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救我于世间水火by简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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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公子不再说话,只静坐休息,但是这个观点,贺广泰不同意,“理还是要辩明的。按照你的说法,若是事事含混模糊,人人得过且过圣贤的道理又怎么办?若是人人自扫门前雪,他日自己冻毙于风雪中,也不会有人为之抱薪。”
谢寒梅反驳:“古之先贤都说,达则兼济天下,穷则独善其身,没要求穷要兼济天下的。”一个人,总要先顾好自己,才有能力救济别人。
贺广泰有一肚子的话要说,他最仰慕先贤,认为读书就是为了出仕,上报君王,下抚黎民。若不是有这样坚定的信仰,家境一般、才智中等的贺广泰是不能支撑度过漫长、枯燥、辛苦的求学生涯。
这是闹哪样?
高公子也是服了,好端端的携美出游变成了苦力登山,已经很郁闷了,这些人还不与美人畅谈诗词歌赋,反而说起什么神仙、真人,正儿八经说起个人见解来了。眼前的是美人啊,不是府学的学究!
真是……暴殄天物啊!
为此,高公子瞪了一眼旁边瘫坐着的董秀才,真是无用,一言不发、闷不吭声、要你何用!
无辜的董秀才:?
活跃气氛还得看我!高轻咳两声,吸引众人注意,这才打圆场:“哎,你们看,那边是不是有一位道长?”
高公子本是为了转移众人视线,随手一指,众人循着方向望去,不想在山林掩映间,真的有人。
离得远看不清面容,只能见是一位穿蓝色道袍,打着白色绑腿的道人在山间行走。他走的不是众人走的这种道路,而是在山崖上飞快攀登行走,只见他一手提提着个篮子,另一只手时不时在树枝在抓一把借力,如此就爬上笔直笔直、上覆青苔的山崖。有时甚至连借力都不用,只凭双腿,就在那陡峭的崖壁上轻松行走,看得众人目瞪口呆。
之前坚信先贤,坚定“敬鬼神而远之”的贺广泰都长大的嘴巴,果真名山大川出得道高人啊!
“下盘功夫练好了,就能在山崖上如履平地。”江公子侯府出身,见识广博,自然知道军中高手,各派高人能达到这种水平。
谢寒梅很想编些故事来忽悠他们,可摸着不存在的良心和胸口刚收的金子,还是决定实话实说,“那是真人观的冲静真人。”
“那么远?你能看清?”高公子不信!
“何必看清。那山崖上有一株野生的百年老茶树。这个时候、这个打扮,只能是冲静真人了。”谢寒梅笑道。
高公子迟疑问道:“这么熟稔,你不会也能去这种地方采茶吧?”
“有何不可?”谢寒梅起身,骄傲一笑,“无他,唯手熟尔。”
行吧!众人将信将疑,也不反驳。
真见了能飞檐走壁的道家真人,虽然心里还是不很相信,众人面上却能保持尊重。一行人歇够了,继续往山上走。果然过了狭窄的石门阵,很快就看到了一条依山势而建的长廊,走过长廊,就看到了真人观掩映在古木中的飞檐斗拱。
几位公子哥自被随从、小幺儿簇拥着去吃斋饭,谢大娘挎着篮子去正殿祭拜。
谢寒梅独辟蹊径,去了东偏殿拜文财神范蠡。
拜过之后,谢寒梅从自带的篮子里拿了糕点吃,真人观的吃食不说也罢,只是熟了、能吃。饿了半天的几个公子哥过去,正好感受一下人间疾苦。
谢寒梅熟门熟路绕过前面几间供奉真人的大屋,转到后面道人们居住的地方,还没走进院子,远远闻到一股茶香,这香味与谢寒梅家中的茶香别无二致。
