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阳锦—— by栖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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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您放心好了,以后我会好好保护我自己的,我也会好好照顾你们的。”
江怀低头看着委屈巴巴的庞嘉雯,不自在道:“放手!”
庞嘉雯觉得他好凶,也不敢惹,乖乖放手。
张朔笑道:“行了吧,徒弟这么孝顺你还生什么气呢?”
江怀不说话,但也没有走,坐在一旁的石凳子上。
陈勇拿了纱布来,张朔突然哀嚎,说是腰疼,顺便把纱布举起来,就在江怀的眼前晃啊晃的。
庞嘉雯吓得伸手一把抓了过去,连忙道:“我自己来。”
江怀知道张朔是故意的,庞嘉雯伤在脚踝,根本不好自己包扎。他冷笑着看向张朔,随即从庞嘉雯手中接过纱布,冷冷道:“我来!”
庞嘉雯要去抢,张朔拦住她道:“你别担心,你师父这个人向来面冷心善,你要早点习惯才行。”
庞嘉雯:“……”
不,她不想习惯。
她受不起啊!
“师……师父……我可以……
“我自己可以……”
江怀替她缠上纱布,淡淡道:“别说话。”
庞嘉雯立马闭嘴,自带封口那种。
张朔坐起来,在一旁笑而不语。
这时他看见陈勇的朝不远处的树林中看过去,好像在审视什么?
张朔收敛笑意,问道:“怎么了?”
陈勇回头,墨色的瞳孔泛着幽幽冷光,却是一句话都没有说。
江怀似有所觉,慢慢站了起来。
他那锐利的眼眸一扫,黑暗中的山林被冷风吹动着,突然飞出几只鸟儿。
庞嘉雯抬目看过去,并没有发现什么异常?
可不知道是不是她错觉,她现在只觉得周围的温度骤降,背脊一阵阵发凉。
庞嘉雯弱弱地唤了一声,她有点害怕。
江怀转头,只见庞嘉雯可怜巴巴地望着他道:“师父,我能不能先去车上?”
江怀蹙着眉,看向她的脚。
下一瞬庞嘉雯单脚跳出凉亭,一边跳一边道:“我就不劳烦师父了,我自己可以。”
她那速度奇快,一副奔于逃命的模样。
眨眼间她已经奔到马车前,伸手一拉就上去了,然后迅速关好车门。
一系列动作流畅极了,仿佛已经做了无数次一样。
江怀还没有反应,张朔却笑得不行。
他看向江怀道:“嘉雯是不是害羞了?”
江怀没有理会,只是瞥了一眼陈勇,陈勇很快就往有异动的山林中去了。
张朔就道:“何必呢?就让他见一面又能怎么样?谁还能在你的手中把人带走不成?”
江怀道:“你看着嘉雯,我出去一趟。”
话落,身轻如燕,眨眼睛便没了踪影。
张朔一口气上不来,险些把自己憋死。他叽叽咕咕骂道:“要见也应该是嘉雯去见,你去见什么见?无聊!”
凹凸不平的山林中,赵衡一路拉着白若瑾后退,两人身影起起落落,一路往下。
待到一处平坦的地方,白若瑾忍不住拂开赵衡。
赵衡身体不稳,险些摔到不说,就连追山犬也发出一声不大不小的哼叫,显然也是被吓到了。
他们脚下踩着一块巨大的岩石,可白若瑾还要往前走,眼看他就快掉下去了,赵衡忍不住道:“这就是你说的远远看一眼?早知道你会这样,我说什么都不会带你过来!”
白若瑾驻足,恰好就停在那块巨岩边上。他看着远处的黑漆漆的山林,眼瞳深眯,心里极其烦躁。
就在这时,陈勇找了过来。
追山犬不安地刨着地,气息又粗又急,却还是没有叫唤。
陈勇看了一眼,抱拳道:“两位公子,随我去见主子吧。”
赵衡强颜欢笑:“那就不必了吧!”
