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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阳锦—— by栖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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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此同时,他那身边跟着的人也都入了庞嘉雯的眼,正是白若瑾和白汲。
只见庞嘉雯的瞳孔微不可见地紧缩着,随即担心地朝白若瑾看过去。
他怎么来了?
还是在这个时候?
庞嘉雯担心着,却见白若瑾看向她,目光朝敞厅轻轻一瞥,示意她赶快进去。
可这时徐定已经扶着母亲,身后跟着一堆老夫人老太太们出来了,然后乌泱泱跪了一地,就为了给两位王爷请安。
随后董氏出面,说是带着老夫人老太太们去逛园子,便将整个安和堂给腾了出来。
罗老夫人还在,庞嘉雯主动扶着她老人家往厅堂里去。
白若瑾看着她的背影皱了皱眉,眼里闪过一丝担忧。
徐定请两位王爷入座奉茶,白若瑾和白汲自然也跟着坐下了。庞嘉雯眼观鼻鼻观心,只当自己是丫鬟来伺候罗老夫人的。她之所以不想离开,正是因为担心白若瑾明面上的身份,她害怕出了岔子。
尤其是今天白汲也来了。而白若瑾和楚王长得很相似,尤其是那双凤眼,简直像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反倒是晋王和楚王虽为兄弟,实则唯有气势相同,二人眉宇间都有一股英武之气,举手投足优雅尊贵,都不愧为当朝王爷。
晋王瞥见庞嘉雯一直看向楚王,不免想起因着李老夫人的缘故,楚王早就和庞嘉雯见过面了。
像庞嘉雯这样的美人,背后又有一位能征善战的父亲,做楚王妃真是再合适不过。
可那是之前,现在他也瞧上庞嘉雯了,原本只想给一个侧妃之位拉拢庞家,可现在他觉得正妃之位也未尝不可。
所以庞嘉雯必须是他的!

第79章 爆出
下定决心后,晋王搁下茶杯,朝庞嘉雯看过去道:“丹阳郡主一直盯着楚王看,可是因为有旧交?”
庞嘉雯冷不防被点名,诧异地朝楚王看过去?
赵衡知道晋王是在试探,他轻抿着茶,看不出喜怒。他察觉到庞嘉雯的视线,慢慢抬起头来。少年眉眸如画,眼眸清亮,温文尔雅。
他先是调皮地朝庞嘉雯眨了眨眼,随后才对晋王道:“三哥明知故问。先前父皇命我去忠义侯府道贺,我已然见过郡主了,自然有旧交。”
晋王听了,悠然一笑,看向庞嘉雯道:“是吗?”
庞嘉雯没理会晋王,大大方方朝赵衡看过去,点了点头道:“王爷说的是,更何况我们还有表兄妹的情意在,自然是与旁人不同的。”
赵衡懂得庞嘉雯的暗示,也乐得气晋王,便道:“表妹叫什么王爷,别生分了?咱们还像在外祖母跟前一样,你还唤我衡表哥。”
庞嘉雯屈膝,果真甜甜地唤了一声:“衡表哥。”
赵衡听得心头一颤,连忙放下茶杯,应道:“唉!”
晋王看他们一唱一和的,捏着茶杯的手紧了紧,眉眼阴沉。
与此同时,白若瑾眉峰微敛,旁若无人地看向庞嘉雯。
徐定见情况不对,慌于找话,伸手指向白若瑾道:“你怎么同楚王爷坐在一起?”
白若瑾看着庞嘉雯微微慌乱的眼眸,轻嗤着站起来道:“说起来我也算是郡主的表哥,怎么就不能同楚王爷一起坐了?”
说着,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赵衡。
赵衡只觉得火烧眉毛,连忙附和道:“能坐能坐。”
晋王见他们神态不对,朝徐定看过去,问道:“这位是?”
