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救我于世间水火by简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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曹玉峰悚然而惊,立刻出门找人,车晗芳果然不见了,去问船家,船家笑道:“你兄弟去岸上买食水了,说你晕船,还要给你带药呢。”
这种鬼话曹玉峰一个字都不信,车晗芳这是卷了金银细软自己跑了。呵呵,满嘴跑马,一个字的真话都没有。

南隆侯府,西院,书房。
安宁提笔默写,一笔端正的楷书,边写边想,偶尔记不起来了,就停笔仔细思考,想好了,再继续往下写。
郡主悄悄推开门,想看看女儿在干什么。
事实上,没有“悄悄”。郡主即便在府里出行,也是声势浩大,身后跟着一群丫鬟。
安宁听到动静,停笔抬头,起身绕过书桌行礼,“娘~”
“噢哟,我的乖乖,怎的这么多礼,又在用功啊。”郡主总是这样,实在太溺爱孩子大了,安宁乖乖任由她抚摸脸颊,“乖了,乖了,比你那三个哥哥不知强多少倍。来,来,娘炖了燕窝雪蛤,你多吃点,补补。”
“娘,我年轻,哪能享用这些,您和爹爹多用些才好。”
“都吃,都吃,咱家又不是那等寒酸门户,一碗燕窝而已,吃得起!下回娘给你买血燕,那才大补呢。”
“这样的好东西,合该孝敬外祖才是。”老南隆侯早就捐躯沙场,祖母走得更早,安宁的祖辈只有外祖父和外祖母。
“他们哪儿缺这些。”
“知道长辈们不缺,不过是我们做晚辈的心意。”安宁一边说着,一边把炖盅端出来,先舀一碗递给郡主,才给自己盛。
郡主喝着女儿侍奉的燕窝,比吃什么龙肝凤髓的美味。呜呜呜,老话说的没错,女儿就是贴心。想想三个臭小子,天天猴子一样乱窜,哪儿像女儿不仅文文静静漂漂亮亮,还孝顺懂事。真想再生个女儿啊!
郡主看女儿乖乖把补品喝了,叮嘱道:“小姑娘家家,多去外头走动走动,不许天天窝在书房看书。再学一阵儿就歇下,天光不好不能用眼。彩蝶,看着你们姑娘,要是点灯了还看书,立刻来回我。”
丫鬟彩蝶脆生生应了,安宁才送母亲到院门口。
等郡主走远,一直等在门外的下人才进来禀告,“姑娘,去歙县的吴老六回来了。”
“好,快请。”安宁扬声,等在院外的吴老六隐约听到一个请字,只觉不愧是侯爷、郡主的掌珠,待他这样的下人也肯尊重咧。
安宁没有设屏风,只端正坐在上首,吴老六进来行礼,规规矩矩垂着头,把歙县的情况说了一遍。
“打听清楚情况,我就放心了。咱家到底和他有些瓜葛,知根知底才好。”安宁简单解释了一句自己的动机,反□□里人没有不知道的。“辛苦你了,来回奔波,这次从歙县运回来的笔墨纸砚,卖出之后,你多拿一成的利。”
“都是小的分内之事,怎能讨姑娘的赏。”吴老六赶紧推辞。
“我做事向来赏罚分明,你能办事,自然有报酬。不必推辞,收下就是。你是家里老人了,道理都懂,只是我需得再嘱咐你一句,守口如瓶,知道吗?”
“姑娘放心,我吴老六素来嘴紧,主子的事儿,就是家里婆娘也不多说一句。”吴老六赶忙拍着胸脯发誓。既然主家非要赏,他就愧受了。
下人做事要给赏赐,安宁是这辈子刚从皇后娘娘身上学的。娘娘掌管后宫,对能干的太监女官都有额外赏赐。上辈子的安宁却从来没有这个想法,侍奉主人,不是奴婢们该做的事情吗?怎么能要赏赐?赏赐那是随自己心情的随手之举啊。如今想来,真是幼稚。
送走了吴老六,安宁在心里盘算,他们三个都有这样的大机缘。
车晗芳,上辈子自己多么怨恨这个女人,可如今想想,她又有什么错?遇上陈世美,还能凭手腕翻身,做一辈子老封君,歙县老家人人只当她是原配正妻。这样的手段和心性,不值得自己学习吗?
