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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修仙游戏抽卡:开局抽到浸猪笼by鹿门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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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汇成牛犊,走向田间自己拉犁,脊背深陷的农人,温顺地舔了舔他们的手心。
雨水过处,一座玉宇琼楼消失不见。千百无片瓦遮身的人,跟前忽然多?了一座房子。
水卷走了大宅里堆积如山到发烂的粮食,却填满了一个又一个空空的、破烂的米缸。
甚至于,高大巍峨的皇宫都在?瞬间消失了。
皇子王孙们在?雨中茫然地被浇成了落汤鸡。
万里江山,今日同雨。
似人间众生流了千百年的泪,终于滴落。
天空的巨大金字忽然跳动了一下?,然后,骤然凝固。
所?有参与?这?场大比的修士,都清晰地看?到,那行金色的簪花小楷,变成了:
【大旱止,旱魃灭。大比,结束。】
下?附一连串的排名,然后,有一个名字,从最底下?,一跃到了所?有人头顶。
【第?一:天讯门?,刘丑(?)。】
金字变动之时,生动的人间瞬间凝固、褪色。
然后,他们重新置身一副水墨工笔般的大夏疆域图中。
清丽的宫装女子素手一伸,拔出了天子剑,收回了拟图。
疆域图褪去,他们仍站在?皇宫的广场之上,人人脸色阴沉。
所?有大派修士都暴跳如雷:
“谁!哪个王八叫‘刘丑’!站出来!这?么?玩不起?直接毁了总龙脉!”
“这?定然是个阳神的疯子!”

第056章
花发女郎、癫道?人等,神色不善,上前告曰:“贵妃娘娘,萧道?友,有人出手直接毁了总龙脉,坏了大比的?规矩,提前结束了论道?。你们曾说,‘不能为大夏延续国祚道统者,弃绝’。此人的?名次,应即废止!”
更多的?修士则嚷嚷着“哪个是刘丑!”、“天讯门?的?宵小,站出来?!”,闹哄哄的?找起人来?。
现场一片混乱。
人群边缘的?偏僻角落,李秀丽的身体放大到正常人的大小,檀发白衣,脸有银鳞。
听到附近的人都在说着?“总龙脉”,她不禁皱眉:“旱魃”是龙脉?她破的?是龙脉?怪不得,大旱降临江左各省,罪魁祸首的?旱魃,其核心主支却在京城附近。
但为什么造成大旱的?元凶,却会是龙脉?
还有春福和夏寿,他们听到“核心旱魃”在京城时,一点?也不出意料的?表情,一定知道?些什么,却没?有告诉她!
正这时,人群中有一人轻松随意地穿过了混乱,走到她身?旁,压低声音,笑道?:“我一个没?看见?,你就闯下大祸了?‘刘丑’是你罢。”
李秀丽一把回身?,用力揪住他的?胡子,声音也压低,却恶狠狠的?:“那我也是拿了第一!我在拟社稷图中跟他们比拼,你呢?你连个人影也没?有!跑哪里去了!是不是躲在哪个角落偷懒?”
来?人正是张白。
他连忙挽救自?己的?胡子:“放手放手,我自?有要事,一会你就知道?了。倒是你,怎么在拟社稷图中将?总龙脉一锅端了?”
李秀丽没?好气:“我怎么知道?那是龙脉?”提起这里,她也懒得再与张白计较,只想到春、夏二?人瞒下关键信息,欺瞒她的?行为,恨得牙痒痒:“我只知道?那是‘旱魃’。都说旱魃造成了江左大旱,难道?不是除去总旱魃,消去大旱,就行了?”
张白说:“因为这并不是真正的?‘大旱’。‘旱魃’当然也不会是真正的?旱魃。拟社稷图内,并非完全效仿阳世,而是对阳世的?一种映射,自?有其深意在。”
“拟社稷图中的?‘大旱’,对应阳世,其实是大乱。”
李秀丽揪他胡子的?手松了一点?:“大乱?”
