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嫡姐换亲以后by沉云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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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蕙悬梁的时候伤着了喉骨,加上在林府门口用尽了力气说话,现在几乎不能说话。于是林映雪开口:
“让人进来避一避雨,叶子你去厨房里要一些姜汤,给她们送过去。”
“是。”
堪堪吃完锅子,婆子过来通传,说是赶路的母女两人想要进来感激。
林映雪点头让人进来。
站在前面的女子年龄和温蕙差不多大,穿着的是绯色的圆领袍,脚下踩着黑靴,眉飞入鬓,一双上扬的凤眼看着说不出的精神,带着一股蓬勃的韧劲儿。
她身后则是藏了一个圆脸小姑娘,被年长女子拉了出来,小姑娘又想躲回去,只露出了圆溜溜的脸来。
这小姑娘五官之中最为瞩目的就是眉心一点红痣,给她纯真的颜色多了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韵。
“多谢夫人与小姐。安安,你也跟着道谢。”
叫做安安的小姑娘怯生生笑了起来,露出了面颊的梨涡,细细小小地说道:“多谢夫人与小姐。”
安安的一双眼睛虽然很亮,但是看得出眼神略微有些凝滞,加上说话偏慢,只怕是有些先天不足。
林映雪开口说道:“我娘的嗓子有些不方便,就由我代为招呼两位。”
“我娘和我也是暂住在此处,算不得此间主人,夫人与小姐不用在意。”
安安本来是半躲在母亲身后,林映雪开口之后,她圆溜溜的眼看向林映雪,忽然松开了母亲的手,跑到了林映雪面前。
林映雪感觉到了一只胖乎乎的小手在她的眉间抚平,“不愁,这样不好看了。”
原来林映雪的眉心不知不觉蹙了起来,这个叫做安安的小姑娘正在抚平她的眉。
林映雪看向了母亲,只见着温蕙的表情难过起来,连忙说道:“娘,我没发愁。”
温蕙抿了抿唇,而林映雪无奈地保证,“娘,当真是如此,我是另有事情。”
她发愁的是另一件事,傅嘉泽私下里约她见面,这封信是直接通过飞鸢送进来的,她见到了这封信后心中犹如是天人交战,总是屡屡走神,忍不住想到傅嘉泽。
红衣妇人看着林映雪,笑着说道:“夫人的女儿生得真好看,是我见过的最好看的小姑娘,所以应当如我女儿说的那样,少些皱眉才好看。”
叫做安安的小姑娘点点头,“这个姐姐好看的。”
林映雪不去想傅嘉泽,专注面前的两人,看着安安说道:“夫人的女儿也很是玉雪可爱,尤其是眉心一点红痣生得很好,不依不偏。”
安安被林映雪这样一夸,眼睛弯起来她捧着脸,这让红衣妇人笑了起来,把女儿搂住捋了捋她的头发,“我这个女儿生得也不错,就是生产的时候憋了一口气,让她无论是脑子还是个子都长得慢了一些,若是论年龄,其实也及笄了。”
林映雪有些诧异看着安安,还以为是个十三四的小姑娘,不曾想居然和自己是同龄。
又说了一会儿话,安安的表情焦躁了起来,那位夫人还来不及告辞,就看着安安用鼻子嗅了嗅这房间里残留的味道,“吃的菌菇汤锅子,里面有牛肉丸、羔羊肉、茼蒿……”
红衣女子尴尬地捂住了安安的嘴,轻声说道:“好啦、好啦。”
安安的眼睛眨巴眨巴,把娘亲的手拉了下来放在自己的肚子上,“安安饿。”
林映雪立即说道:“当真是招呼不周了,夫人和小姐还未吃饭是不是?中午我和娘亲吃的是汤锅,应当还剩下不少食材未下锅,如果不嫌弃,不妨用一些。”
温蕙也是微微颔首,显然赞同女儿的做法。
厨房很快就送来了汤锅和食材,林映雪也知道了眼前两人的身份,年长一些的姓傅,女儿叫做傅菀安,傅夫人到京城来是做生意的。
这个熟悉的姓氏又难免让她想到了傅嘉泽,加上又是商贾人士,女儿也跟着母亲姓氏……林映雪犹豫了半晌才说道:“我认识一位公子也姓傅,他是准备今年秋闱的读书人。”
傅蘅一愣,目光落在林映雪身上,眼眸眯了起来。
傅蘅作为傅嘉泽的养母,最是知道养子在科举上少了气运,尤其是桃花债可怕得让她这种人都信命起来,现在看到了林映雪,头一个念头就是,莫不是儿子的桃花债?
