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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阳锦—— by栖喵

2023最新网址 fushuwang.top  录入时间:08-25

江贵妃猛地放开他,冷嗤道:“你最好把你脑袋里的脏东西都给我清空了,否则的话……”
赵衡抱着头,连忙说道:“不敢,不敢。”
“那还不快滚!”
“好的,我滚,我这就滚!”
赵衡灰溜溜地跑了,江贵妃却沉着脸,心里翻涌着难以熄灭的怒火。
她很快叫来心腹,让她出宫一趟。
得知江贵妃教训了楚王一顿,宫里已经见怪不怪了。
到是皇后得知后,讥讽道:“难为她了,装了这么久,眼看楚王烂泥扶不上墙,当然会急了。”
说着,冷冷地笑了起来。
她的儿子死了,她可还没有死呢?
她到想看看,这大燕的帝位,最终会落在谁的身上?
李老夫人得知消息以后,只是让洪嬷嬷分别跑了两处地方,传句话。
一句是带给白若瑾的,洪嬷嬷面色复杂道:“老夫人说了,公子若是想效仿老国公爷,那她就当没您这个外孙。”
白若瑾闻言,淡淡道:“我想知道,外祖母带给那个人的是什么话?”
洪嬷嬷道:“与公子一样!”
白若瑾当即挥了挥手:“嬷嬷回去吧,告诉外祖母,我知道了。”
庞嘉雯还是没能赶上送父亲,有些郁闷。
回程的时候,她看见了白汲出城的马车。
白汲撩起车帘,谢筝面色苍白地坐着,双目无神,看着十分憔悴。
庞嘉雯看向白汲,只见白汲目光冷幽幽的,却是落在赵律的身上。
但很快,他也看见了她。
只见他的瞳孔紧缩了一下,嘴角勾起一抹冷嘲,神情阴郁。
庞嘉雯道:“我如今见白汲,才知道什么叫做人心险恶。”
明明是他算计了她,却仿佛一副受害者的模样,真是可怕。
赵律一跃下马,替庞嘉雯牵着缰绳,淡淡道:“像他们这样的人,善恶的边线是模糊的,你不必耿耿于怀。”
庞嘉雯见赵律给她牵马,高大的背影一点也不像个随从,看起来怪怪的。
她问道:“我看到他在瞪你,你不生气?”
赵律回头,深邃的眼睛里闪过一丝狭促:“我为什么要生气?因为他敢怒不敢言?”
庞嘉雯:“……”
庞嘉雯不说话了,赵律就牵着马载着她,慢悠悠地走。
路过一家宁记生煎店的时候,庞嘉雯拉住了赵律的衣服。
赵律驻足,抬头看向她:“怎么了?”
庞嘉雯的目光落在那家生煎店外,油滋滋的声音听得她咽了咽口水,难耐饥饿道:“我饿了。”
赵律把马牵到一旁拴起来,然后伸手准备要抱她。
庞嘉雯却顺着马屁股滑了下来,一瘸一拐地走了。
端着一锅生煎出来的宁妙看见她,一时间笑得前俯后仰。
屋内的陈勇连忙出来,看都没有看眼前的人,一把接过宁妙的生煎道:“我不是让你别做了吗?还做?”
宁妙拍了拍空了的手,示意陈勇看前面:“你看是谁来了?”
陈勇定睛看去,顿时呆在原地。
“郡主……”
庞嘉雯也傻傻地看着他们两个,不明白这是什么情况?
只见陈勇先放下煎包,随即才道:“郡主快请!”
庞嘉雯的脚受了伤,走路怪异。宁妙先前还笑,这会见情况不对,便连忙上前搀扶着。
“怎么还伤了呢?”
“对了,你跟谁来的?”
庞嘉雯转头,见赵律也走过来了。
宁妙的瞳孔睁了睁,随即道:“是你的护卫吧?那还是让他在外面吃吧!”
“不是,他是……”
“我是她的未婚夫!”赵律接话。
庞嘉雯黑了脸,对宁妙道:“你说的没错,他就是我的护卫,让他在外面吃。”
然后,陈勇给他搬了个椅子,就坐在外面。
赵律也不急,从窗户那里往里面,对庞嘉雯道:“我这个位置可以晒太阳,你确定不来吗?”
庞嘉雯让陈勇给他再送个暖炉,就和宁妙进了后院。
待她们的身影一走,陈勇连忙给赵律倒茶。
赵律喝着茶,冷幽幽地看了他一眼,淡淡道:“能装一辈子?”
