嫁双骄—— by双瞳烟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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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让她感觉好受了些许,平复心情,止住眼泪,浅浅笑着朝他点头,表示自己没有大碍,可?以照计划行事。
蓬莱岛上,陈至微做了最?后一次努力,试图从施不空口中问出点什么,可?惜还是?以失败告终,让他挫败又生气。
施不空的心思,盛隆和?很?清楚,不过是?觉得还有转机,在没有得到想要的真相前,他会留着自己的性命,所以才故作姿态,等着最?后的谈判罢了。
可?惜施不空想错了,他不在乎真相,他只想要复仇,以慰兄长的在天之灵。
并且要复仇得轰轰烈烈,让所有人、让全?天下、让史书铭记这一天,即便过去千百年,提起施不空,想到的也还是?祸国妖道这四个字。
他的兄长的血泪,就由?施不空的鲜血来洗刷。
大雨降下时,盛隆和?并没有感到惊慌。
因为无?论是?通达道人,还是?洪源先生,甚至于他自己,都从天象看出今日会下小?雨,神妙真人又素有祈雨之能,把小?雨变成大雨,实?在正?常不过。
陈至微专门对此提议,别用火烧,用水淹,这样一来,下的雨就会成为他们的助力,让旁人确信施不空是?个妖道,连老天爷都不能容忍。
但盛隆和?拒绝了,表示要让施不空和?兄长一样,受火刑而死。
简简单单的两个字,却似一记重锤,砸在了觅瑜的心上。
十皇子献祭天下,这一句话,在坊间流传了许久。
然而从未有人想过、问过,十皇子是?如何?献祭的,是?怎么……去世的。
如今,她终于知道了,竟是?被……活生生……
觅瑜的心灵与?眸光一阵颤动。
一旁的陈至微也震撼不已,讷讷重复:“火……火刑……?”
“对。”盛隆和?波澜不惊地应声,“师父可?有什么高见?”
陈至微仍是?讷讷:“没、没有……挺……挺适合的……”
“那就这么定了。”盛隆和?道,“明日上午,火烧妖道。”
话毕,他看向觅瑜,微微一笑,温和?道:“纱儿,你怎么了?”
觅瑜怔怔地凝视着他,忍不住看向通达道人。
陈至微先是?一呆,接着反应过来她的意思,连忙疯狂地摇头摆手,示意,现在还不到时候,她不能说,更不能表现出来。
盛隆和?依旧注视着妻子,没有看向师长,只在口中闲闲道:“师父既想瞒着弟子,好歹装装样子,莫要像现在这般,仿佛弟子是?个傻子、瞎子,行吗?”
但他对觅瑜的态度还是?很?温柔,不知是?不是?感受到了她难过的心绪,他抚摸着她的脸庞,柔声安抚:“不要担心,一切都会过去。”
觅瑜隐下伤怀,充满依恋地点点头,轻应:“嗯。”
徒留陈至微在一旁,气闷而不可?置信,敢怒而不敢言,用口型比着“轻师重妻”、“不肖弟子”之类的话。
好在最?后,盛隆和?还是?回归了正?题,同师长商议火刑之法。
他笃定,施不空会祈雨灭火,既是?为了保全?自身,也是?为了动摇人心。
这样正?好,他可?以在此基础上,再来一个转折,让群臣更加深刻地认识到,他是?在替天行道。
在他事先命人备好的柴火中,掺杂了一小?部分浸泡过符水的桃枝,用这些桃枝点燃的火,遇风不熄,遇水不灭,成功营造出了零星火苗的景象。
锦衣卫递给?他的箭矢上,也涂抹过特?殊的燃料,能够最?大程度地引爆火势,他再说一番冠冕堂皇之语,装作模样地以自己鲜血为祭。
如此一来,群臣便会深信,天尊听到了他的话,向世人昭告,他才是?正?确的一方。
——他大获全?胜!