他话才刚说完,白若瑾轻跃而上,跟去了。
赵衡:“……”
赵衡带着追山犬跟过去的时候,眼见一棵大树下,穿着一身暗色长袍的小舅舅坐在树上,手里把玩着一株所剩无几的杜鹃花。
白若瑾站在树下,身上的白色劲装醒目极了,如同月光穿过林荫,轻轻洒在树下。
他咽了咽口水,莫名紧张。
“小舅舅……是我要来的,若瑾只是陪我。”
“我的脚不是受伤了吗?就想着来跟您说一声,以免您……”
白若瑾打断赵衡的话,看着树上的小舅舅,问道:“您是不是不打算帮我了?”
与此同时,江怀从树上一跃而下,手指上染了些许花汁,那颜色深得像血。
赵衡突然禁声,发现自己更紧张了。
江怀拍了拍手,淡淡道:“你外祖母问过了,她不喜欢你,放弃吧!”
白若瑾捏着拳头,满面苦涩。他道:“我以为这些您早就知道了。”
江怀道:“她现在是我徒弟。”
白若瑾哪里还会不明白,他点了点头,沉声道:“我知道了。”
江怀正准备要离开,白若瑾看着他的背影喊道:“小舅舅……”
江怀回头,却见白若瑾冷厉地盯着他道:“一日为师终生为父!”
江怀皱了皱眉,不悦道:“我知道。”
白若瑾冷眸微眯,重重道:“那你可要永远记住才行。”
江怀的目光瞬间锐利起来,漆黑慑人地看向白若瑾。
然而白若瑾不甘示弱,就那样冷冷地笑着,直直地望着他。
赵衡被吓得差点失语,震惊过后连忙道:“小舅舅,若瑾他不是那个意思,他不是……”
冷冷的风刮过赵衡的脸,江怀已经走了,消失得无影无踪。
赵衡艰难地咽着口水,幽怨地朝白若瑾看过去道:“你做什么要得罪小舅舅,你难道不知道他比大舅舅还小气一万倍,而且是哄也哄不好的?”
白若瑾绷直的身体缓缓向后倒,最终靠到他背后的大树上。他也说不清楚为什么,就是觉得小舅舅比那什么徐定、晋王危险太多了。
他是庞嘉雯的师父,庞嘉雯对他毫无戒心,还满心依赖。
如果庞嘉雯喜欢上他,那……
不,他们之间还隔着辈分呢,一定不可能。
白若瑾稍稍安定下来,双目看着黑漆漆的山林发呆,他突然不知道要怎么办才好。
“我是不是不该来?”他问赵衡!
赵衡叹了口气,无奈道:“来都来了,还得罪了小舅舅,现在说这些还有什么用啊?”
“若瑾,走吧,你还要赶回去殿试呢。”
白若瑾站起来,慢慢走向赵衡,两个人就这样下山去。
半道上,赵衡频频回头。
快到山下的时候,赵衡见等不到庞嘉雯来,伸手拉了拉白若瑾的衣袖道:“若瑾,咱们就这样回去吗?我觉得反正都得罪小舅舅了,不如你还是去见庞嘉雯吧。”
白若瑾道:“我已经见过她了。”
赵衡道:“你知道我说的是什么意思?你大老爷跑过来,若有什么闪失连殿试都不能了,你担心她,为她付出这么多,难道你就不想让她知道吗?”
白若瑾摇头,自嘲道:“表哥,别说了。”
“这些都是我心甘情愿的,关嘉雯什么事?难不成我现在上去是想让她可怜我,同情我吗?”
“可是……”
“别可是了,走吧!”