上辈子自己却一直被蒙在鼓里,直到陛下新政失败,曹玉峰被清算,这些事情才翻出来。曹玉峰啊曹玉峰,他也是个厉害人啊,不管首辅的水分有多少,但他做官的水平却是实打实的。若非陛下太过无能,他不会轻易倒台。
陛下,陛下如今还只是太子。安宁在心里想,原来陛下也不是天生就能当一个好陛下的,做的不好,同样为朝臣所排斥。
“姑娘,您想什么呢?”彩蝶轻声提醒,安宁从发呆中回过神来。
“哦,想公主呢,我才入宫伴公主读书一个月,感觉学得比以往十五年都多。”入宫一月,学宫中规矩礼仪,看皇后处事手腕,跟着公主学文章典籍。真的,这一个月的切身体会,比以往听别人说多少次都印象深刻。
安宁知道自己的不足,重来一回,消弭了最大的祸患,可她也不可能突然之间文武双全、智计无双。这些都不是父母可以教导的,父亲的爵位都是因祖荫和与纪王府结亲才保住的,母亲也不是教导这些的人。但是,她有现成的、可以模仿的对象啊——皇后。
皇后很厉害啊!当今陛下有头疾,精力不济,皇后娘娘代为处理朝政。以往安宁不懂,以为这是天经地义的事情。后来才明白,陛下有疾,太子见过天经地义,皇后理政才是石破天惊。可皇后就这么平静的、润物细无声的成为了朝廷的主心骨,朝臣们也服他。
而今,太子已经大婚,入朝参政,却只管礼部事宜,于军国大事上毫无建树。太子到底有多无能,才会连“理所当然”都守不住。而这辈子的曹玉峰居然还敢往太子身边凑,哼哼!
以往,安宁不懂,什么皇后、太子,那都是大人们的事,遥远的事,她的生活重心是夫婿不够温柔体贴,小姐妹那句话阴阳怪气。现在才是,飓风起与青萍之末,如今的平静,只是暴风雨前的平静。
彩蝶捂嘴直了:“姑娘,你才十五呢,这调子和五十岁的老嬷嬷一般~”
听着她银铃般的清脆笑声,安宁也乐,仿佛看当年的自己。
“正因年纪小,才要学呢。我做公主伴读,跟着老大人们学,跟着皇后娘娘学。”安宁起身,回到书桌前,铺纸研墨,提笔写下“苟日新”三个大字。
今生,早已是全新的了。
休息了一日,第二天一早,安宁又坐上自家马车,往皇城而去。
公主早已开始晨读,见几位伴读到了,开门见山道:“清明祭祖,父皇、母后和皇兄要去郊外祭天、祭地。我却只能关在宫里,好生无趣。”
“我有宫外新出的话本子,带给公主,也能打发闲暇。”
“尚司局新出了一种络子,在帝都很是流行,若不行请女官来教我们玩一玩?”
“哎,这些都无趣。若是公主愿意,我们去郊外骑马射猎啊,不会骑马也没关系,我们可以去庄子上爬山、野炊,玩乐一天。”
“不好,不好,祭祖呢,家家都走不开的。”
“哼,是父兄们走不开,又不是我。以往家里祭祖,可没我什么事儿。”
众人都叽叽喳喳议论起来,平时父兄再疼爱,祭祀的大事,也是不允许她们参与的。
“这不公平。”公主拍拍桌子,把众人的视线吸引过来,“咱们女眷,难道就不能祭祖了吗?”
