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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阳锦—— by栖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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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是在一遍遍地剖析后,几经生死才证明白若瑾掏心掏肺地爱她。
也只有在白若瑾的面前,她才可以全然地信任,再也不会有一点保留。
但这代价也是极大的……
“够吗?”
“不够的话,我们再亲半个时辰怎么样?”
庞嘉雯调侃着,手指在白若瑾的脊背上滑动。
白若瑾僵直身体,动也不敢动。
他的气息乱了,声音也有点慌,开始胡言乱语道:“不可?半个时辰太长了……会被发现的。”
庞嘉雯见他当真了,忍不住轻笑道:“发现就发现,有什么大不了的,谁会在意?”
“众人熙熙攘攘,来往皆只在意自己。”
“我们不过是他们偶然瞥过一眼的外乡人,连模样都记不清,又怎么会记得我们干过什么?”
白若瑾紧张道:“那也不能,不可。”
庞嘉雯打趣道:“你欺负我可,我欺负你不可?”
“你们白家的男人都是这么对自己媳妇的吗?”
媳妇这两个字很美!
但还差三媒六聘,大婚催妆,到底不敢认下。
白若瑾搂着庞嘉雯,心里的惶恐渐渐散去。
他不想再提起心里耿耿于怀的那个人,有些事情点破了反而不好,他何不就继续装聋作哑呢?
他们牵着手回去的时候,夜色已经很晚了。
他们是走着回去的,一路上行人寥寥,他们相互依偎,宛如归家的小夫妻一般。
白若瑾尝到了甜甜的蜜意,他就想此生都这样过下去,甚至于放弃那些家族的重担和朝堂的抱负都显得轻而易举。
这般浓情蜜意的一晚,已经深深刻在他的脑海中。
以至于他睡觉时,嘴角都是微微上翘的,显得特别开心。
可就在他睡着时,神情却渐渐冷凝,面色也逐渐紧绷起来。
他梦见自己在匆匆忙忙地赶路,在夜雨的山林里接连摔了好几次,在泥水和血水的浇灌下,他尝到了伤心欲绝的滋味。
那是一种悲鸣的痛苦,喊不出来,只觉得心脏被人绞住一般,疼得他压抑极了,一股窒息般的阴影笼罩着他。
终于,在他历尽千辛万苦赶到一座破败的道观时,却看见有人抬着一具烧焦的尸体摆在他的面前。
他们告诉他,那是庞嘉雯……

第252章 续梦
白若瑾看着那具烧得面目全非的尸体,无助地颤抖着,目光阴翳地盯着那里的每一个人。
他们跟他说,庞嘉雯已经死了。
大火烧了一整夜,整个道观没有留下一个活口。可他不信,整个人疯一般地咆哮着,怒吼着,喉咙像被人撕裂了一样。
没有人能够明白他的痛楚,没有人懂得他的绝望,他们就那样看着他,好像他就是一个疯子。
最后……是小舅舅走到他的面前,丢给了他一块残缺的玉佩。
他居高临下地望着他道:“这是从她身上摘下来的,你认认。”
“不!”
他咆哮地喊着,整个人崩溃地大哭起来了。
“怎么会?”
“怎么会?”
“嘉雯怎么会死的?”
他不要接受这个结果,他不要嘉雯离开,他不要!
眼泪顺着他的脸颊滑落,他悲伤的难以自已,整个人像软软地倒在她的尸体面前……
眼泪倾覆了他的视线,他却模糊地看见小舅舅的身影。
他蹲下身来,冷戾捏住他的下颚。
小舅舅的目光阴翳极了,黑渗渗地盯着他道:“你想知道她为什么会死?”
“你说为什么?”
“因为你的极度自私和懦弱!”
“不,不是的,我没有!”
白若瑾挣扎着,奋力反驳!
可就在他一跃而起的时候,梦突然醒了。
黑沉沉的夜色里,他从床上坐起,窒息的感觉仿佛还缠绕在他的颈边。
他大口大口地喘着气,却发现自己不知何时已经流泪了……
白若瑾靠在枕头上,感觉像被什么东西给缠上,胸前里闷闷的,疼疼的,压抑又窒息。
他怎么会做这样的梦?
怎么会好像真实到赶了几千路一样疲倦,悲痛绝望地感受到那些无法言说的痛苦?
