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修仙游戏抽卡:开局抽到浸猪笼by鹿门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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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不及了。李秀丽只能匆匆道:“狐狸,你们先看好这二?人。黄眉老?狐,你等一下回来此地后?,把这两人护送到太乙观,上?去找一个叫赵烈的?人,让他来处理,就说是他们是龙女的?信徒。”
遂来不及细究,便又?跳上?老?狐,喝道:“走!”
黄眉一刻不停,便驮着她,猛然冲进了乱林,撞进了幽世。
这是一方大泽,据称有八百里之广。沿湖岸建有城镇、村落。
到了湖边附近,风声?就大了起来,湖风送来水腥汽,豁然开朗。
抬头?看去,只见云天高阔,大泽茫茫,烟波浩渺。两岸青山隐隐,湖畔水草随风摇曳。
梦湖水草丰美,但没有人敢到梦湖打鱼。湖附近,就是黄祖树遮天蔽日的原型,树根牢牢罩住了半片湖域。
湖畔的小镇,叫做福安镇。
虽然近日黄祖树时而枝桠乱动,但比起动荡的外地来说,镇里已经算相当平静安稳。
镇边缘有一家“平安”客栈,近来经营得很不?错。楼高三?层,刷漆一新,雕栋碧瓦,大堂开阔气派,房间干净,酒食俱齐全。
来往梦湖流域者,若过福安镇,口袋里只要不?光,都会去这里休息,亦或坐下吃点酒菜。
这一日的夜,深了,大堂里吃酒的正经人,陆陆续续地离开,或上楼到房间休息。
堂中只剩下几?个常年的酒鬼、无赖儿,醉醺醺地划拳、吹牛,不?肯回家。
店主在柜台后,头?也不?抬,劈里啪啦打着算盘,时不?时在账本上记个什么。
伙计拿了抹布,可有可无,一边打着哈欠,一边随意地擦抹着桌椅。
夜色沉沉,门口挂着的灯笼散发橘黄光,被夹带湖上水汽的夜风吹动。
一抹拉得极长的阴影,从门口,借由灯光,投到了堂上。
店主抬起头?,看到一张靛青鬼面,一身兽毛杂拉的百衲衣,背着光,站在门口。
鬼面狰狞可怖,做得极逼真,像长在人脸上。店主却丝毫不?以?为?奇,在幽世之中,什么古里古怪模样?的客人没接待过?只道:“客官是住宿还是用餐?尽快进来,本店要打烊了。”
鬼面人个子不?高,也不?算矮。嗓音沙哑低沉,像是刻意压低过了,听不?出男女:“住宿,也要用餐。”便随意地点了几?样?菜,要了碗温茶。又扔了一锭银元宝,砸在柜台上。露出的手,倒是白皙纤长,没什么茧子,看着像位贵人。
幽世的钱财,多用的是钱的概念。
俗世的金银,理论上没法带入幽世。但它身上沾染过的,人们?以?其为?“钱”的残炁,被带入幽世时,会形成新的金银。
因此,某种意义上,俗世之金钱,在幽世一样?能通用。阳世的有钱人,在这里照样?可以?大手大脚。故而有“钱能通鬼神”的说法。
但是,在幽世花过的金银,因为?失去了“钱”的概念,它阳世之中的本体虽然仍在原地,却会失去原有金属的特性,变成石头?之类不?值钱的东西。
同?时,因幽世的特殊,寄托了人们?七情之炁的纸钱,在幽世同?样?也能用。每次有人给自家的死者烧香时,烧了纸钱,人们?思念的炁卷着纸灰青烟,飘飘荡荡至幽世,送与自家祭祖形成的家族现?象。若是没能及时接受,则往往被各路人马抢夺。
李秀丽本来很感兴趣,想自己给自己烧点纸钱烧到幽世看看能不?能用。或者是向其他烧纸钱的人家买或要一些。
当即被太乙观制止了。孙雪哭笑不?得地告诉她,自己给自己烧的纸钱是没用的。
世上许多普普通通的纸钱,在火里也就是一抔灰烬罢了。
真正能在幽世通用,被现?象们?争抢的纸钱,得是联系密切的血脉至亲或挚爱,饱含思念、悲伤等?七情之炁随飞灰入幽界,才得凝聚。
这种真正烧了在幽世能当硬通货的纸钱,其实很伤活人的身体。
就像未亡人思念亡者过度,七情凝聚鬼怪溢出区,耗损元炁,会损害人的五脏六腑那?样?。
买这样?的纸钱,实则是试图买这样?的情义。
情义本无价,如果真有人家愿意卖这样?的纸钱给她,那?么,这纸钱也就不?值当了。
李秀丽这才放弃纸钱,换用了人间的钱财金银。
见鬼面人出手大方,店主耷拉的老脸立刻换了笑模样?,骂一声?伙计:“还躲懒?还不?给客人去抹桌子摆碗筷!”
