眠春山—— by朽月十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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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盛把这个消息回去跟姜青禾说:“能?出手了不?”
姜青禾摇摇头,“等他喊到九块就?出,我们?的皮子喊不了太高的价。”
什么等十块砖茶一张皮子,估摸着还有的耗,但是?九块就?已?经?在姜青禾的心理预期了,甚至高于她的预期,人不能?太贪心。
一贪心就?很容易到最后人财两空。
第五天,皮客把价格喊到了九块砖茶七百个钱,姜青禾跟王盛搂巴搂巴一堆的皮子就?去了。
“你们?…”胖皮客心气不稳,看着这成堆,少说有五六十张的皮子,重重地呼出一口气。
姜青禾微笑地望着他,“这次可都是?顶好的皮子了,而且我听说皮客财大气粗,我认识驼队的人,都说皮客过了关口就?收了好些皮子,砖茶一堆堆往外撒,不会到了我们?这里赖账了吧。”
“咋会,不就?是?九块砖茶七百个钱,俺数给你就?是?了,”胖皮客从牙缝里挤出来这句话。
五十几张皮子,皮客硬生生挑了三十几张的毛病,五百多块砖茶,零头抹得?一干二净,三十几两银子,扣除好几两,最后给的时候还少给了几百个钱。
但姜青禾完全不在意,她内心雀跃地现在立刻马上就?要上天了!太想太想嚎一声,但她还要点脸。
王盛脸都不要,他笑得?人想用皮子把他嘴巴堵住。
终于花了六天,花出去几两,成功坑到了皮客。
王盛望着车上成堆的砖茶,还有一大袋的钱,他头回喊,只想给人跪下?,“姐,俺的姐啊!”
他喊得?快,车子也赶得?快,生怕皮客让人把钱和砖茶抢了回去,索性人家没有那么傻。
“你说明年俺们?还把皮子卖给皮客不?”王盛他赶着车,差点缰绳没拽稳,直接就?撞墙上,勒得?手通红,还嘿嘿直笑。
姜青禾靠在砖茶上,她望着悠蓝的天,忽然伸开双臂迎着风,她说:“别想了,靠人不如靠自?己?。”
这几天她嘴上说的轻松,实际心力交瘁,她又不是?很能?算计人的性格,这种反击程度是?她能?做的最大限度,她花费了大半的时间?,五六两银子,和皮作?局大使谈了很久。
要不是?一早就?跟王盛说好,今年就?把皮子卖给皮客,要是?皮客态度没有这么恶心人,她估计真的算了。
但是?当她现在坐在放满砖茶的车上,冷风吹拂着她因为激动而胀红的脸颊,王盛想的是?明年还要再卖给皮客。
她想的却?是?,得?学得?找皮毛新的出路和用途,靠山山会倒,靠人人会跑,今年皮客能?被激得?出这个价,明年呢?也许他们?就?不来了。
而皮作?局今年收皮板,又加上收了这么多的好皮子,明年要是?皮客不来,大伙都会把皮子卖给皮作?局。
到时候价格还能?有这么高吗?万一皮作?局皮子太多不收了,牧民的皮子又怎么办呢?
她激动的心情渐渐平复,她看着地上不时划过的路面,长长的呼出一口气,她告诉自?己?,这都是?运气。
两人载着这么多的砖茶,并没有回到铺子,而是?来到了牲畜行。
姜青禾已?经?心心念念了很久,她想要拿砖茶换一头乳牛和大黄牛。
来接她的是?副使,他看见那砖茶嚯了声,“娘嘞,你打劫茶马司去了啊,搞了这么多砖茶。”
姜青禾笑着带过,这些砖茶才只有一小半,其他的她都找皮作?局换成了钱,她发誓,她这辈子没见过这么多的钱,跟王盛平分了后还有几十两啊。
她现在面色平静得?要命,其实随时都可能?因为内心太兴奋而晕厥。
她甚至本来应该问问羊把式的,看看在这里学本事的巴图尔,但是?她有点缓不过来,缓过来了后副使说下?乡去了,她就?没再继续说。
姜青禾不想把砖茶带回到湾里面,她才太着急过来换牛。
牲畜行是?有牲畜棚的,副使指着一头头壮硕的牛给她介绍,“这是?黄牛,这是?牦牛,中间?的俺们?管它叫犏牛,就?是?黄牛和牦牛配的种。”
“有黄犏牛和牦犏牛,黄犏牛是?母黄牛和公牦牛生的,牦犏牛是?母牦牛和公黄牛生的,”副使侃侃而谈。
姜青禾实在瞧不出区别来,她说:“那这两个有啥不一样?”
