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综武侠同人)我靠美貌达成HE成就by胖哒一箩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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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今晚还要......还要......”
“侯爷,你不要着急。”方思阮微微笑着,她在他酒中加了点药,这一晚他会在他的梦里行云雨之事。
庞昱眼前朦胧一片,只依稀见到身前的方思阮站起了身,搀扶起他向床边走去,他似跌欲跌,最后的视线里却是她似笑非笑的表情......
方思阮脚步一转,由扶转抓,一把抓住他的肩膀将他拎起放在了小榻上,打开妆匣,手指从几个玉瓶上划过,最终取出了倒数第二个玉瓶,用一只细长银勺舀了一勺泥脂,抹于庞昱的鼻上。
泥脂与庞昱的肤色相近,抹上去与其皮肤浑然一体。银勺的另一端尖尖的,似针,她又调转银勺,细细在他脸上描摹起来。
一切完毕之后,庞昱此时的相貌只原来有个七八成相似,但眉梢鼻梁间又有诸多不同,即便是他身边最亲近的人也绝不会混淆。
方思阮给自己换了男装,拎着飞出了软红堂,向北斜街甜水巷掠去。
北斜街是陈州城内著名的销金窝,一进这条街就香气浮雾,歌声曼妙,处处灯红柳绿,灯火通明,犹如白昼。
这条街上除却两家客栈,其余皆是妓院,昼夜开张。街上甜水巷深处藏着家南风馆,是陈州最为出名的一家象姑馆。
在巷口,方思阮落了地,半是搀扶半是架着着半昏迷的庞昱向着南风馆走去。到了门口,立刻有个二十岁左右的少年郎迎了上来。
他笑脸相迎道:“公子,你可有熟识的象姑?”
方思阮回他道:“没有,我这位兄弟吃醉了酒。先带我们到客房去。”
那少年郎看庞昱行走间步伐摇晃,面色酡红,身上弥漫着酒气,没有丝毫怀疑。他哪知庞昱看上去像是在走路,实际是方思阮暗地里催动内力推着他两条腿迈出去。
少年郎满心满眼都是庞昱身上那件衣衫,看材质,定然非富即贵。他立刻扶在庞昱的另一边,带着他们到二楼上房去。
进了南风馆,这里一点不想是象姑馆,倒像是个书院,满是涂脂抹粉的俊秀少年郎穿梭在身着华服的男人之间,与之吟诗作对,或写字作画,满室墨香。上了二楼,那些杂声就抛到了耳后。
方思阮刚扶着庞昱在床上躺下,那少年郎已经领着几个和他岁数差不多的俊俏少年进来了,说道:“公子,你看想要哪一个服侍你们?”
她一一望去却都有些不满意,这几个男子都过于文弱。
方思阮刚微微皱了眉,那少年郎察言观色,就凑到了她身旁,小声道:“公子,你有何要求尽管提出来。整个陈州城,就我们这里最全了。”
方思阮微微勾起唇角,从庞昱身上掏出银票塞在他手中,又在他耳边低语几句,少年郎脸上错愕的神情一闪而过。
庞昱嘴里咕哝一声,而后翻了个身,对一切都一无所知。
方思阮另要了隔壁厢房休息,很快一个身形高大的男人进了那房间。不多时,一声痛吟隔墙传来,半是痛楚,半是舒爽。听着隔壁两人渐入佳境,她就不再关注那时不时传来的污言污语。
打开窗牖,向外望去,她还是第一次来着象姑馆,倒有些好奇,这里南风馆的后院,幽深静寂,一身影匆匆穿院而出,是先前热情接待她们的少年。
方思阮不由好奇,他这么着急到底是要到那里去,不如跟上去瞧一眼,如此想着,当即纵身悄无声息跟去。
只见那少年不会武,但却极为谨慎,即便身后无人还是左绕右绕的,硬生生地多走了二里地,方思阮越发肯定这里有鬼,一路跟着他跟到了曲院街,在一个门口挂着红灯笼的门前屋前,伸手敲了三声。
“谁呀?”里头传来个娇柔曼妙的年轻女声。
少年又道:“妈妈,是我,如风。”
吱呀一声,门被拉开,烛火亮光从屋里倾泄而出,一个熟悉年轻女人,秀丽娇丽,正是那日宴席上的舞姬玉娘。她懒洋洋地倚靠在门扉上,没好气道:“你怎么来了?我不是说过没什么事就不要来找我的吗?”