伙计立刻小跑过来,忙前忙后给李秀丽擦桌子,抹椅子,找碗筷碟子。
店主从柜台后转出来,一掀帘子,则往后厨嘱咐菜去了。
灯笼并不?亮,大堂黯淡,唯有那?几?个无赖子还在兴致勃勃地划拳吃酒,嘴里杂七杂八胡喃着什么小调。
幽世的这些“人”都畸形怪样?,其中一个脸上长了拳头?大痦子的,吃得满面涨红,昏头?昏脑地跌坐在椅子上,摆着手说:“没钱了没钱了,尽是输。你们?玩罢,我喝完?*? 着壶,嗝,就回家!”
痦子醉醺醺的,倒了又倒,酒壶里却只流了一滴出来,便很不?尽兴,拍着桌子叫:“小二?,小二?!”
伙计转过去:“连三?爷,您老又怎么着了?”语气熟稔,似乎这几?人是常客。
“酒!酒!”痦子晃了晃壶,不?痛快道:“你们?这酒壶,量、量太少了……”
“您能喝。怪不?着酒壶。我都给您满了三?次了。”
“屁!”痦子大着舌头?道:“以?前我来这,这酒壶里斟的酒,满当当的。现?在我来,一拎,一样?的价格,酒壶只装了原来的十之六、七!”
他鼻子喷出酒气,说:“自、自从,你们?东家,发了财,反而,越——越、来越小气!十之七的酒,还、还兑水!”
其实伙计心里也这么觉得。他不?痛快也很久了,自从店家发了财,客栈是越修越好,焕然一新,店家的口袋越来越鼓,但他的薪水,一月只涨了五文!
听到“发财”二?字,其他划拳的两人也转了过来,正好玩过一轮,各有输赢,便也说起闲话。
嘴巴阔大,舌头?绵长似蛇,吐在外乱晃的,最爱打听这些事,说:“要我说,店家这财发的可真蹊跷。就半年前,他这店还又小又破,大堂顶上破了洞,滴水都不?补。大家都绕路去别家住宿吃饭,他常年愁眉苦脸地揽客,哪有现?在的阔气!”
眼睛青蛙似的凸出,眼皮缀生串串针眼瘤子的,说:“大嘴,你平时最喜欢打探这样?的事,怎么,你知道这老店家发财的内情?倘若有发财的门路,也给弟兄们?点一点。”
大嘴嘿嘿一笑:“我当然知道。要不?我怎么说他发财的蹊跷呢?有人说,是这老店家的好心,得了好报了!”
“据说,半年前,有个驼背的客,常在入夜后,来平安客栈讨酒喝……”
“驼子整个人弓着身子,布衣草鞋,背畸形得厉害。每次来,都是店里打烊的前一刻,旁的一句话不?说,一脸丧气愤愤,郁郁寡欢,坐下就是要酒喝。一个人闷闷地坐一个时辰,喝得酩酊大醉,对店家就说两个字‘赊账’。说完,一文钱不?付,起来就走。”
“穷的时候,这老店家其实还有副不?错的心肠,见这驼子每次都丧气若死,一副要寻短见的样?子,又掏不?出半文钱,心里一软,就让驼子赊了。这驼子也不?客气,竟然就这样?一连来喝了整一个月的酒。”
痦子道:“都赊账?”