白若瑾大步向前,像来时那样干脆,他走得也很潇洒。
仿佛刚刚跟江怀较劲的那个人根本就不是他一样。
赵衡幽怨地跟在他的身后,不忿地跺了跺脚,心里到底还是替他不值。
尤其是,当第二天白若瑾前脚离开,庞嘉雯后脚就回了佑贤庄,好像故意错开一样。
庞嘉雯和赵衡两个脚上都有伤,闲时就一人翘着一只伤脚在院子里晒太阳。
李老夫人看到以后就一个劲地笑,因为他们两个伤口基本上都差不多,这样回去也不怕太医验伤了。
赵衡左右看庞嘉雯不顺眼,便道:“早知道我就伤在右脚,让你也砍一刀右脚。”
庞嘉雯见他如此幼稚,没好气道:“你说伤在哪里就伤在哪里吗?你真的以为你是丹阳郡主?”
赵衡被堵得说不出话来,负气道:“你笨死了,你根本就什么都不知道。”
庞嘉雯对他翻了个白眼,起身走了。
她才不屑知道!
赵衡:“……”
四月初九,庞嘉雯脚伤结痂后李老夫人带着她进李氏宗祠祭拜。
初十他们从通州启程回京,晚上歇在客栈里。
用过晚饭后,庞嘉雯发现有人敲她的窗户,她记得窗户后面是一条河,当即狐疑推开。
赵衡两只手扣在窗台上,在避开她推开的窗户后,心有余悸道:“还好我早有准备。”
庞嘉雯无语地翻了个白眼,问道:“你来干什么?”
赵衡趴在窗户边道:“我问过小二了,今晚城里有夜市,你去不去?”
庞嘉雯摇头:“不去。”
赵衡急道:“为什么不去呢?天天关在佑贤庄,现在好不容易能出来玩了,咱们从这后面偷偷去再偷偷回来,外祖母她老人家不会知道的。”
庞嘉雯用看白痴的眼光看着他道:“之前才被刺杀过,你是不是不怕死?”
赵衡立即来了精神,他笑道:“原来你是怕这个啊?没事的,我叫我的护卫暗中跟着我们,保管平安无事。再说了,那些刺客元气大伤,要报仇早就来了,现在我们沿途有官兵护送,他们不敢来的。”
庞嘉雯朝赵衡笑了笑,在他以为有戏的时候猛然把窗户关起来。
险些掉下去的赵衡拍着窗户喊:“你真的不去啊?”
“喂,很好玩的。”
“再说一个字,我立马去回禀姑祖母,到时候看他不把你关起来。”
赵衡猛然捶了捶窗台,冷嗤道:“算你狠!”
庞嘉雯也冷哼道:“我哪有你狠?自己想玩就拉我做垫背,打量着我没脑子吗?”
赵衡语塞,越发觉得愤懑了。
他临走前还重重拍了庞嘉雯的窗户,以表示他的不满。
偷溜出去庞嘉雯不敢,不过提气上房顶看月亮她还是敢的。
师父和张师叔也太腻歪了,陈勇送她下山的时候,她回头时发现他们两个人还搂着肩说话。
要不是师父发现她,挣开了张师叔的手,还不知道会怎样呢?
庞嘉雯苦恼地将撑着下巴,想着回京以后只能自己练了,师父那个大忙人,又有张师叔陪着,只怕不到六月不会回京了。
庞嘉雯正想得出神呢,脑袋突然被砸了一下。
她回头,发现是赵衡拿栗子砸她。他也不知道上哪里去买的,纸盒看起来像才刚打开一样。
庞嘉雯盯了一会,收回目光。
赵衡冷哼一声,故意讥讽道:“我以为你今晚都不会出门了呢。”
庞嘉雯理所当然道:“我没出门啊。”
赵衡知道她指的是窗,也没有跟她争辩,只是道:“我都不知道若瑾看上你什么?大晚上翻窗出来,还学人家看月亮。”
庞嘉雯黑了脸,不想跟他说话。
赵衡得寸进尺,一边吃着板栗,一边嘴贱道:“庞嘉雯,你是不是觉得吊着若瑾特别能耐啊?我告诉你,有一天若瑾要是不喜欢你了,我第一个收拾你。”
“嘭”的一声,庞嘉雯随手揭起一片瓦朝赵衡扔了过去。
赵衡虽说避开,但也擦到前额,他伸手一摸,发现流血了。他顿时怒斥道:“庞嘉雯,你疯了。”
庞嘉雯站起来,冷冷地盯着他道:“你才疯了。不过是因为假扮我被人砍了一刀,你若记恨朝我砍回来便是了。成天见了我就阴阳怪气的,你有事说事,少扯白若瑾。”
赵衡也知道自己情绪不对劲,他不是替白若瑾觉得委屈吗?