如风在她面前很是恭敬,为难道:“妈妈,我就是有要事向你汇报。”
方思阮听她二人之间的称呼起初有些疑惑,玉娘看上去年纪至多二十一、二岁,这如风也要接近二十了。玉娘怎么能生得出他这么大一个儿子?但想到如风身处南风馆,“妈妈”一词就有了其他深意,比起母子更像是主仆。
玉娘淡淡扫了如风几眼,背过身往房里走去,道:“进来吧。”
如风紧跟其后,进了房阖上门。
此后,方思阮就再也看不见房中情景,只见烛光辉映,两个身影在米白色的窗纸上显现,两人的交谈声传了出来。
玉娘不耐烦道:“有什么事情赶紧说,别吞吞吐吐的,光耽误老娘睡觉。”
她这时与那日宴席上温温柔柔的顺从模样判若两人。
如风这才道:“妈妈,今天馆里来了两个奇怪客人。”
“有多奇怪?”
如风回她:“他们是一道而来的,一个就要了间厢房休息,一个吃醉了酒昏昏不醒。前一个客人给他要了个小倌。我叫来的几个兄弟,他都不满意。他说他朋友......偏好雌伏,喜欢年长威武的男子......”
说道后面,他开始吞吞吐吐起来。
玉娘却是嗤的一声笑了出来,笑得花枝乱颤,烛影一颤一颤的,她说:“就这么点小事,就把你惊成这样?不对啊,我们馆里没有这种类型的啊,你是怎么回他的?”
如风继续道:“我本来也是这么想,我们馆中也没有这一类型的,就想回了他再向他介绍我们馆中的其他人,但他一下子塞给了我这么多银票。”
他嘿嘿笑了两声,从怀里掏出了一大叠银票递给身前的玉娘,说,
“这么一来,我推辞的话就再也没有了。我忽然间想到我们馆中倒还真有个合适的人选。”
玉娘接过银票,终于来了兴趣,问:“是谁?”
如风道:“是厨房新来的一个帮厨,他本来有些犹豫,但我给了他十两银子,他立刻就答应了。不过,我还是第一次遇见提出这种要求的客人。以往那些个客人,谁不喜欢温柔小意的男儿。”
听到这里,方思阮知晓了两人的身份,原来这玉娘竟是南风馆的幕后老板,而如风则是她手下的管事。
玉娘一边数着银票,一边冷哼道:“少见多怪!我还不知道你们这些男人就爱表面上附庸风雅,关上房门怎么都行,但在正经场合又装得个什么似的。就像我上次遇见的那个大理商人,看上去人模人样的,实际呢,我呸,就是个卖妻求荣的。表面上装得一本正经,别人私底下递来橄榄枝,立马屁颠颠地跪了下去。”
方思阮一滞,她这骂的好像是自己,一时间有些哭笑不得起来。
玉娘约莫赚了大钱,心情正好,话也多了起来,忍不住继续道:“不过那大理商人的卖相倒是不错,若也进到我们南风馆里,到是能给我赚上不少钱!”
如风在旁讪讪陪笑,缓缓道:“妈妈,我......”
玉娘从手里的银票里抽了一张给他,笑道:“看你还算老实,没有昧下来,赏你了。”
“多谢妈妈!多谢妈妈!”
