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综武侠同人)我靠美貌达成HE成就by胖哒一箩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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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罗刹本不欲多管闲事,身旁的老仆却是不忍心了,短暂休憩的时候起身往声音发出的地方寻去。不多时,他就怀抱着一个只用块破布随意裹着的婴儿过来。
那婴孩一张小脸上污浊不堪,黄沙蓬面,看不清模样,也说不上是俊是丑。在她的哭泣中,两行泪水冲刷尽脸上的泥沙,露出两条白嫩的肌肤。
老仆掀开那片破布,一瞧,是个女孩。她奄奄一息,哭着哭着闭眼昏睡了过去,也不知是不是饿晕了过去。
老仆心生怜悯,看着玉罗刹,犹豫道:“主人......”
和死亡打交道的人,对生命从来不会有什么珍视和畏惧。
但只要是人,心底总会保留一块柔软的地方。
玉罗刹知道自己的这个仆人,他一生最遗憾痛心的事情便是自己早夭的女儿,他这是移情了。
他要养就养好了。
玉罗刹看也没有看一眼,只淡淡道:“留下吧。”
她本该死了,但他赋予了她新的生命。
月余后,他的儿子出世了。
西方魔教由他一手创建,手下之人皆是玉罗刹这些年收拢而来,行事诡异,各怀鬼胎。唯有一老仆忠心耿耿,最得他信任,他便将儿子交由了这个老仆带走抚养。
西门吹雪不记事时,玉罗刹还时不时地去万梅山庄看一看。
三月草长莺飞,浅草没马蹄。
万梅山庄百花初绽,美不胜收。后山的草地上铺着块质地柔软的白色羊毛毯子,一男一女两个小童,侍女在旁服侍着他们吃着水果。
羊毛毯子上还摆放着一把泛着寒意的黑色长剑。
男孩在一旁侍女的服侍之下吃了个果子,下一秒,他就要去牵那个女孩的手。小女孩盯着他手上红艳艳的汁水,有些嫌弃,一把甩开他。
小男孩被拒绝了也不生气,凑上去傻乎乎地笑,撅着一张嘴,兀自要往她的脸上亲去。
老仆在一旁神情温柔地看着两个孩子间的玩闹,忽然,林间春雾乍起,知晓是玉罗刹来了,借着为小主人取披风的由头摒退了侍女。
玉罗刹已经在旁看了许久,也不知为何竟微微笑了起来,一把抱起了小女孩。小女孩她一点也不认生,格格地笑着,白嫩的脸颊露出个浅浅的梨涡,是个十足的美人胚子。
他问道:“她叫什么?”
老仆正欲回答,却被小女孩抢了先,她稚声稚气地回答:“思阮。”
她虽然只比西门吹雪大了几个月,却已经能够很流畅地说话了。
西门吹雪见身旁的女童被陌生男人抱起,跌跌撞撞地从毯子上爬起,扑到他的腿上,在他的白袍上留下了两个红色的小掌印,咿咿呀呀地伸手够着女孩。
但他实在太小了,只碰得到玉罗刹的小腿。
玉罗刹分出只手,顺势一把也将他抱起,走了几步,将两个孩童又重新抱回了毯子上放下。
甫一放下,西门吹雪立刻就抱住了身旁的方思阮不肯放开。
玉罗刹的手落在了剑上,按住微微移动,西门吹雪漆黑的眼珠立刻转了过来,紧紧盯着那把剑不放,抽出一只手来够。
玉罗刹不动声色地问:“你是要剑还是要思阮?”
