嫁双骄—— by双瞳烟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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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隆和知晓她的?心思,微微一笑,也不多说,就着她的?举动喝下,评价:“是还暖着。你若喜欢,就多用一些,冬日里喝些暖汤甚好。”
“你的?侍女刚才有?句话说得不对,太乙宫虽是道观,有?诸多禁忌,但在吃食方面只忌四样,其余荤腥都可以照常食用,也可以饮酒。”
他?看向她:“说来,这是道门的?总规,你们应当知道才是。”
见他?露出?笑容,觅瑜安了心,跟着笑开:“是,纱儿知道,只是有?的?道观为了专注修行,澄心遣欲,下令将荤腥一概禁了,亦不能嫁娶享乐。”
“太乙宫作为道门祖庭,宫规森严,她们想得严一点,也在情?理之中?。”
盛隆和嗤笑一声?,夹了一筷子干烧冬笋,放进她的?碗里:“若是靠下禁令来澄心遣欲,这道不修也罢,自?古以来,重典都只能治一时的?乱。”
“太乙宫明面上的?规矩是严,但私底下是什么情?况,你我都清楚。冬日饮食最宜滋补,你有?什么想吃的?,便让厨房去做,且不用管这些规矩。”
“是,纱儿听夫君的?话。”觅瑜乖巧道,也给他?夹了一筷子菜,“夫君在外忙碌了一上午,辛苦了,来尝尝这个。”
“好,你也别?和我客气,快吃吧,再不吃,饭菜就真的?要凉了。”
用过午膳,觅瑜陪着盛隆和凭窗而坐,聆听他?讲述发?生的?事情?。
昨夜,他?前往守明道人处,告诉了对方一个好消息:通达道人的?毒解了。
听到这里,觅瑜心中?一动,询问:“听说,夫君是在正?殿审的?守明道人?”
“不错。”盛隆和承认,“这里既非东宫,也不是刑部,没有?审讯场所,我便只好暂时借用一下正?殿,想来天尊与祖师是不会?介意的?。”
他?回?答得轻描淡写,觅瑜却听得叹然,心想,把正?殿当做关押之所,行审讯之事的?,他?恐怕是古今第一人。
而且,太乙宫当真没有?这样的?地方吗?这里可是道门祖庭,天下第一宫观,网罗道士无数,不可能一个犯事的?都没有?……
他?是故意这么做的?吗?为了给守明道人一个下马威?还是给太乙宫脸色看?
她默默地想着,道:“那,守明道人听见这个消息后,有?什么反应?”
他?轻声?一笑:“一开始不可置信,然后故作不屑,以为我是在诈他?,直到我告诉他?,你出?身清白观,自?幼修习医术,他?的?脸色才变了。”
“然后呢?”她追问,“他?相信了夫君的?话?相信师父的?毒已经解了?”
“然后就没什么好说的?了。”他?饮了一口?茶,“负隅顽抗、垂死挣扎、求饶哀告,寻常犯人会?走的?流程,他?都走了一遍,无趣得令我提不起兴致。”
“好在他?的?心思还算活络,见这条道走不通,便换了另外一条道,主动向我投诚,奉上点石成金之术,终于让事情?变得有?了一丝趣味。”
她一愣:“点石成金之术?”
这种术法……要怎么奉?将炼金的?方子给他?吗?
可是,点石成金之说虽然流传悠久,但始终只是流传,不见真迹,唯一有?历史记载的?,还被确认是造假……守明道人真的?有?这么一张方子吗?
“我当时也是这么说的?。”盛隆和支颐道,“他?对此指天咒地地发?誓,说他?的?方子是真的?,已经成功过好几次,如果我不信,他?可以亲自?炼给我看。”
觅瑜有?些明白过来了:“上午的?那声?巨响——”
他?颔首:“就是他?发?出?的?声?音。当然,对外宣称的?是他?在炼丹,毕竟炼金这种事,就算只是捕风捉影的?空谈,也很?容易引来猜忌和麻烦。”
她想起青黛丹炉炸了的?说辞:“所以……守明道人的?炼金失败了?”