“公主,我问了祖父,礼法所限,当真不行。”说这话的是礼部尚书的孙女,顺带把自己想一起祭祖,被罚抄书的事情讲了。
公主却很坚持,“父皇祭天,母后也要陪祭,我身为公主,反而什么都不能做,岂不是心不诚。我去和母后说一声,若是朝廷礼法不许,咱们也要出门祭一祭别的。都是为国祈福,难道我们的心不如父兄虔诚吗?”
一直没开口的安宁这才文问:“公主准备怎么和皇后娘娘说呢?”
“我刚听公主说为国祈福很受感触,但若是公主私下对陛下、娘娘陈述,未免显得不够郑重,不若写成表章,递到陛下案头。”
方才说话的礼部尚书孙女有些犹豫:“若是被内阁驳回,岂不是让外人看公主笑话。”
“怎么会呢,即便朝臣不许公主跟着祭天,那咱们就去旁的地方祭一祭。如公主所说,都是为国祈福。”
公主一听就明白了。先狮子大开口,如果朝臣不同意,那就退而求其次。朝臣见自己都退一步的,答应的可能性很大。公主很有决断:“这就写奏折,不能去郊外祭天,就去天福宫和宝象寺祈福。”
公主有了决断,立刻让她们几个伴读各写一篇表章,她看过之后,综合每个人的文稿,自己写了一份,大家头挨着头,纷纷出主意修改。几经琢磨,才递到外朝去了。

第153章 重生在夫君位极人臣前7
陛下罹患头疾,常年受病痛侵扰,听闻女儿送了折子过来,心中好奇,叫人拿过来看,只是刚看了几行字,就觉得目眩头晕,无奈递给皇后:“安安长大了,朕却瞧不得。”安安是长平公主的小名,只帝后与太子以此呼之。
“陛下劳心即可,我为陛下念一念吧。”皇后展开折子,念了一遍,又道:“虽文辞通顺,却有粘补之感,想来是她那几个伴读写了,她缝缝补补。”
这形容贴切,皇帝都笑了:“她贵为公主,凡事自有下头人替她办好。只是随同祭天,到底逾制。”
“不过祭祀,并非军国大事。安安头一回上折子,陛下慈爱,且随她也无妨。”皇后仿若不经意一提。
“即便朕同意,朝臣也不会愿意的。”皇帝转头望向皇后,他其实不太能看清,只是维持着姿势,长叹一声:“宣王、李、杨、宋几位先生。”
自有內侍前去宣召,几位内阁中人来议论一阵,自然是不同意。皇帝高居龙椅,并不表态。不表态本身已经是态度的一种。礼法森严,若非皇帝强势,臣子们轻易改动,去背这个违背礼法的锅。
皇后见此事不了了之,提议让公主等皇室女眷带头,领百官家眷到天福宫、宝象寺祈福。只涉及女眷,况皇后参与政事多年,朝臣们也不好连着两次驳她,遂同意了。
望着几人退下的背影,皇后抚摸着折子,久久没有开口。
后宫,公主得了消息,有失望也有兴奋,脱口而出,“太好了,我这就与嫂子商议去。”
嫂子……太子妃啊,居然忘了宫中还有太子妃。安宁心里一个激灵,不是她大意,实在是太子妃在宫中实在太低调了。
这位太子妃乃是皇后侄女,太子表妹,上辈子仿佛很快病逝,尔后太子扶正侧妃,便是日后的谢皇后。谢侧妃本身也是侯府贵女,很得太子宠爱,日后还会诞育子嗣。
上辈子太子妃病逝的时候,自己正满心欢喜绣嫁妆,只担心会不会影响婚期;这辈子进宫后,太子妃身怀有孕,但仿佛孕相不好,在东宫静养,连宫务都交还给皇后。
皇后娘娘忙于朝政,把宫务交给女官,又担心女官不好便宜行事,这才让长平公主做了主事人。自己作为公主伴读,跟着学了许多处理宫务的事情。