西门吹雪瞧瞧方思阮,又瞥瞥剑,始终拿不定注意,只顾着急,嘴一扁,欲哭。
老仆不知为何面上显得忧心忡忡的。
玉罗刹没有让他纠结多久,就替他做出了决定,把方思阮抱回了西方魔教。
再后来,玉罗刹就不去万梅山庄了,只由老仆在中间传信,向他交待他西门吹雪的近况。
原来不知何时起,那个酣睡的婴儿已成长为眼前这个擅长迷惑人心的绝世佳人。
他一时的恻隐之心,也是迄今为止唯一的恻隐之心,造就了今日之劫难。
玉罗刹心中火烧似的心烦,再也挥之不去。
但方思阮却偏偏不肯轻易放过他,伸手攥住了他的衣袖,轻轻摇了摇,孩子气般地问道:“你为什么不回答我?”
说道最后一句时,她搭在他心口上的那只手微微用力。
玉罗刹将目光移开,虚虚地落在远方,不徐不疾地开口:“因为他从小就与你有缘。”
他像在说着与自己无关的事情,气定神闲,没有一丝波澜,手腕微微用力,将自己的那片衣袖从她手中挣脱。
方思阮心中疑惑,盯着他的眼眸,辨认真伪,水雾折射,浅棕色的瞳孔泛出一圈碧色,像浮动的春水。
她轻咬唇瓣,突觉一丝痛楚,原本愈合的伤口重新绽开,才发觉刚才情绪波动之时她竟已经嘴唇咬破,那一丝血腥味也不是她的幻觉。
方思阮抬起手用食指轻蹭,指腹上是她嫣红的血,轻声道:“有缘没缘都是你说的,小时候的事情怎么能够作数?我都已经不记得了。比起他,我对你更有兴趣。”
玉罗刹表情淡淡的,最初的震动仿佛只是一个幻觉,他静静地看着她,像看着个顽皮的小孩子,态度平静道:“思阮,你不要闹了。”
他间接地服软了。
方思阮的食指指腹按在他的唇上,他的唇染上了她的血,盛开出一朵萎靡艳丽的花,曼声道:“你难道一直都这么不解风情的吗?还是因为......是因为你的心里有愧吗?”
玉罗刹的神情终于有了波动,努力维持的表面平静被这一言击碎,他的神情说是生气,更多的却是一种被揭穿了的羞恼,眼底燃烧起一小簇跃动的炽热火苗。
可还未来得及迸发,就已熄灭。
忽然,玉罗刹望着远处,神色凝重了。黑影重重,一道锋利的剑气破空而来,凛然肃穆。剑风冲破白雾,白雾散了一瞬,变得薄了,但又开始一缕一缕地重新凝聚。
这一剑顾忌着什么,执剑人不欲伤人,只是奔着逼出雾里人的目的。
下一秒,一道白衣翩然而至,是西门吹雪,他执剑相向,寒风灌入白袍里簌簌作响,人比剑冷,他只说了一句:“放开她。”
西门吹雪被玉天宝的几句话弄得不是滋味,但他一颗心都放在了方思阮的身上,只想找个机会与她独处,亲自向她求亲。
所以方思阮一不见,他就发觉到了不对劲,及时寻着踪迹追来,没有想到又看到了当初那个将他们一掌打下悬崖的神秘人。
方思阮微微一怔,眼珠一转,仰头贴上玉罗刹的耳廓,轻声笑道:“要不要我把事情的真相告诉了他,好让你们父子相认团聚?”
玉罗刹瞥了她一眼,抿起了唇,神色冷硬,回答尽在这一眼之中。
有些秘密既已是秘密,就该让它一辈子埋在泥底。
他在做出决定之时,就不曾想过再改变。
方思阮瞧出了玉罗刹的想法,冷冷地看了他一眼之后往外走去。
西门吹雪心中谨慎,他与这个神秘人交过手,知道自己不是他的对手。这个神秘人的武功高深莫测,即便这段时间他的剑术有所突破,也不是眼前人的对手。
他屏息静待,白雾却一片寂然,再等下去恐方思阮有性命之忧,正欲挥剑上前,雾里显出了一道婀娜人影,是方思阮。
西门吹雪脚轻轻一点,飞身上前,手臂环住方思阮的腰,带着她往后一跃,将她放下,询问道:“你没事吧?”
