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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阳锦—— by栖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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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简介:庞嘉雯重生了,干的第一件事就是远离阴毒前任,为此她拜了前任的舅舅为师。
夜晚,师叔语重心长地跟她说不要再虐师父的外甥了,再虐的话,师父就要发飙了。
庞嘉雯转头扑进师父的怀里求安慰:“师父,外甥没了还有外甥女。徒儿没了,可就真的没了……”
师父扣着她的小腰往怀里一按,捏着她的下巴道:“徒儿没了,还可以有师娘。”

庞嘉雯死了,被活活烧死的。
她藏在和白若瑾约好见面的道观里,寒冬腊月的,山门紧闭,有人从外面放了一把火。
也许是死得太惨了,她怨气不散,一直盘旋在道观里。
直到白若瑾姗姗来迟,替她收尸。
此后,白若瑾在哪儿她在哪儿。倒不是她情深舍不下,而是白若瑾不知从哪弄来一块道家的长生牌,在上面刻了她的名字。
随身携带刻着死人名字的长生牌,不知道的说他情深,知道的讥讽他连个死人也不放过。
庞嘉雯也被恶心得够够的,但她挣脱不了,只能受着。
一人一鬼就这么纠纠缠缠过了七年,直到她亲眼目睹外祖父一家,曾经名满京城的永宁侯府落得个满门抄斩的下场。而她那向来眼高于顶的大舅母,死前还在嘴里叫嚣道:“倘若庞嘉雯还活着,知道你一直都在利用她报仇,她一定会杀了你的。”
庞嘉雯听了忍不住释然,这些年连精于算计的大舅母都以为白若瑾是深爱着她的,可见她能被白若瑾迷惑也不是全无道理。
庞嘉雯又忍不住去看白若瑾,却见他稳坐监斩台,眉头都不皱一下,直接冷笑道:“你可以下去告诉她。”
说完,扔下令牌,冷酷无情地说了一句:“斩。”
庞嘉雯侧头,到底还是看见了他眼中猩红一片,杀意尽显。
本以为到这就差不多了。谁知道此后两年,庞嘉雯又亲眼目睹白若瑾算计亲叔叔礼部尚书白烁一家,直至囚禁他的二婶王氏,每日必剜王氏一块肉,七七四十九天后,王氏气绝身亡,全身没一处好地,死得比她还惨。
庞嘉雯吓得藏进牌子里几日不敢现身,却还是能嗅到白若瑾浑身上下都是血淋淋的杀气,他太可怕了。
用阴沉恐怖都不足以形容。
这样的人,做人都狠毒至此,做鬼还不知怎么凶恶呢?
庞嘉雯想去投胎了,她原本是想等白若瑾死了找他报仇的,不过现在看来,就算白若瑾死了她估计也是干不过他的。
做人做鬼都要纠缠,何苦来着?庞嘉雯给白若瑾托梦,还在梦里恐吓他。
意外的是,每次她一现身,不管如何露出何种恐怖面孔,白若瑾必定是揪着她不放的。这人煞气太重,她日日侵扰也未能损耗他的半点阳气,反倒是把她自己折腾得萎靡不振。
气馁的庞嘉雯钻入长生牌中,整整三个月都没露面。白若瑾似乎察觉到了什么,带着长生牌回了道观。那道观如今香火极旺,养了几只馋猫。
庞嘉雯见机会来了,立即现身引得一只黑猫追逐。那黑猫猛地把白若瑾身上带着的长生牌拽落在地,“砰”地碎成两半。
庞嘉雯狠狠摔在地面上,她听见黑猫哀鸣,抬眼看去,只见白若瑾一把捏碎了黑猫的脖子,面色阴沉地盯着地上的长生牌,声音苍凉道:“是你么?”
