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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修仙游戏抽卡:开局抽到浸猪笼by鹿门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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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此时,幽世的?地貌、气候,无声无息地变化了。
东洲,山脉变得更加险峻。
原本?的?小丘,拔高了何?止几倍。原本?的?险峰,更是耸然云霄。沟壑深谷则愈加下陷,仿佛大地裂开了深渊。一山嶂一山,凡人穷其一生,都难以翻过?多少重。
中洲的?绵延沙漠,似乎无声无息地扩张了数倍,沙风愈加干燥,连原本?的?绿洲都被吞噬了。直如末世,黄沙罩得天昏暗,流沙涌动如陷河,生灵在?其中,百死无回。
北洲的?广阔雪原,暴风雪前所?未有地猛烈,温度下降得更快,不少原本?世世代代土生土长的?极耐寒的?土著,都被冻住无数。
西洲的?永春乡、南洲的?沧溟宗,经过?李秀丽插手的?这?两洲,变化则更显眼?一些?。
本?该长世不败的?永春乡桃花,如今却落了不少。概因西洲上空每隔一会,就龙卷风横扫大陆,或者暴雨滂沱。热的?时候干燥得桃花直接在?树上晒成?干,雨的?时候冷气嗖嗖,连桃林的?根都被冷水泡烂。
沧溟宗落满了雷霆花,香海洁净,电蛇游荡,时而有路过?的?水族起了点坏心思?,就被电得哆嗦一下。
但这?片常有水中妖孽掀起巨浪狂风淹没岛屿、索要血祭的?狂暴大洋,反而在?雷霆镇压下风和日丽,平静多日。
这?种平静,现在?也被打破了。海面上的?雷霆花不知缘由地消失了小半,原本?已经风平浪静的?沧溟宗却起了波涛,波涛一浪接一浪,拍着?岛屿。浪涛中,隐隐又有水族对着?凡人垂涎不已。
李秀丽盯着?幽土山海的?变化,想起进入幽世前,林斯文、刘珠等玄武盟修士告诫她:
疫鬼与瘟神不同,瘟神直截了当?,攻击凡人的?肉胎。毕竟阳世虽是表世界,但也是根本?,人死如灯灭。
而疫鬼更阴毒,它针对的?是幽世。幽世是人族精神映照的?世界,并无真正的?物质存在?。一草一木,山川日月,都是炁所?化。
所?以,“疫”不一定会以最?直观的?“病”的?形式出现,可以有很多种千奇百怪的?姿态、形式。
那,这?些?同样是炁所?凝化的?山川河海的?奇怪变化,会不会就是一种“疫”?就是疫鬼的?手段?
她念头刚至此,蒲剑转得更厉害了。
沧溟宗起一浪,蒲剑指向沧溟宗;永春乡来一阵冰冷的?暴雨,剑又指永春乡。东洲的?山隆隆复高,中洲的?沙漠哐哐扩张,北洲的?暴风雪又掀起大波时,蒲剑都会精准转向对应的?方向。
蒲剑还在?重复:【虫,杀!】
按照上面的?思?路推论下去,电光火石间,李秀丽颖悟,读懂了蒲剑真正的?指示。
它并不是没找到?疫鬼的?具体位置。它看似打圈,转来转去,实则正是在?向她指示疫鬼的?位置!
它们已经潜入山川河海,在?传播令幽土动荡的?“疫”了!
她立即伸圆手握住蒲剑,运转法力,首先朝正涌起高高洪波的?沧溟宗砍去!