当真是如流水一般,一茬接着一茬干,一锤接着一锤敲,才有如今的局面。
安宁有幸与公主一道,前往东宫拜见太子妃。
太子妃也才是十六七岁的小姑娘,腹部高高隆起,身形臃肿,只是脸上居然带着面纱。
相互见礼之后,公主立刻问道:“嫂子,你怎么带起面纱来了。”
太子妃抚摸了一下面纱,叹息道:“我有孕之后,脸色蜡黄,又长斑点,偏生在孕中,不能吃药、不能敷粉,只能戴面纱遮挡一二。实在失礼,今日本不该见你……”
“嫂子,你这说的什么话,长斑又不会传染。”公主大大咧咧,“好久没见嫂嫂,我侄儿可听话。”
说着,公主就要去摸太子妃的腹部。
太子妃却像被吓了一跳,连忙往后退。她坐在椅子上,退也只是往椅子里缩,只听一声闷响,太子妃的背部狠狠撞在椅子上。
“表姐,你怎么样……你没事儿吧。”公主也吓一跳,从椅子上蹦下来,连往日称呼都蹦出来了。
“没事儿、没事儿,不用,别!”太子妃连连摆手,拒绝公主靠近,最后一声“别”更是尖利到破音,把原本慌乱的公主都吓愣了。
安宁到底是经历过产育的,此时缓步走出,先请公主到旁边坐下,柔声道:“公主,妇人有孕都是如此,太多人围着会喘不过气来的。”
太子妃也意识到自己失态,连忙顺着安宁的话说,“是啊,是啊,我身子不适,怠慢你了。”
旁边宫人不知道怎么回事儿,太子妃撞到了,既不知道叫太医,也不知道围过来嘘寒问暖。
“娘娘若是不介意,不若我扶娘娘一把。”安宁试探着走过去,把自己的手伸过去。太子妃迟疑了一下,才搭手。
安宁一用力把太子妃扶起来,笑道:“娘娘觉得如何?腹部可以胀痛?背部呢?”
“都好,不痛,背也不痛。”
安宁笑道:“娘娘怀相真好,我见过许多有孕的妇人,都不如娘娘怀相好。”
“真的吗?”安宁感受到自己的手被抓痛了。
“当然,我有许多表弟表妹,还有侄儿侄女,亲自见着几位嫂嫂有孕产育。”安宁更贴近太子妃一些,把她扶正坐好,又给她递了茶。
太子妃接过茶盏慢慢啜饮,安宁笑道:“娘娘也忒谦了,方才离得远没看清,现在一瞧,娘宁的脸哪里蜡黄了,明明白皙水润。有孕还能有这样的皮肤,回头和我二嫂一说,她保准羡慕,恨不得冲进宫来,求娘娘要养颜秘方。”
“不黄吗?我还有雀斑呢?”太子妃环视左右,稍稍把面纱拉下来一些,给公主和安宁看她脸上的斑点。
“这么点儿?”公主不解,“嫂子对自己也太苛了。我宫里有御医配的好脂粉,回头就给嫂子送来。”
“太医说我此时最好不要用脂粉香料,为着孩子,多戴几天面纱就是。再有三个月,忍忍就过去了。”太子妃嘴上这样说,却情不自禁把面纱拉得更紧。
“娘娘很不必如此,我嫂子们有孕的时候,珍珠粉、花粉这些也是常用的。大夫自然也交待了,最好不用,可偶尔用一用,没什么大不了的。”安宁劝慰,她总感觉太子妃紧张过头了。
“我已做了母亲,怎能为了一己私欲,害了孩子。”太子妃摆摆手,不想再聊这个话题。“妹妹带女眷们去祈福就是,我这般也不好出门。待我诞下孩子,再谢妹妹帮我周全。”
“好啊,那我就等着嫂子的谢礼啦~”公主又和太子妃说了会儿话,看她神色疲惫,这才告辞。
走在宫中蜿蜒曲折的小道上,公主突然问:“阿宁姐,你有心事?”