陈勇垂下眼眸,一言不发地跪在了赵律的面前。

后院有个暖阁,里面热乎乎的。
宁妙给庞嘉雯打了牛肉汤,端了一叠生煎包,然后望着她道:“快吃吧,瞧你那样,好像三天都没吃东西了。”
庞嘉雯尝过宁妙的手艺,生煎简直绝了。
她一边狼吞虎咽,一边竖起大拇指道:“还是以前那个味。”
宁妙见她爱吃,眼里全是重逢的喜悦。
她对庞嘉雯道:“你前脚入京,我们后脚也来了。不过我这个身份不适合去打搅你,再说了,我也现在也不方便。”
庞嘉雯狐疑地看着她:“我爹娘你又不是没见过,最好说话了,有什么不方便的。”
宁妙拉着她的手摸了摸肚子。
小腹鼓鼓的,好像还有胎动。
庞嘉雯当即被呛得咳嗽起来,眼里满是震惊。
“你不是不要孩子吗?谁的啊?”
宁妙幽怨地瞪着她,没头没尾地说了一句:“都怪你!”
庞嘉雯心里一颤,连忙道:“我可什么都没有做啊!”
宁妙轻嗤:“你做我也怀不上!”
庞嘉雯:“……”这个不要脸的女人,又开始了!
“到底是谁的?”
“老钱?”
宁妙摇了摇头,说道:“不是,是陈勇的。”
“什么?”
庞嘉雯惊得下巴都要掉了!
宁妙却狠狠瞪了她一眼道:“要不是你和江怀,一个去出家,一个回京,我和陈勇也不会落魄到一起回京。”
“然后……我贪玩就没走官道,一开始睡在山里还好,后来天凉,我就跑去和他睡,再后来就这样了。”
“等我们重新回到城镇,这个孩子都一个多月了,我就没舍得喝药。反正我都这把年纪了,要一个孩子跟我做伴也没啥,就是陈勇不知道哪根筋搭错了,竟然说要照顾我和孩子。”
“反正我们现在就是相依为命,也没有成亲。”
庞嘉雯不自觉地拍了拍掌,简直叹为观止。
她一直知道宁妙出格,不曾想,陈勇也挺厉害的。
竟然还能有本事让宁妙留下这个孩子,之前老钱那般要死要活的,宁妙都弃之不顾呢。
宁妙发泄一会,见庞嘉雯听得目瞪口呆的,连生煎包也不吃了,当即好笑道:“我再告诉你一个秘密!”
庞嘉雯不知道还有什么更劲爆的,就把耳朵凑了过去。
下一瞬,宁妙压低声音,兴奋道:“陈勇他跟我之前,竟然都没有过别的女人。”
“他是个雏鸟,你说好不好笑?”
庞嘉雯:“……”?
她不知道哪里好笑,她只是觉得这两个根本不是一路人,怎么走到一起的?
宁妙见庞嘉雯没有反应,当即翻了个白眼。
她懒懒道:“哦,我倒是忘记了,你还是个姑娘家呢,估计是分辨不出来的。”
“不过外面那个应该不好招惹吧,我觉得像那个慎郡王赵律,是不是他?”
庞嘉雯点头:“是他!”
宁妙上下打量她一眼,啧啧两声。
庞嘉雯不悦,问道:“你啧什么?”
宁妙没好气道:“江怀那个人间极品你不要,跑到京城来招惹什么丑八怪?”
“我虽然听说这个赵律在战场挺能打的,可成亲又不是打仗,你看上他什么?”
庞嘉雯看了看自己一身的伤,已经不想解释了。
宁妙见状,以为她默认了,当下气不打一处来。
她对庞嘉雯道:“早知会的你会变心,当初还不如我替你和江怀加把柴呢!”
“他那么喜欢你的人,你硬生生错过,简直暴殄天物。”
庞嘉雯道:“他是我师父!”
宁妙嗤道:“那又如何呢?是你胆小懦弱罢了,他就算是你师父,但也是一个好男人,你为什么不珍惜?”
庞嘉雯见宁妙这么激动,不知道的还以为她喜欢江怀。
可事实上她却挺着个肚子,里面怀的还是陈勇的孩子。
庞嘉雯叹了口气道:“你想我怎么珍惜他?”
宁妙道:“上啊!”
庞嘉雯看了一眼面前摆着的生煎包,心想还好她没有喝茶,不然这下估计要呛死过去。
“你以为人人都是宁妙吗?”
“让我做出亵渎我师父的事,你还是杀了我吧!”