大嘴说:“不?错。都赊账。老店家也真能忍,竟然真让这驼子一连赊了一个月的帐。不?过,等?到次月,家里人都埋怨老店家,说他帐平不?上了,要他讨回点赊账。店家也忍不?住了。
当晚,驼子再来讨酒喝时,老店家把酒壶拿住,说‘这位相公,我们?店小,您先结结酒钱,这壶再给你满上。’”
“谁知,这驼子一改往日丧气,微笑道‘店家,我今晚就是来付酒钱的。’你们?猜怎么着?那?驼子居然一抬手,从今晚带来的一个篓子里,拎出了条胳膊长的金麟鱼。这条鱼鳞片闪闪发光,每一片麟均大如贝壳,且都是纯金啊!灯下,闪着耀眼的宝光。嘿,给老店家看直了眼。”
“驼子说:这鱼是宝物,鳞片全是金子。让老店家卖了金鳞鱼,就当是付酒钱。”
“从此后,驼子仍然夜夜来喝酒,尽喝好酒。但每隔一个月,会带一条金鳞鱼来平安客栈付酒钱。”
“这每片鱼鳞都巧夺天工,本身是纯金,且纹理细腻丰富如天然画工,每片都不?一样?,足够卖出更胜同?等?黄金的价格。”
说到这,大嘴嘿嘿笑:“如此半年,这平安客栈,就靠着六条金鳞鱼,发了家了!我上次灌醉了老店主的儿子,从他嘴里套出来的。”
其他几?人都听得出了神,拍着大腿,恨不?能以?身相替。
谁知,大嘴正得意洋洋地讲述这听来的隐秘时,老店家也从后厨出来了,听到这番话,当即拿了把扫帚,跟他的老妻、两个儿子、伙计一起,劈头?盖脸地朝着这些浪荡儿打去,边打边骂:“无赖子说昏话,滚滚滚,以?后晚上再不?留你们?吃酒!”
几?个酒鬼被抽了一顿,在人家的客店现?象中,也不?敢久留,跌跌撞撞逃出了客栈。
他们?走了不?多久,带着水汽的风呼呼穿堂,门口悄然立了一个青灰衣裳的驼背男子。
今日显然正是一个月中,驼子来的这一天。
坐在堂中的只剩下了鬼面人。见此,倒很识趣,向店家告了一声?,径自到楼上的房间去了,只说让店家待会把饭菜送上来。
见人都走光了,伙计也被打发了下去。如往常一样?,驼子放下了金鳞鱼,喝了一会酒,店家频频劝酒,笑语欢声?。
酒足饭饱,驼子正要辞去。店主却拦住他道:“有一事,要恳求您。”
驼子抹了抹嘴:“何事?”
店主看他带了醉意,小心道:“我家近日欲要聘妇。取的是主簿家的小女儿。那?家索要的聘礼,实在数额巨大……我家东拼西凑,仍差一大笔钱。能否请您今夜再捕一条鱼?我下个月的酒钱都不?收您了……”
驼子道:“齐大非偶。汝当克制。”
店家苦苦哀求,又摆上了数坛子都舍不?得卖的好酒。
驼子抽了抽鼻子,一时心动,又架不?住熟人哀求,叹了口气,说:“好吧。我提前为?你再捕一尾鱼。”
便站起来,拎着鱼篓子,出了门。
驼背男子出了门。
店主的儿子们?却互相使了个眼色。大儿道:“爹,两尾鱼哪里够啊?”他先看上了富户家的女儿,后又看上了主簿家的闺女,想取回来,攀附主簿。谁知,主簿看不?起他们?商户人家,叫了天价一笔聘礼。
小儿道:“老爹,儿也要取妇。这月月等?人送鱼,不?如我们?自己掌握捕这种鱼的窍门。”他是小的,分不?到家产的大头?。一家客店,分家时,哪够两家人用?得再弄一大笔钱来。
店主看着日益变样?的客店,犹豫片刻,老妻道:“你这倒运鬼,我嫁你一世,受半世操劳苦,你后半辈子如不?能让我使奴唤婢,绝不?饶你老奴!”