“我......”方思阮欲言又止,两颊生晕,神情颇为羞恼地侧过头去,似有难言之隐。
西门吹雪深深地凝望着她的脸,很快地,他的目光就落在了她嫣红的唇瓣上,那里渗出了一滴血珠晕染开来。他的眼睛一凛,心中怒意勃发,执剑向玉罗刹冲去。
霎时间,仿佛置身于冰天雪地拉哈苏,周遭万物冻结,死气沉沉。
方思阮微微笑着,全程围观着这一场父子争执相斗精彩绝伦。
两位世间顶尖高手的对决,实在罕见,值得好好地观赏一番。
玉罗刹刚化解了西门吹雪的一招,无意间转头,与方思阮四目相对,却见她眼里满是兴致昂然的逗趣,似对刚才看到的场景甚为满意。
见他望来,她也丝毫不掩饰,眼睛亮晶晶地向他嫣然一笑,娇艳欲滴的唇瓣微动,无声地说着什么。
他隔雾细细看去,她的口型分明说的是:“老东西,我可什么都没说,”
老东西?玉罗刹一怔,怒急反笑,回头盯着不断向他攻来的西门吹雪。西门吹雪这一次使了十成的功夫与他打斗,他一时半刻脱不了身,但又不好下死手,只能见招拆招。
玉罗刹忍不住冷笑几声。
傻小子,又被骗得团团转。
从小就这样,没有一点长进。
第57章 百花楼(17)
她之前显露出的脉脉柔情犹如雾里昙花一现,朦朦胧胧,分外美好,使人不由自主地沉醉其中难以脱困,但却稍纵即逝。
这会儿,她又丝毫不掩饰自己的幸灾乐祸,他刚才的动摇就显得那么可笑了。
剑光流影游若龙,飘雪浮雾绫缭。空中弥漫的水汽凝结成冰棱,如针破风簌簌四射。
玉罗刹思潮起伏,余光瞥见不远处的女人冲他微笑而视,那么的刺目。他不会让她轻易置身事外,手掌一挥,一道内力附着在其中的一道冰棱上,改变了轨道,不偏不倚直刺向她的眼眸。
映入在瞳孔里的倒影倏然扩大,方思阮神情平静,微微偏头躲开。
那根冰锥擦着她的发丝重重凿向她身后的树上,破树而出,树干中央出现了一个圆窟窿,裂缝慢慢往外蔓延,足需两人合抱才能揽住的树轰然倒下,震起尘土飞扬。
西门吹雪回首,见方思阮躲过,不着痕迹地松了口气,又集中注意力对付起身前的神秘人。
在之前对上的二十招之中,他瞧出了对方的几分门道。这个神秘人隐身于雾中,身形飘忽,内力又深厚强悍。若是光凭内力,他实在难以取胜。
但若是光凭他的剑呢?
那倒还有机会一搏。
剑气破雾。
一霎那间,两副冷硬相仿的眉眼对视上,一种熟悉感充盈着大脑,西门吹雪微微一怔。
一丝清脆的衣帛裂开声,轻微而无法忽视。
玉罗刹拂过肩头,捏着破开的布料,不怒,反而一笑,趁西门吹雪分神的那一瞬,跃身离去,那阵白雾也随他消失不见了。
西门吹雪神情冷凝,掺杂着些许的疑惑,那神秘人离开前转身眺望而来,他分明看见他浅棕色的眼眸中不见恼怒和杀意,却露出了一种欣慰的动容神色来。
方思阮上前打断了他的思绪,问道:“你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西门吹雪的目光又落在了方思阮的脸上,是从未有过的温柔和煦,但声音却有些涩然,他只轻声道:“我想见你。”
方思阮神情古怪,不客气地呛他道:“你又是来杀我的?”
西门吹雪闻言面色苍白,眼眸里闪过一丝悔恨,自知是自己误解了她,险些铸下大错,道歉的话脱口而出,“都是我的错......”