宁妙闻言,没好气道:“杀了你容易,再找一个江怀可难了。”
“你就作罢,我倒是想看看,到最后是白若瑾能娶到你,还是赵律能娶到你?”
“无论他们当中哪一个,我都敢肯定,他们绝对比不上江怀!”
生煎店挂了打烊,生煎包都收起来了。
赵律移坐到了大堂,陈勇在一旁伺候着。
里面的说话声不大,但他们习武的耳力很好,全都听见了。尤其是宁妙,不知道是不是故意的,说到有些话的时候,声音会不自觉扬高。
赵律面具下的嘴角勾了勾,研磨着茶杯时,斜睨了一眼陈勇,愉悦道:“她倒是会说话。”
陈勇汗颜,连忙道:“您不让我跟着,我便和她游玩了些日子,不过并没有暴露您的身份。”
赵律闻言,点了点头。
他对陈勇道:“你们回到郡主身边,不日我也会向她坦白。”
陈勇眼眸一亮,激动道:“郡主她钟情于您了?”
赵律眉头微动,没有回答。
陈勇只当是了,高兴道:“那太好了,属下这就去安排。”
赵律叮嘱道:“往后你们是她的人,就当从来没有过我这个主子。”
陈勇神色一顿,很快明白过来。
“好,属下知道该怎么做了。”
很快,陈勇关了店铺。
与此同时,暖阁里的两个女人还在聊。
宁妙看着庞嘉雯恍惚的神色,不知道是不是在想江怀,她索性道:“反正江怀都去出家了,那我不妨告诉你实话。”
“什么?”庞嘉雯望向她。
宁妙沉着脸道:“你还记得绍兴的玫瑰园吗?”
庞嘉雯点头:“当然记得啊,不过你是怎么知道的?”
宁妙没好气的冷哼:“我怎么知道的,我亲眼撞见的。”
“不过是江怀傻,不肯露面,怕扰了你看玫瑰的好心情。”
“不止这些,当时那苏老爷的侄子想娶你,被他给知道了,他还把人给打了呢。”
“我真是服了江怀了,明明就在那座园子里,明明就很想见你,但他却能装作什么事情都没有,转身就离开了。”
庞嘉雯震惊地望着宁妙,凝重道:“你说的都是真的?”
宁妙肯定地点了点头:“当然了。不止是我,陈勇知道,苏老爷也知道。”
“哦,对了。当时白若瑾的人不是跟着你的,他们估计也知道。”
但是……唯独她不知道。
庞嘉雯觉得心脏揪着疼,随即苦涩地垂下目光。所有人都知道,只有她不知道。
甚至于她都不清楚,那个时候的江怀是不是就在等着她发现呢?
而她……却错过了好久好久。

赵律将庞嘉雯送到了庞府的西角门,庞嘉雯看见的时候还诧异了一下。
赵律站台阶前望着她,和煦道:“我想你应该不想徐夫人知道你受了伤,所以还是走这里比较合适。”
庞嘉雯看了看狼狈的自己,最后还是把左手上包扎的纱布都拆了。
她看向赵律,欲言又止。
赵律望着她道:“柯老夫人就要入京了,你以后不要再去白府,那边除了白若瑾,应该没有人会欢迎你。”
庞嘉雯蹙了蹙眉,转身走进府里。
柯老夫人要来京了?
赵律怎么知道的?
她站在屋檐下回头望去,只见赵律牵着马,静静地凝望着她。
他那双眼睛深邃极了,却藏着显而易见的温柔。看到她回头时,仿佛还笑了一下,面具都遮掩不住的缱绻,如春风一般弥漫而来。
一如记忆里,那个总是守候在她身侧,温柔细腻的男人。
庞嘉雯很快就逃了进去,因为她没有勇气细看。这一路走来,迷惑她的东西太多,她已经害怕去揭露真相了。
回到居住的院子里,李老夫人已经等候在院中了。
虽然手指上的纱布都拆了,但伤口却红肿着,很快就被李老夫人看见了。
然后在李老夫人的追问下,腿上的伤也被解开来重新上药包扎。
李老夫人没想到这次她遭了这么大的罪,一边看着秦盼上药,一边道:“等会收拾东西,跟我回国公府养伤,什么时候养好了,再什么时候回来。”
庞嘉雯想去成国公府问些事情,便点头同意了。
这时,一直侯在一旁的程芝突然跪下道:“郡主,让奴婢跟着去伺候吧,成国公府奴婢也熟,可以帮着跑跑腿。”
庞嘉雯没有想到程芝会突然想要跟着她,当即看向李老夫人。
李老夫人则道:“你想带就带着,不想带就算了,成国公府多的是跑腿的丫鬟。”
自从皇后赐下,程芝是第一次求庞嘉雯,庞嘉雯也不好拂了她的面子,便道:“那好吧。”
程芝面色一喜,连忙下去收拾。
徐夫人匆匆赶过来,还没有弄清楚发生什么,便见庞嘉雯挽着李老夫人的胳膊又要走,暗暗瞪了她好几眼。
庞嘉雯不想让母亲看出自己受了伤,努力走得很平稳,还道:“娘就别管了,我会伺候好姑祖母的。”
在李老夫人的面前,徐夫人也不好说阻拦的话,只是让庞嘉雯听话些,别惹事。
等出了大门,徐夫人亲自扶李老夫人上了车,然后拉住庞嘉雯,压低声音问道:“昨晚出了什么事?”