傅蘅的眼神太过于锐利,林映雪被盯得脸红起来,想到了这些天京城的风言风语,又很快冷静了下来,轻声说道:“我认识傅公子是因为他险些要和我嫡姐定亲。”
傅蘅的记忆力好得惊人,加上林映雪也说了自己的名字,立即精准地改了称呼,“林二小姐。”
林映雪应了一声。
“看来我儿子与林家的婚事没有成,我竟是白跑了一趟。”傅蘅说道:“我单单收到了一封信,说是要议亲,我正好有个生意在京城,就想着过来看看,后面的信都没有收到,没想到过来了,这婚事也不成。”
林映雪轻声说道:“傅公子才高八斗,定然会有好姻缘。”
傅蘅是个很敏锐的人,心想着难道这位林二小姐对自己的儿子也有意,姐妹相争最后两人干脆都落得一场空?
傅蘅看了一眼温蕙,倘若是只有林映雪在场,这些倒是可以想法子试探出来,而有温蕙在场,不大方便过多询问,免得让温蕙多想。
外面雨还在哗啦啦的下,先让女儿傅菀安休息,傅蘅则是和林映雪说起了在外行商的风土人情。
傅蘅能以女子之身经营出一份家业,她的察言观色的能力强得惊人,这方面傅嘉泽还曾和母亲学习,傅蘅见多识广,说话如同妙语连珠,林映雪本来有些愁绪,在和傅蘅交谈之中慢慢散了。
傅蘅也从交谈之中,察觉到此女的读书多而广,有自己的见识,若是一开始自己的儿子与林映雪议亲就好了,傅嘉泽与次女甚是般配,两人一起读书,也可以造就红袖添香的美事。
可惜傅嘉泽与林大小姐的议亲在前,现在怎么都不可能与她定亲。
等到雨停,傅蘅与女儿也不再逗留,这里距离京城并不远,干脆直接往京城去了。
在马车上,傅菀安趴在母亲的膝头,“娘,林二小姐可真好看。”
傅蘅揉了揉女儿的脑袋,“是啊,那位温夫人也甚美。”
傅菀安的心性宛若是一张白纸,她说过了刚刚见过的两个人,就开始询问母亲什么时候到京城,她想要早些见到兄长。
“还有舅舅!”傅菀安兴奋地说。
提到了自己的弟弟,傅蘅的手一抖,脸上露出了难过的表情来。
傅菀安眨巴眼睛,用手指描绘在母亲的弯弯眉上,“不难过。”
“嗯。是好事。”傅蘅长长舒一口气,大约是很快就要见到他了,傅蘅只要想到弟弟就会思绪翩跹,“起码他还活着。去见舅舅不急,我们在京城里打探一番再去。”
傅蘅对弟弟的心态极其复杂,既恨他当年瞒着自己去净身,又心疼他年龄小小就在诡谲的宫中生存。
人人都只听到他现在被称呼一声“九千岁”,见着他权势滔天的模样,有谁想过当年丁点大的时候,艰难在后宫里谋生存。
想到了这些事情,傅蘅难免又是长叹,而傅菀安则是再次用小手抚平母亲的眉。
傅蘅:“等会到了客栈,你先歇息,娘去打听一下消息。”
傅菀安乖巧点头。
茶楼总是打探消息最好的地方,傅蘅安置好女儿,自己去茶楼里小坐。
本来傅嘉泽和林府两位小姐事情她打算缓缓打听,谁知道刚在茶楼里,沸反盈天说的事情正是那一日林府门口之事。
傅蘅花了一点铜钱,就从小二那里知道了事情的始末,再听这众人的议论,就知道他们在说什么了。
“倘若是温老太爷在天有灵,一定不会责问林侍郎,反而会用失望的眼神看着温娘子,我觉得温老太爷一定会说:‘林侍郎只有一妻一妾,在守礼法的基础上,已经对你做到了极致,你怎么这么不知足,不想做妾,难道是想要做正妻?也不看看自己的身份?!’”