徐定刚要介绍,只听白若瑾道:“在下不才,出自洛阳白府。”
庞嘉雯的手指搅了起来,欲言又止地朝白若瑾看过去,生怕他会自掘坟墓。
白汲看着不管不顾的白若瑾,伸手捂脸。
他有些无奈地朝庞嘉雯看过去,好像在说他看不住白若瑾了,无能为力了。
庞嘉雯突然就心慌起来,看着白若瑾道:“我知道你是洛阳的白家表哥,你快坐下吧。”
白若瑾看着紧张的庞嘉雯,得逞地勾了勾嘴角,坐回去道:“你知道就好。”
听那尾音,好像还有点傲娇。
晋王看着默不作声的楚王,顿时明白过来,他看向白若瑾道:“你就是楚王的表弟,白澄。”
“他不是!”
“我是!”
徐定和白若瑾异口同声,二人随即冷眼对视,整个厅堂里诡异般地静了下来。
庞嘉雯提着气,悬着心,瞳孔在剧烈地收缩后沉下一片暗影,她知道要不好了。
与此同时,徐定忍不住冷笑道:“你是白澄?”
白若瑾气定神闲地点头:“我是白澄。”
徐定听后怒指白汲,问道:“那他是谁?”
白汲站起来拱手,汗颜道:“在下白汲,也是出自洛阳白家,只不过是旁支罢了。”
赵衡侧着身,撑着手肘看着他们两个,不知道他们为什么会选择在这个时候爆出来。
白汲也不懂,但他看向白若瑾,知道白若瑾是藏不住了。
亦或者说,他不想藏了。他心爱的姑娘就在这里,正被居心叵测的人觊觎着,他想堂堂正正地以白澄的身份出现,他想以后都以这个身份来保护她,所以才这般不管不顾的。
但不得不说,这样的白若瑾显得特别有担当,也很有魅力。
庞嘉雯静静地看着白若瑾,这一瞬间也有所震动。
只有徐定,他暴跳如雷地指着白汲道:“你说谎。”
白汲看向庞嘉雯,淡淡道:“我没有说谎,郡主可以为我作证。”
徐定看向庞嘉雯,怒目而视。他那神情十分凶狠,仿佛只要庞嘉雯敢说出一个他不满意的答案,他便要对庞嘉雯动手了。
白若瑾见状,直接正面对上徐定,挡住他看向庞嘉雯的目光。
他道:“你不用看嘉雯,你问楚王便可以了,当着晋王的面,楚王绝不会骗你。”
被点到名的楚王站起来,他想要平息事态,便对暴躁不安的徐定道:“他的确没有骗你,他是白汲,白家的旁支。”
徐定果真直勾勾地盯着楚王,然后又看了看白若瑾和白汲。倏尔间他冷冷地笑,然后道:“是嘛?可我偏要听听嘉雯是怎么说的。”
“嘉雯,你告诉大舅舅,他们到底谁是白汲?”
罗老夫人也觉得糊涂了,但在永宁侯府,白汲这个名字她是陌生的。因为白若瑾跟徐进他们太过熟悉,庞嘉雯和徐灵恣早先也特别喜欢白若瑾,便只喜欢叫他的字,并不喜欢叫他的名。
所以罗老夫人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她看见儿子很激动,而且还有些威逼庞嘉雯的意思。
她拉着庞嘉雯的手,不安地朝儿子看过去,出声道:“他们是谁又有什么关系?你问嘉雯做什么?”
徐定的脸颊涨得通红,眼眸殷红如血,他瞪着罗老夫人,低吼道:“您不知道就别说话,让嘉雯说。”
当着外人的面,罗老夫人被儿子呵斥,当场就红了眼睛。
庞嘉雯见状,眼眸一动,轻声对罗老夫人道:“您先进内室休息一会,我一会就来陪您。”
罗老夫人下不来台,灰溜溜地走了。
庞嘉雯缓缓松了一口气,她看向白若瑾,目光幽怨。
早知道他今日是来搞事的,她说什么都会将他拦在府外的。可现在说这些已经没有用了,白若瑾铁了心要跟徐定撕破最后一层伪装。
如今他身后不仅仅有白家和江家,还有他苦读十几年挣来的功名。大舅舅可以让学政革去他解元郎的功名,却革不去他贡士的功名,大不了就是两败俱伤,但白若瑾和大舅舅之间的猜忌和恩怨便会浮出水面。
小舅舅都可以知道大舅舅曾喜欢过白若瑾的母亲,难不成满京城除小舅舅就没有第二个人知道了吗?