一家人众口齐声?,终究财帛动人心,店主贪念愈盛,道:“走,我们?跟上去,他刚刚喝酒时,我趁给他斟酒,在他腰带里塞了一包漏了的面粉。”
不?多时,店主一家人掩上店门,悄悄尾随起了驼背男子。
店门掩上的这一刹那?,坐在房间里的李秀丽推开窗,她视力绝佳,老早酒锁定了鬼祟的一家人,挠挠脸:“还真让太乙观那?帮人说中了。果然是今夜贪心起。”
店主一家尾随驼背男子绕过了大半个梦湖。
却见驼子竟然走到了黄祖树根系密密笼罩的湖域某处,那?里视野遮蔽,连着水最深的一处。分支树根遮掩湖面上,如重重盖子、层层围栏。
驼子敲了树根七下,树根处便爬来一只极大的蠹虫。
驼子拿了一枚铜板,给蠹虫,说:“我回来晚了。请阁下帮我想想办法。”
蠹虫接了铜板,张口就咬了树根一口。树根被它一咬,发痒,蠕动着褪去。这方水面瞬间无遮拦。
驼子便跳入水中,入水的瞬间,他化作?了一只成人高,身穿铠甲的大虾,潜入水中。
片刻后,水中浮出耀耀金光,穿着盔甲的大虾提着一尾金鳞鱼上来。又变作?了驼子模样?,离去了。
见此,藏在几?处树根后偷窥的店主一家大喜。
等?驼子一走,大儿立刻脱下外衣,塞在衣裳下,装作?驼背的样?子,掩着面,走到被分支树根笼罩的那?方水面畔,也敲了树根七下。
蠹虫果然爬过来了。它迷惑地看了看大儿,却被大儿一把塞了一锭银子。
大儿捏着嗓子学驼子的口音:“我回来晚了。请阁下帮我想想办法。”
蠹虫看见那?锭银子,登时什么也忘了,果然如大儿所愿,一口咬在树根上。
树根果然缓缓分开。
大儿立刻招呼兄弟、父母,他们?全家水性都不?错,一起潜入了湖下。
一入水,他们?大吃一惊。梦湖这侧的水域下,竟有一个巨大的宝库。
其中,无数金子化作?成群结队的金鳞鱼,在水下熠熠生辉,游曳如生。银子变成一只只巨大的贝壳,呼吸间,露出人头?大小的珍珠。玛瑙作?珊瑚,翡翠为?水草,宝石沙蟹在水晶沙里爬来爬去。
此情此景,店主一家红了眼睛,拼命去搂其中个头?最大,最值钱的金鳞鱼。
一人搂三?尾,全家人抛的抛,接的接,一次捞走了十二?条金鳞鱼。
他们?一时忘形,这里扑腾捉鱼,那?里扑腾捞蟹,时而浮出水面换气,时而再下。耽搁了很久,还想再捞其他宝物时,树根却缓缓开始合拢。似乎隐隐听到谁的惊呼声?,在叫着宝库后门开了。
没法,一家人不?敢再待,只得打算下次再来,遂抱金鳞鱼而去。
他们?绕过了前门,从后门悄悄进了屋,放下金鳞鱼。却见,大堂里已经放了一个鱼篓子,大约是驼子来过了。看他们?没在,就放在地上了。
加上他送的这条,他们?一晚上收获了十三?条金鳞鱼,倘若都卖出去,或者融为?金子,他们?一夜发了一年多的财!
店主家笑得合不?拢口,做了一夜的美梦。
第二?日,青天白日,驼子却找上门了。
他似乎已经知道了发生了什么事。愤怒失望而恐惧地对这家人说:“万寿大盗窃天下财,以?王一家。我小盗也,窃鳞换酒,以?乐一时。汝家贪心,一夜取鳞十二?尾,骤惊大盗,今日事发,灭顶之祸将至!好自为?之!”