他大概是从小到大从未道过歉,语气生硬,但眼里的却满是真诚。
方思阮认认真真地瞧了他片刻,脸上的寒霜褪去了一些,勉强算是暂且放下了这事。说起来,这其中一半的原因还得归结到玉罗刹身上。
“我......”西门吹雪唇瓣微动,欲言又止。
方思阮及时止住他,微微一笑道:“我知道你要说什么,但我却不想听。你见我的第一面就对我喊打喊杀的。严格意义上算来,今天才是我们第二次见面,你想要说的话对我来说过于唐突了。我们不谈这个。”
西门吹雪神情郁郁,艰难道:“好......”
她不想听,那他就不说了。
然后一切都归于沉默。
这本来就是他们之间的相处模式,仿佛又重新回到了崖底的时候,一天下来,两人之间不过寥寥几语。有时候明明离得那么近,却又隔得那么遥远。
风声在两人身前的空隙之间穿堂而过,微微风卷起黑发,发丝缠绕。
西门吹雪本也不指望她能够毫无芥蒂地接受他,如今她能心平气和地和他说话,已是比预料当中好多了。他原本想要诉衷肠,这段时间里他实在内心苦闷,忍耐不住,还抱有一丝希望前来,却被她委婉拒绝了。
他漆黑的眼睛落在两人飘扬缠绕在一起的发丝上,你中有我,我中有你,怔怔出神。
西门吹雪微微闭了闭眼,结发为夫妻,恩爱两不疑,难道就只能是他的一个奢望吗?
方思阮看他面露哀愁,心头蓦地一软,她暗暗想:细究之下,还是她和玉罗刹联手骗了他,本来他当他剑神,练他的无情剑,整个人冷冰冰的没有一丝人气,但这也不见得是什么坏事,如今坠入红尘之中,反而要受这情思之苦。她引得他动了心,却又不可能和他再一起。
多情之人总会比无情之人活得痛苦些。
思及次,她的声音柔软了些,视线从他身上掠过,落在那棵倒下的大树上,残留的树桩上年轮圈圈叠叠,冰锥已经消融,化作一滩水流淌在青翠的草地上,在倒下的巨大树干下蜿蜒成一个浅浅的水塘。
方思阮轻声道:“我们该回去了。”
西门吹雪点了点。
二人一起从山顶往回走去。
暮春初夏时分,蝉鸣声喧嚣,不绝于耳,路过一片草地,遍地野花盛开的烂漫至极。
西门吹雪心中微动,忍不住转头望向身侧的方思阮凝脂般的面庞,神情浅浅淡淡,忍不住回忆起之前她在崖下向他脸上扔花时的生动活泼神色来,心有感怀。
她那时却是不同的。
行至山腰处时,踏入了一片枣林。方思阮微微蹙起眉来,忽感有些熟悉,她先前只顾着追上玉罗刹放出的那缕雾,没顾得上其他,回望来路山景,骤然回过神来,山的另一侧不正是珠光宝气阁的所在地吗?
穿过枣林,他们的视线之中突然出现了一座小木屋,木屋很简陋,只用几块破烂木板潦草搭起来的,仿佛一场稍大点的雨或一阵大点儿的风就能使之坍塌。
但没有人会怀疑这里会无人居住。
因为整座木屋散发出一种醉人的香气,木屋的木板仿佛长时间浸泡在美酒之中,颜色润泽,散发着酒香。
屋里有两个男人的气息。
坐落在珠光宝气阁的另一边的木屋怎么可能只是一座寻常的木屋,屋里的人又岂会是寻常人?