“要我说,那位温蕙着实生得漂亮,加上又被林侍郎宠得太过,心中生了野心也未尝不可知。”
“乖乖的,那一日我见到了那个妾室,我就惊呆了,感觉仙女下凡,皇帝老儿的嫔妃差不多也应当是如此容貌。”
众人感慨过温蕙,又转向了林映雪。
“还有那个二小姐也不像话,所谓子不言父过,按照林侍郎的说法,对她比对自己的嫡子还要好,怎能在门口言说支持母亲。”
“就是就是,我之前觉得那位林大小姐不着调,没想到这二小姐更是如此,可怜林侍郎风度翩翩,官居高位竟是有这样一对女儿。”
“那温氏口口声声说是不做妾,要我看无论是温氏还是那个二小姐,生得是妖妖娆娆的,一看就是做妾的命。”
“那位二小姐生得花容月色,实在是不大聪明,本来说不得有个好姻缘,这样忤逆自己的父亲,我要是林侍郎一定给她一个糟糕的婚事,让她忤逆老子!”
傅蘅已经知道了事情的来龙去脉,加上亲眼见到了温蕙与林映雪,此时对这些话是大皱眉头,尤其是最后的话,这叫做什么话。
如果林怿真心喜欢温蕙,怎会诱骗对方为外室,强迫对方为妾,与其说林怿喜欢温蕙,倒不如说是对温蕙的霸占欲。
而且林映雪不光是温蕙的女儿,也同样是林怿的女儿,倘若是林怿为了报复,特地把女儿许配得不是良配,那更是人渣!
傅蘅再想想看林映雪的模样,那人瘦弱纤细,竟是能够为母亲做出这般的举动。
傅蘅本来对林映雪有三分好感,此时迅速升至了八分。再次叹息可惜傅嘉泽与林大小姐议过亲,不然怎么都应该这两人结为良缘才是。
傅蘅正在深思时候,忽然听人说道:“怎么就不能是真的林侍郎哄骗人做了外室,还强迫她做了妾室?温娘子正是因为秉承了父亲的遗志,不愿意为妾,所以才站出来为自己讨公道?”
傅蘅不由得看了过去,这话正好是问出了她的心底话,只可惜看不到这说话人。
“如果是真的,这么多年也过去了,何必去追究当年的事情?”
“是啊,林侍郎已经尽力去平衡了,也已经够了。”
“刚刚也说了,就算是温老太爷在世,也不会说什么。”
很快就有人站起来说道:“如果只是普通老百姓,或者是商贾人士也就算了,林侍郎是读书人,难道读书人不知道礼义廉耻四个字怎么写?我看你的模样应当也是读书人,你说,你会哄骗恩师的女儿吗?”
那人指着一个青衫的书生,而书生想也不想站起来说道:“我肯定不会,倘若是我有家室的情况下,就算是心悦恩师的女儿,也只会替恩师的女儿找个好归宿,而不是骗说自己无妻,还用一些自己的人冒充做见证,直接和对方拜堂,瞒了几年再也瞒不住了,就把人打晕把女儿记做庶女,直接让木已成舟。这种行为是无耻的,林侍郎根本不配做读书人!”