回忆完事情的来龙去脉, 觅瑜能理解盛隆和的选择。
但她还是?有些埋怨,带着心疼道:“伤口遇到雨水,本就容易引起炎症, 更不要提箭矢上还涂了别?的东西, 夫君那么用力地攥着, 也不怕出事。”
“我不用力攥着,怎么?一箭正中莲台?要是落在了别?的地方,岂非前功尽弃?”盛隆和笑?道,“再说, 有纱儿这样的神医仙子在,我害怕什?么??”
觅瑜抿起小嘴,半是羞恼、半是甜蜜地娇嗔:“夫君也就哄哄我了。”
盛隆和湛湛笑?着, 揽过她的腰, 拨开她额前的碎发, 印下温热一吻:“我自然只会哄你?。”
她一惊,发出担心的低呼:“你?的手——”
他继续吻着, 吻过她的鼻尖、唇瓣、脖颈,逐渐向下:“小伤,不碍事。”
“那也不行,我是?大夫, 夫君要听我的,十日之内不能乱动……”她挣扎着, 又不敢挣扎得太过, 害怕他的手被她伤到,“唔……”
随着盛隆和的吻越发缠绵热烈, 觅瑜的心也愈发摇摆不定,晕晕乎乎地想着, 要不,就顺从了他?
左右这会儿闲来无事,便是?放纵些也没什?么?,更何况,他为?了能一举解决问题,已经忙碌多日,不曾与她亲热过……她着实有些……
不知?不觉间,觅瑜软下了腰肢。
盛隆和顺势抱起她,压着她倒在榻上,含着低哑热切的笑?,在她耳边留下一连串湿润的印记,伴随着亲昵的爱语和呼唤,与她十指相缠,缱绻情切。
水意交融,潮涌不歇。觅瑜泪眼朦胧,目光被动地扫过身上人强健的躯体,从他的肩膀到胸膛,再到腰腹,然后?在一处定格。
那一瞬间,她遗忘了一切,怔怔地看?着,不言不语。
盛隆和察觉到她的变化,停下动作?,含着宠溺与疑惑地笑?问:“怎么?了?”
她没有回答,伸出手,轻轻触摸他的腰腹。
在那里,印着一个胎记。
能够分清楚……九皇子与十皇子的胎记。
觅瑜的耳边回响起皇后?的泣泪——
“当初,九儿为?了救弟弟,的确闯了蓬莱岛,并在之后?被锦衣卫送回……瞻儿说,神妙真人换了他们?的衣裳,让兄长代替他,以身献祭天下……”
“可是?、可是?……他身上的胎记,分明是?……分明是?属于九儿的!他根本没有和弟弟交换身份,他就是?兄长,就是?九儿啊……!”
“这么?多年来,母后?也仔细地思考过、回忆过,是?不是?记错了,记反了,其实,他的胎记是?十儿的,他就是?十儿……”
“而不是?他……接受不了弟弟离去,接受不了自己无能,无法拯救亲人的性命,在悲愤交加之下,生出臆想,认为?自己是?、是?……十皇子……”
“母后?守着这个秘密,守了十四年,不敢表现出半分异样,生怕被他看?出端倪,加重病症……左右,不管是?九儿,还是?十儿,都是?母后?的孩子……”
“但是?……每每听着他发誓,要为?兄长报仇,看?着他以十儿的身份,假扮九儿,行走在皇城宫内……母后?就感到……十分的痛心……”
“现在他更是?、更是?准备在众人跟前,揭露他是?十皇子,而非九皇子,彻底抹杀九皇子的存在,母后?真的不希望……他一直这样糊涂下去……”
“好孩子,母后?求求你?,帮帮他,好不好?”
“他这么?喜欢你?,你?说的话,他一定会认真听、认真思考的……你?又是?大夫,能慢慢调理他的身体,或许在将来的某一天,他就会清醒,不糊涂了呢?”