“哎,你赶紧回去吧!给我好好侍候好这两个撒钱童子。”
如风塞好钱,连声应诺,离开了。
“发了发了!开象姑馆可比我跳舞赚钱多了!”
只留玉娘一人时,她彻底放开了,亲亲手里银票,而后清醒起来,自言自语道,
“还得是我以前跳舞攒下来的钱才能开得起这象姑馆。玉娘啊玉娘,你以后就不用再看那群臭男人的脸色过日子了!”
方思阮听着不禁微微一笑,玉娘的这一面倒是别之前的她率真可爱许多。如风已经离去,庞昱那边快要结束了,她翩然飞回之前身处的厢房内。
庞昱这一觉睡得很久,一觉睡到了日上三杆,窗外明晃晃的日光将他照着,他才渐渐醒了过来。
他一醒来就见到方思阮坐在梳妆镜前衣着齐整,正在梳妆打扮,听见窸窸窣窣的床褥摩擦声,朝他斜睨来一眼,含笑道:“侯爷,你醒了?”
庞昱想起昨晚缠顿时就心痒难耐,正欲起身再与她耳鬓厮磨一番,但腰甫一用力,瞬间酸软异常,跟上一次的症状相似,只是这一次更加严重,甚至一路从腰间往下蔓延,直至一难以言喻之处,疼痛异常。
他再也忍受不住,哎呦哎呦地唤了两声,挺起的腰一软,整个人倒了下去。
“怎么了?你又大惊小怪地想要骗我!”方思阮假装对镜试戴着钗镮,眨了眨眼睫,头也不回,唇边染笑。
庞昱捂腰哀嚎:“你这没良心的,我这腰使不上劲了,你倒是来看我一眼啊。”
第73章 逗猫日常(8)
方思阮这才不急不慢地放下手中的金钗,起身,朝梅花帐里走去,庞昱脸色煞白,手捂在腰间,再也不敢动分毫,她在床榻边坐下,睁着黑白分明的眼睛疑惑望去,明知故问道:“你这是怎么了?”
庞昱痛得几乎说不出话来,短短的几秒之内,疼痛愈演愈烈,就如惊涛骇浪般向自己倾倒而来。
方思阮只作全然不知,见他捂腰,就懵懵懂懂地伸手向他腰间探去,轻轻揉捏几下,实则暗中在他后腰的腰阳关、肾余两穴轻轻点了一下,像是调情般轻拍了两下,娇声道:“这下好了吧?”
猝不及防地又传来一阵疼痛,庞昱一把抓住她的手腕,额上汗水滚滚落下,惨叫一声,断断续续道:“你赶紧去......去叫庞福请个大夫过来......”
方思阮这时好似才意识到了他不是在开玩笑,猛地缩回了手,手足无措般地站起身来,连声道好。
而后她就向门外跑去。
打开门,只见两个侍女手里端着铜盆和巾帕侯在门口。她们等候多时,看见方思阮终于打开了房门,低头微微一笑道:“夫人,我们来侍候您和侯爷盥漱。”
方思阮却像是慌了神一般,眼中水光涟涟,捉住其中一个侍女的手,道:“侯爷......侯爷他今日起来就说身体不舒服,说要让庞福赶紧去请大夫......”