又有读书人站起来,七嘴八舌说着我辈读书人更应当遵循圣人之道,林怿身为礼部侍郎,此举着实不妥,温蕙与林映雪讨回公道没有错。
这声音一起,就把一开始站林怿的声音给压低了。
傅蘅看着这些读书人,心中一动,忽然听到一人说道:“还有林怿倘若是有为父的慈心,遵循读书人的品性,不应该心生报复,而应该给女儿寻一个品性不错的后生,让女儿做对方的正妻。”
傅蘅听到了这里,忍不住笑了起来,这种通过吹风的方式达到自己的目的,绝对是傅嘉泽的手笔。
再看看那些书生,只怕是自己的弟弟安置的,目的就是为了让温蕙占据道德制高点,同时让林怿公允行事,不可因为私心把女儿胡乱许配嫁人。
至于说要嫁什么门楣简单一点的、读书勤勉的,知根知底的,这些条件傅嘉泽通通都符合。
傅蘅的嘴角微微翘起,她本来就是为了看傅嘉泽娶妻入京,本来以为是白跑一趟,现在看来,到底是得偿所愿了。
第018章 月下私会
傅蘅听着这些消息是嘴角微翘,但是雅间里的一人是气得身子颤抖,恨不得冲出去揍人。
“冷静一些。”魏武侯握住了林宝珍的手腕。
魏武侯是武将,常年习武,让他的掌心里结了细茧。
他的手轻轻在林宝珍的手腕上一抹,让林宝珍的浑身酥酥麻麻,眼尾一红,直接娇吟出声。
这一声让两人同时愣住了。
对于林宝珍而言,她想到了梦里给了身子的那个男子,眼角带红身子直接一软。
而魏武侯则发愣的是,林宝珍明明是未成亲的姑娘,为什么会这般叫?像极了缠绵于床榻之间的女子。
魏武侯看着林宝珍红起来的眼角,忍不住心中有个怀疑,是不是林宝珍已经不是处子,所以找到了自己要嫁给自己?
但是谢渊很快就否定了这个突如其来的念头。
林宝珍是礼部侍郎之女,就算是林怿现在颇受争议,但是管教女儿肯定还是可以做到的,另外就是长青侯府那边也不会允许林宝珍胡闹到这个地步。
魏武侯从理智分析林宝珍应该是处子,但是心中升起了怀疑,就怎么都压不下去。
或许这个疑问只能够等到洞房花烛夜的时候才能破开。
林宝珍抽回了自己的手腕,她从桌子上拿起了杯子,咕噜噜一口喝下,才纾解了刚刚升腾起来的热。
“侯爷,我就是生气他们这样说我爹爹,就算是读书人又如何?他也是个男人!他只是做了男人应该做的事情。”
林宝珍觉得温蕙不知足,倘若自己是温蕙,有这样一个一心人就够了,闹成这样,又是何必?
谢渊点头,目光露出赞许之意。
“不错,昔日里我看着林兄过于文气,没想到林兄竟然是有这般的魄力,既然是恩师的女儿,说不得早早就喜欢上了,既然有机会,这样做了也不算什么。”
对他而言,既然喜欢了,那当然应该夺过来。
谢渊自己没有嫡妻,但是所有的女人不少,他也当真夺过其他人的美妾,只可惜最后还是生不出孩子,加上对那个美妾兴趣淡了下去,最终他就把妾还了回去。
林宝珍的眼睛一转,用手帕捂住了嘴,笑得弯了眉眼:“侯爷,你还叫他林兄?那我应该叫你什么?”
十几岁的少女恰似枝头的海棠花,开得灼灼,林宝珍的面颊飞上红霞让谢渊心中一动,上前抚摸林宝珍的面颊。
谢渊的声音低沉又有磁性:“我错了,我应该喊他岳父才是。只是宝珍,你这样可会觉得我轻浮?”