盛隆和道:“我从一开始就不相信他?会?成功。”
“如果只需要一张方子,就可以成功炼金,那么这世上早就处处是炼金的?人了,不会?到现在还是虚无缥缈之谈。”
“而如果点石成金需要有?高超的?道行,那么他?凭什么能成功?需知,非大德者,无大修行。我不觉得他?有?堪比祖师的?功德。”
“可他?不是说,他?成功过吗?”觅瑜道。
他?发?出?一声?轻笑:“是啊,所以他?在丹炉炸开之后,不敢相信自?己的?失败,认为只是一时的?失误,因为他?也不是每次都成功的?,请求我再给他?一次机会?。”
她察言观色,推测他?的?回?答:“夫君没有?答应?”
盛隆和道:“我让人把他?炼出?来的?金子扔进了火里。”
一个答非所问的?回?答,却让觅瑜结结实实地吃了一惊,没有?想到他?会?这么做,但是仔细想想,又很?符合他?的?行事风格。
“那些金子怎么样了?”她询问道,心里隐隐有?了一个结果。
“真金不怕火炼。”他?端起茶盏,慢悠悠饮了一口?,“不是真金的?东西?,自?然在烈火里现了原形。”
所谓的?炼金之术,完全是虚言。
问题在于,守明道人知道吗?知道这是虚言,是假的?吗?
“从他?的?表现来看,应该是不知道。”盛隆和道,“他?在得知真相后几近疯魔,认定我是在骗他?,说他?从前也用火烧过,但都没有?融化,是真金。”
他?将茶盏放回?案上:“于是我大发?慈悲,着人重新寻了一处地方,让他?重新炼了一回?金,这回?丹炉倒是没炸,可惜结果还是和原来一样,失败。”
“然后呢?他?还要求再来一次吗?”觅瑜问道。
他?漫不经心地回?答:“没有?,他?开始寻找失败的?原因,一会?儿说日子不好,一会?儿说时辰不对,到了后来,干脆说起了我的?不是。”
“他?说,都是因为我的?存在,才会?导致他?的?失败。我本为不祥之人,靠着兄弟的?牺牲才苟活至今,国运尚且会?被我影响,何况他?的?气运?”
“什么?!”她不敢置信,又惊又怒道,“他?竟然这样说你?他?——”
“无妨,垂死挣扎之人的?话语,不用在意。”盛隆和握住她的?手,安抚,“如果你实在觉得生气,那么我也可以告诉你,我已经把这份气出?了。”
觅瑜一怔,才冲到胸口?的?气散了一半:“出?了……?”
他?微笑着应声?,摩挲她的?手掌:“我故作惊讶地询问他?,他?怎么知道我是靠着兄长的?牺牲才活到现在,毕竟别?人都以为我是九皇子,不是十皇子。”
觅瑜讶然:“隆哥哥……?”是她没有?听明白他?的?话,还是他?就是这个意思?他?对守明道人说出?了他?是十皇子的?真相?
盛隆和继续微笑:“他?在一开始还不觉得有?什么不对,逐渐才反应过来,虽然我现在的?身份是奇王,但不代表在我心里,太子就不存在了。”
“便是牺牲之说,也附会?不到太子头上——众所周知,十皇子为国献身,被追封为灵慧童子,九皇子则沾了弟弟的?光,被立为太子。”
她不解:“夫君为何要告诉他?这些?”
“因为他?还不算太蠢。”他?道,“此等秘事,岂是他?一介道士能知道的??而在这个世上,只有?死人才能保守秘密——这一点,相信他?不会?不明白。”
觅瑜怔怔地听着:“所以,夫君是想让他?意识到,他?必死无疑?”
“不。”盛隆和道,“我只想找一个理由,让他?替我保守秘密。”
“——在他?还活着的?前提下。”
觅瑜心中?一颤。
什么样的?活人,才能万无一失地保守秘密?
口?不能言?手不能书?目不能视?还是……
“不要多想。”盛隆和抚上她的?脸庞,目光流连,既含着对她的?款款温情?,又有?着不可探知的?幽深,“你只要知道,他?不会?对我们造成威胁就行了。”
“其他?的?,什么也不用担心,嗯?”
觅瑜颤动着睫翼,轻轻点了点头。
盛隆和满意地笑了,在她额头上落下一吻。
“说来,他?的?失败的?确与我有?关。”他?道,“我派人在他?的?丹炉里做了手脚,无论是炼金还是炼丹,他?都不可能成功。”
“放火里烧的?金子也不是他?的?,确保能在他?面前变成一堆黑炭。”
“不过后来我用他?的?金子试了一下,发?现这完全是多此一举,因为他?的?金子比我命人调换的?黑得更快,让我都有?些后悔做手脚了。”
“当然,有?备无患总是好的?。”他?不痛不痒道,“毕竟炼金虽然是死罪一条,但真的?能炼金和假的?,还是不一样的?。”
“我不相信他会成功。”盛隆和道, “但我不能?因为不相信, 就不做好?相应的准备, 我要确保他失败,确保他的炼金之法是错误的。”
“为、为什么?”