张白赶紧趁机把自?己的?胡子从小魔星的?手中拯救出来?:“水主?财运,流水,即财富长河。拟社稷图中的?水者,意指的?是天下人创造的?源源不断的?财富。而水生木。
‘旱魃’之所以藤萝的?形象出现,指的?是,贪婪无度攫取财富者,使?原本流入天下的?财富,屯其体内,贫困世人。
如果我所猜不错,旱魃死时,定有大火熊熊而起。火克木,但此火非凡火,而是‘战火、怒火’。火灭,木消,水归天下,而土得滋润。”
张白说:“水生木,木生火,火生土,土生金,金生水。水即财富,木为汲取者,火乃战火、怒火。土是重新分配的?土地,也是另一种意义上的?水的?根源。土则能生金,金者,坚硬、坚固、锐者,可喻利器,也可称之为……政之所也。须锐金,方可执政天下。最终,金又生水,水再生木,如此,循环往复。”
他顿了顿:“此五行循环,也正是是‘治与乱’的?循环。大夏要汝等消灭的?,并非‘大旱’,而是‘大乱’。所以,这确乎是一场论道?,论的?是‘治乱循环’。大夏要选出的?,是能帮其度过大乱,尽力拖延‘治乱循环’的?道?统。”
李秀丽想起,确实,第一个张家村的?旱魃,却是放高利贷的?大地主?家。那些被抓出来?的?旱魃,或大或小,从没?有真正的?赤贫人家。
她傻了:“那,我……”嘴巴张了张:“我、我直接消灭了‘总旱魃’,拟社稷图也判我中止了大旱……”
张白说:“是,你的?确做到了。但你说,大夏境内,汲取天下财富最重者,是什么存在呢?正是大夏王朝自?己啊。”
“总旱魃,正是绵延天下的?大夏王朝,此龙脉也。所以,如日曜城、地煞观等,他们难道?是不知道?‘总旱魃’所在吗?非不能,实不为。这场大比,大夏壮士断腕,纵容各派在图内宣扬自?己的?理念,选择群体,去消灭另一部分不会危及大夏根本,但是又能榨出财富土地,来?缓解大乱的?人群。”
“这才是天下师。以社稷为棋,以山河为子,以天下人论道?。众神选择庇护哪个群体,消灭哪个群体,各有选择。唯有你,一举斩断龙脉,火烧大夏。”
二?人说话间?,已有人扫射边缘,看到了张白。
该人不认识李秀丽如今的?外貌,却记得不修边幅、胡子拉碴的?张白,正是此前自?称天讯门?的?。
就一把抓住张白,高喊:“天讯门?的?在这里!”
刷刷刷。
广场上所有人的?目光都投向?了这个角落。
李秀丽立刻往后退了一步,掩在了张白背后。
张白顶着?四周的?眼刀目剑,拱手道?:“在下正是天讯门?人。各位应当认赌服输。”
“呸!说什么认赌服输!”当即有人怒目而视:“我们都勤勤恳恳为大夏清除‘旱魃’
,消弭灾乱。你这宵小,竟然趁机跑去京城,斩断龙脉!破坏规矩,倒有脸充大。刘丑,你有何颜面窃据第一!”
显然,众修士都把张白当成了“刘丑”。
唯二?知道?“刘丑”真容的?春福、夏寿,隐在人群最后,遥看这厢,一言不发,毫无揭穿的?打算。
李秀丽朝他们飞了好几个眼刀,这师兄妹二?人都讪笑着?,当做没?看见?。
哄闹中,日曜城、地煞观来?使?,都加大了声音,重复了一遍:“贵妃娘娘,请处置!”