方思阮与西门吹雪对视一眼,悄然上前。
木屋里面也和它外观一样的简陋,堆满了大大小小、造型不一的酒坛子。
两个男人坐在一堆酒坛子中间。
其中一个男人是个瘦小的老人,神情冷硬,他的身上穿着件旧布衣裳,洗得颜色发白,边角已经露出了毛边,赤着足,脚上踏着一双破草鞋。
老人的对面坐着一个两鬓斑白的中年人,身着宽袖青色道袍,头戴玉冠,一派仙风道骨的模样。他的目光落在两人中间的棋盘上,手执白子,神情平和却目露踌躇。
一阵“笃笃笃”的声音,他们两人身侧红泥小火炉上的破锡壶里的澄碧色液体不断翻腾冒泡,白烟袅袅升起,浓烈的酒香扑鼻而来。
青袍道人犹豫再三,落下白子。
紧接着,棋盘上一枚黑子不假思索地落了下来。
伴随着“啪”的一声,老人苍凉粗粝的声音响起,“门外有客远道而来,何不入内?”
方思阮咯吱一声推门而入,她的力道很轻,但那道破木板做成的门仍旧摇摇欲坠,好似就要倒下。
西门吹雪紧跟其后,随她而入。
“好香的酒啊!”方思阮深吸一口气,微微一笑道,“老伯,这是你酿的酒吗?”
青衣道人目光移了过来,停驻在她娇丽动人的脸庞上,微微一愣。
但那老人头却头也不回,视线黏在了棋盘上,冷冷道:“不错,你们远道而来,有缘与我相遇,那我就请你们喝上一杯我酿的酒。”
西门吹雪在外人面前又重新回到了原本的模样,冷若冰霜,眼底覆上一层薄冰。
“好啊!”方思阮兴致勃勃地接受了。
青衣道人拎起锡壶倒上两杯酒,递了过来。
方思阮不顾西门吹雪的阻止,接过欲饮,嫣红的嘴唇刚贴上酒杯,又移开了,露出个动人的微笑,笑容比酒更醉人。
她提醒道:“只是......我的酒品可不太好,一喝酒就容易醉,醉了之后就喜欢打砸东西。如果我把你的木屋毁了,你可不要怪罪我,霍休。”
她的语气温柔动人,吐出的言语却是锋利如刀。
一直没有看他们的老人闻言倏然转过头,目露精光,苍老的声音回响在狭小的空间中,“霍休?想不到现在还有你这样的年轻人还知道霍休。”
“知道霍休又什么了不起的,知道霍休是上官木的人才是少之又少,你说是不是?”
方思阮微微一笑道,在见到眼前这两人时她才明白,玉罗刹挑选的见面地点不是乱选的。他是故意要带他们来到这里,来见一见这传说当中的霍休。
都说霍休脾气古怪,他不爱美人不爱钱财,空赚得盆满钵满,却不知花销,实在可惜。
这世上圣人终究还是少的,也不是没有,但至少眼前的这两个人都不是。
霍休并不意外,只是冷冷笑道:“你们这是敬酒不吃吃罚酒。”
“什么敬酒罚酒的,我可不爱喝酒。”方思阮说完,将酒杯砸到他的脚下。
霍休不慌不忙地踢了踢脚边的碎瓷片,“嘶”的一声,热酒在地板上冒着泡,他将锡壶打翻,声音嘶哑地感慨道:“你们错过了这解药酒,看来是天意如此……”
常人听他劝酒,都以为他会在这酒里下毒,但他偏反向而行。
有毒的是酒香,这酒反倒是解药。
第58章 百花楼(18)
“什么天意?”方思阮闻言轻眨羽睫,眼里满是笑意,朱唇微动,曼声道:“是指好不容易被你吃进肚里的财富现在却要你全部吐出来?还是你就要死了?”
西门吹雪凝望着她,忽然笑了。此刻的她又让他想起了当初在崖下三言两语就将他气个半死的方思阮,他的神色因想起往事而显得格外温柔。
霍休实在是忍不住大笑了起来,他从来没有见过一个人死到临头还在这里大言不惭,也没有见过一个人在听到自己中毒之后反而笑了。
现在,这两人还偏偏凑到了一起。
笑完之后,他以一种看疯子的眼神看着他们,冷冷道:“你们不相信就尽管运起自己的内力试试,是否丹田处感到疼痛难忍,内力凝聚不起来?”