谢寒梅走进去,只见冲静真人挽着袖子正在揉茶,一张清瘦面庞上满是出尘清幽,这样出自得到高人之手的茶叶,必定是古法名家、意境悠远。
“哟,总算来了,快,替我一下,胳膊都酸了。”冲静真人不说话的时候令人憧憬,一开口就完全暴露了。
冲静真人飞快坐到旁边的躺椅上,一条腿曲着,犹如山下的土财主婆娘,解下腰间袋子,摸出一把炒得干香干香的黄豆,嚼得嘎吱响。
谢寒梅没好气道:“真人也稍微注意些,这要让人看见,茶就别想要高价了。”
“知道,知道,人前我肯定是得道高人!你麻溜干活吧,最近上山来的贵人真多,听闻蜀王妃要来祭拜,我这等小观都得了实惠。”冲静真人对着门窗抱拳作揖,口称:“福生无量天尊。”
冲静真人四十许人,脸颊清瘦,面容冷峻,这个年纪的妇人总要带些母亲的慈悲温和,在冲静真人脸上,却没有这些温柔。冲静真人正式场合严肃清冷,私下里随意洒脱,一言以蔽之,不是寻常人。
谢寒梅对此习以为常,坐到冲静真人刚才的位置上,继续揉茶叶。“今日跟我一起来的有四个公子哥,其中家世最差的也在县城有房有铺,身上还有秀才功名。”
“那咱的茶叶岂不是要大卖!”冲静真人兴奋道。寻常女性长辈听到谢寒梅这样说,还以为她要嫁给人家呢,冲静真人就不会胡思乱想,眼里只有钱。
“您来晚一步,高公子已经在山下把我家今年的春茶都包干了。上山的时候我旁敲侧击问了,他们以为茶树就是春茶,讲究什么明前茶、谷雨茶,总之过了春天,好像茶园里的茶树就死绝了,是些不通俗物的。不过品茶倒是有一手,毕竟好东西享受惯了。今年的新茶卖什么价,只看真人待会儿如何说了。”
冲静真人把上扬的嘴角往下压,端起衣服神姿高妙的情态,低声念诵两声“慈悲”。
“下回带些女客上来,我新窖了茉莉花茶……”
“哎,真人,什么茉莉花茶,那是青城飘雪!青城雪芽的名声那么大,咱们叫青城飘雪也沾沾光啊。”
“青绿茶汤之上,有朵朵白花,叫青城飘雪,还不如叫青城浮云呢,更有韵味。”
“不行,不行,不吉利。钱财如浮云是有钱人说的,咱们还是青城飘雪吧。”谢寒梅非常喜欢这个名字,丈人峰名不见经传,他们的茶要卖上好价钱,还是要借一借青城山的名气。功德无量天尊,仙人肯定不会和她计较这些的。
“也有道理,你这丫头很有悟性,合该随我修道。你若做我徒弟,死后我私房全归你……”
“那不行,我得嫁人呢!”谢寒梅斩钉截铁,女子怎能不嫁人呢!
冲净真人摇头,一副高人状,“痴儿,还是没开窍啊。”
谢寒梅腹诽,真把自己当外人忽悠啊!“真人,你再说,茶叶就自己揉啊!”
“唉,年纪大了,遭人嫌弃啊~当初跟前跟后献殷勤,现在一句话都说不得。”说着,一句三叹,调子和唱的《清静经》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谢寒梅在这儿揉了半天茶叶,和冲静真人商量好,要是山脚下有好客源,她或让自家帮工、或自己领上山来,绝不有空。
所以,高公子今天完全就是作了无用功,他这样的大客户,即便不说,谢寒梅也是要找借口同行的。
估摸着时间差不多了,谢寒梅洗手出门,刚巧看到了吃完斋饭出门消食的董秀才。
董秀才远远看见她,如同猫见老鼠一般,扭头就走。
谢寒梅心想,果然有问题。
在这真人观内,董秀才又哪里是谢寒梅的对手,谢寒梅三绕两绕,直接堵在他面前。“董秀才,请借一步说话。”
明明谢寒梅如此和蔼可亲,言笑晏晏,可董秀才还是紧张地结巴。
董秀才亲眼经过她揍人的,朱令那样高大,她一下子就撂倒了,自己这书香里泡大的柔弱身板,哪里经得起她一掌?