“没啥大的不一样,就?是?好,体格子大,耐力又好,不怕冷,你要是?想要犁地就?选这个,能?犁小半亩地不带喘气的。”
副使默默补了句,“除了贵。”
姜青禾摆手,她终于终于能?说出那句,“没得?事,我有钱。”
又立即补了句,“可得?给我便宜点,我明年有那么多羊到你们?这买嘞,不能?坑我。”
副使大笑,“你放心吧,这牛就?是?贵的,耕地的牛,能?产奶的,都不便宜,两头都得?二三十两了,你要是?把这车上的砖茶都给我,估摸着还能?给你搭头驴子,你觉得?成不?”
“成啊,我要现在就?能?产奶的牛。”
“这头母牦牛吧,健硕,刚生了小牛犊正是?产奶的时候,”副使指着一头牛给她看。
乳牛并不是?一直能?不停产奶的,它得?在生了牛犊子之后,到第三个月是?产奶最多的时候,一般一年能?有两三百天产奶。
姜青禾选定?了两头牛和一头驴子,牲畜行明天会给她赶过去,她揣着一兜子厚重的钱坐在车上,听王盛颠来倒去的在说,他要开一间?特别大种类特别齐全的杂货铺。
他此时的声音充满希望和干劲。
而姜青禾则回到了家,她疲惫但是?眼?神熠熠,院子里蔓蔓在和小草荡秋千,四婆在一旁笑着看两人。
原本小小的黑达,被四婆这些天一盆盆料喂下?去,身体跟吹了气一样长大,还是?很爱绕着人跑。
虎妮顺手帮她喂了猪,从猪圈里出来,看见她回来笑眯眯地说:“回来的正好,煮了热冬果,喝一碗去去寒气。”
“累了吧,赶紧先去歇会儿?,”四婆过来关切地说。
姜青禾想,她有点想晕。
第120章 属于她的铺子
晕倒没晕, 但当姜青禾躺进棉被里时,浑身发冷,她?模模糊糊意识到,她?大概着了风寒。
穿越来到这里之?后, 她?很少生病, 大多得的都是些一两日就能好的。
这次倒来势汹汹, 她?脑袋滚烫,意识模糊的时候听见蔓蔓趴在她脑袋边喊她?,有?小手摸她?的脸。
还有四婆跟虎妮的说话声。
四婆着急,“瞧这脸烧的脸通红,肯定是这些日子累着了, 这会子风最伤人,一下就着了道。虎妮你赶紧去把你苗婶和李郎中叫来。”
蔓蔓小脸皱着, 她?想?哭来着, 想?起童学教的, 热的时候可以用湿巾子擦脸。
她?刚才摸娘的脸好烫, 蔓蔓连忙跑去灶房, 笨拙地掀开桶上的木盖子,够到葫芦瓢舀水, 踮起脚拿挂起来的巾子, 塞进冷冰冰的水里, 用力拧干。
然后带着衣服前一团湿漉漉的印记跑回去, 把团起来的巾子放在姜青禾额头上, 她?还会轻轻的擦脸。
四婆也忙着掀被子,又?见?她?衣裳都湿了, 赶紧去衣柜取来件新袄子给蔓蔓换上,“乖娃, 娘不?会有?事的,你可别再着了殃。”
蔓蔓这才抱着四婆哭了。
这时苗阿婆也来了,她?看了眼,伸手摸了摸,告诉满脸紧张的蔓蔓,“没啥事,婆婆带你去给你娘熬点?汤药。”
蔓蔓才擦擦脸上湿漉漉的痕迹,小大人似的点?头,“我会给婆婆生火的。”
她?的鼻子哭的通红,吸着鼻子问,“娘什?么时候会好?”