胡贵妃终于开了口。
她声音柔润甜蜜,虽是凡人,但不知用了甚么巧术,偌大一个广场,每个人都将?她的?声音听得清清楚楚:
“诸位练炁士,请听大夏裁断。”
广场上安静下来?,他们都等着?代表大夏朝廷的?胡贵妃如何决断。
胡贵妃说:“若以目标论,天讯门?确为第一。”
这句话就像掉进水中的?炸药,让修士们哄地一声炸开了。
日曜城的?花头女郎沉着?脸:“娘娘!慎言!刘丑所用手段甚为偏激,疑似是阳神门?派的?做法,更不符合大比开始之前的?第三条!您应该立即驱逐此等人,废其名次!”
其他门?派的?人纷纷附言:“正是!怎能让疯子用这种手段占先?”
连萧玉娘闻言,也怔了一下,忙说:“娘娘,天讯门?违反了第三条规矩,伤害了我大夏道?统……”
胡贵妃没?有立即说出自?己的?观点?,而是看向?张白:“天下修士皆云汝等之非。练炁士,你可有自?辩之语?”
张白笑了:“我们怎么伤害了大夏道?统?”
有人说:“呵,明摆着?的?,你们炸了龙脉!”
张白说:“炸了龙脉,就是伤了大夏道?统吗?我们伤了哪个大夏的?道?统?”
那人说:“还能有哪个大夏!龙脉关乎王朝……”
他话未说完,被同?门?师兄弟扯了一下,忽然自?己也琢磨出了不对来?,立刻闭住了嘴。
张白说:“大夏仙朝是诸表人间?,所有王朝的?幽世映照。诸表人间?,但凡还实行王朝制度的?阳世,皆归大夏所有。但,虽然名义上都是王朝,不同?的?阳世之王朝,之间?的?差异,可能比人和狗还大。”
“有的?王朝,离通天教时代颇近,代代赐爵天下百姓。百姓与贵族之间?,有同?族之论,地位差异较小。讲究君臣相择,也讲究‘百代之仇,犹可报也’,君臣百姓皆怀公天下之梦。甚至不惜以国祚践行理想。”
“有的?王朝包容兼济,民风开放,教化文明甲于天下,阴神、阳神各派都在其中百家争鸣,虽有尊卑,却也有责任。君君,方能臣臣,父父,才能子子。”
“也有的?……”张白环顾一圈这座堂皇宫殿:“上凌下,强凌弱,只讲君臣父子夫妇。却不说当君不君,父不父,夫不夫时,臣、子、妇应当如何。上级对下级有绝对的?摆布和鱼肉,却没?有多少上级对下级的?责任。”
“而这种三类王朝,都是‘大夏’。这三类道?统,甚至更多类王朝的?道?统,同?时存在于大夏仙朝之内。”
“规矩确实写了不得冒犯大夏道?统。却从未指定,我们不能冒犯的?,是哪一种道?统。”
“倘若是第一种大夏道?统中人,看见?第三种大夏道?统以奴隶相待百姓,以至于大乱将?起。他们可会同?意毁其龙脉?我相信,作为大夏之人,贵妃娘娘、萧道?友,应该比我们更清楚这个答案。”
广场之上,安静得只有风吹过的?声音。
有的?人很惊恐,却不敢说话。
有的?人,如四大阴神门?派的?修士,则眯着?眼,盯了张白很久,才转向?贵妃,看她怎么回答。
萧玉娘在张白说到第一种道?统时,已经?心里不安。
等他说完,她有意训斥,但又说不出训斥的?话。
因为张白所说,正是大夏仙朝内部的?实际情况。
大夏仙朝与其他四大阴神门?派最大的?区别,就是其内部兼容了数种王朝的?道?统,互相斗争不休。
而且,如今的?仙朝主?宗的?道?统,并不是分宗所在此阳世的?第三种。也因此,不同?阳世的?“大夏分宗”之间?,甚至分宗与主?宗之间?,主?宗内部之间?,往往都有颇深的?矛盾。
像当今陛下,虽然出生于第一种王朝的?道?统,却中意第三种王朝。因此自?请到了此处分宗来?。
萧玉娘看向?贵妃。
但这位贵主?说出了她并不想听到的?话。
胡贵妃沉默了很久,终于开口:“天讯门?……未曾违反第三条。其第一,实质名归。”
张白摇着?自?己的?酒壶,喝了一大口,笑了。
李秀丽激动的?蹦了一下。
人群中,阳春门?的?师兄妹二?人嘴角勾起。
其他绝大部分修士都炸了,霎时群情激奋:“你一个凡人,怎可胡乱判言!放纵疑似阳神手段的?宵小!”