庞嘉雯明知他看不见,却还是忍不住讥讽道:“是我。”
白若瑾捏着破摔的长生牌不放,却拦不住庞嘉雯化为青烟的一缕魂魄。他看着空荡荡地面,捏着长生牌的力道越来越大,直至木刺划伤他的手,鲜血淋漓。
“你当真这么恨我?”白若瑾的眼睛殷红如血,但却不是恨意,而是藏得太深,已经无法宣之于口的爱意。
如同已经染血的长生牌,庞嘉雯这个名字,是他藏在心口的禁忌。只可惜,这个禁忌被活生生挖了出来,就像在他的心上活生生挖出一个血洞,他已经不能再自欺欺人地活着了……
“庞嘉雯,你逃不掉的……”白若瑾轻喃着,缓缓勾起一抹笑,妖冶极了。
生前活了十五年,死后十年,满打满算在这世间待了二十五年的庞嘉雯,终于连鬼也做不成了。
只是她想得太好,什么投胎?
等她再次睁眼时,贴身丫鬟凑上一张俏生生的小脸,欢喜地喊道:“小姐,你醒了。”
庞嘉雯:“……”
庞嘉雯知道自己重生以后,觉得自己还可以再死一次。
彼时,她年仅十四,正对气质清华,容色出众的白若瑾情窦初开。于是便选择在今天这样一个艳阳高照的午后,把白若瑾堵在永宁侯府的假山洞里表白,还一吻定情了。
看到贴身丫鬟摩拳擦掌的激动模样,再看看自己这副浓妆艳抹的妖精打扮?庞嘉雯嘴角抽搐,爬起来就走。
去他娘的情窦初开,她今生今世都要离白若瑾远一点,最好一辈子都不跟他见面了。
如意在后面追着她,嘴里喊道:“小姐,你慢点啊,你不是要堵白公子吗?”
“白公子……”
“白个屁,他很黑!”庞嘉雯没好气地说,一抬头,发现白若瑾正从假山的小道上走来。
他看着她,脸上浮现出一丝显而易见的抗拒,似乎正估量着要不要走过来?
庞嘉雯忍不住勾起嘴角,眼里满是嘲弄。
前生她那双眼睛是怎么瞎的?怎么就认准了白若瑾对她一往情深,还不知死活地贴上去,约着白若瑾跟她一起私奔!
现如今仔细瞧瞧,他不就是一个擅于伪装,喜欢穿无瑕白衣的少年么?
庞嘉雯想也没有想转身就走,衣袂如风。
后面追来的如意太急,看到庞嘉雯突然折返,身体往前倾,避之不及地推了一把庞嘉雯。
下一瞬,只听如意一声尖叫后,“扑通”一声,庞嘉雯摔进湖里去了。
如意吓得六神无主,趴在假山边上伸手去捞,哭喊道“小姐”。
假山下的月心湖很深,庞嘉雯掉进去后站不住脚,接连呛了好几口水。都说十月有个小阳春,阳光虽暖,湖水却凉。
庞嘉雯挣扎其中,面色惨白不说,还瑟瑟发抖。
白若瑾握住书卷的手紧了紧,随即一把扔在边上,纵身一跃。
庞嘉雯呛了水,眼睛都睁不开,突然一人有力地搂住她的腰,将她彻底带出水面。
“咳咳……”庞嘉雯剧烈地咳嗽着,被水珠沾染的目光慢慢恢复清明。
她看见了,救她的人竟然是白若瑾。
一颗颗透明的水珠从他的脸颊划过,让他的侧脸看起来十分冷峻,还有那双眉眼,此时越发显得阴沉。
庞嘉雯越发肯定了,白若瑾是极厌恶她的。只是他现在不知,她亦是如此。
奋力挣扎,庞嘉雯想离白若瑾远一些。
白若瑾感觉到她想挣脱,钳制的力道更大,十分冷戾道:“别动。”
庞嘉雯几乎动弹不得,心里又惊又疑,呼吸都压抑几分。可她呛了水,越是压抑越是咳得厉害。
白若瑾紧盯着她,见她模样狼狈,不似往日玩闹那般,眉头立即深深皱起。
天气转凉,她不知怎的还穿着那露出大片肌肤齐胸襦裙,这会裙面紧贴在一起,女孩儿家姣好曲线越发明显。
白若瑾沉着脸,目光阴翳。当听见急急而来的脚步声时,他立即将自己的氅衣脱下盖在庞嘉雯的身上。
很快,园子里值守的婆子过来了。
看见以后惊得眼珠子都快掉下来,立马扯着嗓子喊:“快来人啊,表小姐落水了。”
“闭嘴!”