如雪剑光携浑厚灵炁,轰然劈海,几乎将万顷碧波分开,露了海底。
但,海水重新?合上时,沧溟宗并未平静下来,波涛仍动荡,镇海的?雷霆花依旧在?大片消失。
“疫鬼”似乎并未受到?影响。
布娃娃额前的?布料微皱,再起一剑,向西洲忽起的?狂暴龙卷风砍去。
这?一剑,刺破风眼?,劈碎乌云,贯穿天际的?龙卷风顷刻消散。
但,下一个更暴烈的?龙卷风,顷刻成?型,浩浩荡荡,扑向西洲永春乡。
她毫不吝啬,向这?方世界,连劈九九八十一下。
于?是,增高的?山脉被剑削短一截,却暴涨一大截;扩张的?黄沙,流速更快;北洲的?严寒在?剑风扫过?后,骤然加剧。
东洲山区、北洲雪原、中洲沙漠等地,中小现象们顿时哭声、骂声、叫声响成?一片。
东洲人望着?一重又一重的?山,隆隆愈加险峻,叹息不止:“高山难攀,深壑难过?,唉,难道要一辈子被困在?这?山与山之间?山后是什么呢?”
中洲的?男女老少,龟缩在?残存的?绿洲中,天昏地暗,飞沙走石,看着?自己?的?房子被突然加剧的?沙尘暴吹塌,看着?牲畜陷入流沙,看着?赖以生存的?作物在?极度干燥中枯萎。垂泪不止,泪水却眨眼?风干:“流沙食人!何?处有清泉,能滋润渴了千年的?土壤?”
北洲,雪风更加凛冽,仿佛苍穹怒号,刮骨冰原,酷冷严寒之下,寸草不生。
沉默刚粝的?人们,缩在?人类聚居点,如被围城。严肃的?面孔下,悲哀的?情感涌动。有压抑不住的?小孩望着?窗外:“一年又一年,雪国什么时候融化?”
叹声哭声无言的?悲哀,尽入世界之神耳中。
蒲剑之力,这?次却没有能驱散“疫”。
李秀丽又是惊讶,听到?愈高的?哭声,愈怒的?骂声,更觉烦躁,抓了抓头发,吼了一声:
“别哭了!”
来之前,林斯文、刘珠等人还特意叮嘱她,瘟神疫鬼,针对的?都是“人”。
这?不是废话吗?
刘珠原本?还要拉着?她细说。
李秀丽自负蒲剑在?手,他?们修为比她还低,要论杀灭这?些?疫鬼,还不容易?便不听他?们啰嗦这?些?废话,直接遁入幽世。
幽阳模糊之际,还隐约听见林斯文、刘珠叫着?什么“人人人”……
要是她提着?蒲剑进了幽世,这?些?凡俗还是被疫鬼害了。她岂不是在?一群炼精化炁跟前丢大脸?
布娃娃法相的?纶音随即传遍幽土,大大小小的?“人”抬头看着?她。
凡人肉眼?凡胎,并不知道天地管理公司发生的?更替。
但他?们的?“魂魄”在?幽世之中,却认出了她身上社稷图的?炁。
于?是,遍布大魏东西南北的?哭声有一霎低了,但却更止不住了。
他?们一边哭,一边叫:“我们被困在?这?里了啊,被困在?这?里啊!如此困境,怎能不哭?您救救我们,救救我们!”
布娃娃问:“你们要我怎么救你们?”