再说了,他们之间除了白若瑾还能说什么?
他当即道:“你说得到轻巧,什么叫做我砍回来便是?我若是伤了你,外祖母还不知道要怎么罚我呢?”
庞嘉雯冷笑道:“你不敢伤我也没有关系,我自己动手便是。”
她说着,从发髻上拔下一根金簪,狠狠地朝自己左脚结痂的伤口划过去,顷刻间鲜血淋漓。
赵衡看得目瞪口呆,都还没来得及反应,却见庞嘉雯用力将金簪捏得两段,冷冷地道:“我欠你的,今日还了,日后我们井水不犯河水,你若再说我一句,我必将还你十倍!”
庞嘉雯说完,将金簪掷于客栈下的河流中,自己从房顶一跃而下,双手先是扣住窗台,继而才回屋内。
她回去以后,立即就将窗户关上,阻隔一切声音。
与此同时,房顶上的赵衡看着庞嘉雯遗留的血迹,一个人怔怔发呆。
“我……我不是……”
赵衡想要解释什么,然而灌入他口中只有凉风和一股子血腥味,他低头想寻一寻庞嘉雯丢弃的金簪,却无意间看到庞嘉雯窗户下染了一片鲜红的血迹,有些地方看上去是喷溅的,显然是她下来时那只脚不能使力,便直直地撞在墙面上。
赵衡的心难受地搅在一起,这不是他想要的,他只是想让庞嘉雯示弱,或者在表现出对白若瑾有那么点情意,他只是这么想的。
赵衡将一包的栗子朝河里扔下,整个人满心烦闷。
河对岸,一家并不起眼的小酒馆里,支开一条缝的窗户被人关上。
张朔回头看着还在喝酒的江怀,不悦道:“我说你那两个外甥是怎么回事,一天到晚就逮着嘉雯欺负,是看我们嘉雯好脾气吗?”
一句我们嘉雯,道尽亲疏远近。
江怀饮下杯中酒,没急着再添,一个人转着杯子玩。
张朔从怀里掏出金疮药递给他。
江怀道:“干什么?”
张朔道:“还能干什么啊?嘉雯那个伤一定不会让老夫人看见的,你若不送去,她就自己处理了。眼看这天慢慢热起来,她们又连日赶路,你不怕化脓啊?”
江怀摇头:“不去!”
张朔骂道:“你可真是够铁石心肠的。你不去算了,反正是你徒弟又不是我徒弟,废了也省得日后担心。”
说完,放下金疮药走了。
江怀就坐在那里,一个人静静地看着那个瓷白小瓶子,久久未动。
大约过了半个时辰吧,换了个房间喝酒的张朔都等不下去了,这才看着江怀拿了药走出去。
他顿时忍不住笑了起来,幸灾乐祸道:“我让你收徒弟?我让你嘴硬心软?我让你不收拾赵衡?”
“活该!”
“哼!”
他正开心呢,听见河里扑通一声。
他推开窗户看过去,发现是赵衡被江怀给扔进河里去了。
他当即遏制不住地笑了起来,高兴道:“小崽子,我让你狂,这下知道什么叫做护徒狂魔了吧?”