声声悲鸣,道尽一名母亲的痛苦。
觅瑜仅仅是?回想,眼前就泛起一阵酸涩,泪水顺着脸颊滚落。
盛隆和的神情立即一变,紧张地询问:“怎么?了?是?不是?我弄疼你?了?纱儿,纱儿——你?别?哭,告诉我,哪里难受?”
他迭声哄着她,抚摸她的脸庞,擦拭她的眼泪。
然而,觅瑜的眼泪却越来越多,让盛隆和的神情越发焦灼。
他心疼不已地亲吻她,动作?轻柔至极,好似她是?一件易碎的珍宝,他半点也不敢用力:“纱儿?你?到底怎么?了?告诉我,好不好?”
被他这样呵护地对待,觅瑜的泪流得更凶了。
她哽咽着摇头,依偎进他的怀里:“没有……没什?么?……纱儿只是?,想起夫君从前的生活,如今,终于大仇得报……纱儿,为?夫君感到高兴……”
盛隆和叹息着抱住她,唇瓣贴着她的脸颊,轻缓摩挲,带出一片温热。
“不是?我不相信你?,纱儿,若是?寻常情况,你?这样说,我便这样信了,可你?现在哭得这般厉害,你?叫我如何安心,如何视而不见?”
“你?实话告诉我,到底怎么?了?我是?你?的夫君,难道你?连这点信任都不肯给我吗?还是?说,你?忘了曾经答应过我的,要与我同喜共悲?”
觅瑜还是?摇头:“纱儿、纱儿不知?道该怎么?说……”
盛隆和以指腹拭泪,温言软语地哄道:“那便慢慢想,慢慢说,不着急,我会一直陪着你?……好纱儿,别?哭……”
如是?一番安慰,觅瑜终于止住泪水,停下抽噎。
她红着眼眶,凝视着他,想了想,瓮声瓮气地询问:“夫君,从今往后?,准备以什?么?样的身份……面对世人?”
盛隆和温柔笑?道:“什?么??”似是?没听懂她的意思。
她进一步解释:“如今,外头的人都知?道了真相,知?道了夫君是?……十皇子,而非九皇子……那,夫君在今后?,准备以十皇子自居吗?”
盛隆和道:“十皇子也好,九皇子也罢,都不过是?一种身份,一份称呼,无关紧要,而且以父皇目前的情况,我维持皇子身份的时日,也不会太长久。”
觅瑜知?道,他在不久的将来会登基为?帝,皇子身份成为?过眼云烟,的确不用再思考这一问题,但她在意的不是?这个,她在意的是?……
“当皇帝,也是?需要名字的……”她细声道,“夫君……预备用哪个名字?”
盛隆和噙着笑?,不答反问:“纱儿希望我用哪个?”
她略带嗔怪地道:“纱儿在问夫君……”
他继续笑?着,回答:“纱儿希望我用哪个,我就用哪个。”
她一呆,怔怔道:“夫君此话当真?”
他的笑?容不变,目光注视着她,轻松而又真挚:“自然。”
“就像我曾经说过的那样,”他在她的唇上落下一个吻,伴随着他低雅动听的声线,与她气息交缠,“盛瞻和与盛隆和,任凭纱儿挑选。”
“纱儿想要我是?谁,我就是?谁。”
觅瑜沉沦进他的欲海里,情思潮涌,心旌摇曳。
她回想起去岁冬日,她在清白观的救苦殿中,看?清皇后?供奉的长生牌上,写着“幼子十儿”的字样,一时大受震撼,全然不敢置信。
他怎么?会是?九皇子呢?他记得的、同她诉说的,一直是?幼时在太乙宫的种种,如果他不是?十皇子,如何会知?道这些?
就算兄弟俩通过书信,讲述过各自的情况,也做不到像他这样……仿佛真真切切地作?为?十皇子,在太乙宫中生活过……
又或许,是?皇后?写错了名字?毕竟盛隆和告诉过她,念及失去的幼子,皇后?的精神时有恍惚。无法接受事实,进而生出臆想的那个人,会不会是?皇后??