安宁挥手示意跟着的宫人远一些,这才小声道:“我有些想法,心知有些不妥,不该随意开口,可反复思量,还是觉得该说出来,如何应对,由公主定夺。”
“只管开口。”公主干脆道。
“我觉得太子妃娘娘反应有些过激了,太子妃娘娘不仅是公主的嫂嫂,更是表姐,公主是否该多关心些。”
“唉,阿宁姐你有所不知。嫂子原先和我也是熟知的,嫁给兄长后,她反而忙得和我闲聊的时间都没有。后来怀孕了,更是深居简出。我若上门得勤快了,她反而要打起精神招待我,正累着她。东宫的宫务她都没精力管,交给小嫂子谢侧妃管着。我亦察觉嫂子有心事,可她不与我说,我也不好强逼。”公主详细说了安宁没进宫时候的事情,太子妃真的很忙、很累。
“不若请徐国公夫人进宫劝慰?”
“是啊,嫂子与舅母定然是无话不说的,我当真是一叶障目!”公主欢喜得一拍手,立刻让人出宫去给舅母传话。
徐国公府一向谨守礼仪,虽然是皇后的母家,又出太子妃这位未来国母,可一点儿也不骄横,谨守规矩。宫中不宣召就不会轻易请见,这回公主请徐国公夫人入宫,也不肯乘小轿,坚持步行前往。
这些细节,安宁也是时候才听宫人们议论起来才知道,眼下最大的事是出宫祈福。身为伴读,安宁也在祈福名单之中,公主出行,礼部、五城兵马司、内务府、天福宫、宝象寺,各处的联络,各家诰命的站位,车马、饮食安排,林林总总,实在繁琐。
公主身边的女官带着安宁忙碌,安宁也见识了如何与朝廷衙门打交道,实在收获良多。
心里知道在学习、有进步,可身体还是很诚实的,自从坐上出城的马车,阿宁就瘫软了,这些日子实在累狠了。
窗外人声鼎沸,此行没有清场,车队旁边站满了围观看热闹的百姓。
突然外头传来一阵欢呼,安宁掀开帘子,一问才知是百姓们欢迎公主。公主令人掀起帘子,正朝外挥手致意呢。
真活泼啊!
即便住在皇城根脚下,平民百姓又哪里见过公主。公主这样和气亲民,他们自然报以更大声的欢呼。
安宁也跟着学,让人把帘子挂起来,看着外头各色各样的百姓。
一瞧,就发现两边跟着骑马护卫的人里,出现了个熟人——曹玉峰。
曹玉峰正和谢侯府的小儿子并辔而行,亲密得聊着什么。
一看到曹玉峰,安宁也不累了,战意凛然观察了一阵,心中冷哼:果真狗改不了吃屎。曹玉峰也知道日后谢侧妃是要做谢皇后的,此时就已经开始交好谢侯府了。
安宁看不下去,她在宫中近水楼台,也从未想过接近谢侧妃。
不看了,看着眼睛疼!安宁转头,看另一边轿帘外。他们车队外围是骑马护送的侍卫,更外围有五城兵马司的差役持枪拦着百姓,不让冲撞拥挤。最外头是黑压压的人头,许多百姓听闻公主和命妇出行,都来看热闹。更远处还有年轻男人站在树上,这么远,只能看到公主的排场。
祈福进行得很顺利,两家宫观寺庙三日前就开始清场准备,祈福仪式盛大而有序,祈福过后,公主又领着命妇们在天福宫后山植下长寿树,为帝后祝祷;在宝象寺的莲花池放生河鱼,祈愿多积功德,保佑国朝风调雨顺,四境安稳。
祈福过后,日子又恢复了平静无波。
这日散学,公主叫住了安宁,和她说了秦徐国公府人进宫探望太子妃的后续。
“事涉东宫,出我口入你耳,谁也不能说,阿宁姐,你可明白?”公主先叮嘱。
“公主放心,即便是父母垂询,我也不说。”安宁伸出三根手指,作发誓状。
公主轻拍她的手示意放松,轻叹道:“此事,兄长也有错。”