说罢,笑声越发欢畅了。
第103章 还有可能费师叔
江怀先去了李老夫人那里,得知庞嘉雯没有叫大夫以后,这才去了她的房间。
他站在门外敲了敲,无人应答。
在门外值守的护卫道:“郡主一直在屋里,没有出来过。”
江怀闻言,伸手推了推房门,不曾想一推便开了。
小小的敞厅里空无一人,连茶具都没有用过。他狐疑地走进去,绕过落地明罩才看见那丫头坐在脚蹬上,背靠着床榻睡过去了。
两只脚,一只卷缩起来,一只长长地伸着,伤口上的血都凝固了,地毯上却还有一小片是湿的。
江怀走过去,蹲下身查看她那伤口。
簪子虽然可以作为凶器,但它本身并不锋利,造成的伤口宽而不整,因此流血甚多。而且庞嘉雯下手还挺狠的,伤口几乎深极她的筋脉。
江怀忍不住抬头打量着她一眼,他那唇瓣动了动,最终一句话也没有。
他先是拿件厚实的披风她盖上,随后才开始给她处理伤口。
庞嘉雯迷迷糊糊地把脚缩回去,嘴里喊着:“疼……”
江怀道:“知道疼还下手这么狠?”
庞嘉雯一开始还以为自己是在做梦呢,冷不防睁开眼看见江怀来了,吓得险些跳起来。
江怀扣住她的脚,冷冷道:“别动。”
庞嘉雯僵坐着,甚至于连呼吸都忘了。
江怀抬头看她,剑眉微蹙。
庞嘉雯突然就感觉吸入了丝丝入心入肺的凉气,有种大事不妙的感觉。
然而江怀只是看了看她,又低头为她处理伤口。
“这世间最愚蠢的事,就是为了别人而伤害自己。”
“还有便是,明明自己有伤,却置之不理。”
庞嘉雯的脸蓦地红了,不好意思地垂下头。
然后她看见江怀很认真地帮她把伤口里的污血清理出来,再撒上金疮药。
她慢慢俯身,看得目不转睛的,心里不免惆怅地想,在西宁时,大哥和二哥就是这么心疼她,照顾她的。
但那个时候她哪里知道珍惜啊,有时候不耐烦还会催促两位哥哥快一点,再受伤也不以为意。
因为她的父兄都是不怕伤不怕痛的人啊,她又怎么能例外呢?
更何况小时候母亲病重卧床三月,都不曾让父亲知道分心,一个人硬生生扛过去。她身为庞家的女儿,又有什么理由矫情呢?
所以那些年在永宁侯府受的委屈,放在任何一个官家小姐的身上都恨不得怄死,唯独她不以为意。
那些算什么呢?不过是草原上的一点风沙,迎面而来也不过是一股泥腥气而已,能耐她如何?
这么些年,她何曾真的想过自己会受什么委屈?
只不过是现在有人心疼了,便懂得了,原来这就是受委屈呀!
几滴温热的眼泪落在手指上,江怀抬头,才发现庞嘉雯在哭。
这丫头哭也跟别人不一样,一点声音也没有,眼睛还睁得大大的。
一颗颗晶莹剔透的眼泪猝不及防地砸了下来,好似忍也忍不住似的,就是那张小嘴紧抿着,一声不吭。
江怀随手拿了个枕头递给她:“哭吧!”
庞嘉雯把头埋进枕头里蹭了蹭,很快就抬起头来,那模样像极了清理面容的小狗。
江怀见她这般傻乎乎的,顿时忍不住勾了勾嘴角。
庞嘉雯自己还红着眼睛哽咽呢,看见江怀嘴角不过露了一抹浅浅的笑,便惊喜道:“师父你笑了!”
江怀轻哼道:“你看师父是那种会看徒弟笑话的人吗?”
庞嘉雯觉得不像,摇了摇头。
江怀道:“那我笑什么?”
庞嘉雯皱着眉头,她看见师父是笑了,可她又说不出来。
尤其是师父现在的表情似笑非笑的,她便有些怀疑自己是不是眼花了?