“敬你一声贵妃,不要不知好歹!”
“白狐夫人,狐媚惑主?,妖言!”
萧玉娘虽然不解这个判决,但也绝不容许人侮辱代表皇帝的?贵妃,当即便脸色发青,就要拔下头上宫花。
她的?手被胡贵妃按住了。
胡贵妃环视一圈,绝代之貌,却冷凝得像牡丹蒙霜:“本宫得陛下亲授,于此代行皇权。诸位这是想在大夏闹事?”
最后一个“事”字尚未坠地,天子剑嗡鸣自?起。忽然从四面八方,无穷高处,压下了无形的?巨力。
天空在怒目瞪视。大地在愤恨于冒犯。似乎这片阳世都因贵妃的?不愉而活转过来?。
众修士如坠泥浆之中,被压得肩头一矮,动弹不得。口鼻像被蒙住,无法呼吸。连最前面的?花发、癫道?人都额头冒汗。
胡贵妃一字一句:“这里是大夏境内,是山河社稷图所镇之地,是聚集人族之炁的?皇宫。冒犯皇权威严者,不赦。”
“我的?方才的?判决,也是山河社稷图分图规则的?自?行判决。你们若有不服,可请前三名到山河社稷图内,陛下跟前,再请裁决。”
“其他人,滚出皇宫!”
大地蠕动起来?,狂风怒卷,一霎时将?除了日曜城、地煞观、阳春门?、轮回殿、天人寺、天讯门?六个门?派之外的?其他修士,全都卷出数百里,丢出了京师。
贵妃怒意稍歇,才看向?剩下的?人,温声道?:“根据山河社稷图的?分图裁决,天讯门?第一、日曜城第二?、地煞观第三。而轮回殿、天人寺并不参与这场大比,直接与天讯门?并列第一。阳春门?是来?观礼的?贵宾。六派门?人请随我来?。陛下正在山河社稷图内,等待诸位。”

在走向皇宫深处的路上,萧玉娘频频看向贵妃,欲言又止,却最终忍耐下来。
她?想问的是:您刚才的裁断,当真,是山河社稷图的裁定?结果吗?
但贵主代行皇权,她?作为大夏分宗的大师姐,所行道统,所有身世,又让她?谨记君臣之份,不可随意质疑主上。只能咽下一切疑惑,待到了?山河社稷图中,陛下自有决断。
贵妃对她的想法十分清楚,却神色淡然?,毫无解释的意思。
大夏皇宫十分壮丽,但也幽深。
皇帝并不如之前对外?宣称的那样在道观佛寺修炼。相反,他一直都在深宫静坐。
只不过,是在另一重世界的皇宫里?,坐镇山河社稷图内。
胡贵妃向众人解释:“陛下自从迈入炼炁化神以来,惯常七日在人间处理王朝之事?,七日在幽世闭关。文武群臣并不知晓,只以为陛下流连道观。”
花发女郎、春福等都笑?道:“进入炼炁化神之后,肉身由实渐虚,每隔一段时?间就要进入幽世一趟,以免肉身被阳世的浊重压垮。这是修炼常识,凡人不懂,我等自然?理解。”
私底下,众人心?里?都嘀咕:说什么闭关,怎么偏是他们来的时?候,这么巧?怕不是接了?主宗的任务,亲自在社稷图内镇压姜家人。
李秀丽走在张白身侧,关心?的却是另一件事?。
她?说:【大比就这么结束了?,我的信徒会怎么样?菱角他们能从小青蛙变回人吗?他们的父母从老虎变回人了?吗?谁送他们回去?拟山河社稷图既然?是映射阳世,里?面的人都是真实存在过的吗?】