抱着诸多疑惑,觅瑜趁着回往太乙宫的机会,请教了通达道人。
陈至微给了她一个出乎意料的回答。
道是?,九皇子与十皇子,与寻常双生子不同,他们?共享命理,一脉连气,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与其说是?双生兄弟,不如说是?双体分魂。
虽说人有三魂七魄,无论失去哪一魂一魄,都无法正常生活,但是?他们?的情况不一样,不是?普通的分魂,你?有了、我便没有这种。
例如,十皇子有一魂四魄,他的体内便会通过一种特殊的方式,自发补充剩余的二魂三魄,而这并非他真正缺少的魂魄,只是?暂时的代替。
九皇子也是?同样的情况,因此,他们?兄弟俩虽然缺魂少魄,却并不会受到什?么?影响,仍然能像正常人一样生活。
而当其中一人失去肉.体时,魂魄就会进入另外一人的身体,与之融合,成为?完整的三魂七魄。
换言之,现在的盛隆和,既是?他自己,也是?他的兄弟。
或者说,他们?本来就该是?一个人,只是?因为?某种缘故,以双生子的形式降生,最终还是?会合为?一体,归于正道。
觅瑜听得一阵不可思议,怀疑通达道人是?在编瞎话唬她,世间怎么?会有如此……玄异之事?
但陈至微信誓旦旦地保证,事实就是?这样:“为?师是?玄门中人,小石头也是?玄门弟子,经历玄异之事,不是?很正常吗?”
“要不然怎么?解释,他的身体是?哥哥的,记忆却是?弟弟的?”
“如果徒儿媳妇你?有心,可以旁敲侧击地询问他一下,然后?你?就会发现,他不仅有弟弟的记忆,也有哥哥的。”
“只是?他现在认为?自己是?弟弟,所以只记得弟弟的事情,等到有朝一日,他认清真相,便会把一切都记起来。”
觅瑜在盛隆和的纠缠中,心潮涌动地思考着两?个字。
到底什?么?才是?真相呢?
是?皇后?痛失爱子,精神恍惚,误把幼子认长子?
还是?九皇子自责未能救下弟弟,在大受打击之下,生出臆症,作?为?弟弟而活?
抑或者如通达道人所说,他既是?兄长,也是?弟弟,他们?本来就是?同一人,本该便是?同一人,即使生来成了兄弟,也终究会合为?一体?
就像他的名字,无论是?盛瞻和,还是?盛隆和,都是?他。
“夫君……”她细声呢喃,纤柔的十指抵住他的肩膀,漫开一片娇嫩的嫣红,迎接他的缠绵与热烈,“纱儿……纱儿不想选,只想要夫君……”
“好。”盛隆和充满深情与温柔地笑?应,满足了她的要求,不管是?在名字方面,还是?在情意方面,“我们?不管它,让别?人去头疼这个问题。”
他捧起她的脸庞,吻住她的唇,深切而真挚地告白。
“——我只是?纱儿的夫君。”
盛隆和搂着觅瑜的肩膀,温声询问:“方才,纱儿?到底为何哭泣?”
觅瑜依偎着他的胸膛, 为他的关怀感到一阵贴心, 她还以为, 经历过一番缠绵云雨,他已经把这件事忘了呢。
她软声道:“那是因为,纱儿?看到夫君身?上的胎记,想起你这些年?过得不易, 心里感?到难过,忍不住便落了泪……”
盛隆和含着笑,亲吻她的额头:“是?吗?如此简单的理由, 纱儿?为何之前不说, 现在才说?还是?截然相反的说法, 从为我高兴,变成为我难过?”
闻言, 觅瑜有些心虚,但更多的是?安然,因为她已经想清楚了他的身?份,也知道?他不会逼迫她, 遂嘟唇撒娇道?:“夫君不相信纱儿?吗?”