东洲的?现象们说:“我想走出重重山峦。”
中洲的?现象们说:“我想水汽湿润戈壁。”
北洲的?现象们说:“我想得到?温暖。”
此时,剑倒无用。李秀丽收起剑丸,既然暂时砍不到?那些?疫鬼,就先把这?些?凡人救出来吧。
要不然他?们哭哭啼啼的?,实在?头疼。
蒲剑一时派不上用场。如此情景,倒刚好适用七十二术。
她摇身一变,法相切换,化作一条银龙。
李秀丽于?术法、神通学习上,一向天赋绝伦。
这?段时间,地煞七十二术,她已经熟了大半。
七十二术中,有些?法术,刚好与龙身非常相合。
龙腾空而起,下一刻,四海五洲皆起风,风呼啦啦推来漫天乌云。
银龙在?乌云里摇头摆尾,噼里啪啦,滂沱大雨,把整个世界都拢在?了雨幕中。
这?场宛若史前的?暴雨下了没多久,又同时停了。
银龙鼓起一口气,吹散乌云,太阳光就照了下来。
阳光照下来的?同时,大魏幽世上空,出现了许多条彩虹……
李秀丽朝这?些?彩虹吹了一口鱼龙变的?炁。
鱼龙变里的?龙相,本?是天下龙祖。
得了这?一口气,彩虹顿时活转。
它们长着?眼?睛,七彩的?鬃毛舒展,身体修长,尾巴摇曳,化作一条条虹龙。
李秀丽命令这?些?“虹”:“去,作桥。”
于?是,高山险峰间,便连起了一条又一条的?桥,穿过?缭绕云雾。
虽然仍有高山深壑,却有桥梁,顿时东洲的?天堑变通途。
东洲之人,惊异地看着?那一条条横跨高山的?美丽桥梁,渐渐止住了哭泣之声。
新?改组的?东洲政府头疼极了。
当?林斯文跟他?们沟通这?场传染病的?控制方案时,东洲首脑道:“我们虽空降了首府,但时日尚短,各省并不服气。且省与省之间,山头林立,互不配合……您要求同时封路、封闭,又要组织互相援助,统一调配资源。但各省代表昨晚都有不同的?意见,不知为何?,吵得比以前更厉害。恐怕……”
林斯文说:“不必担心,董事长正在?降伏疫鬼,她是有道真人,你们只管安排各省。”
他?话音刚落,首脑办公室的?电话响了,接起来一听,首脑惊异万分:“各省愿意坐下来配合、沟通,尽快落实统一疫情控制方案?”
幽世,当?人们止住哭泣时,当?桥梁让山与山不再阻隔时,不断隆隆增高的?高山,竟止住了增高的?趋势。
一个青面獠牙的?身影,竟然慌张地从群山间显出了身形……
蒲剑长啸,猛然扑下,瞬息将这?青面獠牙的?身影化作飞灰。
咦?此时李秀丽正将最?后一条虹,点化成?桥。刚刚那是……疫鬼?
离开平京,去往中洲时,刘珠问:“师兄,李真人太鲁莽,不听我们交待,就自个跑去幽世了。她能找到?疫鬼所?在?吗?要不然,让公司里的?阴神那帮人去通知她……”
林斯文莞尔一笑:“没关系,相信李真人罢。东洲的?疫鬼,不就被她抓住了吗?”
“在?我所?知道的?她的?事迹中,她其实是个听不得人间哭声的?人。”
林斯文说:
“听不得人间哭声,便能捉到?疫鬼。”
“毕竟,疫鬼本?是心魔。”

太?平小学接到了上级的“避疫”紧急通知,全校师生?都放了假。
三年级的杨萱也背着一书包的作业回家了。
即使是情况特殊,语文老师、数学老师也没有放过他们,一本?本?的作业都布置得明明白白。
杨萱把书包一扔,老师的“明明白白”从她的左耳朵里进去,从她的右耳朵里出去,兴高采烈地要跑出去找刘浩等小伙伴玩。
祖母却摁着她:“萱萱啊,街口?站着人,大家都不能?乱跑,没人陪你玩的。乖,先写作业。”
祖父祖母在院子里洗菜、编竹笼的时候,杨萱写了十五分钟作业后,打开电视看了一个小时的动画片,站上?破旧的沙发,电风扇嗡嗡转,她嘴角粘着西瓜粒,单手叉腰,跟着动画片里的主角一起大喊“变身,神圣使者!”
尾音没落完,被滴滴的汽车喇叭声湮没了。
没一会,门外传来祖父母高兴的叫声。温缓的祖母从没有这?么激动过:“萱萱,出来!快出来!”
杨萱“哎”地应了一声,却见院门大开,从汽车上?下来两个拎着大包小包的面生?男女。
一见到她,他?们就眼睛发红,直擦眼泪,直叫“萱萱”,上?来就要搂。
杨萱在女人带着城里时髦香气的怀抱里愣了半晌,被祖父拍着肩膀说:“傻孩子,怎么不叫人?你爸爸妈妈回来了。”
一向活泼到有点?野的她,比起激动,更?多?的是手足无措,瞬间木讷起来,揪着衣服,半晌声音低低地叫了声“爸妈”。
祖母抚着她的头:“小军,阿红,不要介意,你们五年没回来,小孩忘性大。”
又问:“这?次待几天??”