两个侍女惊讶着互视一眼,这时候,里间的庞昱又是忍不住疼痛,发出了阵阵哀嚎,她们不约而同神色一变,一人匆匆离去,另一人进了厢房去照料庞昱。
听到侍女传来的消息,庞福再也坐不住了,一边差遣小厮前往城东,一边匆匆赶来。
他自恃是庞府管家,受太师嘱托,来到陈州照顾小侯爷,与一般的奴婢自然是不同的。
踏入门槛之际,与门旁的方思阮视线一触,目光淡淡,停滞了一瞬之后,鼻间发出一声轻哼,而后很快撇过了头去,神色转为焦急,向床边冲去。
庞福并未将方思阮放在眼里,虽觉是难得的美人,但小侯爷一向风流多情,视女人如玩物,别看最开始对她千般温柔殷勤,一旦到手之后很快就会厌倦。
软红堂里的女人都是如此,一个个前赴后继,却都呆不了多久。
只这么一晚,她就使得小侯爷突发恶疾,庞福将一切罪责都归于她头上。
方思阮扯扯嘴角,从这一眼中读懂了他的心思,只觉可恶可笑得很。
为虎作伥者自视甚高,自觉凌驾于普通人之上,却不知在庞昱这类人的眼中,她们并没有什么不同。
窗外日光微晃,斑驳散入厢房内,透过纱幔,地面黑影时而拉长,时而缩短。她落在他身后,踩着他的影子,施施然地跟在他后面。
“侯爷,您这是怎么了?”庞福苍老的声音当中透着紧张。
庞昱哀声连连,只道:“大夫呢?我让你请的大夫去哪了?”
庞福忙回答:“已经在路上了,马上就到了。”
庞昱被痛楚折磨得烦躁至极,抄起头旁的枕头向他砸去。
幸亏是软枕,庞福只觉一团柔软的黑影将他的脸密不透风笼罩住,顿时气闷,却不敢说什么,接住落下的软枕,在一旁连声赔罪。
隔了半晌,大夫才在小厮地催促之下紧赶慢赶地来到了软红堂。
大夫进了厢房,屋里陈设井然,处处华丽奢靡,又有一极为美貌的少女神不守舍地站立在床畔,肤若凝脂,面若桃花,衬得满室莹辉,不禁略一晃神,反应过来之后,他便倏然低头,往床榻边走去。
大夫为庞昱把了脉,一怔之后似是有难言之隐,面上露出为难的神色,三番几次想要开口却不知从何说起,蠕动嘴唇,最终默默不语。
庞福看大夫神情变幻莫测,心里一突,以为庞昱得了什么难治之证,焦急在旁不停追问。
若是小侯爷真的在陈州出了什么事,太师和贵妃娘娘必定会怪罪于他。
大夫终是神色不自然道:“侯爷身体没有什么大碍,只是......只是肾气亏损,乃纵欲过度之症。”
霎时间,厢房内静默无声。
庞昱有那么一瞬间觉得自己腰上的疼痛也散去几分,迷茫中回想,昨天晚上的具体细节他已记不太清了,但那滋味却很是难忘,因而胡天胡地来了好几回。
但他这腰在昨夜之前就已经隐隐作疼,想是昨夜太过激烈催发了此症。
庞福很快反应过来,面色如常,问大夫:“那侯爷该如何调养?”
大夫见他神情淡然,心里的不自在也去了几分,缓缓道:“我为侯爷开个药方,一日早中晚三帖药,这段时间内只须静养即可,记住切忌女色。”
说道最后,庞福忍不住向一直站立在床畔的方思阮看了过去。
庞昱也侧头望了望方思阮,她此时眼中含泪,像是被发生的这一切吓到了,犹如雾湿花枝,又似雨打浮萍,美丽动人之极,他的心又开始砰砰乱跳起来,遐想非非。
庞福将这一切看在眼里,目光在两人之间游移,心中敲响的警惕的钟鼓。他立马打断这个凝望,轻移一步,挡在了两人中间,隔绝了视线,状似问大夫道:“这煎药可有什么注意事项?”