“好,好。”董秀才乖乖跟着谢寒梅到了僻静处。
“你在谋划什么?”谢寒梅突然大声喝问,吓得董秀才一个激灵,又摇头、又摆手,嘴里念叨:“没有,没有,我没有。”
董秀才闭上眼睛,生怕下个瞬间谢寒梅就把拳头怼他脸上。
谢寒梅狐疑得看着他,一把揪住他的衣领,“我都知道了,不然你以为我堵你干什么,那些大家公子我不敢招惹,你我还摆不平吗?”
董秀才吓得结巴,“我,和我没关系啊。是他们自己看到的,是他们打赌,我想过阻止的,可我也没办法啊。”
谢寒梅没料到事情如此顺利,轻巧一诈就出来了。
“详细说说,看见什么?怎么打赌的?”
谢寒梅退开一步人,让董秀才整理思路。
没有被暴力威胁,董秀才的神志也回来了,意识到自己被骗了。可是现在这情况,他还能隐瞒什么。不说实话真会被打啊!
董秀才把他们如何游船,如何看到她与朱令争吵,高公子如何戏言打赌说了一遍。说完,董秀才等着谢寒梅发飙,以她的暴躁,说不定真会打自己一顿。
谢寒梅听听完却若有所思的问道:“赌注是什么?”
“啊?”
“赌注是什么?他们不会就是口嗨,连个彩头都没有吧?”谢寒梅这才把眉头走起来,“这样不行,没有赌注算什么正经赌局。来,你去做庄家,赢来的钱,我分你一成。”

第124章 好女人至少要拥有三段婚姻11
高公子回到镇上某家故交别院,抱着腿“哎哟、哎哟”地□□,今儿个一整天,除了爬山,就是花钱,已经在山脚下买了一堆无用茶,山上又被人忽悠买茶。这么多茶,他家也没茶庄的生意啊。
“去,找董秀才过来,本公子有话要问。”高公子思来想去,总觉得自己不能就这么算了。姓谢的在自己身上坑了多少银子,还这么滑不留手的,就该让她付出代价。
董秀才听说高公子找自己,战战兢兢跟着领路的仆人过去,这幅样子,倒让人腹诽他没见过世面、小家子气。
别院依山傍水,一步一景,以高公子的品味,自然瞧不上镇上灰扑扑的客栈。此时,出门在外,借宿亲朋好友家中也是常态,有钱有势的自然还有别院、别庄这样两相宜的选择。
董秀才怀揣着一肚子的忐忑和刚学会的套路进门,高公子大大咧咧倒在椅子上,随口敷衍一句:“今日劳累太过,董贤弟见谅。”然后开始盘问谢寒梅家中状况,以及这人风评如何,哪里是可乘之机。
董秀才被谢寒梅教了一肚子下套的话,就是不敢说,高公子问什么他答什么。因心里有鬼,结结巴巴,更显得畏畏缩缩。
高公子案叹:这样一个人,若非灌县无人,怎么会让他混到自己身边。
高公子一想更来气了,这个鬼地方,山不好,人更不好。
别庄另一头,江公子出门赏月,路过中庭,却见贺广泰的房间开着窗户,他正伏案写信,运笔如飞。
贺广泰停笔,才看见有一片不甚明显的阴影落在窗下。“江兄。”贺广泰搁笔起身,抱拳行礼。
“贺贤弟,叨唠。我只是看到贤弟写信,一时想到我也该写封信给老师保平安,因此怔愣,并未看信的内容。”
贺广泰宽和一笑,“不必解释,江兄的人品,我岂有不信的。”
贺广泰从屋中走出,于他并排站在廊下看月亮,忽然感叹:“今夜月圆,堪比中秋。忽而想起东坡先生《记承天寺夜游》这小品文,以前读来,只赏玩词句,钦佩先生才高。如今再想起,只有那句怀民亦未寝,记忆深刻。”
江公子看着高悬明月,走进遍布清冷月光的庭院,吟诵道:“怀民亦未寝,相与步于中庭。”
别院没有柏树,但也有翠竹数竿,摇曳在春末夏初的夜晚。
贺广泰接道:“但少闲人如吾两人者耳。东坡先生一短文流传至今,江兄才高八斗,名震京师,何不也写一篇《游丈人峰记》,千百年后,亦有人如我等怀想东坡先生一般,怀想江兄。”
江公子面对着贺广泰真心实意的夸张,苦笑摇头:“何敢自比先贤?”