公主说完,又去喝茶,眼神悄悄扫向安宁。
安宁自然在心中狂喊:你说啊!你说啊!但是老年人的脸庞做不出那么活泼的表情,安宁只是平静得望过去。
然后,两个人视线相交,一起笑出声来。
“不逗你,兄长和嫂嫂都是头一次有孕,都不熟悉孕期是什么样。有孕的人身形笨重、体有异味、不能同房,一晚上控制不住起夜好几回。兄长从小到大哪里经受过这种苦,一晚上睡不好,第二天议政也没有精神。太医也说,孕期不宜同房……你那是什么表情,单纯同寝。兄长这几个月都歇在侧妃、侍妾房中,偏偏嫂嫂身边宫人眼皮子浅,这个时候和嫂嫂说什么得宠失宠,害得嫂嫂心思过重。”公主嘟囔着,一会儿抱怨宫人无用,一会儿把原因归咎于意外,仿佛她之前说的那句“兄长也有错”是幻听一般。
“从小到大,兄长哪里接触过有孕妇人。女子在他跟前都是身段苗条、身姿轻盈、容貌娇媚,头一次见孕妇,他也是手足无措。”公主还在为太子开脱,仿佛这些年,宫中没有小皇子、小皇女出生,没有妃妾怀孕一样。
安宁打了个冷颤,安宁听懂了。安宁突然想到二十年后,下一代谢侯爷世子妃是如何去世的。
世子妃嫁进侯府之前,家族是亲圣太后一方的,当时太后和皇帝母子情深,为支持皇孙上位,谢侯世子拼尽全力求娶,种种深情行为,被传颂一时,当时都到嫁郎当嫁谢郎。后来,皇帝要推行新政,与太后闹翻,新政不合民意,以失败告终,谢侯世子不再需要家族立场与他不同的世子妃。
他是怎么做的呢?不是休妻,不是下药毒害,而是攻心。
每每见到怀孕的妻子就皱眉,然后努力压下心中不喜,甚至屏息凝神,仿佛妻子身上有什么见不得人的味道。他的“努力”是浅显的,肉眼可见的。让妻子忍不住悄悄嗅一嗅身上,真有这么臭吗?然后“不经意”的问下人:“她怎么胖得和猪一样……唉,这话不能我说,你悄悄问一问大夫,这么胖当真没事儿吗?”
听到这话,有孕的世子妃刻意节食,受得皮包骨头。
或者妻子笨重得不能行走,谢侯世子“迫不得已”扶了一把,立刻在妻子“看不见”的地方用帕子擦手,手都能擦破皮的那种擦法儿,让妻子忍不住怀疑,我是刚从疫区回来吗?我身上很脏吗?谢侯世子甚至连妻子坐过的椅子都不肯落座,用各种可笑的借口固定妻子的座位,仿佛她就是行走的瘟疫病人。
这可是枕边人啊!枕边人如此嫌弃,让妻子忍不住怀疑自己,我臭吗?我脏吗?是个正常人被这样对待都会自我怀疑,这还是个孕妇!
谢侯世子借口有孕,把妻子与外面一切隔离,倒向谢侯世子的奴仆会“不经意”做出捂鼻子之类的小动作,忠心世子妃的奴仆被这样的环境包围,慢慢也不能坚定的说主子没事,只能安慰“生了孩子就好了。”
有孕本就精神不济,再被这样对待,怎么能好。
这样隐秘的手段,当真下作!
谢侯世子妃当年的幸运在于有一个疼爱的母亲,越国公夫人趁着谢侯府的人外出,直接上门,家里没有主子无人拦得住。越国公府人看到的就是瘦的之剩一把骨头的女儿,腹部却高高扬起,仿若流民、仿若骷髅。
越国公直接把官司打到了朝堂上,里面的细节被说书先生一点一点扒开传扬出去,谢侯世子、谢侯府的名声当真一落千丈。
谢侯世子妃被救出,在产育的时候,依旧不幸难产离世。
律法不杀有孕的妇人,春猎不杀带崽的母兽,虎毒不食子啊!谢侯世子此行,让人从骨子里发冷,他的妻子、他的骨肉,被他如此冷酷对待。生生折磨致死,还不如直接下药毒死呢!