“明天?,明天?就好了,”苗阿婆笑着摸摸她?哭红的脸,叫虎妮抱着娃出去。
风寒高热在这里不?能拖,刚热起来就得压下去,不?然到后面人烧成傻子的也不?少,春山湾里有?好几个就是高烧不?退烧成了傻子。
苗阿婆以前就说过,她?会很多偏方,不?管是小儿积食、咳嗽不?止,又?或者是风寒高热,她?都晓得。
“烧得跟水滚了似的,”苗阿婆叹了口?气,跟四婆用捣烂成糊的葱白和生姜,裹在细布里头,得涂到前胸后背、脚心手心脖子等处。这种算是对付高热的偏方了,等干了再反复涂抹几次擦掉,热度下得很快。
李郎中也来看了会儿,开了个方子,熬药去了,他在灶房里熬的,熬的时候叫蔓蔓坐他边上,给她?讲放了啥草药,还给她?闻一闻。
喝了药汤后,到了夜里姜青禾就不?烧了。
苗阿婆跟四婆说:“娃平常不?声不?响的,心里头老揣着事嘞。俺们是帮不?了她?啥的,就熬些粥,你给找找有?没有?大枣。”
四婆哎了声,她?也埋怨,“等苗苗好了,俺指定得说说她?。”
这才拿着蜡烛摸黑找了找,在柜子里找到一包红枣,苗阿婆找出脱壳的小麦捣碎,跟白米和红枣碎一起煮,这种熬的黏黏糊糊的小麦粥能养心神和补脾止虚汗除烦。
如此大伙忙忙碌碌一夜,第二日早上姜青禾就退了烧,只是脑子还不?太清明。
听着四婆数落她?,做啥要?这么累,蔓蔓扑过来抱着她?时,也很迟钝地伸手。
她?喝了粥,又?吃了一碗黑漆漆的药,苦的她?干呕,脑子才彻底清醒起来。
姜青禾想?,她?说呢,昨儿个拿到钱就有?点?想?晕,脸也格外烫,她?以为是自己太激动了,从没想?过是发烧。
还好她?算年轻,修养了一天?后除了流鼻涕和咳嗽外,其他症状轻微,但这次生病实在难受,烧的她?脑子糊涂了很久,吃点?风就头痛,她?吃了苦头,也没有?要?往钱眼里钻的劲了。
蔓蔓前两?天?哭的直抽抽,四婆虎妮苗阿婆几人帮着她?忙上忙下,又?是喂猪喂鸡的,连牛送来也是她?们帮忙的。
姜青禾想?着总得还点?啥,这可不?是生分。
蔓蔓这几日跟小草睡的,大概心里很不?安,等姜青禾好了后,老是黏着她?。
连姜青禾上茅厕,要?是数到二十个数没出来,她?就会在门口?喊,“娘,娘,你好了没?”
严格遵守四婆说的话,不?允许姜青禾在屋檐下久留,因为四婆说檐头刮下来的风是跌檐风,猛得很,一吹就风寒。
所以姜青禾走屋檐下过,蔓蔓都要?推着她?往屋里走,进了屋立马关门,没有?半点?风了,她?才会笑嘻嘻地说:“这下可算进不?来了。”
不?仅仅如此,苗阿婆说的话她?也很听的,说流鼻涕的话,含一瓣大蒜在嘴里,口?水咽下,大蒜没味了再吐掉就会好。
蔓蔓就找了一头大蒜,自己坐在小凳子上,一点?点?剥去外皮,塞到姜青禾手上盯着她?吃。
平常避之?不?及的红糖姜汤,这会儿也肯陪着姜青禾喝了。
蔓蔓说:“我不?能生病呀,我生病了这个家咋办啊?”