张白已听她?说了?图内发生?的种?种?,笑?道:【不必担心?。大比结束了?,众神抽离。一切被异化的形态,都会变回原样。何况,拟山河社稷图只是聚集了?一些天下之炁拟化的。菱角等人虽然?确实可能有对应的现实存在。但对他们来说,拟图中的一切,只不过是他们打盹间的一念而已,或许会心?有所感,像做了?一个梦。但大部?分人梦醒无痕。】
李秀丽心?下悄然?松了?口气。
宫闱幽幽,过楼阁,走廊带,行复道。
越往里?面的宫殿走,宫女、太监等愈少。
陈设也逐渐从富丽堂皇,到天然?简约。偌大的宫殿,愈见空旷。
重重帘幔,层层纱幛之后,是一盏又一盏,发着冷白之光的珠灯,照得满宫幽森,色调极清寒。
只有胡贵妃手执一盏琉璃宫灯,在幽森殿宇中,走在最前面,款款引路。
这琉璃灯的灯芯不知道是什么,燃出的火焰,是金色的。幽暗中,照得贵妃浑身浅染一层金绒,兼有牡丹之色,望之宛若神女。
到了?某处,只有一座小宫殿,似庙宇,有金身之神像。
金身之神,戴冕旒,穿龙袍,赫然?帝王打扮,模样四十来岁,温雅俊美。
其?侧位有一从神像,云鬓霓裳,容貌刻画得颇像胡贵妃。
这座庙宇内,无有华丽装饰,只在两侧的墙壁上,绘着大夏的山河形貌图。山川走向、
河流支系,清晰可见。其?穹顶,则垂着大幅的日月星辰图。
在帝王神像前,置一香案,案上点着一盏长明灯。
灯影摇晃,投射两壁的山河图。竟似有动态的小人、走兽,在灯影中奔走,仿佛是活在图中山河的真正生?灵。
而香案前,放置了?一个非常朴素的蒲团。
贵妃到了?神前,说:“复归天子剑。”
萧玉娘手捧的长剑,立即化作一道流光,悬回穹顶,吊在日月星辰图上,对着满屋壁的山河之图。
胡贵妃又打开琉璃灯盏,竟用留着丹蔻的玉手,穿过金焰,捏起灯芯。
她?的手指一点儿也没?有被灼伤。
那灯芯,竟是一颗星子。
而穹顶的日月星辰图中,北斗的方位,恰灰着一颗星星。
她?松开手,星子就迫不及待地飘向了?北斗的位置。又连成了?北斗七星。
北斗七星亮起时?,小小的殿宇内,宇宙洪荒浓缩在此,日月齐辉,星河倒影。
而两侧壁画都瞬息活转,山河形貌,则山有了?青色,水有了?流动之声。
贵妃直直地走向壁画,如融入水中,霎时?,成了?壁上一美人,巧笑?倩兮,朝他们招手。
众人便知,这就是大夏最重要的一个固定?洞天——山河社稷图的入口,便随之迈入壁画。
李秀丽只觉头晕一瞬,眼花一刻,就不见了?人间的宫宇。
低头一看,脚下是大夏的万里?江山。
而不远处,有一人俯瞰山河,正静待着他们。
那人戴冕旒,穿龙袍,与庙宇里?的帝王金身长得一模一样。左肩升日轮,右肩悬月轮,脚下踏着无数星子,站在星河之中。
他光是站在那里?,就给了?所有修士以极大的心?神压力,仿佛自己是魏巍巨灵脚下的蝼蚁。
日曜城的花发极为羡慕:“同是炼炁化神中阶,大夏皇帝在社稷图内的加成,竟然?堪比返虚……不,尤胜返虚初阶……”
贵妃看见他,低头行礼:“陛下。臣妾已将?客人们都带到了?。”