他重复了一遍先前的回答:“我说过,不是?我不相信你, 而是?我感?到担心, 纱儿?。你哭得那么厉害,只用一句话就想打?发我, 叫我怎么安心?”
他轻抚着她的脸庞,道?:“纱儿?到底为何而哭, 真的不能?告诉我吗?”
他罕见表现出的低下态度,让觅瑜颇为羞愧,觉得自?己对不起他的关心,嗫嚅道?:“不是?纱儿?不想告诉夫君,是?……真的不知道?该怎么说……”
“而且,纱儿?现在也已经想通了,不再纠结于那个问题,所以,夫君便不要?担心了,好不好?”她巴巴地瞧着他,温言软语地央求。
盛隆和与她对视。
片刻,他微笑起来,道?:“纱儿?是?想让我不要?担心,还是?不要?追问?”
觅瑜心中一紧,正?欲开口解释,便被?他打?断。
“不过,纱儿?都说到了这个份上,我若再加为难,岂非有些不近人情?”他吻了吻她的额头,留下一个温暖湿热的印记。
“既如此,我便听纱儿?的,且放一放,等纱儿?知道?该怎么说了,再告诉我。”
“但是?只此一次,下不为例。”他道?,“下一次,若纱儿?还像现在这般,只顾着自?己哭泣,把我抛在一边,不愿告诉我缘由,我可?就要?好好问问了。”
虽是?告诫之语,他凝视着她的目光却依然温柔,含满关切的情意。
觅瑜也不觉得忐忑,因为她知道?,他是?关心她、在乎她,才会这么说。
而且别看他现在说得严肃,等真的到了那时候,面对梨花带雨的她,他还是?会举手投降,他总是?拿她的眼泪没有办法。
她弯起唇角,漾出一个乖巧的笑容,应道?:“纱儿?不会再哭了。”
盛隆和宠溺地笑叹:“这就是?纯粹的虚言了,纱儿?若是?能?不再泣泪伤怀,便是?教我做什么都愿意,可?你当真能?办得到吗?”
觅瑜面上一热,既觉得被?他看轻,又不得不承认他说得对,她就是?这般娇气,不管遇到什么事都喜欢哭,需要?人安慰、哄劝。
她垂下眸,半是?没底气、半是?不服气地小?声道?:“水滴石穿,总有一天,纱儿?能?办到的……”
盛隆和有些促狭地笑了。
“这话说得很好。”他欺身?压倒她,在她耳畔哑声低笑,逸散一阵热气,“现在,便让我来见识一下,纱儿?到底能?坚持多久……”
觅瑜猝不及防,发出一声惊呼,莹嫩的脸颊泛起嫣红,随着他的举动不断加深,很快让泪水盈满眼眶,化?成声声婉转的娇啼。
她被?他翻过身?,滴滴泪珠砸落在芙蓉绣枕上,泅湿花卉图案。
华贵绮丽的帷帐中,响起婉转动人的啜泣。
“夫、夫君欺负人,这根本不是?一回事……”
黄昏时分,烟霭漫起,云舒霞卷。
觅瑜躺在盛隆和的怀里,脸颊泪痕未干,残留着娇粉的余韵。
她已是?累极了,不愿说话,更不愿动弹。
但她并没有像盛隆和提议的那样,闭目休憩,而是?睁着一双清丽的眼眸,盯着他看,以一种无?声无?息的方式,缓缓描绘过他的脸庞、眉眼、唇瓣。
盛隆和询问过她在看什么,她没有回答,继续用目光描绘着他,神情乖柔而充满依恋,于是?他不再询问,安静地抱着她,任由她看。
她就这样看着他,回想起通达道?人的话。
“虽然他们兄弟两个在小?时候很正?常,但魂魄始终是?残缺的,长大?后不知道?会发生什么情况……蓬莱岛之事,对他们来说,也许不仅仅是?一场劫难。”
“而且也不是?特?别正?常,为师记得,在小?石头很小?的时候,偶尔会像换了个人似的,不认得为师,也不知道?自?己在太乙宫,嘟囔着要?找母妃。”
她当时听得一惊:“母妃?那、那不是?……”
陈至微附和:“是?啊,那会儿?小?石头还不知道?自?己的身?世,怎么会找母妃?”