霍休站了起来,他是个瘦小硬朗的老头,光看穿着打扮,破衣草鞋。绝对不会有人猜得到他竟然会是一个大富豪。
他阴霾的目光淡淡地投在方思阮和西门吹雪的身上,又慢慢道:“这毒从一种西域美酒之中提取而出,因此带有一种奇异的酒香。中了毒的人,若是强行运内力,则会气脉紊乱走火入魔。唯一的解药就是这种酒,但西域路途遥远,我这儿也就这一壶。可惜我刚才请你们喝,你们不喝,现在打翻了,你们想喝也没有了。”
当今世上中原地区武功达到巅峰的只有六个人,少林派方丈大悲禅师、武当派长老木道人、白云城主叶孤城、万梅山庄西门吹雪、峨嵋派掌门独孤一鹤以及青衣楼总瓢把子霍休。
霍休一直是一个谨慎的人,尽管自己的武功已是深不可测,少有敌手,却不会放任自己陷入危险。他一向戒备心很高,每做一件事情之前,总会为自己想好退路。
用毒,手段虽不光明磊落,但却最有效果。
尤其,对手之中还有西门吹雪这样一个高手。
霍休没有将方思阮放在眼里,知道她会些武功,但料想只与上官飞燕差不多水准。
方思阮没有在意他口中说起的这毒,反正这世间的所有奇毒都对她不起作用。任凭霍休将这毒说个天花乱坠,也无用。至于身边的西门吹雪,她也丝毫不担心,玉罗刹既有法子令自己百毒不侵,有这样的好事情,又怎么会不传给自己的亲生儿子。
她盈盈一笑道:“只可惜......”
说到此处,方思阮微微停顿,而后又道,“你高兴得太早了。”
“那可未必!”
话音刚落,霍休身形如同鬼魅一般,只见眼前一黑,他已从原地消失不见,穿梭在方思阮和西门吹雪的中间。
他的轻功极高,不输于“偷王之王”司空摘星。
方思阮身影漂浮,倏尔一绕,绕至其身后,躲过他凌空一掌。
霍休目露惊异,但他江湖经验深厚,面对这意料之外的事情,他的手上没有丝毫停滞,继续向一旁的西门吹雪打去。
西门吹雪执剑,以剑鞘相挡,迎上他这一掌。
掌风凛然如狂风,屋内摆放着的酒坛子受这一掌,只听“砰”的一声,尽数裂开,酒液哗哗如瀑布一般流泻而出,木制地板被浸泡在酒水之中......
霍休神色一滞,他除了视财如命以外,唯有喝酒这么一个爱好,此刻见收藏的美酒全部被毁顿时心疼不已。
方思阮抓住他这一露出的破绽,储力聚气,内力霎时间犹如洪水决堤般奔涌而出。她自己心中也是一惊,这些日子里她也不是没施展过武功,但这门功夫却是她第一次使出,遗忘在记忆角落的片段微微一闪。
冥冥之中,她知晓自己这一掌落到霍休身上,他必定筋骨尽碎而死。
但他现在还不能就这么轻易死去。
到了这个时候,方思阮已经收不回这一掌,脚下轻轻一点,借力,身体陡然凌空一转,手掌往一旁角落的地上击去。
一声轰鸣,地面震动,不过短短几秒种之内,小木屋轰然倒塌,一切化为乌有。
一切尘埃落定,霍休心中悚然,呆立在碎瓷木板之中。好邪门的功夫,他平生没有见过。
西门吹雪神色怔怔,也是抑制不住地惊讶。
方思阮轻吁口气,挥臂一展,电光火石间手指在霍休胸前几处大穴上拂过,将他点在了原地。
躲在角落的青袍道人趴伏在地,满面尘土,几声咳嗽后,他率先回过神来,眼珠一转,脚下一动,欲逃跑。下一秒,一把寒光凛凛的长剑就挡在了他的身前,从高度来看将将横在了他的颈间。
青袍道人霎时间停下脚步,往后退了一步,额间冒出了冷汗,但凡他没有止住,便已撞剑折颈而死。