庞嘉雯摇头:“没有,就是跟谢筝喝多了。”
徐夫人不信,狐疑地望着她,还扫视着她的身体道:“你可不许胡来,不然我打死你。”
庞嘉雯汗颜,连忙道:“亲娘,我真没有,你别瞎想。”
徐夫人见她说得肯定,这才微微松了口气。
可随即她看庞嘉雯上车的时候抬腿有些僵硬,不免又狐疑起来。
她撩起车帘,再次叮嘱道:“我告诉你,如果有什么事情你一定要说出来,别藏着后悔一辈子。”
庞嘉雯哑然,突然有种跳进黄河也洗不清的感觉。
这时李老夫人拉着她坐下,转头对徐夫人道:“放心吧,我遣人问过了,没事。”
徐夫人闻言,当即松了口气。可还是瞪着庞嘉雯道:“你那腿是怎么回事?”
庞嘉雯就知道肯定露馅了,便道:“早上听说父亲出城了,我着急,骑马去追,擦伤的。”
徐夫人当即黑脸,放下车帘道:“行了,我知道了。”
马车缓缓动了起来,庞嘉雯低头看了看自己的五指,暗暗松了口气。
李老夫人也不是帮着糊弄徐夫人,她查看庞嘉雯腿伤的时候,也看过了庞嘉雯腿上的大片肌肤,都是白皙如玉的,没有什么印子。
更何况她的腿伤了,自己儿子什么德性清楚,绝不会胡来的,因此她老人家也就放心了。
她挽住庞嘉雯的右手,放在自己的膝上拍了拍,安抚道:“这件事的确是若瑾失察了,可惜了谢筝,怕是无颜再见你了。”
庞嘉雯想到谢筝离开时的神情,一时间也是幽幽一叹。
回到成国公府,庞嘉雯住进了原先的海棠阁。
她腿上有伤,李老夫人让她好好静养。
可海棠阁挨着青云阁,青云阁又靠着容怀堂。
那两处曾是她最喜欢去的地方,如今都空落落的,连丝人气都没有。
丫鬟们忙里忙外的,海棠阁又恢复了往日的热闹。
茶房里,秦盼按住程芝的手道:“你不要犯傻,主子的身份郡主还不知道,你若是说漏了嘴,小心你的命。”
程芝闻言,撞开秦盼的手,没好气道:“我今年大多了,还做什么春心梦呢?”
“我就是觉得主子太苦了,想过来多照看些。”
说完,端着茶走了。
秦盼看着她的背影陷入了深思,眸色一片暗沉。
李老夫人愿意回府,周夫人松了口气。
本来还说办一场家宴的,结果李老夫人以劳累为由推了,后来周夫人才知道是因为庞嘉雯受了伤,因为不宜外传,所以来成国公府静养的。
她当即吩咐厨房给庞嘉雯做了些补气血的药膳,要亲自去海棠探望。
她去的时候,庞嘉雯一个人坐在暖炕上,炕桌上摆了许多串好的珠串,还有几匣子的珠宝。
她当即诧异道:“这是在做首饰?”
庞嘉雯见周夫人来了,很高兴地递给她看。
有青玉的,白玉的,金丝玉,翡翠玉珠等。
“老夫人罚我给绾姐姐做嫁妆呢,要串够一匣子才行。”
周夫人诧异地数了数,发现她已经串了十几串了。她当即道:“够了,嫁妆还备了别的呢,别折腾了。”
庞嘉雯道:“老夫人的旨意可不敢违,还是得继续串……”
周夫人失笑,只好坐下来帮她。
庞嘉雯抬眸,看了一眼秦盼。
秦盼会意,上了茶以后,就把帮着分线的如意给叫走了。
暖阁里顿时安静下来,庞嘉雯试探地问道:“婶婶知道魏王妃吗?”