她?好操心的,得给娘剥大蒜,提醒娘多穿衣裳,还要?给院子里的花花草草小树浇水,小鸡小鸭撒谷子给它们吃,喂跟着她?打转的小狗黑达,还得牵着绳遛它走好大一个弯嘞。
实在忙得很。
姜青禾无比感慨,她?望着蔓蔓又?拔高了一节的身子,总觉得孩子真的长大了。
但是当?她?看见?蔓蔓指挥黑达去追小鸡仔,把小鸡吓的四处乱蹿,自己爬到柿子树干上哈哈大笑时,又?觉得她?实在想?得太多了。
午间屋里生了火盆,蔓蔓抱着黑达要?给它涂墨汁,把它的爪子映在纸上,姜青禾则在屋里炕上数钱。
她?当?时实在兴奋,高烧使她?的脑子晕晕乎乎的,只大概点?清了数额,实际压根还不?清楚具体?赚了多少。
皮客给的有?碎银子也有?一串串吊起来的麻钱,用砖茶到皮作局换的,则全是碎银子。
她?越数呼吸越急促,将最后一两?碎银子叠在上头,总共是七十八两?九百多个钱。
这意味着,加上她?其他杂七杂八合计起来的钱,她?的资产已经破了百两?!
姜青禾有?点?出神,她?已经开始忘记,在之?前的小屋里,当?她?反反复复数钱,资产不?足一两?的样?子了。
她?走了好长的路,走到这个时候,没有?人可以分享她?的快乐,只能走出去,抱着蔓蔓狠狠亲了几口?。
蔓蔓愣愣地说:“娘,你又?病了吗?”
姜青禾仍旧很兴奋,“明天?我们去镇上好不?好?去见?见?你姚叔。”
她?顿了顿说:“再去看看你爹,你有?什?么想?要?带给爹的。”
蔓蔓嗷嗷大叫起来,她?抱着姜青禾的脖子喊:“把黑达带给爹看。”
黑达也汪呜叫了声,扑腾扑腾地在地上跑。
姜青禾就笑,她?已经很满足了。
第二天?很早的时候,她?缠了头巾,带上厚厚的羊皮帽子,一圈圈裹上围巾,带上皮手套。
抱着裹着羊绒被的蔓蔓,牵了小黑达上去,关上棚车的门,她?车前挂着灯笼,一个人赶着车行进在布满晨雾的路上。
这条路她?曾坐过很多遍,但上路还是头一次,雾气让她?好些次迷失方向,下车牵着马骡子给它喂糖块,调转方向。
弄得她?大汗淋漓,可她?却从来没有?如此的快活,不?管是她?现在拥有?的钱,还是今天?会有?的。
她?紧赶慢赶,赶到日头都破开晨雾,才到了姚三?那低矮的小屋门前。
蔓蔓趴在门边上喊,“阿公,你在家嘛?”
姚三?正吃完了早饭刷锅洗碗,擦干湿淋淋的手出来开门,蔓蔓自来熟地抱着东西跑进去。
“阿公给你,好好吃的红薯,”她?献宝似的拿起一个圆滚滚的红薯枣,然后撕扯开,自己叼着一半,把剩下另一半塞到姚三?手里。
半点?不?知道啥叫客气,她?嚼着红薯,还掰着指头数:“我娘还给你带了面面,白米、红薯、土豆和干干的豆角,都给阿公你吃。”
姚三?用手揉了揉眉心,“你个小娃,咋这小嘴这么能说哩。”
“我的小嘴更能吃,阿公,晌午你留我吃饭吧,你就知道我有?多能吃了,”蔓蔓不?害臊地说。
姜青禾抱着米面进来的时候,差点?没笑出声,手一直在抖。
姚三?也忍不?住笑,“留你吃,留你个娃吃。”
他进屋拿了烤熟的糖酥饼给蔓蔓吃,让她?在外头待会,自己跟姜青禾进了里头的屋子谈事情。
“说吧,这回来总不?能单单看俺这个老头子的吧,”姚三?站在桌子边给她?倒了杯茶,“你这个铺子办的也有?模有?样?的,俺还听说,有?批运了南边去的羊毛线,还是从你进的,挺好挺好,走亲办的更是热闹啊,生意路子都拓到镇里来了。”
“也就马马虎虎,运道来了,我还在摸寻着要?咋做更好些,要?多学点?的才能上道,我这就是东一榔头西一锤的,”姜青禾说的惭愧,她?确实不?觉得自己已经掌握了做歇家的本事。
只能说,要?继续摸索和进步。
姚三?笑了笑,“你日后还长了呢,不?要?太急,这回是来找俺取经的,还是付剩下的租金?”