白若瑾抹了一把眼泪,径直下床。
他想去看看庞嘉雯,可他走到门口的时候突然停住了,太晚了,他不应该过去的。
他在门口静静地站了一会,最后还是抵不过心中所念,开门出去。
陈勇在廊道里巡逻,听见开门时的时候走过来。当看见是他的时候,陈勇见怪不怪地转身就走。
白若瑾突然有些汗颜,大晚上去敲未婚妻的房门,实在不是一个君子所为。
他挣扎一番,最终在廊道里站了一会就回去了。
第二天他们又开始赶路,这一次他们要去彰德府。
中午的时候,白若瑾在车里昏昏欲睡。
他很清晰地听到庞嘉雯说要给他留些梅子酒,可他怎么也醒不过来,而且还昏昏沉沉地续上了昨夜的噩梦。
梦境里,大雨倾盆。
寒风裹夹着冰霜冷冷地刮来,他跪在空荡荡的灵堂里,黑压压的乌云将周边的人都吓退了。
他却笑着,看着那宛如要吞噬周遭一切的天空,极度渴望地张开了双臂。
“嘉雯,是你吗?”
他在伤心欲绝后,哪怕看到的是鬼魅暗影,却也恨不得能寻到她的一点踪迹。
可冷冰冰的灵堂里,除了刮来的一阵阵寒风,再无其他。
他屏息凝神,多希望能听到一些异动?
可周围一片肃静,哪有什么鬼魅暗影,不过是大风刮着帷幔,摇晃着门前那几棵高树枝,从而让人心觉得有鬼罢了。
白若瑾跌坐在地上,无比沮丧。
他再也见不到她了,那些他想要补偿,想告诉她的真相,都可以不用再说了。
心里悲戚极了,温热的眼泪顺着他那脸颊滑落,模糊的视线中,他看见那具黑漆漆的棺木。
一股戾气突然灌入他的四肢百骸,只见他瞳孔紧缩着,突然就直直地朝那黑色的棺木撞了过去……
“嘭”的一声巨响后,耳边便传来嗡嗡的声音。
一阵天旋地转,他仿佛要沉入冷冰冰地深渊,就此不省人事地睡过去。
可就在这时,他清晰地听到耳边传来庞嘉雯的声音。
“若瑾。”
“若瑾。”
“醒醒,别睡了,你睡了好久了。”
庞嘉雯说着,将他的身体拉了起来,半抱在怀里。
白若瑾只觉得喉咙干涩,嗓子发哑。他难受地咽着口水,目光彷徨而迷茫,心里沉甸甸像压了一块巨石,让他有些喘不上气的感觉。
“嘉雯,我……死了吗?”
白若瑾哑声问道,整个人昏昏沉沉,已经分不清现实和梦境了。
庞嘉雯抱着他低低地笑着,帮他顺了顺胸口道:“我说怎么叫不醒,原来是做噩梦了。”
“没事没事,你还活着的呢,我也活得好好的。”
白若瑾按住她的手,她的手是温热的,肌肤细腻滑润,触感特别好。
他挣扎起来,转头去看她。
她笑起来甜甜的,眼睛里盛满了温柔,只看一眼便让人想沉溺其中。
他的手慢慢抚上她的脸颊,肉呼呼的,他忍不住掐了掐。
庞嘉雯趁机对他做了一个鬼脸,想吓唬他。
白若瑾却突然笑出声来,难以遏制地将她揽入怀中。
是假的。
梦里都是假的。
老人们常说,梦都是反的,他根本无需在意。
可那压抑在心里的悲伤太真实了,失去庞嘉雯的痛苦太悲切了,他无法忽略,眼泪不由自主地涌了出来。
他紧紧抱着她,在她的背后抬手擦去,不想让她察觉。
一个噩梦而已,而且还是对她不好的噩梦,他不想说,一句都不想。
就这样,他抱着庞嘉雯,抱了很久很久。
庞嘉雯知道他是被噩梦吓到了,还不停地安慰他,说一些让他开心的事情。
他们是在路边歇息的,两辆马车并排着。
另外一辆马车里,江怀轻靠在车窗边,闭目养神。
徐定见他那眉眼时不时动一下,便知道他没有睡着。
隔壁车里传来庞嘉雯哄白若瑾的声音,小姑娘娇娇软软的声音,哄人的时候甜甜腻腻的,要想让人忽略都难。
而且几乎每一次庞嘉雯说话,江怀都会有些心不在焉,且整个人透出一股烦闷的感觉。
明明看起来像是抗拒,但徐定很清楚,江怀喜欢听庞嘉雯说话的声音,他抗拒的只是,庞嘉雯那些话是说给白若瑾听的。
徐定的瞳孔缩了一下,嘴角勾起一抹浅浅的笑意道:“听习惯就好了。”
“他们两个在永宁侯府读书的时候,虽然年纪还小,但却一个顾着一个。尤其是嘉雯,一开始担心白若瑾会受欺负,事事维护。”
江怀睁开眼,目光轻轻扫过徐定的面容。他什么都还没有说,但徐定的嘴角僵了僵,突然感受一股冷冷地威慑。

第253章 告诉他吧
徐定对江怀是陌生的,但他隐隐知道,成国公府这位二老爷并不像外界传的那样,是个富贵闲人。
他的喉结滚动着,在抿了抿唇以后,苦笑道:“你以为我还能动什么歪心思不成?”