大夏皇帝的声音,非常温润平和:“妃子辛苦了?。朕知有人对你不敬。凡口出妄语者,从此后,其?门派都不得再踏入本表人间。”
他的视线转向众修士。
各大门派的修士都不敢托大。虽然?大家同为五大阴神门派,但这里?是大夏的主场,尤其?是山河社稷图内,这位皇帝相当于一位返虚大能。
连癫道人也老老实实行礼:“见过皇帝陛下。”
天人寺的僧侣,难得也脸色和缓,拱手:“道友。”
轮回殿的黑厮倒是一如既往,扭曲蠕动的黑影盯着大夏皇帝,发出“嘿嘿嘿”的笑?声。
皇帝也不与黑厮计较,向行礼的众人点了?点头,只多看了?一眼阳春门:“贵派是稀客,务必多留几日。待朕出关之日,亲自招待。”
春福、夏寿忙称不敢,多谢废心?云云,不卑不亢。
最后,皇帝才看向本次大比论道,实质上的第一名,此前籍籍无名的“天讯门”:“汝等即是本次大比的头筹?竟然?能力压日曜城、地煞观,能拔得头筹,也算不错。”
他们在寒暄见礼说话时?。李秀丽站在张白身后,眼睛却没?一刻消停,打量着脚下河山,四周日月,寻找着熟悉的痕迹。
姜月、姜熊、姜虎就是被镇压在这里?。
他们现在哪里??
那厢,日曜城和地煞观,却都觉颜面无光。
纵使他们这次来,别有目的。但输给这样的无名小派,却也几乎不可忍受。
花发女郎忽道:“陛下,有一事?,我觉得您应该知道。您的贵妃,称山河社稷图自行决断,已判了?这个什么天讯门为第一。但您可知道,这个天讯门的手段,是斩了?龙脉,以毁坏大夏分宗道统的方式,疑似阳神门派的做法。贵妃娘娘却执意包庇——”
她?话音未落,就被帝王投来的一眼钉住了?。周身直冒冷汗。
大夏皇帝温和地说:“哦?日曜城道友的意思,是要质疑代行朕旨意的贵妃?向朕状告贵妃?”
空气忽地变粘稠了?。
被某种?四面八方的压力挤得粘稠了?。
皇帝的声调还?是平和:“朕为天下主,应受汝之告诉。只是,道友,这里?是大夏。汝等是民,欲告官,须先受杖。欲告贵主,须先舍命。”
“命”字落地。
冷汗滑过眼睛,脚下寸步难动。一贯嚣张跋扈的花头发立刻闭嘴了?。
癫道人也赶紧调整了?一下自己扭曲的笑?脸,把五官正了?正方向,连他牵着的狗,本想吠叫,都立即压低了?尾巴。
见他们识相,皇帝才略转了?目光,对张白说:“汝等可以居我大夏,从此之后,汝之道统,许在本表人间,自大夏道统之下,占第一列的传播份额。并——”
皇帝脚下踩着山河社稷、踏着的星河之中,某一条大河底,忽然?发出了?一声极其?惨烈的嚎叫。
那条大河之底,流水裹挟着万千冤魂,使水流锐似刀片,向某长条巨兽刮去。
它日夜受千刀万剐、剔骨割肉之刑,周身鳞片斑驳,血肉模糊,连犄角都脱落了?。此时?像个巨型泥鳅。一抬头,却在君王身侧看到了?仇人。
泥鳅——玉江龙王浑身颤栗,怀着铭心?仇恨,拼尽最后的力气,嚎啕大叫:“陛下!您被骗了?!被骗了?!天讯门的臭丫头,就是我朝的通缉要犯李秀丽!就是与姜家人一伙的妖女啊!”

它?因私展洞天而被缉拿,没想到就伏罪在山河社稷图内!