到时候,那便又是江家和徐家的恩怨了。
白若瑾在赌大舅舅不敢闹大,也在赌她会出面维护他。这个人是真的坏,这个时候还不忘让她来选择。
庞嘉雯觉得白若瑾真是多此一举,从她让如意给他报信开始,他就应该明白她不会出卖他的。
这其中的缘由并不是因为同情或者可怜他,而是因为李老夫人,因为江家。

第80章 赔不是
庞嘉雯脑海里思绪翻转,面上却丝毫不显。她伸手指着白汲,缓缓道:“他就是白汲表哥。”
话落,又指着白若瑾道:“他是白澄表哥。”
徐定看见庞嘉雯坚定从容的样子,不知道的还以为她说的就是真的。他气急攻心,眼前一黑,脚步颤了颤。
晋王连忙扶着他,愠怒道:“你们在打什么哑谜?”
“白澄和白汲不是两个人吗?”
“怎么你好像看成是一个人了?”
徐定有苦说不出,眼眸阴森森地盯着庞嘉雯,仿佛没有想到会遭到外甥女的背叛。
白若瑾随着他的目光移动着身体,牢牢地将庞嘉雯挡在身后。
他对徐定道:“白汲是侯爷早先赶出去的门生,侯爷见不得白汲取得贡士也不必如此气愤,毕竟你们之间也没有什么深仇大恨,也无需如此耿耿于怀。”
徐定气急返笑,他并未理会白若瑾说的话,也没有感受到白若瑾想传达的深意。因为他被气昏了头,此时正怒色满满地看向庞嘉雯,爆喝道:“怪不得你要住在成国公府,你是不是早就和他私定终身了?”
“庞嘉雯,你母亲就是这样教你的,让你不知廉耻,自甘下贱?”
庞嘉雯听后,气得浑身发抖。她那目光瞬间变得锐利起来,怒斥道:“大舅舅慎言。我住在成国公府由正一品诰命的李老夫人亲自教养,品行若有败坏,那也该是由皇上和皇后娘娘申饬,而非大舅舅胡言乱道中伤。”
徐定气得脸色铁青,冷戾道:“我会写信告诉你的母亲,她若知道你有这么一个女儿,一定恨不得拿绳子把自己勒死了。”
庞嘉雯看着急得跳脚,恨不得将她拖下泥潭中践踏的大舅舅,凌厉道:“我会写信告诉我母亲,她若知道整个永宁侯府是怎么算计我的,一定恨不得立即入京与永宁侯府恩断义绝!”
庞嘉雯说得狠戾,哪怕泪水盈满眼眶也未曾有过一刻的迟疑,仿佛她早已看到了庞家和徐家决裂的场面。
白若瑾知道她向来要强,哪里会愿意在徐定等人面前落泪。
只见他一个箭步上前,拉着庞嘉雯半隐入山水屏风之后。然后他将自己随手携带的手帕拿了出来,递给庞嘉雯道:“别哭。”
庞嘉雯哽咽着,狠狠瞪了他一眼,心里埋怨他惹事。
可她到底伤了心,纵然早知道大舅舅并非是什么好人,可他竟然想让她死,这是庞嘉雯没有想到的。
敞厅里,晋王见状不对,推了一把徐定,冷声道:“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徐定猛然惊醒,整个人犹如置身在冰窖中。
是啊,他到底在说什么?
晋王是奔着什么来的他不知道吗?他为什么要在这个当口和庞嘉雯吵,还说出要让庞嘉雯和白若瑾私定终身的事情来?