杨军、向红夫妇有些难过,但很快打起精神,甚至露出了笑:“妈,这?次我们不走了。”
祖父、祖母都呆了一呆:“不走了?你们不在东部省城那厂子干了?现在年景不好,太?平镇没什么钱赚……”
杨军说:“爸妈,太?平镇,不,大魏换了新政府。前几天?,镇上?给我们这?些在外进厂打工的,挨个打了电话,说新政府推出什么‘就地工业化’‘产业布局分配’‘农村工业化’计划,县镇要在本?地开工厂,让我们这?些熟练工回家来,工资比外省低了点?,但也不差,而且离家近。”
老人家惊呆了,忙不迭地问真假,又问什么厂,具体工资多?少?。
向红笑道:“我们打听过了,真的不能?再真。”
他?们跟祖父母絮絮叨叨不停,杨萱只听懂父母从此不走了,别的懵懵懂懂,就站在那踢石子玩。
见她站得无聊,大人们就让她去写作业。
玩嘛,父母刚回来,杨萱摸不准他?们的脾性,也不是很敢继续看电视,只好老老实?实?去写作业。
爸妈和爷爷奶奶一聊就聊得晚了,分隔五年,就算有电话,也有说不完的话头。中途,向红还来看了一眼她,翻了翻她的作业。
摸着她的头说:“囡,以前你很爱吃红烧土豆,今晚妈给你烧,好不好?”
杨萱没吱声。心里想,可是,四五岁的事,谁还记得?她早就不爱吃这?道菜了啊。
向红看女儿没反驳,就高高兴兴地去烧菜了。
杨萱写一会,咬一会笔头,涂涂改改,写完了数学试卷。
厨房里的香气慢慢飘进房间,天?也慢慢黑了,月亮出于中天?。
杨萱伸个懒腰,打个呵欠,本?想再写语文作业,却不自觉趴在桌子上?,眼皮渐渐沉重。
她迷迷糊糊间,觉得指缝间滑溜溜、冰凉凉的,又有小扇子在拍脸颊,挥挥手:“走开,走开……”
房间外,妈妈在喊“萱萱,很快就能?吃饭啦!”
随即,那滑溜溜的触感从她的脖子上?一溜而过,痒痒极了,杨萱终于一个激灵,从书桌前坐了起来,反手就去抓脖子。
呀,抓到了,她睁开眼一瞧,目瞪口?呆,鱼!
一条橘黄色的小鱼,发着莹莹的光,在她掌心里扭来扭曲,怪不得滑溜溜、冰冰凉!
橘黄小鱼挣了没几下,又一条宝石蓝的鱼从她跟前游过,纱尾摇摇,同样浑身透明有光。
鱼,游……鱼,游?!
杨萱的手挥舞了几下,空气啊,没水啊,鱼在空气里游?
她惊讶得跳了起来,但一抬头,却看到了更?惊讶的场景。
夜空上?,弯弯的月亮像金黄的钩子,特别近,近得好像从窗户伸出手,就能?够到,照得人间的城市都仿佛低矮了。
有数不清的闪闪鱼群从月亮前游过,从遥远的天?边从虚空蜿蜒伸出,向远方?而去,汇聚,好似一条流动的大河。
她跟前的小鱼绕着她转了几转,也朝夜空游去,加入了“河流”。
杨萱张大嘴巴,傻傻地、情不自禁地推开了窗,夏夜的风吹进窗,吹得作业本?簌簌翻。
风送来了若隐若现的涛声,宛转空灵的渔歌小调。
那是“河流”中闪闪的鱼群在唱:
“一万年,一万年,我们照耀谁?”
“一千年,一千年,我们记得谁?”
“一百年,一百年,好像在昨天?!”