之?前租铺子时,姜青禾只付了一半的钱,她?当?时实在拿不?出这么多钱来,租铺子都是大花她?们借她?的,所以还欠了姚三?六两?银子。
姜青禾点?头又?摇头,她?抱着沉甸甸的包袱坐下来,背挺的笔直,“姚叔,今天?我不?是来付铺子剩下的钱,而是想?问问,多少银子能买下你的两?间铺子?”
买铺子,姜青禾在此之?前大概从来没有?想?过,她?当?时觉得一年两?间铺子十二两?高昂的租金,都让她?很难支撑。
但是她?也没有?想?过,这一天?会来的这么快。
她?始终都不?觉得租铺子稳定,因为铺子的地契握在别人手里,她?会有?种随时被别人赶走的感觉。
所以她?基本没有?动铺子的内部,甚至二楼也处于空荡的状态,做好了收拾东西就可以投奔下一家的准备。
她?还是想?要?一间地契挂在自己名?下的铺子,无论生意好差,都不?会被赶走和某一天?突然交不?起租金的时候。
姚三?抬头看她?,伸手点?点?桌子,兀自点?头,“你之?前俺就觉得这女娃子能成,一点?不?怵溜溜,你可算作是叶子客了,干散又?歹,赞劲得很。”
这段话夸的姜青禾还得反应一会儿,叶子客是对那些胆子大又?敢闯,做事肯磨肯干的人美称,干散囊括了太多的意思,诸如精明强干、办事利索等,歹不?是骂人,歹是能干的意思,赞劲则为厉害。
她?连连说:“也没有?叔你说的这么好。”
“那倒也是,”姚三?毫不?客气地承认,“你还是个散匠和囊棒。”
姜青禾刚才笑,现在敛起笑容,又?说她?花钱大手大脚还不?开窍。
姚三?见?了她?这副样?子哈哈大笑,“你瞅瞅你。”
“成了,俺晓得你的意思,那铺子咋说呢,俺二十年前买来的时候,那时就得要?五十多两?银子了,当?时正赶上旁边说要?新建茶马司,一阵喊价就要?这个钱数了。”
“交情是交情,买卖是买卖,俺是不?会因为交情给你抹多少银子的,该是多少是多少,这铺子就是你花了钱堂堂正正从俺手里买去的。”
姚三?说完沉思了会儿,“高了俺喊不?出口?,低于五十两?也做不?到,折中吧,给个六十六两?。”
这个价钱远远低于姜青禾想?的八十两?,她?铺子所在的这条街地理位置优越,处在镇中最繁华的路段中,人流往来多。
其他几间铺子还只是单间的,一年租旁人的也得五两?银子,当?然要?是地段偏僻,那铺子一年只需一两?银子就尽够了。
她?的这个是两?个大铺子,临街有?二楼,六十六两?这个价不?止合理还低了。
姜青禾张了张口?想?说点?什?么,姚三?摆手,“啥也甭说了,少墨迹,你就给这个钱,俺去拿地契,趁着天?还早,现在去户房过契盖章。”
“别给俺钱先,过了户再给。”
其他地方姜青禾不?知道,但是在贺旗镇的话,私底下转租铺子可以不?用上衙门这里来,但是要?是买卖铺子的话,之?前的户主要?带上铺子的地契,和买主一起到户房过户。
铺子私底下转让,不?经过衙门的红契盖章的话,一是毫无效用,二是被抓到要?罚商税的。
也就是这时,姜青禾才知道,她?给的租金里面,还包含了每个月要?向衙门交的商税,固定的是一个月半两?银子,一间铺子两?百五十个钱。
每个月自觉交,要?是不?交衙门才会派小吏出来收缴。
在户房拿出各自户籍以及地契,姜青禾在红契纸上签字,小吏盖章。
她?拿着一张薄薄的红纸,站在衙门的门口?,有?点?茫然,这就到手了?