徐定捏了捏拳,强忍着满心的愤慨和不安,朝晋王作揖道:“王爷教训得是,我刚刚在外饮了酒,这会子脑袋不清醒,胡言乱语了。”
晋王嗅到他身上的确有些酒气,便狐疑地皱着眉,随后看向楚王,示意他出来说话。
楚王就打着圆场道:“之前外祖母念着表弟,让他去成国公府住了几天。他和嘉雯早就认识了。”
晋王就道:“只是认识而已,凑那么近干什么?”
说着,狠狠瞪了一眼楚王,那神态好像在嫌弃什么蠢物一般。
楚王被瞪得莫名其妙的,又担心白若瑾的事情被晋王盯上,便朝屏风处轻咳一声道:“既是侯爷酒后胡言乱语,你们就别放在心上了。”
“嘉雯,这亲戚间的走动若是觉得不愉快,下次不来就行了。”
徐定的脸沉得厉害,偏偏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这个时候没有人帮他,他才想起母亲刚刚被他呵斥走了。
他今天真的是疯了,竟然为了一个白若瑾接连失控?
晋王见庞嘉雯还不出来,顿时急了。他看向徐定,无声警告。
徐定无法,只得对庞嘉雯道:“嘉雯,刚刚舅舅糊涂了,你别见怪。”
庞嘉雯没出去,她站在屏风里看着白若瑾,目露嫌弃,嘴里却淡淡地回道:“是吗?”
“可大舅舅为什么一口咬定我跟白澄表哥私定终身呢?”
徐定哑然,那是他的猜测,并没有什么真凭实据。现在自然也就没有办法解释,只得又道:“是大舅舅胡说的,以后再不会了。”
白若瑾这时从屏风后站出来,冷冷道:“我洛阳白家世代书香,虽说不上有什么名望,但我若有朝一日有幸能娶丹阳郡主,那必定也是一品夫人为媒,当朝亲王催妆,天地君亲师为证,绝不慢待!”
“所以侯爷口中所说的私定终身,简直可笑至极!”
徐定见白若瑾狂妄至此,一口血哽在喉咙,险些喷了出来。
楚王和白汲暗暗对视一眼,眼中皆有兴奋喝彩之意,只可惜场面太过严肃,他们也不能为白若瑾鼓掌,只能暗暗激动。
晋王面色肃然,虽说被白若瑾一番说词给震住,但仔细一想也未必没有可能。
凭着白若瑾的家世想要求娶庞嘉雯,那媒人的首选自然是李老夫人,楚王作为白若瑾的表哥,催妆一事舍他其谁?
再说以江贵妃的圣眷和庞家的荣宠,皇上自然愿意给他们体面,那赐婚一事实属锦上添花。
如此种种,再看被噎住说不了话的徐定,趾高气扬丝毫不惧的白若瑾,晋王不免也觉得徐定离谱。
好端端说人家两个人私定终身,白若瑾不气才怪。
还有庞嘉雯,被亲舅舅这样说,怪不得躲在屏风后不出来,只怕眼睛都要哭肿了。
晋王知道这个时候自己要为庞嘉雯说句话才行,便道:“这些话随口一说损害的却是女子一生的名节,侯爷一句醉酒就想了事我看也未免太没有诚意了。”
“这样,刚好我和楚王都在,侯爷便给丹阳郡主赔个不是,由我们做个见证,也算是给郡主一个交代。”
晋王口口声声王爷郡主,徐定如何不明白,他刚刚骂的人早已不是他的外甥女,而是大燕的丹阳郡主,是晋王见了一面之后就想求娶的女子。
他握了握拳,眼珠子突突的,里面的血丝迅速膨胀,十分阴沉恐怖。而当他举起双手作揖时,宽大的袖子将他的面容遮掩住,同时也遮住了他满心的愤慨和怨毒的恨意。
“臣徐定给丹阳郡主赔不是了,还望丹阳郡主看在你外祖母的份上原谅我这一回,臣保证再不会有下次了。”
徐定看似恭恭敬敬地说着,实则声音冰冷至极!