“我看江兄当年流传京师雄文,词情如江河奔涌,浩浩汤汤、一泻千里,不该如此自谦啊。”自谦都是客气,当初的江公子是何等心高气傲,标准的世家子弟、桀骜不驯。连远在蜀中的小小举子贺广泰,都听说过他单骑剿匪,大胜赋诗的奇闻轶事。
“少年时候的事情啦。”江公子轻叹,那时候他真是一团火焰,呼啸来去,不知道世情如坚冰,足以冰冻一切热血。
“江兄此时正少年。”贺广泰早闻江公子才名,此次接触,更觉他为人温和有礼,虽不像传言中那样性烈如火,但文质彬彬更符合贺广泰对才子的想象。
江公子不愿再讨论这个话题,笑问:“方才看贺贤弟写信如此专注,可是在与佳人诉情思?”
贺广泰不好意思道:“是表妹,此次回乡,正是为了成亲。”
“唐突了,抱歉。”江公子立刻道歉,之前还以为是给花娘、雅妓写信,这是可以调侃的,对于朋友的妻子,那是必须尊重的。
贺广泰摇头,说起表妹,也让他打开话匣子:“表妹身子骨一直不太康健,蜀中名医,能请的都已请过。江兄见识广,可有善妇人病症的名医推荐?”
江公子思索片刻,无奈摇头:“可能只有太医院了。”民间没听说哪位大夫擅长妇人科,太医院常为公卿贵妇诊治,倒可能有些心得。
贺广泰接着摇头,太医啊,他们如何能请动。若有太医是蜀中人,致仕归乡,他们倒能去看诊。带着表妹千里迢迢去京城,这就很不现实了。路上的颠簸,足以要了一个健康成年人半条命,更何况表妹这等纤纤弱质。
两人相顾无言,江公子看到旁边院子还亮着灯,随口转移话题:“高贤弟倒是好兴致,这么晚还不歇息。”
“改日当劝劝他,何苦拿一女子做赌注。”贺广泰叹息。
“他有分寸,不会闹出人命。”只要不闹出人命,即便纳一农女为妾,又有什么大不了的。江公子自然而然站队自己的朋友,“况且,我看哪位谢氏也不是省油的灯。”
贺广泰为人质朴,对女子、对弱者充满怜惜,叹道:“都是为了生活,并非大奸大恶之辈。”打人、伶牙俐齿的确不符合贺广泰这样的士大夫对女子的审美,但要说她如何离经叛道,也够不上。
江公子不再评价,心里却有一杆秤。他长于侯府富贵锦绣之中,见多了女眷勾心斗角,谢寒梅给高欢下套,他开始没看出来,后来怎么会发现不了。枉他以为这是一次愉快的游学,有这等充满算计的女子在,和她搭话都是浪费时间。
对于谢寒梅的讨论只寥寥数语,此时,这两人都不知道,命运会让他们有更多、更深的交集。
回到灌县,谢寒梅挑了个人多的时候,把自家茶叶送进了高公子暂居的宅子。专门雇了一队人,挑着整整齐齐的担子,茶叶用油纸包成圆柱形,再装进编得精致的竹笼里,外面还帖着一张大红纸,“青城雪芽”四个墨字旁一朵梅花标记,下书谢氏两个小字。这样精致的包装,再长长一串挑起来,走在街上,就是一道风景。
早就说过,高家是以商起家的,当年给太祖提供过粮草的豪富,如今本家做官,旁枝经营着偌大的商业版图。