大夫回道:“与寻常煎药相同。”
看完病,庞福就让小厮松大夫回去,顺便前去按方子抓药。
庞昱生病,软红堂中事务就暂时交由庞福负责。
小侯爷此时情况,身体不方便移动,不适宜搬动,就在这间厢房里住下,至于方思阮,庞福可不敢再让她侍候在庞昱身边,当下将她安排去了一处偏远的院落住下,只盼侯爷能够早点将她忘记。
此举正合方思阮的心意,她时常夜间要遁出软红堂,住的地方越是偏僻对她来说越是方便,收拾了细软后在庞昱恋恋不舍的目光中离去了。
晚些时候,庞昱还是叫疼不休,庞福又去请了好几个大夫,但他们得出的结论相同,都是庞昱纵欲过度,只须静养即可,开的药方也都是些滋养补肾的药材,大同小异。
庞昱的病痛实际是体内的“生死符”发作。
方思阮给他种“生死符”时,附在冰上的内力为九阴一阳,阴寒之力在他体内流动,将他体内原本的阳气压制住。
她后面又点了他腰阳关、肾余两穴,将阴力全部引至攻击此处,因此营造出了他肾气亏损的假象,大夫也检查不出。
药不对症,大夫开的几贴药庞昱忍苦灌了下去,也丝毫不起作用,依旧疼痛难忍。
在这种情况之下,他的脾气越发暴躁,摔砸连连,直至庞福灵机一闪,又让大夫开了贴安眠的药方,庞昱喝了后才终于是安稳睡去。
软红堂这才终于消停了下来。
纷纷扰扰与方思阮无关,托庞福的福,她已经搬到了软红堂西北角落一处最为僻静的院落住下,偶听远处传来庞昱几声痛呼怒骂。
她恍若未闻独坐房内取出棋盘,自己与自己下起了棋来,两耳不闻窗外事。
院内景色幽丽,桃花娇烂漫红,微风轻抚,簌簌下起桃花雨来,时不时地花瓣送入窗牖内。
方思阮边下棋边赏花,倒也自得其乐。
夜里晓星点点,万籁俱寂。浓重的夜色里蓝影虚虚一闪,展昭从围墙上悄无声息地翻了下来,他熟练地往方思阮的厢房走去。他刚送包大人一行人进了陈州城,在客栈中安置下来,就迫不及待地赶来,欲将方思阮从软红堂救出。
他一路避开守卫,在黑暗的长廊走过,到了一间厢房门口,轻轻将木门拉开一条缝隙,迅速闪身而入。
室内昏暗,没有点灯,隐隐约约见到一人在帐中酣睡,展昭轻声唤了两声“方姑娘”,无人回应,床上之人已经熟睡。此时已顾不上男女之防,将人救出软红堂才是最要紧的事。
思及此,他轻手轻脚走了过去,伸手掀起了帘帐,一个面容俊秀的男子映入他的眼帘之中,展昭顿时心头大震,这里是方姑娘的卧室,但床上之人却是庞昱。
难道方姑娘出了什么意外?
只要想到这种可能性,展昭就心急如焚,但软红堂甚大,一一搜来极其耗费时间,每查到一处房间,没有见到方思阮,他的心便沉下一分。
恍惚间,那日分别时的场景不断在脑海里浮现,他郑重其事地向他承诺,他一定会将她救出这个魔窟。那时,少女眼睫震颤,幽幽愁思终于褪去了,满是信赖地对他点了点头。
展昭浑身冰冷僵硬,犹如置身冰窟之中。
他不该将她一个人留在这里。
“展大哥,如果那天......那天就将我带出山谷,那该有多好?”
他们分别之际,她曾对他说过那么一句话。当时的他不知该如何回应她,现在终于有了答案,他却无法亲口回答她。
他应该当初在大理无量山的时候就将她带出来的。
天地茫茫,她又究竟在何处?