“我只是在想,或许能有个人懂我。曾经我不是没有倾尽心力去求娶,而是只知道在背后耍些心机手段。而是我想求娶,想倾尽全力,甚至于付出自己性命去爱她,可却发现,自己根本没有资格。”
“我爱江悦,爱到失去自我,一昧地由着自己错下去。可我不后悔,哪怕时间再重来一次,而我刚好在她身边,知道自己可以带走她的时候,我依旧还会做出那样的选择。”
“一个人深爱着一个人,可以错过她第一次,但绝不会允许自己错过她第二次。”
“那种近在咫尺,伸手便可以握住的感觉,那种可以拥抱不用再放开的感觉,真正爱一个人是无法抗拒的。”
“所以,你的爱就是肆无忌惮地伤害她?”江怀轻嗤着,眼里一片冰冷。
徐定的面容僵了将,眼底晦暗不明。
他沉默着,过了许久才道:“我试过了要放开她,但我做不到。”
“如果有一天你真的爱上谁了,你就会知道放手有多难?”
江怀阖上眼,继续闭目养神。
只见他唇瓣轻启,淡淡道:“如果爱一个人就要毁掉她,那我宁愿毁掉的是我自己。”
徐定微微一震,突然就说不下去了。
人性卑劣,他自认自己并不是罪大恶极,只是先顾全自己而已。
可哪怕他再想苟且偷生都好,江悦于他来说,永远比他的性命更重要。
晚上他们歇在小镇上的一家客栈里,很简陋的一处地方。
刚歇下不久,庞嘉雯就来敲江怀的房门。
她是来求江怀开方的,小镇上有一家药铺,她想去抓一副安神的汤药。
江怀开给她,看着她一个人在夜幕中奔向药铺,身影蹿得又快又急。
等她回来不久,他便闻到一股淡淡的药香。
客栈的老板娘笑话她,说她找的未婚夫是一位西施捧心的主,还要她亲自熬药伺候。
庞嘉雯骄傲自豪道:“这就是我的福气了,这世间美人虽多,可不是谁都能与西施比肩的?”
“更何况世人总觉得女子娇弱,我看却不尽然,女子也可以照顾好男子的嘛,可见贵在有心不是?”
老板娘说不过她,打趣道:“小姑娘,你这么喜欢他,将来可是要吃亏的。”
庞嘉雯笑着道:“我揽美人入怀,不知道多少人羡慕我,吃点亏也是应当的嘛。”
老板娘捂着肚子笑道:“哎呦,我说不过你。小姑娘嘴巴真利索,是个不肯吃亏的主,看来到是我眼拙了。”
庞嘉雯想了想,一本正经道:“我虽然要强,但也可以吃点亏的。当然了,要看谁给我亏吃,他可以,你不行。”
老板娘落荒而逃,在院外与伙计道:“美色误人啊,男人长得太好看也是祸水,看把小姑娘招得,都心甘情愿伺候他了。”
江怀站在二楼的窗户边,闻言淡然一笑。
美色误人?
在庞嘉雯的眼中,美色只有一种,那就是她瞧得上!
其余的,视若无物罢了。
庞嘉雯端着药上楼的时候,刚好遇见下楼的江怀。
楼道里窄,她往边上挪了挪,出声问道:“师父,您要出去啊?”
江怀微微颔首,看着她手上明显红了两处,想是汤药溅上去的。他收回目光,抬步下楼。
快要与她错身而过的时候,他觉得心里堵了一口气,便停了下来。
他揭开她的药盅看了一眼,淡淡道:“煎药都不会,你还怎么照顾人?”
“啊?”