不知何时候,一少?女站在弯弯月亮上?,驱赶鱼群。她指向东,鱼群游向东,她指向西,鱼群游向西。
时而有不听指挥的鱼跃出“河流”,就变成一颗闪闪的星子,挂在天?际。
少?女就伸手将这?颗过于活泼的星子摘下,扔回鱼群中,又变成一条小鱼。
杨萱甚至听到了她说话:
“让你们去组建通往四方?的银河之桥。不许随意在人间停留玩耍,扰乱星象。”
便驱赶群星,荡波银河。
直到片刻后,当“河流”从虚空终于贯穿东洲天?际,好像条联通东洲天?空的大桥终于建成时,忽有一条“支流”,垂向太?平镇。
有黑影从“河中”冒出,逃命般蹿下。
但它尚未落到太?平镇,站在月亮上?的少?女举起剑,朝黑影射去,一下就把它打得烟消云散。
那柄剑射落了黑影,却分出一道虚影,速度不减,直朝着杨萱而来。
杨萱吓得往后一跌,跌倒在地上?,哇哇大叫着闭上?眼。
但过了好一阵,一点?也不痛。
她睁开一只眼,哪有什么剑?那剑落到她跟前,变成了枚轻飘飘的叶子,散发着辛香。
咦,这?是端午包粽子用的菖蒲?
再抬头时,便见那神异的景象都散去了,驱赶星子的少?女也逐渐隐去,仍是寻常夜空。
但菖蒲,却还老老实?实?捏在她手里呢!
杨萱站起来,拔腿就跑出去,大喊:“爷爷奶奶,爸爸妈妈,你们来看,快来看!”
桌上?已经摆满了热腾腾、香喷喷的饭菜。
爷爷奶奶正跟爸爸妈妈在说话。
“可不是嘛,听说本?来各省都不同意的,人跟人啊,利益不同,像隔着一座座大山,难沟通啊……谁也不知道,怎么一夜之间,大家都统一开始配合控制这?传染病了……”
“要我说,最离奇的还是那‘就地工业化’,本?来各地吵得厉害,现在啊,是从大魏最发达的东部、南部,到不太?发达的西部、中部、北部,都开始落实?了……”
祖母叹息着:“多?好啊,多?好啊……”
杨萱大呼小叫地攥着菖蒲跑出来,说起游过月亮的鱼群,驱赶群星的少?女时,大人们都笑了。
母亲点?着她的鼻子:“写作业写睡着了吧?”
父亲从她手里接过这?叶菖蒲,嗅了嗅,惊讶地说:“这?辛香气,上?佳,真不错。从哪里摘来的。”
“噢噢,它不是菖蒲,是剑!爸爸,我跟你说!”
大人们含笑,看着杨萱手舞足蹈,认真地讲述离奇的“梦”,饭菜的香气勾得她肚子呱呱直叫,柔和的灯光拢着旧旧的家。
老人,孩子,父母。小小的隔阂,似乎青烟般散去了。
最后,妈妈将菖蒲悬在了杨萱的窗前:“就快端午了,蚊子越来越多?啦。虽然不知道送你菖蒲的人是谁,不过,它可以辟邪驱虫噢。”
遂合门闭户,此夜团圆。
四海分飞燕,终于返故乡。
清冷的太?平镇,这?一日,迎来了许多?返乡人。
端午将至,家家户户,点?雄黄,悬蒲剑,插艾旗。
送瘟神,迎归燕。

李秀丽正在数羊:一只、两只、一群、两群……
她的四周挤满了羊,一眼望去,白蓬蓬,软绵绵,“咩咩”声不绝。
数到第三百零八群羊的时候,不同的羊群间又发生了争吵,互相用?犄角恶斗,生气起来,一身毛发都炸成黑色。
咩咩羊叫传到下方,瞬息化作“轰隆隆”、“轰隆隆”的巨响。
犄角摩擦的火星,噼里啪啦,化作飞窜的细小紫光。
地上的凡夫们便叫着打雷了,打雷了。
但李秀丽仍嫌不足。
她脸浮雪鳞,眸凝碧色,伸手朝着远处一指,喝道?:“来!”