“展大哥。”
有人在叫他。
那声音又离他近了些。
展昭蓦地回过神来,只见身前站着一个熟悉的袅娜身影。
不是他的幻觉。
“展大哥!”融融烛光中,方思阮身着白色亵衣外,只在外面披了件长袍,举着一烛台过来走到他身边,脸若映霞,担忧的目光落在他的脸上。
展昭定定地凝视着她半晌,陡然握住了她执着烛台的手道:“方姑娘,我们走。”
方思阮本已入睡,夜风相伴,将一阵极轻微的脚步声送入到她的耳朵中。
那脚步声踏遍了软红堂每一个角落,始终徘徊不去,越走到后面,越是生出了几分急躁之情。
有意图夜探软红堂,并且能够却不惊扰到巡逻的守卫的人,方思阮只想到了展昭一人。
他在离去前,曾与她做下了许诺。那时,展昭或许怕她想不开,特意要她好好活下去,他一定会将庞昱绳之以法。
方思阮起身,推开窗,却见一个身姿颀长挺拔的蓝色身影失魂落魄般地站立在院中,她从窗棂里向他望去,那人却全然没有注意到,双眼失神地望向前方,不知在想些什么。
方思阮微微思考过后,披上外衣,持着烛台,推门向他走去,唤醒了他。
却见展昭眼睫忽一惊颤,向她抬眼凝望而来,漆黑的眼底情绪乍泄,蓦地捉住她的手腕,力度之重,难以撼动,冰冷的温度透过接触的肌肤传了过来,坚定地让她和他一起走。
方思阮吃了一惊,默默地打量着展昭,不知在想什么。
无量山初见,她与人隔绝已经有年余。乍见有人闯入,不明敌我,只扮作个天真烂漫的少女作弄他,其中,一半是想试探他明细,一半是起了促狭之意有意作弄他。
人无聊久了,总会想找桩事情消遣消遣。
但展昭正直赤忱,她试得他人品可贵,于是作罢原本的念头,送他出了山。
本以为只是一面之缘,却没有想到会在陈州城里再次遇见他。
她这时的计策已经开始实施,全盘计划总不能因为他而落空,只能将计就计地编造理由继续骗下去。她先前哄骗他时,心中没有半分愧疚。
但此时......方思阮凝视着身前的展昭,心情复杂,清凉的夜风怅然过耳,一股甜得发腻的桃花香气萦绕在鼻端,无端地惹人生厌。
茫然无措半晌,她的心渐渐透彻清亮起来,她嫌弃桃花香气甜腻只不过是她的一个借口,她只不过不想面对展昭泄露出的这一丝情感。
在这一刻,她却与展昭感同身受,皆是混杂着难以言喻的哀痛。方思阮有些后悔,她不该将他拉下水。
人生过客,来去匆匆。几度朝夕,只余唏嘘感慨。
她前两生,分别与莫声谷和花满楼相伴,虽一直恩爱如初携手到老。可人死如灯灭,到头来独留她一人回忆过往。她又何苦再受一次失去挚爱之痛。
人间沧海桑田世事变迁,也只有她一人有此奇遇,不知是福是祸。
方思阮心不在焉地想着。
庞昱中了她的“生死符”,又没有她的解药抑制,必然得硬生生地挨过九九八十一日,疼痛才会逐步减退,有一阵苦头要吃。
他做了那么多恶事,那些普通老百姓远比他痛苦得多,这苦是他应当要受的。
现在,她要做的事情已经都做完了,过后就看那位传说中的包青天包大人会怎么做了。
方思阮凝望着展昭俊朗的面容,思前想后,那位包大人来了,审庞昱时需要人证,而她就是最好的人证。她和展昭离去,前后有理有据,终是微微颔首。但她心中已经打定了主意,要将这欺骗持续下去。
既然开头就是谎言,那就继续以谎言结束。
“方思阮”已经嫁予了“段逍遥”,那就不会与别的男人有所牵扯。
方思阮手腕微动,从展昭手中挣脱开来,微微侧头避开他的目光。
展昭微微一怔,神情透着些许的不自然,而后又轻咳一声,语气温和道:“你有什么东西要带的,尽快带在身上,趁着夜色,我带你避人离开。”