“你想把那些小厮都招来吗?”白若瑾给了那婆子一记眼刀,面容十分冷戾。
那婆子当即僵着不敢动,可从她那个方向看去,刚从书斋下课的三位公子都来了。
这下可怎么好?
表小姐还没有定亲呢?
那婆子焦急地张望着,却见她担忧的表小姐猛地站起来,退离那白公子一丈多远。

白若瑾看到庞嘉雯那退避三舍的模样,半握的拳突然捏得紧紧。
庞嘉雯浑然不觉,一把扯着如意道:“你不想死就快跳下去。”
“什么?”如意没有明白,慌里慌张的。
庞嘉雯冷声道:“你刚刚不小心把我推下去了,如果让大舅母知道了能饶了你?”
“你快跳下去,我假装救你湿了身,这样你就不会被发卖出去了。“
如意一听到发卖,吓得纵身一跳,连自己卖身契是在庞家而不是在徐家都忘记了。
庞嘉雯见状,满意地扯下肩上披着的衣服,甩出去给如意拉住。
如此一来,她那早就湿透的裙面紧贴在身上,好似没穿一样。而她微微俯身去拉如意,因为用力,胸前曲线毕露,看得白若瑾眼中像是炸开了一团火。
只见他快步过去,本想替庞嘉雯挡一挡的。谁料庞嘉雯根本不领情,还狠狠地推了他一把。
白若瑾脚步踉跄,眼里满是惊骇。
徐进急急而来,先是看了一眼浑身湿透的白若瑾,随后又见庞嘉雯在奋力拉如意。
浑身湿透的她曲线玲珑,看得徐进眼中怒意横生。
他很快脱下鹤氅罩在庞嘉雯的身上,并上前一起帮她把如意拉上来。
庞嘉雯见大表哥来了,连忙道:“如意这丫头不小心掉下去了,我为了救她把衣服都弄湿了,谢谢大表哥。”
徐进的目光落在她湿漉漉的乌发上,紧抿着唇不语。
嘉雯在边城长大,最是穿不惯这种齐胸襦裙,也从未穿过。
今天是第一次,偏巧还跟白若瑾一起湿了身。
眼下她虽说是救如意,但徐进怎么会不懂,这只不过是她寻的一句托词而已。
徐进当机立断,一边护着庞嘉雯,一边对跟来的二弟三弟道:“白公子为了救如意把衣服都弄湿了,你们快带他下去换。”
“等会,我亲自来向白公子道谢!”
后面这一句,徐进说得极重。
他说完,拦腰将庞嘉雯抱起来。
庞嘉雯小小地惊呼了一下,从未跟大表哥如此亲近的她脸颊一下子红了起来,很不好意思。
这时大表哥低头,沉声训斥:“装昏不会?”
庞嘉雯一听,头一歪,立即靠在徐进的怀里不动了。
徐进抱着庞嘉雯走了,如意湿漉漉地跟在后面,又惊又惧,脸色惨白。
白若瑾站在原地,湿透的衣服还在滴水,可他一无所觉。
视线跟随庞嘉雯的裙摆远去,那丫头前些日子还不害臊地说喜欢他,一定要嫁给他。转过头却柔顺地靠在徐进的怀里,像只乖巧的猫,把锋利的爪子都收起来了。
白若瑾眯了眯眼,心里一阵烦躁。
偏这时,徐连走到他的面前,打量着他道:“白公子,请吧!”