江怀替她包扎好,抬起头来看见的便是她纠结的面容,一副被人忽悠了却不知道该怎么办的模样,真是有趣极了。
他忍不住勾了勾嘴角,一边把金疮药的小瓷瓶装起来,一边道:“怎么,师父只有看徒弟的笑话才能笑吗?师父就不能想笑就笑。”
庞嘉雯见他果真笑了,一时间欣喜异常。
她道:“当然可以。只是我好久没有看见师父笑了,所以有些意外。”
江怀慢慢收敛笑容,像是想起些什么。
从京城出来到烟霞山,他的确很少笑。本以为没有人会在意,或者发现。谁知道这丫头竟然都记在心里,这也难怪张朔说他,好端端给这丫头摆什么脸色。
是了,他这个师父是极不称职的。
江怀道:“先前事忙,心情有些烦闷罢了。”
“眼下回京,想来也没有什么好忙的,你好好养好伤,回去就接着练武。”
庞嘉雯听到练武就两眼放光,当即满口答应。
江怀忍不住伸手揉了揉她的额头,温柔道:“以后无论是谁,只要想伤害你的,你都不用客气。”
“就算你打不赢他,但别忘了,你还有师父!”
庞嘉雯感动得泪眼汪汪,像小狗一样。
江怀弹了弹她的额头,轻嗤道:“可不许哭,早点睡吧。”
庞嘉雯连连点头,跛着脚也要送他出去。结果江怀不过是回头看了她一眼,冷眸微眯,她立即怂得自己爬上床,被子一盖,当场表演一个熟睡中。
江怀:“……”
江怀回到那个小酒馆时,张朔已经没在喝酒了。
他打开窗户,大半个身体伸出去,嘴里念念有词的,不知道在说什么?
江怀从后面拍了他一巴掌,他这才不情不愿地缩回来。
江怀提了两壶上好的竹叶青来,还重新点了菜。
张朔见他心情不错,狐疑道:“嘉雯跟你说什么了,你就这么开心?”
江怀摸了一把自己的俊脸,反问道:“我很开心吗?”
张朔给他一个嗤之以鼻的眼神,无语道:“你高不高兴你自己不知道吗?”
江怀坐下来,一本正经道:“不知道。”
张朔也懒得理他,只是道:“你那外甥还在河里面捡栗子呢,哈哈哈,我看他摸了好久了。”
江怀蹙了蹙眉,这才想起赵衡刚刚被他扔到河里去了。
“随他,不用管!”
张朔啧啧两声:“你这宠徒弟有点费外甥啊!”
下一瞬,江怀抬起头,凉凉地看着他道:“还有可能费师叔!”
张朔:“……”
第104章 借力打力
庞嘉雯睡了一晚上,第二天早上起床开窗想透口气的时候,突然被窗外那个浑身湿漉漉的家伙吓了一跳。
她看着瑟瑟发抖的赵衡,他那乌青的脸和惨白的唇看起来像鬼一样,她不敢置信地道:“你不会……”
赵衡颤抖着将断成两节的金钗放在窗台上,牙齿磕磕碰碰地道:“昨天是我不对,我是来道歉的。”
第一次有人这么正式地道歉,庞嘉雯震惊极了。
她转头找了个干净的帕子,问着赵衡道:“你要不要先进来啊?”
赵衡摇着头。
庞嘉雯想,那你也可以走了。
谁知道下一瞬,赵衡颤颤巍巍地爬进来了。
庞嘉慢慢缓过神来,感情刚刚他不是摇头,他是在发抖啊!
于是在赵衡进屋以后,她就把被子也给他裹上了。
赵衡转过头,看着窗台上的金簪道:“你不要了?”