庞嘉雯的脸一下子红了个彻底,不好意思道:“我很少去厨房帮忙,我以后会好好学的。”
江怀并不是想指责她什么,也不是想以一个长辈的态度来让她为白若瑾做出改变。
他也不知道他想说些什么?
也许,只是想和她说说话而已。
他放下盖子,抬眸看向她,目光深邃却冷漠,像是与她隔了万千距离。
到底是心生芥蒂,也知道有意避嫌。
所以连这样简简单单的两句话,说出来都好似变了味一般,就像偷偷摸摸行了什么不轨之事,连带着心情也变得很差很差。
江怀叹了口气,目光逐渐清明。
他再次看向庞嘉雯,目光灼灼道:“那些事情你还没有告诉若瑾?”
庞嘉雯的身体一僵,端着托盘的手有些不安地动了动,无从解释。
江怀见状,便道:“告诉他吧。”
“坦诚相待,不要再生隔阂。”
也让他,就此绝了心思。
江怀说完,掠过庞嘉雯,大步往楼下走。
他的身影很快消失在楼梯口,庞嘉雯回头望了望,看不见他了心里还在紧张。
是因为若瑾生病了,所以师父才生气的吧?
师父是不是以为若瑾生病是因为她没有坦诚,所以才让若瑾患得患失,现在还精神不振?
庞嘉雯边往楼上去,一边在心里打着鼓。
师父说得没错,的确应该跟若瑾坦诚了。
之前便想说的,现在也无需再瞒着,还是说清楚的好。
可她端了安神汤去,却发现白若瑾已经睡熟了。
这一次,他呼吸均匀,好像并没有什么不妥。
庞嘉雯将汤药放在桌上,在床边看了好一会,见他没有什么醒来的迹象,这才打开房门退了出去。
此时的庞嘉雯不知,就在白若瑾的这个梦里,她的意识逐渐成形,那股怨念随着寒风晃荡,根本不知今夕何夕。
白若瑾的梦境还下着雨,许许多多的水滴从屋檐上汇聚低落,青石板铺砌的地面上都是淅淅沥沥的声音。
他穿着一身白色的素服,头发散乱地坐在床上,额头上还沁着血珠。
他悲戚地流着泪,显得悲伤又无助。
这时,一串密集的脚步声响起。
他听见张朔急急地追着喊:“君洛,你别生气,你先别气啊……”
“嘭”的一声,房门被大力推开。
只见小舅舅气势汹汹地走进来,扬起手掌狠狠甩了他一巴掌。

“啪”的一声,房间突然静了片刻。
白若瑾木然地承受着,低垂的视线模糊不清,连头都抬不起来。
可小舅舅却钳制住他的下巴,强迫他抬起头来。
他对上小舅舅那双漆黑慑人的眼睛,感受到他由内而外的愤怒,恨不得他再打下一巴掌,让他再一次感受到皮肉之苦。
可惜小舅舅并没有,他目光冷然地剐着他,怒不可遏地道:“闯下这么大的祸事,丢下这么大的烂摊子,你就想这样一死了之?”
“白若瑾,从小到大我们都是这样教你的?教你没有担当,教你肆意妄为?”
“你太让我失望了!”
小舅舅冷森森地望着他,一字一句地质问着,恨不得将他满腔的愤懑都宣泄出来。
白若瑾只感觉自己被束缚着,他张了张嘴,无数次说没有,他没有。
但他的声音好像被吞噬了,没有人能够听见,小舅舅不能,张朔不能,就连他自己也不能。
怎么会这样?
不应该这样啊!
到底怎么了?
白若瑾绝望地睁大眼睛,他不敢置信地看着小舅舅,他没有,小舅舅为什么不相信他?
他怎么会想死呢?
眼前这一切都是梦境罢了,可为什么小舅舅的愤怒这么真实,为什么张朔无奈又怨怪地望着他,为什么他们都对他失望透顶?
就在他痛苦异常,恨不得就此昏睡过去的时候,有道声音突然出现,他在他的耳边道:“别着急,你看着就是了。”
“你改变不了什么?”
“没有人能够改变!”
“你记住了,白若瑾,你就是一个废物,你眼睁睁看着这一切发生,却无力改变,最终成为一个人怨鬼憎的东西。”
“不!”白若瑾嘶喊着。
他不要变成一个人怨鬼憎的东西,他不要。
他剧烈地挣扎着,突然就将小舅舅甩开了。
“我没有伤害嘉雯,我永远也不会伤害嘉雯!”