姚三?说:“以后就得你自己往衙门交税银了。”
姜青禾这时才意识到,那两?间铺子真的属于她?了。
第121章 家的温暖
从衙门出来后, 姜青禾独自一人走了很长的一条路,她穿过窄小的街道,骆驼成排的车马店,走过弥漫着皮子臭味和刺鼻芒硝味的小路。
然后走到一家发出刺啦啦油炸声的铺子前, 她停住, 小贩用笊篱捞出油汪汪的炸糕, 他抖了抖油说:“来一个不?”
见姜青禾没吭声,他将炸糕倒在一旁的木盘里接着说:“甭觉得贵,才两个钱,俺做这?十来年了,用的软糜子?都是底下王庄那的, 而且这和的面在热炕发了一天一夜…”
“来六十六个,”姜青禾等他停顿的空档突然说。
小贩吃惊, “啥?真要那么多油糕?”
他还没见过这?么大的主顾嘞。
“家里?有?喜事, 恁给炸些吧, ”姜青禾摸出一吊钱放在油腻腻的桌板上, 另摸出三十二?个钱给他。
等小贩喜滋滋接过钱, 叫屋里?儿子?一起过来炸糕的时候,姜青禾又去不?远处的馍铺, 买了六十六个白馍。
店家送给她一个馍笼儿, 专门装馍用的, 用筷子?一头蘸了红曲, 点?在馍馍上。
不?管是油糕还是白馍, 都是这?里?表达喜庆的一种方式,油糕的糕同高, 有?步步高升,吉祥喜庆的意思, 而馍馍,生满麦子?的土地离不?开馍馍,连敬神都有?专门的敬神馍,喜事则用点?了红曲的馍馍。
姜青禾提着这?沉甸甸的两个笼子?,走小道回?的铺子?。
在门口招揽人的宋大花忙上前给她搭把手,边走边掀了麻纸一瞧,咦了声,“你咋买这?么多馍馍,嚯,还有?油糕,说你是个散客还真是半点?没错,买几个尝尝味得了呗。”
姜青禾任凭她数落,照旧是笑眯眯的样子?,人多眼杂的,她也没说自己为啥买那么多的馍馍和油糕。
只?进屋放了东西,又从外头不?远处栓的车马前,拿了一筐东西,然后关上门喊,“王老爹,赵婶,大伙洗洗手都过来阿。”
在屋里?闲不?住的一帮人,扫了楼梯又擦地板,弄得浑身汗淋淋才过来。
陆陆续续过来的一伙人都被唬了一跳,年纪最小的双丫瞪大了眼睛,“娘嘞,俺这?辈子?没见过这?么多油糕。”
“那你今儿个见着了,吃吧,”姜青禾把麻纸包着的一对糊满红糖的油糕,还有?一双馍馍塞进她手里?。
蔓蔓咬着油糕,吃的头一点?一点?的,也跟着附和,“姨姨,你就吃吧吃吧。”
赵大娘老心疼这?钱了,她不?想?接,又想?说点?啥,嘴巴嗫嚅了几下,终究没说啥,只?是其他人一个个劲念叨,这?是享了多大的福。
姜青禾也不?管他们说的啥,把地上的箱子?抱上桌,取出里?头的砖茶,“前些日子?多亏了大家,大冷天的到处走,吆喝又费嗓子?,之前给的钱是钱,现在给的砖茶是我?的一点?心意。”
宋大花皱眉,“禾呐,你这?是做啥嘞?给了钱…”
“甭念叨了,你也有?,”姜青禾塞了一块砖茶到她手上,那样厚重的一块砖茶,自己私底下也得六七百钱,掰碎一小块的茶碎都够一家人喝好些时候了。
毫不?夸张地说,就这?一块砖茶,他们能吃上一整年,茶沫反复换,等到没味了也不?舍得倒掉,得将茶沫子?咽进嘴里?。
正是因为知道砖茶的贵重,大伙一个劲往后躲着,又怕碰倒了屋里?的架子?,只?能贴着墙猛摇头。
姜青禾硬塞给他们,也说了一直来想?说的话,“今儿个算是我?托大,说点?心里?话,你们都说多亏了我?,才有?这?活计。”