第368章 调查
周夫人手里的藕粉色玉珠滚落,她自然而然又拿起另外一颗,抬首看向庞嘉雯道:“怎么想起问这个?”
庞嘉雯轻叹,小声道:“没什么,就是感觉老夫人很在乎慎郡王。”
周夫人也有这个感觉,不过她是儿媳,不好明说。
眼下庞嘉雯主动提起,她便道:“也许是因为魏王的关系吧。”
庞嘉雯摇头:“肯定不是。”
“为什么?”周夫人诧异道。
庞嘉雯道:“魏王是李家旧主不错,可表姑姑做了皇妃,姑祖母就是再硬气,那在外人的眼里,也是皇上这边阵营里的人了。”
“更何况,连我爹都给皇上卖命二十年了,这实在是没有必要。”
“所以我就在想,是不是因为魏王妃的关系。”
周夫人闻言,当即压低声音道:“你知道魏王妃是谁吗?”
“谁?”
“她是柱国公的女儿,太后的本家侄女,自幼当太子妃培养的谢嫣。”
庞嘉雯惊诧道:“既然是当太子妃培养的,最后怎么嫁给魏王?”
周夫人摇了摇头道:“这其中的内情我就不清楚了。不过当年承和太子暴毙时,她已经是名义上的太子妃了。后来不知什么缘故,太后将她赐婚给了魏王。”
“而后,魏王没能荣登帝位,她便随魏王离京,前往云南封地。”
“再后来,太后去世,柱国公府举家迁出京城,回到了祖籍杭州。”
庞嘉雯道:“也就是说,现在的魏王妃原本应该是魏王的嫂嫂。”
周夫人点头:“对,而且还是亲嫂嫂。但这门婚事是太后点头同意的,京中便没有人敢议论,所以这么多年也没有人刻意提起。”
庞嘉雯十分惊讶,但细想起来,还是跟李老夫人无关。
她又问:“那慎郡王是足月生的吗?”
她不提还好,一提吓得周夫人刚成串的珠子全掉了,滚得暖阁里到处是。
可她顾不得捡,抬首就掐了庞嘉雯一下,轻斥道:“可不许胡说,承和太子去世满百日她才嫁给魏王的,孩子十个月后出生,断断不可能是别人的孩子。”
庞嘉雯被掐了一下好疼,忍着也不敢说,只是狐疑道:“魏王不是最敬爱自己的亲哥哥吗,怎么会那么快成亲?”
周夫人叹道:“因为承和太子英年早逝,皇上身体又不好,肯定要再立太子的。而那时,魏王还没有子嗣,所以就急了点。”
庞嘉雯想说,魏王是嫡子,根本不用那么急。
这件事明显有疑点,除非是谢嫣等不得。
“慎郡王出生时有多重啊?”庞嘉雯还问。
周夫人都要伸手打她了,呵斥道:“不许再问了。”
她说完,急匆匆走了。
可回去以后,心里反复品味庞嘉雯的话,越想越心惊,索性便找了府里的老嬷嬷来问。
然而并没有问出什么,倒是李老夫人知道以后,对洪嬷嬷道:“你跑一趟,告诉大夫人,就说当年慎郡王在魏王府出生时,有八斤六两。”
洪嬷嬷眉心一跳,面上却不敢耽搁,很快匆匆跑了一回腿。
周夫人知道的时候,又羞又窘。
还亲自把洪嬷嬷送走。
可她回去的时候品了品,才惊觉不对。
慎郡王出生时有多重,老夫人可以直接说几斤就可以了。
为什么还刻意强调,在魏王府出生有多重?
莫不是,孩子抱来魏王府的时候,其实已经出生了?
这个想法让周夫人惶恐不安,晚上睡觉的时候也翻来覆去的。
江惟被吵得睡不着,翻过身圈住她道:“母亲都回来了,你还这么忧心做什么?”
周夫人长长一叹,把和庞嘉雯的谈话,以及李老夫人让洪嬷嬷传的话都告诉江惟。
江惟听后,说道:“这件事是你在查吗?”
周夫人愣愣地摇头。
江惟随即笑道:“那你在怕什么呢?”
周夫人恍然大悟,惊讶道:“你是说,母亲想让我把消息告诉嘉雯?”