白若瑾捡起地上凌乱不堪的鹤氅,淡淡道:“不必了,不过是救了贵府一位丫鬟而已。”
说完,转身离去。
徐迎忍不住走上前来,冷声道:“他不过是我们永宁侯府资助的一位后生而已,拽什么拽?”
徐连蹙着眉,不悦道:“闭嘴!”
徐迎不忿,继续道:“我又没有说错。”
守园的婆子早就看呆了,这会犹豫着要不要走。
徐连看见了她,目光阴翳地闪了一下,随后走上前去询问。
雯香居里,丫鬟们进进出出忙个不停。
庞嘉雯一边由着丫鬟们折腾,一边盯着长方形的穿衣镜看。
镜中的姑娘还很年轻,身姿修长柔韧,面容白皙如玉,肌肤莹莹有光。唇瓣饱满,如施粉脂。一双瑞凤眼明媚张扬,眼尾上挑,带着些许异域风情的柔媚,怎么看都是难得一见的美人。
庞嘉雯收回目光,自嘲地勾了勾嘴角。
她长这么好看,父亲又是封疆大吏,什么样的夫君选不上?为什么偏偏看上白若瑾那个阴狠歹毒的少年呢?
他的容色是很出众,才华亦是不菲。可跟他的狠毒比起来,那些又显得微不足道了。
如意换了衣服,怯生生地走进来道:“小姐,大表少爷还在敞厅里坐着呢。”
庞嘉雯听了,微微出神。
整个永宁侯府最后都被满门抄斩了,唯独大表哥去给她父亲报信,逃过一劫。
若说她对整个永宁侯府的落败有什么放不下的,大抵就是这位大表哥了。
当年她同白若瑾私奔被抓,在外祖母和大舅母的合力算计下,想将她嫁给大表哥为妻。
大表哥知道她不愿,暗中帮她送信给父亲,还在她大闹婚宴时,力排众议为她证明清白,让她顺利脱身。
物是人非,徒留记忆里残存的一抹温暖。
庞嘉雯整理了新换好的衣服,去了敞厅。
徐进在喝茶,看见她来了,目光微微一滞。
浅杏色的交领襦裙,芊腰一束,窄袖利落,这才是她一贯的装束,看起来清淡又明丽。
“怎么回事?”
“别跟我说谎,我会查。”
徐进说着,抬头扫了一眼庞嘉雯。
庞嘉雯露出讨好的笑,示意如意把下人都赶出去。
廊庑下有风吹进来,凉凉爽爽的,特别舒服。
庞嘉雯亲自给徐进斟茶,小声道:“我跟如意在假山下玩水,不小心看见白若瑾来了,一时避得太急便掉湖里去了。”
“千真万确!”庞嘉雯举起手,一脸认真。
徐进冷哼道:“今日你告假没有去书斋上课,还守在白若瑾回房的必经之地。你现在跟我说你是带如意在玩水?”
庞嘉雯讪笑:“是真的。大表哥没有看见我离那白若瑾有多远吗?”
徐进客观道:“没有,我只看见你拿了他的衣衫救如意,到把自己狼狈的样子露在他的面前。”
“你若是想用那种下作的法子嫁给他,姑父能打断你的腿。”
庞嘉雯一下子跳起来:“怎么会?”
“我父亲是谁,他可是镇守一方的封疆大吏。白若瑾是谁?他不过是个无权无势的后生罢了?”
“我没有想要嫁给他,纵是寻常上学时开几句玩笑,不过是看他可怜罢了。若真到谈婚论嫁的时候,白若瑾怎么配得上我?”
这一贯是庞嘉雯说话的口气,目中无人,且不知收敛。
徐进蹙着眉,狐疑道:“当真?”
庞嘉雯连忙点头:“当然是真的。”
“大表哥,我看那白若瑾也不像什么好人,不如咱们别资助他了,赶他出府吧?”
徐进听了,脸色一沉:“你胡说什么?”