他咆哮着,忍不住从嘴里喷出了一口鲜血。
小舅舅的眼眸赤红着,看着他昏倒在床上。
他最后的余光里,就是小舅舅急急地扑过来,嘴里喊道:“若瑾……”
白若瑾陷入了深深的昏迷当中,他知道这是梦,他也知道,他该醒了。
可意外的是,这一次他醒来,却依旧在梦中。
小舅舅在床边守着他,看起来有些憔悴。
看到他醒来以后,小舅舅道:“放火的人是从洛阳得到的消息,是南阳郡王府的死士。”
“你就算想赎罪,想去陪她,至少也该替她把仇报了。”
白若瑾睁着眼睛,平静地望着帐顶,他不明白为什么自己会深陷在这个梦里。
南阳郡王府早就没了,现在有的只是一个被圈禁起来的国公府,哪还有什么死士?
可他才发了这会呆,小舅舅突然摇晃着他道:“我说的话你听清楚没有?如果不是你回洛阳说要娶庞嘉雯,走露了她在这道观里的消息,她根本就不会死。”
“白若瑾,你想死我不拦着你,但你要还是个男人,就替庞嘉雯把仇报了。”
“否则他日黄泉路上,你若遇上傻傻等你的庞嘉雯,你准备要怎么开口跟她说?”
白若瑾抿了抿唇,觉得喉咙里干涩的很。
痛苦和窒息的感觉缠着他的心脏,他不适地动了动身体,却感觉浑身都痛。
赶了几千里路的那种疲倦感,伤心欲绝后的悲痛感,想要发泄却发泄不出来的苦闷感……
它们通通交织在一起,他也不知道要怎么办才好?
于是他转头,问了一句:“嘉雯呢?”
小舅舅看着他,目光一点一点地变凉,轻嗤道:“她死了。”
白若瑾道:“怎么死的?”
江怀道:“被人烧死的。”
白若瑾闭了闭眼,再次睁开,帐顶还是灰色的,他的衣服还是白色的,棉被上有一股霉味,潮湿的很。
如果这是梦的话,他或许已经不知道,自己究竟是活着还是死了?
“今年是哪一年?”
白若瑾问道,神情恍惚。
小舅舅见他不好,连忙神手给他把脉。
可他扣住小舅舅的手,一字一句道:“不用麻烦小舅舅了,您只需要告诉我,现在是哪一年?”
“顺平二十一年。”
“怪不得不对呢?”白若瑾呢喃。
他们现在已经是顺平二十二年了,他和庞嘉雯定了亲,他们感情很好,他们都还活得好好的。
“果然是梦!”
他说着,安心地准备睡去。
可这时张朔来了,他道:“那棺木染了若瑾的血,你看要不要重新换?”
江怀看了一眼睫毛颤动的白若瑾,淡淡道:“不用了,就当若瑾为她殉情了,就这样下葬吧。”
张朔道:“西宁那边是先瞒着还是……”
江怀道:“先瞒着吧,等庞彪打了胜仗再说。”
“南阳王府的人是秘密杀人,不敢声张,这件事先压住。”
张朔道:“那就好,否则风声一旦传出去,若瑾的名声……”
“名声?”
江怀嗤笑:“他的名声葬送了他最喜欢的人,他活该!”
床上的白若瑾猛然睁开眼,他怒目而视,恶狠狠地盯着江怀。
“小舅舅!!”
他警告地出声!
他永远也不会为了什么名声去伤害嘉雯,更何况……害死嘉雯?
可江怀只是冷冷地望着他,目露讥讽道:“你不要跟我说你有什么苦衷,那样的话,我一句也不想听。”
“你只需要知道,原本你可以和她开开心心地结成连理,但因为你的懦弱和自私,你硬生生将她逼到绝境,让她一个人受尽万人唾骂,最终只能栖身在道观里。”
“我只恨太晚知道这件事,我但凡早一点知道,我定把你手脚都打断,再把你丢到她父母面前,看看他父母可会认下你这个好女婿?”
白若瑾猛地下床,他站在江怀的面前,怒目而视道:“我根本没有做过你说的这些事情,嘉雯还好好的,我们很快就会成亲了。”
江怀审视着他,眉头微皱。
张朔挤上前来,惊讶道:“君洛,若瑾他这是……疯了?”
“我没有疯,你们才疯了。”
“这只是一场梦而已,我很快就会醒来,一切都没有发生过。”白若瑾咆哮着,伸手捶了捶自己的头,他怎么还不醒?