林宝珍仰头看着谢渊,他的眉眼与自己喜爱的谢景之有几分相似,又比谢景之多了沉稳。
林宝珍的心跳加速,眼神也迷蒙起来,语气也宛若是蒙上了一层轻柔的纱:
“怎么会轻浮呢?最开始还是我开口问你要不要娶我。”
“宝珍,你觉得我不轻浮就好。”
两人越离越近,几乎是唇齿相碰。
外面有脚步声响起,这两人迅速分开。
因为提到了林怿,林宝珍嘟着嘴,用手扇着脸褪去脸上的温度:“好烦啊,也不知道锦衣卫什么时候可以查明真相。”
“锦衣卫是傅公公的人,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他会对岳父发难,这次只怕岳父困难了。锦衣卫那帮人就算是没有证据,也会生掰硬造出来证据。”
林宝珍叹了一口气,看着魏武侯,“若是我父亲不是礼部侍郎了,你还会娶我吗?”
谢渊失笑着拧了一下林宝珍的面颊,“不管你是什么身份,我都会娶你。宝珍,你是礼部侍郎之女的身份,反而是让我十分难办,我怕你父亲拿着大扫把把我轰出去。”
林宝珍有那样一个合适他的生辰八字,不管林宝珍什么身份,他都愿意娶她为嫡妻。
林宝珍娇羞的偎依在谢渊的怀中,忽然想到了谢渊之前的话。傅斌为什么会针对林怿。
林宝珍脑子里冒出了一个想法,傅嘉泽姓傅,这傅斌也是傅,莫不是傅嘉泽的亲戚,他针对自己的父亲是替傅嘉泽出气?
但是很快林宝珍自己就否定了这个荒唐的想法。
倘若是有这样一个九千岁的亲戚,傅嘉泽还会外放到犄角旮旯里当县官?
傅嘉泽就是个有才无命的穷书生,最后会死在犄角旮旯里,哪儿配有这样的亲戚?
林宝珍在谢渊的怀中喃喃开口:“其实有这样一件事也好,不管怎么样,那个讨厌的温氏都不会留在我们林家了,而且,你提亲也会更顺利一些。”
林怿只大谢渊几岁,谢渊去提亲多少会受挫,不过现在林怿自顾不暇,倘若是魏武侯可以帮他一二,说不得会更快点头答应这门亲事。
只是谢渊听着林宝珍的打算,不由得低头看着怀中的女子。
林怿是她的生父,她的婚事顺利是建立在父亲官途坎坷的基础上,是不是太凉薄了一些?
谢渊垂下眼,想着自己只是想要生个属于自己的儿子,林宝珍凉薄与否都没有关系,把林宝珍搂得更紧一些。
“侯爷,你可不可以叫我宝儿?”林宝珍想到在梦里的情人就这样称呼她,就让侯爷这般称呼。
“怎么不可以呢?”谢渊笑了笑,“宝儿。”
过去几天的京城,有人觉得温蕙有错,有人觉得林怿有错,从这一日开始,风向彻底反转,说得是林怿没有读书人的清正作风。
傍晚时候风还带着水汽,等到入了夜,这水汽已经转化为了凉意,在京城的大街小巷风流窜得让灯笼摇摆,星星点点的烛光摇曳和夜空之中明灭不定的星子呼应。
城门口的人已经很少了,大部分都是入城的,少有人出城,而其中一人骑着马,身后披风扬起,轻快地融入到了夜色之中。
京郊四皇子的温泉庄子,有一个小院里灯火缓缓移动。
飞鸢在前面挑灯笼,而林映雪跟着其后,这个时间无论如何都不应当私会外男,林映雪本来已经躺下了,最后还是翻身起来。
或许是因为知道林映雪心中也在纠结,飞鸢走得很慢。
长路终有尽头,飞鸢见到了树下那人之后,把灯笼搁置好,“小姐,我先退下了。”
林映雪应了一声,拢了拢身上的披风,深吸一口气走了过去:“傅公子。”
傅嘉泽看着林映雪,首先就注意到她的消瘦,“你瘦了。”
说完了这一句之后,傅嘉泽说道:“也是,在林府门口你跪下顶着太大的压力,怎能不瘦?”