听到“李秀丽”二字时?,皇帝就已经动了,手掌一翻。掌心闪出大夏王朝历代密密麻麻的律法。
森严律法凝作乌云,带来粘稠而沉重的压力,像巨大的掌,一掌拍落李秀丽、张白,令他们身躯滞重,急速下坠,坠向下方河山。
张白几乎同时抽出了锈剑,当空一划,写了个“凤”字。
字衍句,句成诗。
一首关于凤凰的诗作即可成型。
诗文凝练为一只?灿如火焰的凤,其翅一张,就有数十米,它?翱翔天空,尾羽曳出流金点点。
张白捞着李秀丽一翻身,稳稳地落在了凤凰背上。
同时?,使他们身躯沉重坠地的压力,被凤凰周身的气场所消弭。
铺天盖地,森严地维护皇权的律法,像漫天乌云,又?像沼泽,在山河上方?弥漫,令其中?的所有人都不得动弹。
凤凰无?法驱散乌云,却快活、孤独、潇洒,灵如风,轻胜云,在其中?穿梭自如。它?无?有真?正的肉身,只?是冲天而去的思想快意。
律条能杀滚滚人头,能坠血肉之躯,却无?法捕捉这?一抹快意。
一击不中?,皇帝微微蹙眉,轻抬左手。
日轮嗖地升起。
山河图的上方?,太阳,忽然朝大地降低了。
耀目不可直视的天日中?,竟然站了无?数煌煌人影。
有明君贤王,更有从古至今的大儒大贤,他们面目模糊,周身都由烈焰组成,衣袍是金色的,口中?喃喃,念诵着古往今来,各色各样的霸道、王道的文章,诉说着仁义礼智信的理论。
出口的经文、大道之理,交织成万丈阳光,无?边无?际地垂下,竟将?凤凰所有遁去的路都死死地锁住。
仔细一看,就可以看清,垂下岂止是阳光,每一束阳光,都是由经文、大道的金字聚集而成的锁链。
张白也被困住了。双手双脚都被锁链缠困。
其中?三道粗锁,五道大链,更是直接穿过了他的胸膛,将?他与凤凰一起吊在了半空。
李秀丽周身倒是并?未被锁住,她跪坐凤凰背上,又?惊又?怒,伸手想去拔断锁链,双手却直接穿过了光链,仿佛那真?是阳光。
张白说:“不要白费功夫。我曾是某个阳世大夏治下的读书人,也曾一生向?往功名利禄。看似洒脱,始终尘网不得脱。所以,这?招暂时?对我也起作用?。你不曾受过大夏的这?些教诲,所以它?们对你没用?。”
他说:“拿我的剑!”
李秀丽定神取锈剑。
张白说:“写。写‘月’。脑子里一首你最熟悉的、关于月的诗词。”
李秀丽以剑为笔,提笔而书。
脑海中?却闪过了从小到大,最熟悉的其中?一首诗词。从她儿童蒙昧之时?,就能背诵的一首诗词。
歪歪扭扭的“月”字成型。
随即演化为一首诗。
她才?不想啰嗦的爸妈,也不想故乡。可是一落笔,仍然是它?。
张白看到,笑了,说:“好诗。”既有月,又?有故乡,好中?之好。
诗落时?,它?一成型,就化作了一首歌谣。
每个人耳中?,这?首歌谣的曲调都不相?同。
唯一相?同的,是他们最幼小时?候,躺在温暖的怀抱里,都曾听一个慈爱的声音哼唱过。或许歌词不同、曲调不同,有的可能连词都没有。
但那慈爱的目光,亲近的气息,却汇成了另一种意义上的同样的韵味。
那是,连所谓圣贤的教诲,都显得艰涩遥远懵懂,只?有爱最近的时?候。
山河社稷图内,轻轻回荡起这?首无?词无?调的歌谣。
太阳的灼烈逐渐消去,一缕不知从何而来的月光,伴随着歌谣,极和缓地摇晃着这?片山河。像发黄发旧的时?光里,像一双温柔的手,摇荡着大夏这?片襁褓。
山河社稷图内,圣贤们闭口不言文章大道。
连绵起伏的山,忽然起了雾,似泪朦朦。
波涛汹涌的河,霎时?缓和流,似凝神静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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