徐定说完,庞嘉雯慢慢从那屏风内走出来。
她那卷长的睫毛轻轻抖动着,水漾的大眼有着泪水清洗过的痕迹,可她又骄傲地紧抿着唇,表现出一副浑不在意的模样。只是她那眼尾泛着一抹轻红,昭示着她刚刚的伤心,因此看起来格外惹得怜爱。
晋王的目光深了些,对于庞嘉雯或凶或怒或楚楚可怜的转变都觉得十分可爱。
他正想说话夸夸她,却听见庞嘉雯道:“大舅舅不必向我赔不是,我说过的话亦不会收回。”
徐定见她还不肯揭过,猛然甩动着袖子道:“你到底想怎么样?”
庞嘉雯的脸被一阵冷风煽过,神情越发冷了。
大舅舅根本就不知道他错在哪里,亦或者,他觉得自己根本没有错,是她胡搅蛮缠了。
这是何等可笑的事情?他在乎的,想在乎的,全在于心里的利益权衡,而并非善恶是非。
那她还有什么好说的呢?
庞嘉雯低首浅笑,目光里满是嘲讽。
这下别说是白若瑾和楚王等人怒了,就是晋王都看不下去了。
可还未等他们为庞嘉雯说话,庞嘉雯便已看向恼羞成怒的徐定,讥诮道:“我不想怎么样!我只是想告诉大舅舅,白澄和白汲不是我说他们是谁就是谁的?官府的文书会出错,楚王爷和李老夫人可不会认错!”
“我是在成国公府认识澄表哥和汲表哥的,大舅舅若有疑惑,何不现在就冲进成国公府去问个清楚?反倒是与我恶声恶气地辩驳,好似我能将这两个人的身份置换一样?”
徐定的脸由青转紫,变得如猪肝一般。他紧盯着白若瑾,目光泛红,紧抿的唇瓣被他咬破出血,他终于明白到底有何不对劲了?
白澄还是白汲,就算众人都会认错了,可楚王和李老夫人又怎么会认错?
白澄在京三年,虽然只出入于永宁侯府,但楚王和李老夫人又怎么会不知道呢?
知道还继续装傻,那就只有一个可能。
他们都在怀疑他!!
这个认知彻底让徐定慌了,眼神也散了。他只感觉一阵天旋地转,再等回神,晋王已经纡尊降贵地扶着他坐下。
而此时他心慌气短,额头上遍布虚汗,整个人像是死了一回,什么胆子都吓破了。
晋王狐疑地盯着他,伸手拍着他的脸颊道:“侯爷这是怎么了?若有不适,还是请个大夫来瞧瞧比较好!”
徐定伸手紧紧地扣在椅子上,然后奋力地站起来。
他不能和白若瑾撕破脸,他不能同时和洛阳白家、京城江家、以及楚王一党为敌。否则他手里那点筹码便不算什么,晋王也一定会弃他如敝履。
徐定回忆起他第一次看见白若瑾的时候,单薄的少年郎,看起来稚气未脱,但眉眼间却神似那个人。他当时坐在轿子里,倨傲严正地思虑着,然后盘算怎么把他带回府里去。
那时他想着,不过是养一个小小少年而已,谁会多想?
