳父岳母放心,小婿会照顾好?纱儿的。”
这是他与?盛瞻和的一点不同之处,在她的爹娘面前,他会自称“小婿”,而非“我”。
虽然后者之于?太子已经是一种谦称,但还是比不上前者,端看她爹爹此刻受用的笑容就知道了。
祝晴的神情舒缓了些许,握着觅瑜的手,亲自交到他的掌心里:“纱儿就拜托给王爷了。”
“她今年也不知犯了什么运,大灾小难不断,此去太乙宫,还请王爷多多关照,千万别再让她受什么罪。”
觅瑜听得一愣,心想?,娘亲怎么能这么说呢?好?像盛隆和没有照顾好?她,让她受了罪一般……虽然她的确经历了不少事情,但又不是他的疏忽造成的。
从她爹爹睁大眼的反应来看,很显然也是这么想?的,觉得这话有些过了。
而且此间有一个逻辑问题,那就是,她在作为太子妃时的经历,身为奇王的盛隆和会知道吗?清楚吗?
当?然,她知道他在装病,有关于?她的一切,他都清清楚楚,但是她的娘亲不知道啊,说出这话来是什么意思?试探吗?还是无心之言?
觅瑜满心不解,正欲开口,就听闻盛隆和道:“岳母教训的是。岳母的叮嘱,小婿记下了,定会好?生照顾纱儿,不叫她吃苦受罪。”
赵得援的神情越发惊异。
祝晴欣慰不已:“好?,有王爷这话,我就放心了。”
觅瑜瞧了一眼身旁人,腹诽,他倒是会卖乖讨巧,装模作样?,把她娘亲哄得心花怒放,再多来几次,他在娘亲心里的地位,恐怕就要从女婿变成儿子了。
叮嘱话毕,依依相送。
辞别时,觅瑜瞥见赵寻琅腰间挂着的荷包,特意把他拉到一旁,小声询问:“娴姐姐的事情,哥哥准备什么时候告诉爹娘?”
赵寻琅没有正面回答:“你倒是对我们的事上心。”
觅瑜道:“你们一个是我的兄长,一个是我的姐姐,你们的终身大事,我自然上心。”
可?惜她的兄长还是没有定论:“过段时日吧,最近我手头有重要的差事,不能分心。”
她有些狐疑:“什么差事这样?重要?连说几句话的功夫都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