“更不要?提他只会恍惚一阵,在睡过一觉之后,就又恢复成平常的模样,开始各种调皮捣蛋,拔为师的胡子,藏为师的药材,找为师的麻烦。”
“所以为师琢磨着,可?能?是?他们兄弟俩的魂魄不稳,导致发生了这样的替换,又或者是?他们的记忆相通,才会混淆认知。”
“总之,他们从一开始就不该是?一对兄弟,而应该是?一个人。当然,这不是?说那个妖道?做得对,只能?算是?歪打?正?着,帮助他们提前——归位?”
她怔怔地听着,询问:“师父为何不将这些告诉夫君?”
陈至微叹气:“因为为师不敢。”
“徒儿?媳妇,你别看小?石头现在精明得很,什么人都骗,其实他自?己迷糊着呢,要?不然怎么会只有弟弟的记忆,没有哥哥的?”
“这些年?,虽然因为有太乙宫的清气加持,小?石头的两半魂魄融合得很好,但是?他的命理线一直明暗不定,为师每每推算,都心惊肉跳不已。”
“所以,只有等小?石头登基,在紫微星的护佑之下,才能?向他道?出真相。”
通达道?人将这一重任交给了觅瑜。
她是?盛隆和的妻子,届时还会成为他的皇后,由她来说再合适不过。
她缓缓描绘着盛隆和的眉眼。
双体分魂,看似兄弟,实则一人。
不仅记忆相通,而且感?受相连。
那么,在当年?的蓬莱岛上,那场熊熊烈火之中,他是?否也感?同身?受?所以才会变得神志不清,混淆身?份,遗忘记忆?
施不空陷落火海时,曾发出撕心裂肺的哀嚎声,听得她脸色苍白,不敢再看,盛隆和以为她是?在感?到害怕,或者于心不忍,最终给了施不空一个痛快。
其实他误会了,她并不是?为了施不空,而是?为了他。
他在提及当年?旧事时,说了一句轻飘飘的话,“烧得尸骨无?存”,那会是?怎样凶猛的一场大?火?怎样惨烈的一次经历?
而他,又切切实实地感?受到了吗?被?活生生烧死的痛苦和绝望……
光是?想想,她的心就揪成一团,被?刀割似的疼。
“夫君。”她伸手抚上他的脸庞,充满感?情地轻唤。
盛隆和含笑握住她的手,笑容一如既往的温柔亲近:“嗯?”
她用最动人柔软的语调开口:“纱儿?心悦你。”
她仰起小?脸,在他的颊边印下一吻:“我喜欢你。”
“也……爱你,夫君是?纱儿?的心爱之人。”
刹那间,盛隆和的眸光产生了变化?。
似冬雪消融,湖起波澜,绽放出春暖花开。
他含着深情而真挚的笑,凝视着她,温柔道?:“我待纱儿?之心,亦如万古日月,千秋山河,匪石不转。”
他捧起她的脸庞,吻上她的唇,缱绻缠绵,诉尽情思。
妖道?伏诛之后,朝堂混乱了几日,又很快恢复了原来的秩序。
圣上本就被?多年?的毒丸猛药掏空了身?子,又接连受到各种打?击,一时情绪激动,竟偏瘫在床,身?不能?起,口不能?言,无?法上朝处理国事。
好在圣上早早下了诏书,将朝政大?权尽数交由太子,倒也没出什么乱子。
五月中旬,圣上又下了一道?诏书,禅位传于太子,退为太上皇。
太子再三推辞,圣上都坚决不允,只能?无?奈接受,于含元殿即皇帝位。
新帝登基后,下旨大?赦天下,减徭役、免赋税,又敕诏书,尊母后为皇太后,加封太上皇宣慧号,追封十皇子为睿孝王。
觅瑜看着诏书,惊了一惊:“十皇子?”