“白若瑾年仅十六就已经有举人功名,已是世间少见的少年才俊,你莫要再胡说八道。”
庞嘉雯闻言,再次强调道:“反正我不喜欢他,我才不要嫁给他!”
徐进蹙眉,安抚道:“行了,我知道了,这件事我会去处理。”
话落,外面有道炸了的声音道:“庞嘉雯,你给我滚出来!”

第3章 流言
徐灵恣急着找庞嘉雯算账,冷不防迎面撞上一个坚硬的胸膛,正想怒骂,一抬头,气势弱了半截。
“大哥?”
“你……你怎么会在这里啊?”
徐进看着二妹,不悦道:“谁准许你这样唤嘉雯的?还不快道歉?”
徐灵恣怨愤地盯着徐进身后的庞家雯,怒声道:“大哥可知她做了什么?”
庞嘉雯走上前来,漠然道:“我做了什么?”
徐灵恣伸手指着她,愤懑道:“你还好意思问?”
“啪”徐进一巴掌拍在她的手指上,怒声道:“好好说话。”
徐灵恣的眼睛立马就红了,泪水也夺眶而出。她委屈又怨怒横生地看着徐进,咆哮道:“大哥就知道欺负我,有本事你去打庞嘉雯啊。”
“她不要脸,在月心湖把白哥哥拽下去,想用那种龌蹉手段嫁给白哥哥。”
徐进瞪大眼睛,怒吼道:“谁告诉你的?”
徐灵恣起先被吓了一跳,随后不依不饶道:“大哥你又吼我?是我做错了吗?是她庞嘉雯不要脸,是她缠着白哥哥……”
“啪”,徐进给了徐灵恣一个耳光。
“你醒了没有,我问你,这些话是谁跟你说的?”
徐灵恣整个人僵住,不敢置信地看着徐进。
她慢慢抚上自己的脸,目光沉痛又麻木,连话都不会说了。
庞嘉雯知道她同徐灵恣因为抢白若瑾结怨也不是一天两天了,连忙拉开徐进道:“大表哥快出去看看吧,兴许是下人没看清胡诌的。”
徐进也惊觉这样的话传出不妥,正要出去处理,却见他那二妹狠狠推了嘉雯一下。
“我呸!”
“庞嘉雯,你别以为你是总兵大人的女儿又怎么样?我告诉你,今天你若是害得白哥哥前程尽毁,我一定跟你拼命!”
徐灵恣放完狠话,带着满脸泪痕跑了。
徐进将险些摔到的庞嘉雯扶起,本想安慰她几句,却见她看着二妹离开的方向发呆,目光空洞无神,像失了魂魄一般。
徐进连忙喊她,庞嘉雯回神,拂开徐进的手道:“大表哥快出去看看吧,我现在想静一静。”
徐进以为是妹妹伤了她的心,轻叹一声,颔首离去。
如意小心翼翼蹿过来,担忧道:“小姐,现在可怎么办啊?”
庞嘉雯忍不住冷笑:“怎么办?他可真是算无遗漏。既然他这么想跟我扯上关系,那我怎么能辜负他呢?”
“什么?”
“小姐,你在说什么啊?”
如意不懂,很担心地问。
庞嘉雯看着院外那一方天地,从未觉得自己住的地方如此的逼仄,几乎让她透不过气来。
二表妹心心念念,不惜跟她反目成仇也要喜欢的白若瑾。
多年后,已是出嫁的女儿含泪为父母亲人收尸的时候,心境是否如她在白鹤道观内,凄厉绝望,恨不能一问究竟?
晚饭时,整个永宁侯府已是传得沸沸扬扬。
大体是,庞嘉雯想嫁白若瑾想疯了,这样自毁名誉的事情都做得出来?可怜白若瑾这样的有为少年,眼看就要栽跟头了。
王氏同老夫人敬香回来,听到消息以后急匆匆就往雯香居跑。
进门一看,好家伙,庞嘉雯竟然还有心情吃甜品。
王氏的心态顿时就崩了,忍不住埋怨道:“都什么时候你还在吃?”