高公子是嫡枝的小公子,落脚在灌县也有无数商人巴结。这些小商人在高公子眼里不值一提,对谢寒梅而言,是最适合的合作对象。
“高公子喝了都说好”,有这句广告词,谢家的茶叶生意终于不用依靠县里的茶庄,与跑藏地、滇地的马帮建立起合作关系,销路不愁。
马帮要的茶叶质量不高,都不用一个嫩芽一个嫩芽的掐,夏季茶、秋季茶是拿剪刀、大刀砍头似的横切,枝干都一起发酵,做成茶砖、茶饼,这样才撑得起大量销售。去年的陈茶在马帮这里也很受欢迎,他们有些人走藏地还会拐弯去草原,对于缺少蔬菜的藏地和草原而言,茶叶市必需品,不挑剔它是不是嫩芽。
谢寒梅和马帮打得火热,对于高公子的邀约,三次里总要推掉两次。董秀才来通风报信:“高公子已经很不满了,你再不收手,小心真掉进去。”
谢寒梅满不在乎挥挥手:“别慌,我自有打算。你把赌注敲死了没有,别给他反悔的机会。”
“当日游船打赌的人都在,我没抢到庄家,只压了你不上当。”董秀才经过这些天的锻炼,单独和女子说话都不结巴了。
“早说啊,我拿银子给你。”压得多才能赚得多。
“赌注都是口头承诺,还没到拿真金白银。”董秀才催促道:“真的,你快些收手,当心引火烧身。高公子已经收到家里来信,要回去过端午。”
“端午……”谢寒梅沉吟片刻,“那就定在端午,你鼓动一下,就说我在端午接受高公子好意的可能性很大,到时高公子临走再狠狠羞辱我一顿,然后扬长而去,我想找人都没办法。”
“赌的不是时间啊,你让我押的你不会上当。”董秀才急了,若是让高公子这等纨绔知道自己背后捣鬼,后果不堪设想。
“放心,我会给他暗示,你只管去鼓动我肯定会抻到最后一刻就行。”谢寒梅说的坚决,董秀才只好信了。不信又有什么办法呢?都上了这艘贼船。
感受到谢寒梅最近的热情,不再若即若离,高公子十分得意,和同行的友人道:“果然是欲擒故纵,我一说自己要回成都府过年,就不敢再推脱搪塞。你们等着吧,启程之日,我定能拿到信物。”
有看热闹不嫌事大的起哄,“高兄可悠着些,万一殷勤过头,没等启程之日就被诉说情思、以身相许,你的银子可就没啦!”
高公子怪笑,“我还不了解这种女人?”
董秀才照例缩在最外围,听着这些议论,心想,赶紧的吧,早走了,自己也早日逃脱升天。
临近启程的前一天,高公子面色古怪的回来,有被送定情信物的高兴,又有种大胜后的百无聊赖,让人提不起精神来。
灌县地方不大,没有大客栈,又临近启程,众人都挤在一个院子。用膳时候看到高公子的表情,就知道事情有了进展,纷纷询问。
“哼,小爷出马,还不手到擒来。”高公子收起不甘,漫不经心从怀里掏出一张帕子丢在桌上。
离得最近的一位捡起来看了,只见上面绣着一枝红梅,还有一句小词:“斜横花树小,浸愁漪,一春幽事有谁知。”
这首小词情意绵绵,又暗合谢寒梅的名字,无可争议,是定情信物了。
众人纷纷起哄,说高公子风度翩翩、风流倜傥、风采过人,一个农女,自然手到擒来。
又有人问,“赌局谁赢了?”