“因为我要他的命。”他平静道。
觅瑜不解:“可是?,私下炼金已经触犯了死罪——”
“死罪也是?可以免除的,只?要他真的能?炼出金子, 他就有可能?活下来。”他道,“而我要确保的,就是?他没有这条活路可走。”
“当然, ”他微微一笑?, “后来的事实也证明了, 他原本就没有这条路。”
对……他刚刚说了,他用守明道人炼出的金子试了, 结果和那些做过手脚的金子一样,都融化在了火里,都是?假的……他没有污蔑……
更何况,如果不是?守明道人私自炼金, 又在被撞破秘密起动了杀心,几次三番地?下手, 盛隆和也不会想要他的命……是?他咎由?自取, 怨不得别人……
觅瑜在心里想着,情绪平复了许多, 看向盛隆和,询问:“那, 夫君预备如何处置?我记得,你曾想以炼金一事,攻讦丹道之说?”
“不错。”他颔首,“我现在也还是?这么想的,不过说辞要变一变,所以我暂时留下了陈至坚的性命,等用完了再看情况处置。”
她点点头?,没有问他准备怎么用,也没有问守明道人情况如何,左右一切由?他掌握,用不着她来操心,且对于这两个问题,她的心里已经隐隐有了答案。
不过有些事情,她还是?比较好?奇的,比如——
“守明道人现在还被关押在正殿吗?”
“没有,我把他扔进了地?牢,命人严加看守。”盛隆和抿了一口茶,“马上就要到腊月了,总不能?一直把人押在天尊像前,我不着急,师父都要跟我着急。”
地?牢……所以太乙宫的确有专门的关押之所?他在正殿里审讯,完全是?为了给他人脸色看?
觅瑜默默地?想着,看了他一眼,又看了他一眼。
盛隆和放下茶盏,含笑?对上她的目光:“怎么这样看着我?”
她抿抿唇,小声询问:“你……是?故意把守明道人关押在正殿的吗?”
“不错。”他回应得泰然自若,好?似这是?一个多么正常的举动。
“……为何?”
“为了杀一儆百,不让他人对我的脾性有什么误解。”他道,顿了顿,又补充,“当然,也是?我心中实在有气?,想好?好?落一落太乙宫的面?子。”
“我在殿里审,他们就得在殿外站着,没有我的允许,谁都不能?走。”
觅瑜一愣:“他们在殿外站了一夜?”
“我让紫霄真人回去了,到底是?被先帝敕封的,多少得卖两分情面?。”他道,“至于其他人,只?要是?与?陈至坚有牵连的,有一个算一个,全都受了罚。”
都受了罚?这、这是?不是?有点太夸张了?在冬日的夜晚,还下着雨……
觅瑜讶然,委婉道:“他们无故受罚,心中会不会……对你有怨?”
盛隆和看着她,轻轻笑?了:“纱儿太心善了。什么叫无故?他们与?陈至坚往来密切,保不齐便有几个知情的,我没有一个个审问,已经是?格外开恩。”
“让他们在外头?站一晚,连惩戒都算不上,又何来怨?倒不如说他们会感到畏惧和怨恨,畏惧于我的威势,怨恨于陈至坚的连累,而这正是?我想要的。”
觅瑜听得一阵发愣。
她又一次鲜明地?意识到,他不仅是?她的夫君,还是?奇王,是?太子,身份地?位凌驾于众人之上。
他说的话?,他们必须遵从,他降下的惩罚,他们也只?能?接受。
他说一不二,掌有生?杀大?权。
并且,和对待她的温柔亲近不同,在外时,他通常都是?锋芒冷锐、威势深重的,叫人打心底生?出害怕,便是?她的侍女,也不敢在他跟前玩笑?。
他说得对,旁人不会不满,只?会畏惧。
畏惧他。
觅瑜怔怔地?想着。
盛隆和端详着她,带着几分探究和笑?意地?询问:“纱儿不赞同我的做法?”