一阵眩晕和剧痛来袭,他撑不住地倒了下去。

第255章 陪他(加更)
白若瑾再次从噩梦中醒来,虽然还是躺在床上,但他明显感觉身体轻松了许多。
这一次,他是真的醒了。
几乎不敢耽搁,白若瑾很快下了床。
房间里很暗,他忙于点灯还撞到了衣架,衣架将庞嘉雯端来的安神药打翻了,瓷片碎落在地。
他顾不得这些,直接从那碎片上踩过,匆匆忙忙点了灯。
灯一亮,他看见了自己的影子,还有地上的血迹。
他的脚被碎片划伤了,鲜血顺着脚底流在毯子上,印迹十分明显。
白若瑾先是松了一口气,随即才走回床边穿鞋。
庞嘉雯来过了,她还给他熬了药。
白若瑾把脚底的血迹擦了擦,准备去找她。
可就在这时,庞嘉雯来了。
她推开房门,看见白若瑾狼狈地坐在床边,汤药洒了一地,他的脚还受伤了。
“你怎么了?”
“又做噩梦了?”
“你先别动,我让如意来打扫。”
庞嘉雯说着,喊了如意过来,她则转身就走。
白若瑾站了起来,想叫住她,却发现他声音沙哑,像哭了很久一样,胸腔里还压抑着一股窒息般的疼痛。
如意拿着扫帚进来,一抬眼便看见白若瑾坐在床边,神情落寞。
她张了张嘴,又不知道要说什么,很快便低下头去。
等打扫完碎片,如意又去打了一盆热水来。
庞嘉雯抱着药箱进来,对如意道:“行了,你去歇着吧,我照顾他就行。”
如意颔首,转身时还暗暗狐疑。
这白公子也不知道怎么了,明明跟小姐都已经定亲了,却还像从前一样惴惴不安的,甚至于比从前更加伤情了几分。
她在心里微微一叹,怎么想也想不明白,索性便去睡觉了。
庞嘉雯先帮白若瑾把脚上的血迹擦干净,随即给他细心地上药。
白若瑾一直低着头看她的动作,不出声也不惊扰。他享受着她的照顾,好像这样才能更真实地感觉到,他们都还活着,活得好好的。
终于,庞嘉雯把伤口包扎好了。
她抬起头来,看着他长长地叹口气。
“伙房里还留了一碗安神药,我去端来。”
白若瑾伸手拉住她,摇了摇头。
“今天睡了很久了,我不想睡了。”
“你留下,陪我说说话。”
庞嘉雯见他神情有些憔悴,根本不像睡好了的样子。可他在病中,看起来精神不太好,庞嘉雯也想好好陪陪他。
她站起来道:“我去把门关上。”
白若瑾闻言,这才放开她。
庞嘉雯去关门,隐隐看见巡逻的陈勇渡步过来,她探头出去……
“嘉雯……”白若瑾急急地喊,还想下床。
庞嘉雯回头,无奈地道:“我看见陈勇了,想跟他说一声,免得等会他发现我不在房间里会担心。”
她刚说完,陈勇走了过来。
庞嘉雯道:“我今夜就不回去睡了,陈侍卫若是值夜累了,可以去我的房间里歇一歇。”
陈勇连忙抱剑道:“属下不敢,郡主和白公子早点休息。”
他说完便转身走了,继续巡逻。
庞嘉雯关上房门,去净了手。
她一边用帕子擦着手上的水渍,一边往床边走去,目光落在白若瑾的清瘦的脸颊上,含笑道:“果然是病了,好黏人。”
她说完,把手帕放在架子上,走了过去。
白若瑾伸手过来拉她,她将温热的手放在他的手心里,感觉到他有些迫不及待地想要拉她上床去。
庞嘉雯显些跌在他的身上,双手撑在床架上才避免压到他。
她好不容易坐起来,却被白若瑾突然扯入怀中。
就这样,她最后还是压倒了白若瑾,两个人一起倒在床铺上。
白若瑾抱着她的腰,紧箍着她的脑袋,不许她乱动。
庞嘉雯在他肩窝叹着气,完全失去了挣扎的欲望。
白若瑾抱了好一会,最后才将双手都移到她的腰上。庞嘉雯顺势撑着身体,居高临下地望着他。
她那无可奈何的目光里满是宠溺,有些戏谑地道:“白公子,小的可以起来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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