“我看看,当日下注的单子我都记着呢……咿,居然只有江公子和董秀才压谢氏不上当了。啧啧,看走眼了吧。”有人翻出当日下注的记载,不怀好意问董秀才:“董贤弟,当日赌注,你可能兑现?”
董秀才从最外围、最角落被拎出来享受瞩目,结结巴巴道:“我能看看信物吗?”
被当垃圾一样丢在桌上的信物,被展示般过了众人的手,才递到董秀才手里。董秀才拿在手里反反复复的看,然后一会儿抬头看高公子,一会儿低头看帕子,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高公子狐疑的望向他:“有话直说!”
“我不是舍不得赌注,我只是随口一说,若是高公子觉得没有道理,只当我胡言乱语……”
铺垫这么多干什么,高公子不耐烦道:“直说!”
“这,这,这帕子满大街都是啊……”

第125章 好女人至少要拥有三段婚姻12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高公子立刻跳起来,抢过方才弃如敝履的帕子,展开怼到董秀才眼前,“你好好看看,好好看看!”
“这可是丝绸的帕子,不是寻常农女用的棉麻!你看清楚,梅花,红色的梅花啊,是不是暗合她的名字。还有这词,‘斜横花树小’,不止说花树,还暗指代自己身份卑微,‘浸愁漪’,本公子要走了,她肯定要愁啊!最露骨的是这句‘一春幽事有谁知’,一春幽事!这还不明显吗?绣成帕子送情郎,这还不明显吗?”
高公子的声调一句比一句高,都快破音了。众人纷纷点头,高公子分析得有理有据,事实就应该是这样啊。
董秀才仿佛被吓住了,往后缩了缩,又开始结巴道:“是,是啊,对,对啊。”
可是他再结巴,也不能否认他刚才说过——这帕子满大街都是。
在众人火热的目光中,董秀才想不起来如何开口为自己的观点辩驳,还有另一个也压了谢氏不上当的人——江公子,江公子有别的见解。
江公子提醒:“为何说这帕子满大街都是,你见过吗,董贤弟?”
“就是,就是,满大街都是,真的。”董秀才擦擦额上冷汗,结巴得更厉害了,之所以他这样给高公子一行人下套都没被发现,就是因为他是真怕啊。“谢家铺子的豪客,都,都送。”
高公子闻言如同炸毛的猫,高呼一声,“我不信!”说着就冲出了屋子,要到大街上找证据去。
众人都炸了,跟着高公子跑出去。
高公子情绪激动,出门拉着个人就把帕子怼到人跟前问,“你认不认识这个?你认不认识这张帕子。”
被他拉住的人吓一跳,连忙摇头摆手:“不认识,不认识。”说完用劲挣脱开,一溜烟跑没影儿了。
“他说不认识,不是人手一份,他不认识!”高公子对着跟出来的众人强调,仿佛这样就能证明,他没有说谎,他的确是赢得了谢氏的芳心。
在旁诸人都不忍直视了,方才那人明显是被吓到了,江公子开口提醒,“去谢家铺子吧。”
众人浩浩荡荡去谢家铺子,准备找谢寒梅理论。
谢家铺子在这几个月间又有了新变化,原先的二楼被拆掉重建,加高、加宽,成了能坐下吃用的包间。二楼能看到杨柳河的粼粼波光,听到船上游船的丝竹弦乐。一楼也改了格局,还是在门面西边搭了灶台,上面垒着高高的蒸笼,香味远远飘散。过了中午,揽客的蒸笼就撤到后院,依江春也卖其他的面食。烧麦、蒸饺、各种浇头的面食,从单纯的包子铺变成了特色小吃店。
今天与寻常还有不同,依江春的门面都收拾妥帖了,两旁都挂着“歇业”的大牌子。