林映雪来见傅嘉泽的时候她是矛盾的,一会儿想着不应该见他,一会儿想着见到他了就让他快些走,到了现在听到他带着安慰的话语,忍不住抬头去看他。
傅嘉泽一直在看林映雪,此时见她抬头,捕捉到她消瘦的五官。
少女的面颊消瘦得惊人,原本面颊是有些婴儿肥的,眼中也多少有些无忧的味道,现在那双眸子猛地沉了下来、静了下来。
她所有的情绪都写在脸上,傅嘉泽不用费心去揣摩,就知道她在想什么,那一日跪向四皇子,她选择了温蕙,心中却又觉得对不住林怿。
或许是月光太过于温柔,让傅嘉泽的声音也不自觉柔和了起来,说道:“别有太大的压力,你在林府门口支持你娘是对的,至于你父亲林怿,他待你好也不过是因为你是温蕙之女,说来是很好的,却也不够好,如果真的对你的事皆是上心,也不会让你多年来从未参加过各种花宴,并未结识相应的友人。”
林映雪用足尖踢着石子,忍不住轻声说道:“但是也很好了,他待我确实比嫡姐好,他那日说的昔日里的那些事,我也都记得……我还记得我跪下时候他的眼神,他说过:我是他的骄傲,但是我却让他难堪了、难过了。”
泪水猝不及防落下,林映雪狼狈地用手背擦去,这是这几天以来第一次落泪。
随着落泪和倾诉,有些沉重的情绪被搬开,但是林映雪不想继续说,和傅嘉泽说这些不合适。
傅嘉泽知道林映雪现在需要的是发泄,于是说道:“林侍郎当时诱骗你娘为外室的时候,他们是过了一段夫妻一样的日子,你就是他们夫妻两人的嫡长女。而且若不是你,当年你生母只怕早就在林府之中香消玉损了,林大人对你的好并不纯粹,是夹了一些别的东西在内。”
傅嘉泽在见到林怿之前,就猜测林怿对温蕙是有很强的独占欲,而那一日在林府门口亲见,他证实了自己的猜测。
林怿满心满眼都是温蕙,林映雪是温蕙与他的孩子,他不过是爱屋及乌。
林映雪笑中带泪,抬头看着傅嘉泽:“我知道,道理我是懂的,我就是心里过不去,这几日做梦都会梦到小时候的事情。”
傅嘉泽看着林映雪通红的眼,开口说道:“和我说说看吧,我只有养母和妹妹,还从不知道父爱是什么。那天他提到了抓着你的手开始学写字,你应该已经有了记忆,还记得是几岁吗?”
傅嘉泽的话霎时间就把林映雪带回了儿时的回忆,耳畔是她笑笑闹闹的声音,她欢快地扑入到林怿的怀中,奶声奶气喊着他,“爹爹。”
傅嘉泽哄着林映雪说了许多过去的事情,是林怿对女儿的好。
这些话林映雪不会和叶子说,叶子总是太过于沉默,从不给她任何的意见。
她也不会和欧嬷嬷说,欧嬷嬷只会长长叹息,“哎,都是孽啊。”
她无法和飞鸢说,就算是飞鸢的卖身契在手里,她还是无法对飞鸢全然信任。
当然,这些话最最不能和温蕙说,温蕙的心已经压了太多的东西,林映雪不愿意再往上添加一分。
林映雪说了一些,在觉得不该往下说的时候,就有傅嘉泽及时接上:“后来呢?”“幸好当时欧嬷嬷替你留下了叶子。”
傅嘉泽是个很好的听众,让林映雪不知不觉说了不少昔日里林怿对她的好,等到敲梆子的声音响起,林映雪才惊觉时间已经很晚了,她本来要和傅嘉泽划清界限,却说了这么多话。
林映雪觉得自己丢脸到了极致,她主动求嫁现在婚事也告吹了,在两人说开之前,她还说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我是不是说得太多了,抱歉。”