遂振袖而去,再不?返。
店主一家不?知所以?,正揣揣不?安时,梦湖却发生了异变。
湖上的风骤然增大,吹得水草折,吹得湖水起波浪。天空翻黑云,湖面滚白浪,似要滚下大雨。
霎时,大泽如啸,湖上若沸,八百里烟波两边儿分,浩渺碧涛开。
从水中升起大队的兵将,皆是水族,有的为?螃蟹,有的是穿盔甲的大虾,有的是青鱼。
为?首的将领,则生着蛟头?,指着福安镇说:“镇中凡夫隐窃贼,窃我龙宫宝库。王有令,搜镇,诛贼!藏者同?诛!”
声?如雷霆,传与全镇。万丈碧波悬于福安镇上空,
由此,主人家才知道,那?驼子竟然是万寿龙宫中的虾兵监守自盗,而他们?夜晚擅入的那?宝库,赫然便是龙宫宝库!
梦湖惊变,湖水分开,水底龙宫正面而开,碧波万丈朝着平安镇而悬,涌出了捉拿贼人的水族兵将时。镇民纷纷涌出,鬼哭狼嚎自己的冤枉。
终于等?到了洞明子所说的潜入之机!
戴着鬼面的李秀丽眼睛一亮,趁此混乱之机,奔出客栈,跃入梦湖之中,身上冒出鱼鳞,悄然无声?地朝着水底的万寿龙宫游去。
阳世的皇宫,不?过都是凡人,就算有招揽散修,修为?也不?怎样?。只要太乙观不?拦着她,她来去自若。
但幽世的万寿龙宫的现?象,却不?是小现?象。里面的守卫,在龙宫的现?象里,起码得发挥逼近练炁化神的能力。
而此时,万寿龙宫为?凡夫窃宝之事,自觉大丢颜面,雷霆震怒。龙宫中守卫空了小半,去搜福安镇。正合她潜入,直取目的!
梦湖八百里烟波,凡人至此,常望洋兴叹。
此时,万寿龙君动了怒。更是乌云翻滚,碧涛惊起,浊浪悬空,万顷汪洋震荡不已。
不但湖中寻常鱼鳖虾蟹噤若寒蝉,附近水域的众多城镇,也没有任何一人敢靠近湖岸。
唯有一个?身影,却?迎着滔天巨浪,游鱼般畅快地扎入水下,朝着深深水府潜去。
李秀丽跳入梦湖,轻快地向下游了一段,湖面传来的动荡就渐渐淡去。
修炼到?半步化神后?,虽然在幽世中,她?仍不能像阳世那样,轻若片羽,飘似烟霞,但也不会?像炼精化炁初阶、中阶那样,沉重若铁。
此时,她?的身体在幽世中更像正常凡人肉身,只是仍有接近人类极限的体魄与速度。
尤其是在水中。
虽然这片水域不是真实意义?上的湖水,虽然未幻出鱼身,她?在其中,却?自如极了。
脚一蹬,一口气下就潜了十几米。
如果是在阳世中,只要不是大海,普通的湖泽江河,再?是广阔,再?是浑厚,一口气游个?十几米,早就能看到?水底了。
但在幽世的梦湖中,李秀丽向下潜游了十几米,上方的湖波沉沉,下方却?仍然深不见底。
好在鱼身暗藏,不需要出水换气。她?就数着,向下又游了数百米。
终于看到?了光亮。
接近湖底时,暗沉水波反而逐渐透亮清澈。
成群结队的鱼儿从她?身侧游过,青鳞的,红鳞的,金尾的,队伍齐整,像编织好的虹光,时散时聚。
又有透明的水母,聚众而舞,姿态优美如翩跹的仕女,流光穿过它们的躯体,似盛开的大片水晶之花。
几只大海龟,在游鱼、水母间翻转,穿梭,似乎在游玩,又像是在护卫。
咦?湖底怎么会?有水母?噢,这里不是真实的淡水湖域。