江惟道:“这种陈年旧事母亲不方便说,但嘉雯又想知道,你就当个传话筒好了。”
“无论如何,母亲总是我们的母亲,她做什么样的决定,都不会害我们的。”
周夫人闻言,一把抱住丈夫,哽咽道:“我都明白,我就是怕。”
江惟拍了拍她的后背,安慰道:“我跟你说一桩旧事吧,说完你就不怕了。”
周夫人点了点头,认真道:“你说。”
江惟道:“当年先帝无法给舅舅定罪,可拖着不办他又不安心。便找上了爹,让爹去查。”
“爹知道娘的脾气,便推拒了。可皇上将我扣在宫里,还说要招我为驸马,爹知道皇上这是在逼他。”
“我知道爹一直没有妥协,直到娘为了给舅舅翻案,跪晕在宫门外。皇上不仅没有动容,还将娘也关了起来。”
“再后来,我和娘都回来了,爹却帮着皇上揪出了舅舅的放在宫里的暗探,因为这个,先帝顺利给舅舅定罪,说他居心不良,结党营私,意图谋逆。”
“再后来,舅舅被困死在狱中,娘不许爹再踏入府中一步,否则她就自尽。”
“所以我们成国公府的安稳,可以说是爹用舅舅的命换来的,你让娘如何能原谅?”
其实这些,周夫人也早就知道一点。
但江惟却是第一次如此坦诚地告诉她,这让她十分感动。
她能理解李老夫人的无奈和痛苦,一边是丈夫孩子,一边是自己的亲弟弟。
面对这样的选择,犹如剜心之痛,还不如一死了之的好。
然而她老人家硬是撑了这么多年,说是不许老国公回府,就是不许,态度无比强硬。
周夫人抱住丈夫,埋首在他的怀里道:“我早就是江家的人了,无论你和娘想做什么,我都永远站在你们这边。”
江惟摸了摸她的额头,含笑着道:“别担心,还不到那一步。”
周夫人点了点头,就是心里酸涩的厉害,连眼睛都红了。
好在是夜里,江惟也看不清,她便囫囵擦去,只当是自己从未知道过这些秘密。
她决定了,天一亮就去找庞嘉雯,把自己知道的都告诉那丫头。
至于能查出什么来,那就要看那丫头的能耐了。

没过多久,张朔就出来了。
他们在宁妙和陈勇开的生煎店里吃包子,张朔感慨陈勇还挺有出息的,把陈勇羞得待在厨房不好意思出来。
宁妙出来说了一会话,后面犯困,就去睡觉了。
张朔笑了笑,对庞嘉雯道:“你想知道你师父的生辰,那你想知道哪一个呢?”
庞嘉雯心口一跳,紧张道:“您这话是什么意思?”
张朔道:“有些事情的确不应该再瞒着你。”
“你师父他有两个生辰,一个是江家的,一个是别处的。但是,江家的也未必准。”
“所以你如果想给他祈福什么的,还是算了吧,别白白便宜了别人。”
庞嘉雯道:“那他真正的生辰您也不知道吗?”
张朔笑了笑道:“我知道得太多了,有时候宁愿知道得少一点。我只能告诉你,我说什么,你听什么。要想得到真相,就得自己去找。”
“你知道看山是山,看水是水吗?”
庞嘉雯点头:“知道。”
张朔又道:“可我们到一定的时候,看山不是山,看水不是水。”
庞嘉雯又点头:“这我也能明白。”
张朔道:“可你师父的身世,还要回来,从头开始。也就是看山是山,看水是水。”
“一切要从本源开始,不过我觉得没有必要。”
“你查这些干什么呢?你师父自己都不在意。”
庞嘉雯道:“也没有刻意要查,就是随便问问。”
张朔失笑:“好吧,那算我多想了。”
说着,又对庞嘉雯道:“师叔之前帮你的忙了,对不对?”
庞嘉雯点头:“对。”
张朔又道:“那你现在帮帮师叔,跟我回宫抄些经文,皇后用来祭奠太子的,我忙不过来。”
庞嘉雯同意了,不过还是要等她把伤养好。
张朔回宫的时候,天已经黑了。
余公公站在太辰殿外,赧然地笑着,也不知来了多久了。
张朔心里一怵,急急奔入太辰殿内。
只见顺平帝站在桌案前,正翻阅着张朔的一些观星手稿。
张朔连忙见礼,顺平帝问张朔道:“你今日出宫去见了谁?”
张朔道:“前些日子郡主不小心伤了手指,微臣前去给她包扎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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