霍休已被擒,青袍道人没有武功,再无其他指望,他本就只为了钱财,称不上忠心不忠心,面对此种情景,只想保全自己性命。
他在这件事情当中也不是什么重要角色,方思阮只让他把事情全部说出来。
青袍道人方才见识过了方思阮的武功自是不敢不听,老老实实地将一切都说了出来。
青袍道人是青风观的的主持,法号青枫,他是霍休的人,也是霍天青的棋友。
一个内心充满痛苦的人总会想要给自己找个内心寄托。
霍天青闲时便会去到青风观与主持青枫道人下棋解愁,却不知青枫道人是霍休安插他身边的一枚棋子,本以为的清净超脱之地实则藏污纳垢,污秽不堪。
方思阮待青枫交待完之后,也点了他的穴道,继而望向霍休。
他的身体僵直如木头,只有眼睛可以动,见方思阮瞧过来,心中尽是被这扮猪吃老虎的无名小辈击败后的恼怒,只恨自己冲不破这穴道,还要直面对上她的嘲笑,索性眼不见为净地阖上了眼。
方思阮回过神,淡淡道:“阎铁珊已死,可珠光宝气阁还有霍天青把持。只有霍天青死了,那这财富才能流到你的手上。”
霍休此刻心灰意冷道:“不错,你要杀就杀了我罢。”
方思阮微微一笑道:“你现在可还不能死。”死之前,你怎么也得把金鹏王朝的财富给吐出来。
死亡很容易,有时候活着比死了更令人痛苦。让这么一个爱财如命的人一点一点挤出他珍藏已久的财富,那才叫他生不如死。
方思阮和西门吹雪带着他们两人回去了。
“你就是西门吹雪?”
方思阮刚要踏进客栈就听见里面传来一声女子娇俏的质问,微微一愣,转头看了一眼身后的西门吹雪,他就在这里,这客栈内怎么又多出了个西门吹雪。
西门吹雪面色冷淡,眼里却也有疑惑。
方思阮走了进去,一阵扑鼻异香涌来,脚刚落地,突觉脚下质地柔软,与往常有异,低头一看,地上铺满了一层黄菊花瓣,宛若一块鲜花织成的毯子,一路蜿蜒。
她这么一踩,花瓣便碾成了汁液,尽显萎靡艳丽之态。
六个白衣乌发,模样俏丽的少女分作两排默默垂首而立,她们的手里提着个花篮,花篮里的正是与地上相同品种的黄菊花瓣。
一个身着雪白长袍的男人听到声音转身而来,他看上去年龄比西门吹雪大一些,面白微须,眼似寒星,手执一把锋芒外露的长剑,整个人寒冷如冰,玉山高峻。
他如有所觉,缓缓与她对上了视线,孤傲、寂寥、冷漠。
这一眼令方思阮生出一种熟悉的感觉,也难怪会有人将他认作了西门吹雪。
但他和西门吹雪却又是截然不同的。
这种感觉实在是很奇妙。
一个温柔的女声有些迟疑道:“不对......他好像不太像是西门吹雪......”
方思阮循声望去,四个容貌妍丽的女子立在楼梯之上,看样子刚从二楼下来,说话的是其中一个身穿粉色衣衫的女人,她神情怔仲,望了眼站在门口的西门吹雪,皱了皱眉,又看向了那个白袍男人。
西门吹雪置若罔闻,直视着那个男人,向前踏了一步,冷冷道:“白云城主叶孤城。”
两个相似的人,同样是世间独一无二的剑客,宿命般地相遇上,那他们之间必定会有一战,以此来一决高下。
西门吹雪的眼睛亮了。
第59章 百花楼(19)
西门吹雪望着叶孤城,叶孤城也凝视着西门吹雪。忽然,他寒星般冰冷的眼眸里露出了一丝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