李秀丽伸出手,温柔平缓的水流从她?手掌下摩挲而过,甚至摸到?了游鱼的鳍,海龟的背。
她?的手刚摸上去,鱼群尖叫起来:【怪鱼,怪鱼拽我的袖子!】【无赖,无赖!】
水母也喊:【嗨,拿开你的手,你摸脏了我的舞裙!】【护卫,护卫,有人打扰我们排舞!】
大海龟叫道:【我、我也打不过这怪鱼!】
水母群的舞姿霎时乱了,乱成一群。
被骂“无赖”的“怪鱼”愣了一下,明白了这些不是真的漂亮鱼鱼,立刻收回了手,若无其事地从混乱的局面旁游走了。
水中的明亮光线,来源自湖底灿灿的水晶宫。
在这片幽深的水域最下方,伫立着一座光华璀璨,照得湖底明亮如昼的宫殿。
高?大的艳红珊瑚作华表,珍珠如铁造台阶。白玉宫壁,银作瓦。宫殿连檐,高?低起伏,华贵无方。
宫殿周围,丰茂水草碧绿摇曳,像水底的森林。一只只洁白大蚌在水草间,张合中,软雪般无骨的美人,正坐在蚌里,拨奏管弦,靡靡乐声舒缓地环绕水草森林。
人身鱼尾的丽容鲛人,身着制式宫裙,忙忙碌碌,来往大殿内外。
高?大的虾兵蟹将?,一身锴锴铁甲,肃容立在水晶宫最外。但人数比之前少?了些许。
李秀丽观察了一会?水晶宫的动静。
她?进入幽世前,从孙雪那里得知了一些阳世的宫廷现状。
——孙雪不想听这些八卦都不行,因为来上香求助的人,多的是达官贵人,嚼起宫廷的嘴巴子,比市井凡夫还要起劲。偏偏他们又不知道修士耳目清明,而且作为他傀儡的道观童子们听到?的内容,他都能听见。这些人以为山中清净,就躲在一边什么都讲。
宫中的现状、秘事,就被这些人啰嗦了个?干净。
阳世与幽世对应。阳世之事,就是幽世之情。
李秀丽摸了摸下巴,思索片刻,就绕到?看守相对最少?的西门,潜入宫中。
两尾鲛人正托着银盘,盘上各放着宫里龙妃要的御酒琼浆,向后?宫游去。
因此处被抽调了看守,四下无人,她?们一边游,一边抱怨:“不过是得了龙君一时的看重,反正……也不会?有皇儿,图个?新鲜,能几时好?看她?嚣张的!今天要这个?,明天要那个?,还把?我们从婕妤那调到?她?宫里伺候她?起居,指使?得人团团转……”
她?们议论着这个?新晋的龙妃,颇不以为然。
自从龙君伤了阳气,再?也生不出龙子。宫里的妃嫔,老的,不过熬寿数,战战兢兢。年?轻的,偶有被看中伺候的,最多也就得一时好,很快新鲜劲过了,就被抛到?一旁。
鲛人们对这些绝大部分注定不会?有后?代?撑腰,也不会?被龙君多看一眼的妃嫔,早没了什么敬畏。
她?们说得起劲,丝毫未注意身后?的水流轻微的波动,一张靛青鬼面悄然闪过。
两尾鲛人托着银盘,刚进这处宫殿,跟前就砰地被砸了个?花瓶,唬了她?们一跳。
原是这位龙妃正在宫中大发脾气,带着哭音对亲近的侍女们说:“自从那一日,君上就再?也不来我这里。极少?地来了,也不过是枯坐。我到?处查探,明明没有什么小?贱人勾引君上,他为什么要疏远我?难道是我不美了吗?”
鲛人们吓得伏倒一片,亲近的侍女忙道:“您花容依旧,甚至梳妆得更美了,艳冠群芳。那些人老珠黄的妃子,怎么和您比?”