想起这样的往事,安宁又是一个激灵,看着眼前还在为太子开脱的公主,安宁心中掀起惊涛骇浪。
二十年后,谢侯世子为什么能用处这样的手段?为什么认为这样的手段一定成功?是不是因为他们已经成功过一次了?
冷!好冷!
“阿宁姐,你怎么了?”公主关切的问。
安宁也在问自己的心,要说吗?
不要冲动,不要冲动,你在指责太子!
我重来一世,难道就是为了忍气吞声的活着、袖手旁观的活着吗?
不行,不行,回去问问父母,问问外祖父母,多听听长辈的意见!
有必要吗?父母平庸,外祖父母明哲保身,十六岁的自己不明白,四十六岁的自己还不明白吗!
心中天人交战,安宁抚着胸口,长长呼出一口气,轻声问道:“公主,这事儿,只有陛下、皇后娘娘知道吧?”
“自然,除了哥嫂就只有外祖父外祖母和舅母知道,连舅舅都还未收到消息。边关离这里有三个月的路程,现在北境的雪还没化呢,路上难走。”公主顺势说起的徐国公,说起几位舅舅、几位表兄在北疆驻守,不知此时可好?
安宁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去的,她召见了府医,召见了当年确诊谢侯世子妃病情的那位老年轻女医,问了自己的房中有产育经验的老妈妈。
第二天醒来,安宁发现自己脸上挂着黑眼圈。年轻的小姑娘皮肤白皙清透,熬了一夜,黑眼圈尤其明显。
彩蝶惊呼一声,连连道:“快快,去厨房煮个鸡蛋过来,奴婢给姑娘滚一滚,这般有损容颜,如何能入宫。”
安宁思考片刻,定下主意,“不用了,公主又不看我脸。”
彩蝶还要再劝,京中贵女,谁家女儿不看重容貌?安宁已经不想再听了。
按照惯例,吃饭,乘车,入宫,读书,然后求见皇后。
皇后代陛下处理朝政,可谓日理万机,公主伴读求见,若不是看在安宁曾救公主一面,又素来稳重的份儿上,皇后只会让身边倚重女官来见。
安宁静静等着,不吃点心茶水,等皇后终于忙完了,安宁走进殿内,大礼参拜。
皇后有些诧异,当初就说过,日常相见不用行大礼,皇后去探望公主的时候也常见她的伴读们,并不苛责礼节。
但皇后也不自己瞎猜,直接了当问:“何事?”
安宁抬起后,长久没有说话、没有进食的嘴唇有些干涩粘连,开口的时候,仿佛有一层皮被带起来了:“臣女有秘事禀告娘娘。”
“说吧,此间无虞。”皇后不知她一个小姑娘,有怎样的秘密,但皇后对自己的人把控何其精准,为后将近二十年,参政将近十年,难道还控制不住自己的奴婢吗?
“臣女蒙公主信任,得知太子妃有恙事,突然忆起一桩旧闻,城南桂花巷猫眼儿胡同有一位女医……”
安宁开始讲故事,这个故事是真的,只是把时间换一换,安宁得知谢侯世子妃之事后,才去打听得来,已经发生过很多次这样的事情,受害的人不止一个。有些女子心思敏感脆弱,甚至不用等怀孕,只需要把她关在家里,以娴静温顺的名义困住她,夫家就能肆意伤害她。不是每个人都有越国公夫人的胆魄和决心,不是每个人都如世子妃一样幸运又不幸。
皇后的脸色慢慢沉下来,听完了安宁的讲述,皇后问:“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安宁抬起头,眼神没有丝毫躲闪,她坚定地看着皇后:“臣女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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