高公子一行人浩浩荡荡过来,看着脸色不太好,看着就知不妙,当即有人进去禀告。掌柜的也从柜后绕出来支应:“几位客官,实在对不住,今儿小店歇业了,您要是有什么想吃的,明儿个再请您贵脚踏贱地。”
掌柜的是一位中年妇人,头发规规矩矩梳好,上头只有两支朴素的银簪子。
高公子根本不理会,高声道:“谢寒梅呢?让她出来。”
掌柜的皱眉,哪有年轻男子直呼年轻女子姓名的,简直不知礼。她打量、嫌弃的表情如此明显,让跟过来的人忽然被点醒,这个,拿人家姑娘打赌,好像、似乎有些不太好。
情绪激动的高公子是看不出来的,还在高声喊:“谢寒梅呢?让她出来。”
谢寒梅应声而来,看到是高公子一行,脚步更快了两分。掌柜的过来拦住,小声说了句什么,不用听清,只看表情,就知道是在告诫她小心。
只见谢寒梅摆摆手,满脸含笑过来打招呼:“高公子,诸位公子,原来你你们,多谢,多谢来捧场。只是小店今日歇业,劳累诸位白跑一趟……”
开场白还没说完,高公子不耐烦挥手打断,把帕子递到跟前,质问道:“谢氏,这是什么意思?”
“啊?”谢寒梅也愣住了,小心翼翼询问:“可是帕子有不妥?”
“哪里都不妥!”高公子持续飚高音,一激动把帕子扔在地上。
谢寒梅也没有丝毫定情信物被丢弃的羞耻,秉持着一个生意人检查货物的仔细,飞快从地上捡起帕子 ,反复检查,没有问题啊!谢寒梅招手,让掌柜的过来,“李姑姑,你来看看,可有不妥?快,去叫朵儿姐过来,她经手的货,让客人找上门来理论,赶紧出来瞧瞧。”
货?客人?
高公子捂着胸口,一口气险些倒不上来。
早就在门后等着的朵儿姐,小跑着过来,接过帕子反反复复观看,使劲拉扯没有断线崩裂,又凑近闻了闻,最后肯定道:“这帕子没有质量问题,上头的油污也不是店里沾染的。油污有股羊肉的味道,咱们的店里是没有羊肉的。”
刚吃过羊肉没洗手的某人往后缩了缩,假装没听见这话。
众人都有些不知所措,人家这态度,明显是把他们当成鸡蛋里挑骨头的找茬客人了。
高公子被众人这般看着,终于找回了理智,努力心平气和问道:“谢氏,你为何送我这帕子?”
“听闻高公子明日启辰离开灌县,我无法亲自到码头送别,自然要提前送临别赠礼。”
“为何是帕子?!”高公子大声质问。
谢寒梅被吓得一个激灵,连忙解释:“店里只有帕子耐存放啊。公子是乘船离开,店里的包子、馒头都不耐放,茶叶公子也有,实在没有其他东西能送。是,我送帕子是有私心,这上头有依江春的招牌。我想着即便高公子赏给下人用,也是把依江春的招牌打出去。只这一点儿小心思,高公子若是见怪,我在这儿先赔罪了。”
高公子脸色灰败,再问:“我邀你游船,你为何三次只答应一次?”这不是欲擒故纵吗?
“前两次是游玩,后一次是商谈生意,我家小本买卖,消耗不起游船花费,自然只能答应一次。”谢寒梅公事公办,高公子才想起某次游船的时候,谢寒梅也给了船娘打赏。
对啊,一个姑娘居然打赏另一个姑娘,他怎么现在才反应过来,高公子心里写了十七八个悔字,今天这人丢大了,心平气和个鬼啊!
高公子内心嘶吼,面上却要装个风轻云淡,抱着最后希望问道:“你觉得我怎么样?”
谢寒梅仿佛被这样的问题问住了,眼光四处扫视,不明白为何突然这样问。可高公子眼巴巴看着,她也只能如实评价:“公子是个好人,豪客,花钱大方,很照顾家里生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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