龙妃盘踞在软垫上,将?身体盘成了蚊香。
她?竟是一条身形极细长、翠色欲滴的青蛇,只是,沾了龙气,头上生了两个?鼓包,躯体上生了两个?极小?的爪。
此时,头上戴了珍珠头饰,爪上戴了小?小?的宝石戒指,尾巴上套了七八个?金圈圈。却?把?头耷拉着,抽泣不已,时不时拿尾巴抽倒身边的物什,哭一阵,骂一阵,怨一声,嗔一声。
发作了一番,卷起鲛女送来的酒壶,龙妃又叫人去再?去请君上,就说要共同饮酒赏乐。
鲛侍们忙道:“娘娘,君上说过,他近日想清静,不许宫中去打扰。”
龙妃本来十分失望,恹恹地想算了。
忽然,一道隐蔽的青色怒炁,以刁钻的角度弹入她?的体内。
龙妃瞬息升起一股不甘心?的怒气,夹杂着想要见到?君王的固执念头,又直起身子:“君上只是不想见那些蠢物,我陪他喝酒解忧,怎么算打扰?走开,你们不敢,我自己去。”
遂不顾阻拦,蜿蜒游下床榻,莎莎地往宫殿深处游去。
一路上,凡有阻拦,她?就撒泼使?性?,她?近来极受宠爱,宫里都不想得罪这位风头正盛的宠妃,侍卫们只得放行。
龙妃径自而行,尾巴拖过地面。
地上的一颗小?石子,忽长出细小?的手脚,紧紧抱住她?尾巴上的一个?金圈圈,仿佛黏在了她?的鳞片上。
没有任何人关注到?这颗不起眼的石子。
龙妃一路进到?了水晶宫最深处,一处偏僻,却?守卫森严的殿落。
近日,龙君新病愈重,堂皇的正殿主殿都不肯住,偏要缩在这地势在皇宫中最深处的小?殿,调来重重守卫。
走到?这殿外,守卫的级别更高?了,总算拦住了这位任性?的妃子:“君上说过,无诏不得入。无论是谁,即使?是皇后?殿下,亦然。”
龙妃到?了这里,心?头的那股莫名怒气一下子散了,她?虽然得宠。但龙君并不喜欢过于自作主张的妃嫔,心?里也奇怪自己哪来的这股勇气,抱怨了几句,还是转身回去了。
黏在她?尾巴金圈上的小?石子,趁机一下子滚落下来。
咕噜噜,从蟹将?们的脚下,从门缝里滚进了这一处偏殿。
偏殿虽偏,但殿中空间广阔,重重帘幔轻柔垂下。
帘幔后?,果然隐隐可见一条明黄色的大龙盘卧,龙须时而扬起,时而落下,似乎在沉睡。
小?石子看到?,黄龙爪下,按着一个?奇怪又熟悉的东西。
说是奇怪,是因为,这个?东西跟这里格格不入。
说熟悉,那是因为,这个?东西,赫然是一个?黑色的硬盘!
硬盘上还缭绕着细小?的、生动的影像。
一只小?小?的,被关在栏杆后?,正在哭泣的黄犬。
一位在牢笼中叹气的美丽女仙。
还有千奇百怪的各种?小?小?精怪。他们在硬盘上缭绕的烟气里若隐若现,愁苦不已。
坐在龙宫粱上,李秀丽骤然睁开眼,抽回了附在石子傀儡上的视角:找到?了。位置也看准了。
她?体内的炁如今恢复的程度,不够长时间支持鱼龙变。
速战速决!
她?摇身一变,变成了一尾小?小?的银鱼。
不,现在不能说是“银”鱼了。
鱼面上绘着靛青的鬼脸般的花纹,身上的鳞片夹杂了各种?稀奇古怪的杂色,丑极了。
李秀丽没有镜子,看不到?自己鱼身的模样。鱼尾一摆,丑小?鱼激射而出,乘波御浪,绕过了龙妃走过,有守卫的所有位置,神出鬼没,直入龙宫禁区。
很快就从侍卫的身后?绕到?了侧殿的窗户处,控水,悄无声息地推开了窗缝,闪身而入。
老黄龙仍伏在殿中,除了龙须外,一动不动。
丑小?鱼游到?它爪边,抖了抖身上的鱼鳞,鱼鳞上,百衲衣所化的杂色花纹,瞬息流动起来。
来自阳世原身的强大吸引,让硬盘上方烟气中的小?小?精怪们躁动起来,奋力挣扎,试图从硬盘上脱离出来。
但半晌,只脱离了一半。
此时,黄龙的眼帘却?动了动,它似乎要醒了!
见此,李秀丽顾不得其他,一口咬住硬盘,试图从龙爪生生拖出来,叼着就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