她缓缓摇头?:“夫君这么做,一定自有道理,纱儿相信夫君……”
“不过,我听青黛说,上午守明道人在炼丹时,紫霄真人和一众道士都在外等候,这是?夫君的意思吗?也是?给他们的惩罚?”
“是?我的意思,但不是?惩罚,而是?作?为见?证,见?证陈至坚的炼丹失败。”他回答,“如果他们有心思的话?,也可以当做热闹看,至少场面?还是?挺大?的。”
最后一句话?带着盛隆和特有的风趣,让觅瑜忍不住露出一丝浅笑?,心想,在场中人除了他,恐怕没有谁有这份心思。
青黛或许有,但也只?是?不知者无畏,若叫她瞧见?昨夜藏书楼里的景象,可能?今日上午,她就不敢出去打探消息了……
发散地?想了一些有的没的,觅瑜收敛神思,接着询问:“夫君是?以什么罪名处置的守明道人?”
盛隆和道:“自然是?行刺奇王。”
一个板上钉钉的罪名,但觅瑜想听的不是?这个。
她道:“行刺也是?有原因的,夫君准备用什么说法?”私下炼金被撞破肯定不行,他在之前的态度已经表明了,他不想让外人知晓此事。
“不用什么说法,”他道,“行刺奇王这个理由?已经足够了,再多的,旁人没必要知道,也没有资格知道。”
还能?这样?
觅瑜惊讶不已,迟疑道:“这么做……不会引起他人猜测吗?”
盛隆和满不在乎:“猜测又如何?猜测了,他们就敢质疑我的决定,认为陈至坚是?被冤枉的,这是?一个莫须有的罪名吗?”
也是?,他是?太子,行事不必顾忌他人想法,甚至他现在的身份是?奇王,比太子更加随心所欲,不需要名正言顺。
且,有的时候,说比不说的含义更深,让人浮想联翩。
想明白了这一点,觅瑜就不再抱有疑惑,取而代之的是?感叹,心想,他当真是?思虑周全,无论何时何地?,都能?迅速冷静下来,想出万全的应对之法。
面?对这样的他,守明道人败得不冤。
她问出最后一个问题:“所以,现在事情已经全部了结了?”
“不算全部,还有一些事要等到回宫后再处理。”盛隆和道。
“不过太乙宫是?安分了,想来,有了这样一份前车之鉴,其他人就是?有什么心思,也不敢在我面?前生?事。”
闻言,觅瑜感到一阵轻松,虽然她在这件事上没有出多少力,但欢喜的心是?十足的,一时笑?意嫣然:“太好?了。”
她说着,想起一件事,又解开了一个疑惑:“难怪你之前离宫时,百般不放心留我一人在这里,我还道你太谨慎了,原来是?这么个缘故。”
“这么一想,你当时的担心很有必要,安排一半暗卫的举动也很合理。”
“可你怎么不同我说一声?”她故作?不满地?娇嗔,“让我就这样无知无觉地?待着……万一出了什么事,而我又什么都不知道,错过最佳的应对时机怎么办?”
“是?我不好?,”盛隆和用掌心摩挲着她的脸庞,“但我不想让你感到害怕,如果我说了,留你一人在这里胡思乱想,岂不更加是?错?”
“况且,当时的我虽然不放心你,但对于护卫的部署还是?有点信心的,若是?他们都无法保护你,这天底下就没有安全的地?方了。”
好?吧,她又被他说服了,他总是?这样有理。
不过她本来就没有想指责他,只?想向他撒个娇,而且他说得很对,他给她留了全部的护卫、一半的暗卫,将庭院守得铁桶一块,足以保证她的安全。
但她不愿在口头?上落下风,嘟唇道:“那你也还是?不好?,又瞒了我一件事。你不是?说,从今往后再不瞒我吗?怎么全不算数?你到底是?不是?真心的?”
盛隆和温柔一笑?:“自然是?真心的。”
“但也许是?性格使?然,我总是?会不自觉瞒下一些不想让你担心的事情,就像这会儿,我应该向你保证,努力改正这一点,可我并不觉得它是?个错误。”
觅瑜瞧着他:“夫君的意思是?,类似的事情,往后还会发生??”