便大?海随声而应,动荡虹吸,水龙卷冲天而起,又顷刻蒸发,白花花的盐落在沙滩上,厚重水汽凝成一团又一团的云,汇成又一群新羊,在天上咩咩地跑来跑去。
龙身是天下龙祖,炼炁化神?后有了操纵水族,更厉害的行云布雨的能耐。七十二术中?也有“布雾祷雨”之类的神?通。
她大?规模动用?法力,顷刻间,漫空都是羊群挨挨挤挤,咩咩不停,互相摩擦,顿时大?片大?片的白羊转黑。下方的中?洲就雷霆大?作,乌云无边,天昏地暗,仿佛有大?洪水般的暴雨要降下。
见此情景,李秀丽微微点头,终于?略微满意。低喝道?:“雨时至,诸雨工,布雨!”
于?是,羊群怒叫,漫天乌云涌动,雷霆若奔,厚重雨势酝酿其中?,呼啦。
天倾般,暴雨覆盆而下。
无尽的雨幕浇灌戈壁,打灭了颗粒感的黄风,绿洲的植物舒展躯体,瞬息蔓延千里,贫瘠沙漠如得灵液,一寸寸转为?肥沃的土壤。
正在中?洲“百姓”欣喜若狂时,忽有无名之火从泥土的缝隙中?钻出,从虚空生出。
一开始,是遍布的小火苗。却不仅没有被雨水浇灭,反而以天水为?柴薪,猛烈燃烧起来,上蹿几十米。
火苗化作火柱,无数火柱相连,顿化中?洲为?火海。
一霎那,火海熊熊,火焰直冲霄云,竟生生烤散雨水,蒸化乌云,原本已经?受滋润得复苏的中?洲,竟又烧成了赤壁黄沙。
火焰停息时,仍然黄沙万里,黄风呼啸,热浪扑面,贫瘠的荒漠看不到边涯,人口?聚集在被戈壁不断吞噬边界的绿洲城市里。
仿佛,从没有下过雨。
李秀丽站在云头,松开手诀,皱眉道?:“又是这样。”
这是她尝试的第不知多少次了。
她在东洲采虹为?桥,驱星为?梁。
当看到东洲的现?象望着跨越群山,联通高山深壑的虹桥、星桥而落泪,群山停止异常寻常的快速增长,疫鬼只能纷纷显露而逃时,李秀丽想起玄武盟弟子?对她强调的“人人人”,才领悟了疫鬼到底是什么。
瘟神?作用?于?凡人的肉身。
疫鬼却是加强凡人的魔障。
肉身死,一切灰灰。
心魔重,反累肉身。
当肉身的瘟疫在传播时,人心的魔障也在疯涨,幽世?阳世?互相呼应,风助火势,则何愁此人间不衰亡败落,生出惊天巨变?
日?曜城之刻毒,绝不输给地煞观。
东洲的疫鬼许多被她诛杀了,其他?洲的疫鬼的藏身之处,李秀丽也有了思路。
东洲的疫鬼,是那些愈来愈高,隆隆将区域阻隔成小块的山。
中?洲的疫鬼,恐怕就藏在黄沙的每一粒沙尘里,藏在中?洲幽世?愈演愈烈的干旱中?。
她的思路也很简单,既然有阻隔,那就修路拉桥,实在不行,夷山平岳。
有干旱,那就搜集雨云,补足水汽,改造沙漠。
一开始,她搜集了中?洲上空的雨工下得了几场雨,润得了几寸土,还?湿不了姑娘们脸颊上的绒毛。
后来,她从雨多得洪泛的其他?地区,调来雨云,但仍然不够。
再后来,她干脆一口?气调遣了南国的海水,抽走盐分,化作无边水汽,痛痛快快,为?中?洲降一场淋漓大?雨。
异变就是在这里发生的。大?雨刚刚降下,中?洲就凭空生出奇怪的无名火焰,生生烤干了雨水,又将中?洲烘作沙漠。
她也尝试着去捻一缕这奇怪的无名火焰,但它们不待她去触碰,就自行消散。
李秀丽猜测这些火焰,或许与融入中?洲的“疫鬼”有关。她注入更多法力,降下更多雨水,想试试看能否降伏这些火焰。
一连试了数次,到这次为?止,她调遣的水汽之厚重,连沧溟宗都薄了极浅一分,却还?是被这些火焰烤干了。
幽世?的一切都是阳世?的映照。
阳世?的干旱,尚且可以利用?科技,采取海水淡化、输水、沙漠土壤化等手段治理,幽世?中?的“干旱”却不止是单纯的干旱。
这些火焰到底是什么东西?