“你外祖母回来了,让你去安和堂回话。”
庞嘉雯擦了擦嘴站起来,给王氏行了个福礼。
“大舅母别急,都是那些婆子乱传的,打发出去就是了。”
王氏见她不以为意,一时间松懈下来,口气淡淡地道:“只要你不喜欢那白若瑾,那下人瞎传的都是没影的事,我们做长辈的也不用担心了。否则的话,你父亲母亲问起,我们怕是不好交代了。”
庞嘉雯颇为认同道:“大舅母说的是。不过大舅母也别担心,我的婚事早就定下了。”
“什么?”王氏惊呼!
“什么时候的事,我怎么不知道?”
庞嘉雯故作害羞道:“我爹早年说过要将我许给高将军之子,这话是当着高将军的面说的,想必也算是口头约定。”
王氏的脸彻底拉了下来,看庞嘉雯的目光也变得阴冷起来。她道:“那你更应该要循规蹈矩才是,怎么给人落下这么重的话柄?”
庞嘉雯在心里冷笑,面上却道:“那高将军之子大字也不识得几个,还敢嫌弃我不成?”
王氏听了,忍不住讥讽道:“罢了,你一个总兵之女,就算名声败坏也不怕嫁不出去?”
如意端了茶水进来,见王氏大步出去,面色不虞。
“小姐,你怎么惹舅大夫人生气了?”
庞嘉雯一边跨出门去,一边淡淡道:“没什么?不过是不小心戳破她的美梦而已。”
如意愕然,但还是很快跟了上去。
安和堂里,罗老夫人严阵以待。
二媳妇董氏在一旁替她老人家打扇,脸色也很不好。
王氏急匆匆进来,行礼都不周全,没好气道:“我们这么担忧,那丫头还想着吃甜品,这性子也不知随了谁?我看还是趁早送她回西宁州好了。”
“混账!”罗老夫人爆呵!
王氏冷笑,可不是吗?庞嘉雯就是个混账!
谁知道下一瞬,罗老夫人指着她道:“你给我滚出去!”
“什么?”王氏惊愕地指着自己。
罗老夫人怒骂道:“你刚刚说的是什么话?嘉雯是我的亲外孙女,姑爷能把她交给我们永宁侯府教养,那是信任我们。你寻常不好好待嘉雯也就罢了,如今她出了事也不上心。”
“你可知今日这件事传到姑爷的耳朵里,姑爷会如何看待我们永宁侯府?他好好一个女儿交到我们的手里,怎么就招惹上外男了?”
“你若是说不出个子丑寅卯来,怕是你儿子的前程也别想要了。”
王氏一听,惊得眼珠子都快掉下来了。
她连忙端正态度认错,小心翼翼道:“媳妇也是一时糊涂,说了几句不着调的话。母亲别气了,嘉雯这就来了。”
罗老夫人重重一哼,横竖看王氏不顺眼。
王氏悄悄瞅了一眼董氏,见她还稳得住,顿时讥讽地笑了笑。
现在董氏还不知道庞嘉雯定了亲了,还在做美梦呢?
她倒想看看,等董氏知道庞嘉雯已经定亲以后,还会不会一如既往地对庞嘉雯好?

第4章 定亲
庞嘉雯进来请安时,只见大舅母和二舅母稳稳不动,到是她外祖母又恼又伤心道:“怎么就落了水了?可有哪里受伤?”