岂料如今,他尝到了自食其果的滋味。不能言说,奇苦无比。
肃穆沉寂的敞厅里,徐定站直身体,眯乜着眼睛朝白若瑾和白汲看过去。
他那目光飞快地在两人之间转换,最终哂然一笑道:“都说洛阳人杰地灵,这话果真不假。白汲曾是我的门生,可惜因为小女心生爱慕,我便将他赶出京城了。不曾想,现在看到白汲有幸跟随白澄公子投在楚王门下,心情一时沉闷,便胡言乱语。”
“现在酒劲已过,我也耳清目明。嘉雯没有错,楚王与两位公子更没有错,是我错了。”
“劳烦晋王殿下体恤,一再提醒,微臣在此谢过晋王殿下。”
徐定如此郑重一番,晋王到懵了。
他深知此事一定不简单,徐定先前口口声声说庞嘉雯与白澄有私情,现在又说女儿对白汲有意。如此儿女私情又与洛阳白家两位公子有关,内情更耐人寻味。
然而此时楚王还在,自然不是打听的好时机。他便顺势道:“侯爷既然是酒后胡言乱语,那你们就原谅他吧。”
白汲也应声道:“昔日得侯爷照拂,在下铭感腑内,日后定会报答。”
徐定强撑着摆了摆手,已是不想再说。
楚王看向白若瑾,示意他差不多得了。
白若瑾淡淡道:“侯爷这一次可认清楚了,若还有下一次,我白家也不是好欺负的。”
晋王意外于白若瑾的态度,但一想到他少年成名,又有成国公府做后盾,自然桀骜。
最后只剩下一个庞嘉雯了,众人的目光不免都看向她。
庞嘉雯见大局已定,微微福身道:“大舅舅酒醒了,也该自己待客了,嘉雯愚笨,先告退了。”
待内室的珠帘声响起,确定庞嘉雯已经离开敞厅后,余下的几人全然没了说话的兴致。
这时白若瑾看了一眼白汲,目光里蕴藏着一抹急迫。
白汲会意,朝晋王和楚王作揖,出声道:“晋王爷、楚王爷、在下与徐大公子还有旧交,想先行一步。”
晋王不在意地挥了挥手。
楚王道:“是吗?那我和你们一起去!”
说罢,朝晋王作揖,很快就带着白若瑾和白汲走了。
整个敞厅里彻底安静下来,徐定脚软地坐回椅子上去,神情恍惚。
晋王见状,也坐下来道:“究竟是怎么回事?”
徐定身形一顿,连忙打起精神道:“没什么?嘉雯和白汲曾在一块念过书,我一直以为她喜欢白汲……可今日见了,我发现她处处维护白澄,怕她有心白澄,所以胡言乱语想打消她的念头。”
晋王听后,不以为意道:“忠义侯不在京城,庞嘉雯的婚事便只有我父皇能定。你放心吧,他们成不了。”
至少,现在成不了。
徐定汗颜,小心翼翼地赔着笑脸。
晋王也不知道信了没信,垂眼冷笑,目光微深。
内室里,罗老夫人伤心地抹泪。
庞嘉雯走上前去,遣退了下人以后,附耳跟罗老夫人细说。
罗老夫人顾不得哭,惊讶地瞪着庞嘉雯道:“真的?”
“所以为了大舅舅的名声,您以后看见白若瑾也要一口咬定他是白澄,而白汲就是您所熟悉的白若瑾,否则那些眼红大舅舅仕途的人便要以此来做文章,人言可畏。”
罗老夫人迅速擦干眼泪,连忙站起来道:“我知道了,我不会让那些人有机可乘的。”
庞嘉雯道:“府里的下人我倒是不担心,可大舅母和二表妹她们,只怕还得您老人家出面才行。”
罗老夫人立即冷肃道:“你说的对,王氏母女向来都是不省心的,这件事我得好好警告她们才行。”说着便要朝外去,庞嘉雯想陪着她,岂料罗老夫人拍了拍她的手道:“今日你也受了委屈,这件事我去办便罢,你好好歇息,等晚宴过后我让你大表哥送你回去。”
庞嘉雯知道罗老夫人是怕她今日提前回去引得外界猜测,便颔首点了点头,随后去了雯香居。

雯香居的院外站了三个人,伸长的芭蕉叶像伞一样给他们挡着阳光。
庞嘉雯站在拐角处,起先想着躲个清静,来雯香居置一张躺椅在院中小憩,然后等着晚宴开席便是。
谁知道会看见他们……
白若瑾不声不响地朝她看过来,仿佛早就知道她会来一样。
另外两个不肖多说,看见她就侧身避着,一副掩耳盗铃的模样。
庞嘉雯想骂白若瑾是不是疯了?怎么如此大胆,一再放纵。
可想了想,这世间的读书人,有几个敢像他那样丢下功名跟着姑娘私奔的?