李秀丽掐着指头,把自己会的法术、神?通数了一遍,数到度厄经?时,望向下方中?洲之“人”愁苦的的面容,心道?,这算不算一种?“厄”?
幽世?的现?象与阳世?的凡人紧密相连,度厄经?应当也能度他?们。
她想到就做,当即盘膝跌坐,口?诵经?文。
以化神?修为?而诵度厄经?,如含天宪,金色经?文透体而出,环绕一圈又一圈,朝外荡去,须臾间,便扩散至整个中?洲范围。
但很快,中?洲地界就回荡起爆炸般的碰撞声。
扩散的金色大?字,竟“砰”地一声,与中?洲到处肆虐的沙尘暴发生了剧烈碰撞。
不,不是“沙尘暴”。
当度厄经?的经?文扩散时,金光笼罩中?洲,经?文大?字与呼呼黄风相触的那一霎,仿佛撞上了如有实质的结界。
肆虐中?洲的沙尘暴,终于?显出了“本相”。
那根本不是什么黄沙,也不是什么肆虐的风暴,而是无数同样的……经?文。
细小的经?文密密麻麻,覆盖在中?洲的土地上,宛如将这片土地,当作了书写经?文的书页。
那黄沙,一粒粒,竟均是密密小字。
绿洲所在,则是书页被驻的空缺处。
而狂风卷起黄沙,如梭如笔,正一点点填补、书写空缺,即侵蚀绿洲。
而以一方土地为?书写的经?文中?,黄沙的脉络,丘壑的形状,隐隐显出一个“人形”,狂风正是祂的长袍,祂脑后的光轮里,转着无数火焰,火焰的颜色与之前焚尽雨水的那种?奇怪的无名火焰,一模一样。
在祂被度厄经?的经?文激出形态之时,仿佛中?洲的荒漠、黄沙、狂风,齐齐有了意志,朝李秀丽传达:
【外来之教,为?何侵我教土?】
李秀丽在云头惊而站起:“你是什么东西?”
人形不答,只道?:【外来者,莫再徒劳,速速离去。】
李秀丽冷笑:“外来者?装神?弄鬼的东西,应该是你从本座的中?洲滚出去!”
便毫不客气,蒲剑不断变大?,悬于?中?洲,宝剑倚天,朝这人形劈去。
那人形却不惧不恐亦不动:【粗浅修行,也想杀我?】
蒲剑刺穿了这中?洲地脉沟壑绘成人形的一霎,惨叫声亦起。
李秀丽怔了一怔,却见那些她本来要救的中?洲“凡人”,竟无论男女老少,刷刷地大?片倒下,捂着心口?,惨呼不止。
绝大?多数,更露愤恨之色,吃吃怒道?:“您说要救我们,却为?什么要对我们下这样的毒手!”
于?是,方才模糊了一瞬的“人形”,更加清晰,甚至于?,祂光轮中?悬转的火焰,也愈加清晰,燃烧更胜。
祂被绘在中?洲的土地上,如绘在中?洲百姓的心肠中?,微微一笑:
【中?洲凡人不灭,我亦不灭。】
祂光轮中?的火焰,便渐渐散播开来,炙烤得中?洲愈加贫瘠干裂。
中?洲百姓却毫无所觉,甚至捂着心口?,逐渐缓了过来,心有余悸,甚至在各自的部?族,国度内切切私语:“什么世?界之神?,却是对着我们下毒手的混蛋!”
“她降下的雨水也一定不是什么好东西,千万不能去饮用?使用?!”
“那水怎么办?”
“隔壁部?落的那群人,说是他?们部?落里的祈雨经?文比我们多了两个字。必是异端,杀了他?们,我们就能祈到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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