她的双眼清澈,似一泓泉水,倒映着他俊美的面?容。
看着这样的她,盛隆和舒眉而笑?,低头?吻上她,作?为回答。
觅瑜有些不满,觉得他是?在糊弄她,但随着熟悉的气?息在唇齿间弥漫,热意涌上她的心口,就无心再想这么多了。
她闭上眼,仔细感受他的亲吻,沉浸在他的爱意之中。
之后的一段时日,在盛隆和的陪伴下,觅瑜去了几次上善若水居,清除通达道人体?内的余毒。
从陈至微的口中,她得知了不少事情,比如行刺一案发生?后,太乙宫上下人心惶惶,毕竟这是?诛九族的大?罪,一不小心就能?牵连全部人。
因此,当奇王殿下只?发落了一个人的消息传出时,众人如蒙大?赦,连连感念王爷大?恩,无人探究守明道人行刺的原因,更无人怀疑其罪名的真假。
往日里,由?于奇王深居简出,行踪不定,性情难以捉摸,众人对他的评价都比较偏向于畏惧,觉得他喜怒无常。
这事一出,他立即一改风评,众人虽不敢在面?上谈论,但私底下都在感慨,不愧是?宽和仁德的太子殿下,即使?身患臆症,也不改敦厚之心。
能?够拥有这样一位殿下,当真是?他们的福气?!
“这……大家当真都是这么说的?”
“千真万确!”陈至微点头确认, “不过也?就是这会儿,等过一段时日?,说法就又会变了。”
“又变了?为什么?”她有些困惑地询问?。
“还能为什么??小石头长?得吓人呗!”他理所当然地回答。
“什么??”觅瑜觉得自己?听?错了话, “师父是在说, 夫君长?得——吓人?”
“是啊, ”陈至微一本正经?道,“虽然他长?相还行,但一直冷着张脸,浑身散发着生人勿近的气息, 别人不害怕他,怕谁?”
“特别是前?几日?,为师都不敢和他多加玩笑, 生怕惹恼了他, 让他谁的面子也?不卖, 降罪整个太乙宫,真是……”
他摇摇头, 摆出一副后怕的模样。
是这样吗?
觅瑜回想近日?情形,觉得盛隆和没什么?变化,还是和寻常一样,待她?温柔体贴、关怀备至。
不过她?也?清楚, 他在她?面前?与别人面前?是不同的,再加上她?想起?来, 他的确说过“心中有气”之类的话, 便更加理解了通达道人的说法。
想来,这段时日?, 太乙宫众人的日?子不怎么?好过。
“现在怎么?样了?”她?询问?,“情况好点了吗?”
“现在好多了, 为师敢跟他说道说道了。”陈至微兜手在宽大的袖子里,“事发第二天的情形才叫吓人,一堆人呼啦啦地跪了一地。”
“几个小道童惊慌失措到跑到这里来,向为师求救,说王爷不知道为什么?发了震怒,要治师祖师叔的罪,请为师赶过去救人——”
觅瑜没想到还有这一出,惊奇道:“师父过去了吗?”
“去了,怎么?能不去?那些孩子一个个着急得跟什么?似的,脸都哭花了,为师就是再铁石心肠,也?无法置之不理啊。”陈至微哀叹。
“可为师就算去了,又有什么?用呢?小石头的性子,徒儿媳妇你也?是知道的,决定了的事谁都不能更改,更不要说当时的情形十分震撼可怕——”
太乙宫设有数间丹房,其中一间专给守明道人用,因?为地处偏远,又有明令严规,闲杂人等不得擅入,是以往日?里一直很冷清,直到那日?才变得热闹。
然而,这热闹却分外慑人。
守明道人在丹房里炼丹,奇王的护卫在门外把?守,院子里跪了一地人。
这些人中,有守明道人一辈的,也?有往下?一辈的三代和四代弟子,全部规规矩矩地跪着,垂首帖耳,不敢出一声大气。
甚至连紫霄真人也?来了,虽然奇王给了他颜面,命人搬来一张椅子,请他安坐,不用当众跪地,但是从?他的表情来看,他如坐针毡,一点也?不安稳。
更外围的地方又是一圈护卫把?守,岗哨层层传递,甚至设到了山道上。
一看见这阵势,陈至微就想打退堂鼓,因?为他再明白?不过自己?徒弟的性情,知道这是真的动了怒,打定主意要治守明道人的罪,并且是杀一儆百地治。
别人不敢面对盛怒中的奇王,难道他就敢吗?他的胆子也?很小的!