盛隆和颔首:“对,十皇子。”
她不解而又茫然地道?:“可?是?,夫君不就是?——”
他不就是?十皇子吗?为什么要?追封自?己?
说起来,他在登基前,曾经询问过她,是?用盛瞻和的名字好,还是?盛隆和的名字好,她乖软地表示哪个都好,但凭夫君心意,他便选了盛瞻和。
难不成,他不仅用了盛瞻和的名字,还用了九皇子的身?份?
可?这没有必要?……今时不同往日,他已经在群臣面前揭示真相,让众人都知晓,他是?十皇子,不是?九皇子,不需要?再隐瞒身?份,假扮兄长……
还是?说,他终于意识到了,他……其实……
觅瑜的心颤了一颤。
她惴惴不安地看向身?旁人。
他泰然自?若地一笑,回应:“不错,我是?十皇子,旁人也知道?我是?,但我就是?要?用九皇子的身?份登基,以九皇子的身?份活在官方文?书里。”
“如此一来,史书上记载的,就会是?九皇子的为政功绩,而在民间流传的,则是?九皇子舍己救人的大?义,兄长之名,将流芳千古。”
觅瑜大?为震撼。
他、他竟是?为了——?
“兄长是?为了救我才牺牲的。”盛隆和低下声音,抚上她的脸庞,“如果不是?我,今天在这里的人,就会是?兄长,你能?理解我的选择吗,纱儿??”
觅瑜能?理解,她当然能?理解。
在旁人眼里,他或许城府深沉,手段强悍,隐忍数年?,一朝报仇雪恨,赢得风风光光,令人敬佩而又畏惧。
但在她的心里,他真诚、热忱、善良,真正?拥有一颗赤子之心——
这样的他,她怎么会不理解?不深爱?
觅瑜含着缱绻柔情的笑,凝视着心上人。
他既拥有盛瞻和的深邃,也拥有盛隆和的霄朗,明月清风,冬雪骄阳,在他身?上完美地融合。
这就是?她的夫君,她心爱的人。
觅瑜的眼中沁出点点泪意。
她缓缓点头,轻声应道?:“自?然。”
盛隆和噙出一抹笑,指腹温柔地摩挲过她的眼角,安慰:“这有什么好哭的?我不过是?借用了兄长的身?份,又没做出什么牺牲。”
“往后,你还是?可?以叫我隆哥哥,当然,也可?以称呼我为瞻郎或者夫君,总之随你喜欢。”
觅瑜抿嘴,破涕为笑,娇声道?:“纱儿?没哭,不过是?眼里进了点水,夫君莫要?误会,且依礼,纱儿?该唤夫君为陛下,不是?什么隆哥哥或瞻郎。”
盛隆和笑容不改,亲昵地吻了吻她的额头,道?:“陛下是?旁人唤的,你是?我的妻子,自?然该唤我为夫君。”
他的唇瓣温热,带着点濡湿,如细细绵绵的春雨,无?声浸润她的心田。
觅瑜喜欢他的亲吻,还有他的拥抱,他的话语,他的一切,她都喜欢。
她微微仰起脸,让他的吻落在她的脸颊各处,好生温存了一番。
然后,她漾出一朵笑容,故意唤道?:“陛下。”
回应她的,是?盛隆和惩罚似地轻咬:“唤得不好,该罚。”
她嫣然笑着,躲避他的追逐:“就要?陛下,陛下——”
最终被?他一把搂进怀里,在气喘中举手投降,细声娇吟道?:“啊,纱儿?、纱儿?认输……隆哥哥——瞻郎——好痒,夫君轻些……”
嬉闹间,一卷诏书滚落在地,觅瑜本想提醒,别像上次一样,光她着急,他则是?半点也不理会,让她又是?羞又是?臊,险些没脸面对后来的太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