方思阮没有什么要带的,这里的一切都是都是庞昱搜刮的民脂民膏筑成的,都不是她的。只有一个小妆匣,先前为了易容方便,特意随身携带着,她回房换上了一开始进软红堂时穿着的衣衫,摸了摸袖间,确认妆匣在身上,就出门与展昭碰头。
展昭轻声道了一句“失礼了”,而后搂着她的纤腰,几个纵步,踏墙而出,身形矫健,一路上始终稳稳的,如履平地。
他带着方思阮到了包大人落脚的客栈,先前在开房时,他特意多开了一间,就是为了她准备的。
展昭甫一落地站定,方思阮就从他怀中退了出来,环视客房。
房中未点灯,一片昏暗,展昭只能借着朦胧素魄去窥视她侧影,默不作声。只听她清甜动人的嗓音倏尔在安静的房中响了起来。
她转过身,背对月光,整个人陷入了黑暗之中,只有一双琥珀色的眼眸闪烁着清澈明亮的光芒,她道:“展大哥,我刚才忘记和你说了,庞昱已经听了我的劝告,将田夫人和她的丈夫放了出去。”
展昭稍稍一顿,他先前沉浸在方姑娘失去的踪迹的阴霾中,只顾在软红堂里四处寻她,最后终于与她遇见,心情大起大落之下竟然将田夫人的事情全都忘记了。
他心中愧疚地回道:“那就好。”
“展大哥,你......”方思阮犹豫道,“你还有什么要与我说的吗?”
她这是委婉地下了逐客令,展昭心领意会,默默道:“你早些休息,这里很安全,你放心。”
方思阮只回答了他一个轻轻的“好”字。
展昭推门而出,跨出门槛之际,心中隐生怅然之情。
前一次在软红堂里,她身边危机四伏,又骤遇丈夫背叛之痛,情感外露,那时没有什么可顾及的。
但现在他对自己的心意有了答案,又有了一道鸿沟横隔在他们中间。她好像又犹豫了,他们此时相距很近,明明相距不过寥寥几步,又似隔了很远。
他回到房,房中,与刚才的情景相同。取出火折,一吹,火星迸溅,点燃了一座烛台,烛火的亮光蓦然照亮了他身处的这一个角落。
他拂襟坐下,专心地注视着火焰,她举烛凝视而来的模样翩然浮现在眼前,忍不住温柔地微微一笑。
但很快地,他的笑容就消散了,唇角微抿,勉力强撑。融融烛光中,烛泪熔化滴下,如在炙烤着他自己,焚心以火。
孤灯不寐,辗转反侧。
此中滋味,只有当事人才能知晓。
第二日,展昭早早地就起了,却不想还有一人比他更早醒来。方思阮此世武功大成,对睡眠的依赖越来越少。
他和方思阮房间相邻,几乎是同一时间,他们一齐拉开了房门。
木门一前一后发出“嘎啦”两记声响,他们不约而同朝对方望去。还是方思阮先开了口,微微颔首道:“展大哥,早。”
神情疏远,与从前不同。
展昭道了声早,而后支吾几声,他想问她为什么突然对他冷淡了这么多。但细细想来,迄今为止,他总共才见过三次面,原来就不是多熟悉的关系。她能够如此信任他,已是很不易。
茫茫晨光,灿烂耀目,她俏然回首向他望来,晨霞落染在她娇丽的面容上,镀上了一层金纱,显现出一种静谧的美好,展昭终是什么也没有说。
但他实在是一个不擅长掩饰的人,此刻,所有情绪都在他的面容上显露。
方思阮已打定主意,待此事了却,就与展昭分道扬镳,他走他的阳关道,她走她的独木桥。
因此,她也不点破,对他的纠结视若未见,换上了诚挚的微笑,道:“展大哥,昨晚太过匆促,我还没有向你正式道过谢。多谢你救我出软红堂。”
展昭怔然半晌,才缓缓露出个勉强的笑容,回道:“这都是我应该做的。”
“展大哥......”方思阮微微蹙眉,露出为难的神色,欲言又止。
展昭双眉舒展,温言道:“你有事但说无妨......”他说到此,顿了顿又道,“但凡我能做到的,一定会为你去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