可他又不能真的离开,不说身边几个孩子眼巴巴地看着,期待他拯救众人于水火中,单单以他奇王师长?和太乙宫弟子的身份,他也?合该问?一问?。
他只能硬着头皮上前?,请护卫进去通传。
很快,护卫带着答复回来:“王爷允了道长?的求见。道长?,请。”
寒风中,盛隆和长?身而立,披着一件墨氅,在流露出高贵气质的同时,也?散发着迫人的威势,仿佛淡雅山水画中浓墨重?彩的一笔。
这样的他是通达道人不曾见过的,从?前?那个孤立无助的小石头长?大了,现在的他已经?变得足够强大,翻手为云,覆手为雨,轻易便能定人生死?。
意识到这一点,陈至微想打退堂鼓的念头就更加强烈了。
然而为时已晚,盛隆和看见了他,向他问?好,询问?他身体有无大碍。
“为师、为师还好……”他答得有些磕磕巴巴,完全不像往日?里那样插科打诨,“这个……为师今日?前?来,主要、主要就是为了……”
“弟子知道师父的来意。”盛隆和打断他的话,“师父无需多言。”
盛隆和的态度有些不客气,放在以往,陈至微早吹胡子瞪眼起?来了,斥责其不敬师长?,但现下?,他一句抱怨的话也?不敢说,只有唯唯应声。
倒是盛隆和主动问?了他:“师父可知晓,弟子为何要请众人来这里?”
他一边腹诽这哪里是请,明明是命令,谁要是敢不遵从?,就等着变成第二个被杀来儆百的人吧,一边摇头表示不知道。
盛隆和道:“守明道人自请炼丹,希望能以此证得丹道大成,冀得仙丹,献呈父皇。本王感念他的这份忠孝之心,便成全了他。”
陈至微听?得一阵迷糊,什么?仙丹?什么?丹道?他们不是昨晚才讨论过,守明道人炼的不是丹,是金,怎么?今天又变成丹了?这是搞的哪一出?
就这样迷惑了半晌,他才慢半拍反应过来,所谓的冀得仙丹,恐怕不是守明道人的期望,而是盛隆和的说法,自请也?不是真的自请,而是被迫。
他睁大眼,惊愕地看向弟子:“你、你——”
盛隆和微微一笑:“师父觉得,他会成功吗?”
他的笑意带凉,似一柄无形的冰刃,划破凛冽的寒风。
陈至微的冷汗都要下?来了,结结巴巴道:“这、这个……”
见他迟迟不答,盛隆和也?不强求,转过身,询问?不远处的紫霄真人:“真人觉得如何?”
紫霄真人同样渗着冷汗,难以给出一个完整的回答:“这……这……”
“真人也?不好判断?无妨,本王再问?问?别人。”盛隆和点了另外一个人的名,“静亭道长?,你素来与守明道人交好,对于他的情况,你知道多少?”
静亭道人是陈至微的同辈师弟,性情本就不怎么?和善,又因?为所练的功法特殊,更是脾气暴躁,得罪过不少人,曾经?的十皇子就是其中之一。
奇王来到太乙宫后,他一时惶惶于开罪过十皇子,一时又庆幸奇王不是真的十皇子,不知道当年发生的事情。
他为此找过好几次通达道人,恳请对方不要告诉奇王这件事。
可恨他这师兄看着好说话,却是个极为护短的,当年就为这事和他干了一架,闹到了紫霄真人出面调停的地步。
面对他的请求,陈至微东拉西扯,含含糊糊,就是不肯干脆答应,还在言语间拐弯抹角地讽刺他,气得他直冒火,差点当场添了新仇。
好在他的师兄终究有点师门情谊,这么?多年过去了,奇王都没有找他的麻烦,想来是没有从?师长?口中得知这件事。
他在松了口气的同时,也?对奇王敬而远之,不敢再有半分招惹。
没想到有人上赶着去行刺——
行刺奇王,行刺太子,犯下?诛九族的大罪!
这个人还是他的师兄,与他过从?甚密,说他不清楚什么?内情,恐怕都没有人会相信。
为着这项,从?昨晚开始,静亭道人就一直惊惶不安,此时冷不丁被奇王指名道姓,更是吓得魂都要飞了,连忙磕头叩首:“贫贫贫、贫道……”
面对他,盛隆和就没有什么?好声色了:“好好说话,莫要支支吾吾,顾左右而言他。”
静亭道人暗暗叫苦,他哪里是不肯好好说话?是被吓得说不出正常的话啊!
然而奇王有命,他不敢不从?,只能强逼着自己?开口:“贫道、贫道觉得……师、师兄他——他恐怕会功亏一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