“可要我?说,也是多亏了你们,这?铺子?才算有?起色,你们帮着我?挑了东西下乡卖,在镇上也老跟人说是哪个铺子?出来的,东西有?多好。”
她其实没办法忘记,在他们还没吆喝皮客行?径前,自告奋勇拿了羊毛织成的毛线鞋袜手套、毯子?,去往办事的路上就到处吆喝,拉着人家看看,说铺子?东西更多还便宜,让大家赶紧去买。
那几日来买的人很多,几乎掏空了店里?的存货,还是从湾里?又拿了一堆才补齐。
姜青禾知道每个人的毛病,但也清楚明白他们的好,“小鱼给我?打听各乡有?什么好东西,赵大娘看见有?人家种了红花,垫了钱买一大堆来给我?,…”
一桩桩一件件,她只?是不?说,但都记在心里?,她说到后面就说不?下去了,嘴上说的怎么表达都觉得无力?。
大伙都瞧她,姜青禾抹了把脸,她赶紧说:“你们拿着吧,不?然下回?不?好再?找你们办事了。”
“蔓蔓,你跟娘走,还得去给街坊送油糕呢,”姜青禾拿着剩下的油糕和馍馍,叫上蔓蔓就赶紧出门了,也不?管屋里?咋说的。
除了刚开业的时候,旁边的这?些邻居她走动的不?是很多,毕竟实在忙得很,送东西也少,关系只?能说过得去。
这?回?送了油糕和馍馍,大伙倒是热情多了,知晓她有?喜事,灯笼铺的回?送了一对红纸灯笼,点?心铺的给蔓蔓一包酥饼,蜡烛店的则给了一小双蜡烛。
到了绒线铺,店家春娟给了她一盘扣线,“不?知道回?啥,这?绒线估摸着你也不?缺,扣线拿着用吧。”
春娟拉住姜青禾坐下,“就你之前那毛线,不?说羊毛有?多好了,你这?染的挺好,不?像染坊蓝的就给你毛蓝和靛青,红的就大红和木红,旁的浅些的色都得靠抢。”
她吐槽染坊,“只?染布,染羊毛线的少,说啥麻烦,羊毛得洗还不?能用力?去脂,会缩成团,叫俺就白的团成卷卖卖得了,你说这?帮子?人气人不??”
姜青禾听出了春娟的言下之意,笑着道:“我?们染坊啥棉啥羊毛,就算是麻布也不?挑着的。而且价格也便宜,羊毛染一缸只?要二?十个钱。”
她指指这?货架旁边的大卷羊毛线,“按这?种来算,一缸能染二?十卷,也就是一个卷一个钱。”
春娟来了点?兴致,“这?价格合适阿,俺那别的不?多,羊毛可不?老少,估摸着得染个二?三十缸才成。”
“是成袋的羊毛,还是已经?盘成线了,要是成袋还没梳理的羊毛,我?们这?也有?专门的婶子?给帮忙理羊毛,纺成线的,加几个钱的事,”姜青禾尽可能地争取多一点?的活计给大伙做。
“这?成啊,瞅你这?一卷卷的,就知道理的和纺线也差不?了啥,俺就定你这?儿了,只?是今儿个还不?成,货没到俺手上,你等个一两天,羊毛到了俺跟你说声,”春娟说。
姜青禾知道这?种生意急不?得,她又说了几句话后回?了铺子?,她跟宋大花交代一声,这?个下午把铺子?托付给她和小鱼照看下,她得带着蔓蔓去三里?桥见徐祯。
在她拿了红契送走姚叔后,又去工房问了一嘴,知道现在那边没那么忙了,越冷木活越难做。
尤其屋里?基本不?生炉子?火盆,怕刨花木屑满天飞,不?小心引了火出来烧。但天又实在冷,冷的木匠刮裂的手麻木,生了冻疮又痒又痛,到了实在冷的时候就停活带回?家里?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