庞嘉雯不为所动,她知道外祖母或许是在乎她的,但比起永宁侯府的前程,她顶多算是小猫小狗,并没有什么意义。
她行了礼以后也不像往常那样凑上前去,而是站在敞厅里道:“不过是我和如意玩水,不小心弄湿了衣服而已。这件事大表哥也是知道的,那些婆子乱传,打出去便是。若是这点小事都惹得外祖母和两位舅母忧心,到是嘉雯的不是了。”
罗老夫人眼眸一亮,连忙问道:“果真。”
庞嘉雯道:“外祖母不信嘉雯的话,可传大表哥来问一问。”
罗老夫人笑道:“你说什么就是什么,外祖母怎么可能不信。”
话落,又吩咐王氏道:“你去查是谁说出来的混账话,立即发卖出去。”
王氏在一旁道:“刚进府就让人去问了,是守园的婆子说出来的,我这就去发卖了她。”
“且慢!”董氏喊了一声。
“你又怎么了?”王氏不悦道。
董氏道:“一个婆子就能传出这么绘声绘色的话,怕还是因为府上住有外男的关系。母亲,依我看那白若瑾跟我们永宁侯府无亲无故的,不如也一并赶出去吧。”
王氏愕然,连忙道:“那可是老爷的得意门生,不能赶的。”
董氏道:“可他坏了嘉雯的名声。继续让他住在府里,下人们保不齐还要胡说,难不成那白若瑾比嘉雯还要重要?”
王氏一听就明白了,守园的婆子说的多半是真的。董氏想让儿子娶庞嘉雯,自然是希望把白若瑾赶出府。
于是她趁机说道:“也不是不可以。反正嘉雯已经定亲了,再有什么流言传出,就算姑爷不责怪我们,我怕高家也会对我们心存芥蒂。”
“什么高家?”
“什么定亲?”
罗老董氏同时开口,看起来都很震惊。
王氏就知道自己说出来的话会引得老夫人和董氏失态,一时间似笑非笑地勾了勾嘴角,看向庞嘉雯道:“让嘉雯来说好了。”
曾几何时,庞嘉雯无比信任外祖母和两位舅母,觉得她们都是真心疼爱她的。
可现在,她只觉得可笑。
当年她爹荣升青海总兵,永宁侯府曾经看不上的女婿已成执掌一方的封疆大吏,便派人去西宁州接庞嘉雯回侯府教养。
那时的庞嘉雯对京城充满了憧憬,殊不知,从她踏上去京城的路途时,永宁侯府的两位舅母都已经开始算计她的婚事了。
将对王氏说过的话再叙述一遍,庞嘉雯看着外祖母突然疲倦的面容以及二舅母意兴阑珊的模样,嘴角的笑容越发灿烂。
“二舅母说的对,把白若瑾赶出去,反正他也不是我们永宁侯府的人。”
“如果外祖母还不放心,那就告诉府里我已经定亲的消息,这样……”
“不行!”罗老夫人想也没有想就拒绝。
她对庞嘉雯道:“你还小,不知道那边城苦得很。高将军与你爹驻军西宁州,你爹尚可回京述职,那高将军却是要一直留守。你若是嫁去高家,那你就一辈子都不能回京城了。”
庞嘉雯不以为然,她知道外祖母只是在思虑,看有没有什么办法推掉她和高家的婚事。
不过能让她们转移注意力也是好事,毕竟她很快就会离开了。
“外祖母别担心,我爹说高将军战功赫赫,说不定很快就会调回皇城了,到时候嘉雯会经常回来看你老人家。”
罗老夫人可笑不出来,能撑着没倒下就已经不错了。
永宁侯府世袭三代,到如今已是第三代。再往后,爵位被收,徐家还有什么指望?
现在的永宁侯府还在京城能说得上话,不过是靠她那能干的女婿,而立之年就已经是青海总兵,战功赫赫,还曾救过当今圣上。
她接庞嘉雯来侯府时就已经打定主意让庞嘉雯嫁在侯府,如今庞嘉雯说她亲事已经定了,那就是说她的打算全都落空了,这怎么可以?她怎么能眼睁睁看着永宁侯府落败呢?
罗老夫人捏了捏拳,对身旁的董氏道:“你先扶我去歇会,看着嘉雯,别让她乱说话。”
董氏眯了眯眼,低声道:“母亲放心,儿媳省得。”
董氏送庞嘉雯回雯香居的时候还在试探,悄声问道:“现在没人,你告诉我,你是不是真的喜欢白若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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