“有时候说出来会好受一些。”或许是她红着脸的模样太过于可爱,让傅嘉泽忍不住伸手揉了揉她的脑袋。
林映雪已经洗漱过了,长发松松挽成了一个发髻,因为傅嘉泽的碰触,发簪滑落,这玉簪直接坠落碎开,她的长发也散落开。
“抱歉。”傅嘉泽本来想要捡起来发簪,结果发现只能够捡起来两块大的,小的都没有办法捡起来。
林映雪看着发簪,这是她十岁生辰的时候林怿送她的发簪。
“没关系。”林映雪笑了笑,她已经忤逆了父亲,这发簪碎掉或许是天意,就像是破碎的父女感情。
父亲和母亲之中一定要选一个,再来一次,林映雪依然会选择温蕙。
林映雪现在虽然笑着,也并未落泪,但是傅嘉泽看得出她的心中难过。
他沉默半晌从怀中取出了一枚发簪,“既然这样,这只发簪就作为弥补。”
傅嘉泽在准备发簪的时候鬼使神差拿了一柄发梳,现在梳子派上了用场,他直接给她挽发。
傅嘉泽的动作很快,林映雪还没有反应过来,他已经开始给她梳头。
林映雪僵直身体想要躲开,却感觉到傅嘉泽的手按住了她的肩膀,“你放心,我不会把你的头发弄得乱七八糟,我很早就开始给妹妹梳头。”
林映雪不由得想到了傅菀安来,那个小姑娘的眼神懵懂,反应说话都慢上一拍。
傅嘉泽是傅家养子,而傅菀安又是懵懂宛若幼童的女子,难怪旁人猜测傅家收养傅嘉泽是给傅菀安准备的。
“你妹妹现在会自己梳头了吗?”
傅嘉泽的动作一顿,“你见到她了?”他把发簪簪入林映雪的鬓发之间,他是第一次给妹妹之外的女子梳头簪发,给林映雪梳头的时候,他的手指时不时会碰到她的耳朵。
以前给妹妹梳头的时候,傅菀安会发出咯咯的笑声,有时候还会躲开,让傅嘉泽着恼。而林映雪什么都不会说,只是身子会一僵,再碰触到她耳廓的时候,会觉得温度上升一些。
以前傅嘉泽没有觉得梳头这个举动有多暧昧,现在浑身不自在,不由得加快了速度,把发簪簪入到了林映雪的长发里。
看着这只发簪簪好,又有些怅然若失,觉得自己的动作太快了一些。
傅嘉泽分析说道:“今天中午下的雨颇大,我娘和我妹只怕是车辙坏了,正好路过这里想要避雨。怎么样?我娘……好相处吗?”
傅嘉泽不由得有些紧张。
“令慈是个见识很广的人。”林映雪说道,“说话让人如沐春风,行事看着很是干练。”
傅嘉泽从林映雪的语气来判断,林映雪并不讨厌自己的娘亲,笑了笑,“看来你和我娘相处得还不错,那我妹妹呢?你又觉得她如何?”
明明是很寻常的话,林映雪却心跳加速,掩饰性地低下头,“令妹也天真烂漫,她还夸我生得好看。”
“菀安出生的时候耽搁了,所以先天不足。”傅嘉泽说道,“所以总是有风言风语说是我要娶我妹妹,不过你放心,我娘绝对没有这个意思,我娘养我并不是为了让我娶我妹,我要做的是照顾她罢了,倘若是她嫁了人,就替她撑腰,若是不嫁人,我拂照她一辈子。”
“我放心什么……”林映雪小声说道,不知道为何她的心跳越发加速,只觉得快要跃出胸膛。
“先前我就同你说过,我和菀安只是兄妹之情,你见过了她,应当也知道她的先天不足,但是我母亲绝对没有把我们两人凑成对的意思。所以我更想同你说清楚,我与她从头到尾都只有兄妹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