庞嘉雯这才去将金簪捡回来,放置在梳妆台上。
“你的道歉我也受了,以后……”
赵衡打断她的话,认真道:“以后你别跟我计较,我人其实不坏的。”
还是第一次有人这么跟庞嘉雯说,他人其实不坏,还一副很赤诚的样子。
庞嘉雯笑了笑道:“行吧,那以后我们就做朋友好了。”
赵衡听了心里才好受些,看向她的左脚道:“你的伤怎么样了?”
庞嘉雯道:“师父昨天来给我上药了,现在不疼了。”
赵衡顿时醋了,一肚子委屈加妒忌。小舅舅太坏了,对他那么狠,转过头又对庞嘉雯这么温柔。
难怪若瑾多想呢?这换了是他,也是要吃醋的。
赵衡忍了又忍,最后还是没有忍住,小心翼翼地试探道:“那知不知道,你受伤那一晚若瑾去烟霞山了?”
庞嘉雯收敛笑意,她看着可怜巴巴的赵衡,好像明白了他为什么会针对她了。
于是她道:“我知道。”
赵衡心里一喜,连忙道:“小舅舅说的?”
庞嘉雯摇头:“不是,我猜的。不然你以为我为什么瘸着脚也要进车里去?”
气氛一时沉寂,两个人相对无言。
过了一会,赵衡忍不住问道:“可是为什么呢?”
“若瑾那么好,你为什么不喜欢他?”
庞嘉雯环抱着手臂,像看一个傻子一样看着赵衡道:“那难道我就不好吗?”
赵衡哪里敢说不好,仔细瞧了她一眼,要样貌有样貌,要家世有家世,最重要的,还深得外祖母和小舅舅的喜欢,光是这些就是那些世家小姐比不了的。
他当即道:“你很好。”
庞嘉雯轻嗤道:“是吗?那你为什么不喜欢我呢?”
此话一出,赵衡当即呆了!
他那嘴巴张得能塞进一个鸭蛋,瞬间感觉浑身都烫了起来,不敢置信道:“你……你不会喜欢我吧?”
庞嘉雯脸一黑,无语扶额,冷冷道:“我不喜欢你,我的意思是,己所不欲勿施于人。你既然不能随随便便喜欢上别人,又有什么理由要求我去喜欢白若瑾呢?”
“更何况,你连我和白若瑾之间发生过什么都不清楚,就好像月老一样恨不得把我们两个绑在一起?你可知自己这样做是很愚蠢的。”
赵衡瞬间垮了脸,然后道:“我知道你的意思了。”
庞嘉雯微微颔首,随即道:“那你是走门还是走窗,我送你。”
赵衡放下她的被子,四肢僵硬地往窗边走去。
他现在这个鬼样子哪里敢走门?庞嘉雯真是高看他了。
不过庞嘉雯也没有他想的那么坏,他道了歉她便不计较了,还怕他冷……
回到京城以后,庞嘉雯就听说了皇上钦点了白若瑾为新科状元郎,榜眼为湖北一位姓高的才子,探花则是白汲。
白家一时在京城风头无两,不少世族子弟都希望能够拜入白若瑾叔叔白烁的门下。
与此同时,徐进候补了贵州省安顺州的知州。
那里地处偏僻,群山围绕,土司割据政权,并不是什么好差事。
好在那里囤了一批治军,将军李明江一直声称自己为京城李氏的旁支,听说庞家与徐家的关系后,写信给了徐进,愿意协助他管理好安顺州。
如此,庞嘉雯前脚刚回京城,后脚徐进的信就来了。
徐进在信上说,是有人向李明江介绍他,想着应该是李老夫人这边的人脉,便请她代为谢过。
庞嘉雯拿着信去找李老夫人的时候,李老夫人就笑道:“不是我,我都一把年纪了哪里还管这些闲事?不过李明江是你师父的旧识,你师父还专程去贵州看过他,你可以去问问!”
庞嘉雯听了,顿时兴致勃勃地去了青云阁。
张朔看见她的时候道:“你来找我的?”
庞嘉雯笑道:“我来找我师父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