今日瞧见大舅舅这般失态的模样,可以想见,当他早早知道白若瑾就是白澄的时候会如何报复?
前世白若瑾那双腿以其说是因为她被打断的,还不如说是因为大舅舅疑心,从而借机发作。毕竟这一世白若瑾也是被大舅舅赶出永宁侯府的,算算时间,刚好跟前世她拐着白若瑾私奔差不了几天。
也许是白若瑾什么地方露了破绽也说不一定,总之,大舅舅如此自私自利,绝不可能因为她和白若瑾的流言就随便处置了他,现在想来,她就是个背锅的。
庞嘉雯面色阴沉地走过去,推开了雯香居的大门。
她没有叫白若瑾进去,像是故意与他置气一般。
白若瑾轻轻拽住她的衣袖,小声道:“嘉雯。”
庞嘉雯斜睨他一眼,压不住心中的怒气道:“叫我干什么?你一个人不是很能耐吗?”
白若瑾抿了抿唇,略显委屈。
与此同时,白汲和赵衡忍不住点头。他们也觉得白若瑾很能耐,像只蛮牛,突然间不管不顾地冲撞出去,完事还撂蹄子,好像自己很能干似的?
殊不知他自己是过瘾了,可怜他们这些知情人想瞒又恐瞒不住,心里担心不说,还得硬着头皮替他找补。
就说现在,他还故作委屈想哄小姑娘呢。
而他们呢?
不过是临时被叫过来的看门人罢了,小厮都还能赚二两银子,他们能赚什么?
赚得看白若瑾在庞嘉雯面前伏低做小的模样吗?
那还真是让他们赚到了!
白若瑾跟着庞嘉雯进了雯香居,院内一股清香的气息扑面而来。从前庞嘉雯种在院墙下的月季都开花了,顺着院墙攀延,看上去像一面花墙一样。
院内的门窗不知何时上了锁,他们已经进不去了。庞嘉雯看了一眼,心里的失落转瞬即逝。她本就不是永宁侯府的姑娘,这一间闺房原本也不属于她。只是可惜了那些花,都是她一株一株亲手种下的。
她蹲在花墙下,想着能不能移栽到海棠阁去。可这个念头刚起就被她压下了,她也不是成国公府的姑娘,何必如此麻烦呢。
至于忠义侯府,她大抵是要从那里出嫁的,只可惜现在还没住进去。
大玉胡同的宅子她更是陌生得很,父亲母亲不在京城,她一天都没有在大玉胡同里的宅子待过。
庞嘉雯看着那些花,伸手摘了一朵,不料心神不宁,被花刺伤了手。
她自己只是轻呼一声,白若瑾却蹲下来拿开她手里的月季花仔细查看。
有半截刺断在右手的指尖上了,小小的血珠沁了出来,白若瑾连忙拿手帕给她擦去。
庞嘉雯站起来拂开他,冷冷道:“哪里就那么娇气了,不过是根小刺而已。”
说着,唇瓣咬一咬,强行将那半截小刺给捉了出来。
白若瑾拿着手帕站在她的身后,看着她负气背身,分明是不想与他说话。
他将手帕折起来,轻轻捏在掌心道:“嘉雯,我进永宁侯府不是因为想要算计什么,我只是想找寻我母亲的下落……”
庞嘉雯转过身来,刚刚啜过手指的唇瓣微张着,露出白白的一点皓齿。她那双眼睛睁得又圆又大,似乎不敢相信,因此有点呆呆的。
白若瑾苦涩地笑了笑,淡淡道:“外面所有人都以为她死了,白家甚至于连丧事都办过了,可她没有死,她只是失踪了。”
周围的风声都停了下来,墙垣上斜落的光照在白若瑾的脸上。他那双深邃的眼眸沉静极了,仿佛在叙述一件与他无关的往事。然而庞嘉雯还是注意到他无措的手指,他在不停地捏着手帕,反反复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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