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船暴富,但下不了船by一池青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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背着一把枪的楚来心虚地站在一旁,试图把自己的存在感缩减到最小。
她再次环视了一圈这个大厅,没有安检处,也没有安检员,他们到底是怎么发现的?
楚来抬头。
玫瑰拱门矗立于前,无数朵玫瑰盛放,迎接着客人的到来。
楚来忽然福至心灵,按下头盔侧边的扫描按钮。
挡风屏上,小红点亮起,一个接一个,密密麻麻地铺满整个画面。
那是检测到金属仪器的信号。
那些的玫瑰花红得热烈,可每一朵花的花蕊之中,都藏着一颗微型扫描仪,如同无数双冰冷的眼睛,盯着每一位走过拱门的来宾。
这便是他们不怕有人闹事的底气所在了,联邦警督的检查尚且需要公示,大集团的窥伺不但不提前说明,还被包装成浪漫与梦幻,吸引人主动靠近。
楚来心有余悸地后退一步,离那道拱门更远了一些,多亏那些排在她前面的人,否则现在被带去登记的人就是她了。
尽管在这个地方,不会有人在意你的枪从何而来,用于何处,但如果到了单独登记的地方,登船的手续必然会变得复杂。
她不希望到时候出什么差错。
直接掉头离开太可疑了,楚来想到一个寻常且好用的借口。
大裙子还在和那位安保人员交涉,楚来径直走到另一位安保面前,朝他摆了摆手。
“你好,请问洗手间在哪?”
人有三急,这你总不能拦吧?
那位安保转向楚来,视线上下扫了一番,忽然神情一肃。
“您的船卡?”
楚来一怔,随即低头。
简简单单的黑色船卡,印着游轮logo和航行时间,最下方刻着“午夜”两个字。
楚来再抬头,那个安保已经把同伴拽过来了,大裙子也不明所以地看向这边。
楚来看到大裙子手中的船卡——那是一张白卡。
电光火石间,楚来终于明白自己的第六感到底提示的是什么。
门口的白灯通道与金灯通道代表着卡的颜色,高级客户是金卡,普通客户是白卡,刚才那个演示视频上的卡片也是白色的。
为什么唯独她这张船卡是黑的?
皮鞋跟敲击大理石地板的声音格外急促,一个穿着高级西装的男人匆匆朝这边走来,脸上带着殷勤的笑容。
随着他甜如蜜糖的声音响起,整个大厅的人都朝楚来看了过来。
“贵客来了,怎么也不说一声?午夜小姐,可算把您等到了!”
在Q14的下城区,无数不能走正规渠道的资金在以现金和金条的方式流通。
如果走在这里,捡到一张现金,会让人很开心。
但如果是被塞了一箱金条,一般人的第一反应是不安。
成为视线焦点的那一刻,如同被飞来的金条砸中,楚来只觉得一阵头晕目眩。
她之前还奇怪,那张船卡上的开船时间是在晚上,为什么要在下面印着“午夜”两个字,现她终于明白,“午夜”是这张卡原主人的名字。
管家的话音刚落,周围却响起“原来她就是午夜”的窃窃私语声。
转头就跑显然来不及了,那个男人已经挡在了楚来面前,他堆着笑鞠了一躬,做了个“请”的手势。
“我是您这次旅行的管家,在之前发给您的文件里有写。”
楚来没吱声。
什么管家,什么文件,她脑海中一片空白,走已经来不及了,该如何把面前这个人糊弄过去?
管家见她不回应,笑脸一僵,走上前来,微微弯着腰,不安地搓了搓手。
“午夜小姐,实在是不好意思,早知道您要走一楼,我就派几个懂事的在大厅候着了。您消消气,和我上楼去休息室坐坐吧。”
上位者向来拥有沉默的特权,属下人自会揣摩她的心思。
管家显然是把楚来的沉默当成了不悦的信号。
楚来灵光一闪,既然有头盔挡着,尚且不会暴露,不如先将计就计,等之后再找个机会开溜。
迎着众人的视线,楚来昂首阔步地被她的专属管家往电梯间带去。
待电梯间的门合上,那个排在楚来前面的小个子女人后知后觉地惊叫了一声:“她就是午夜?”
一旁的人也回过神来,连忙找小个子打听:“你看清她长什么样了吗?”
小个子摇头,只回忆起楚来的机车服和头盔:“我就说怎么认不出她衣服的牌子,估计是哪个手工品牌的复古款。你别说,那个做旧还仿得挺逼真,乍一看还以为是下城区的混混穿的。”
有人嗤笑:“她不是一直都不肯露面吗,刚刚那一出是怎么回事?生怕别人不知道她来了似的。”
大裙子正要被安保带着去登记,听到讨论声连忙回头插嘴,炫耀自己与午夜的交集:“刚刚进门她还扶了我一把呢,人家是想低调亲民,架不住身份摆在那儿,珊瑚岛的人当然要捧她,你懂什么!”
而此时此刻,楚来拢了拢自己在二手商铺花几十块淘到的机车服外套,跟在管家身后,走进宽阔而空无一人的休息室。
“初次见面,也不知道您的喜好,我就先自作主张布置下去了。您是第一次来Q14吧?这里的环境不比C区,有什么照顾不周的地方,您可以随时告诉我。”
楚来被引到沙发旁坐下,两个俊秀的少年侍者在她面前的茶几上放下点心和茶酒,杯盏触碰桌面的声音轻到几乎听不见。
等少年们退下去,楚来后知后觉反应过来,转头看向管家。
“你没见过我?”
管家把她的话当成了反问,谨慎地开口:“之前您视频时戴的面具款式我都记下来了,可今天您换的头盔……很有个性,没能第一时间认出来,是我的失职,不好意思。”
楚来站了起来,颇有气势地走近管家。
“你认不出我,别人也认不出?”
管家心里有一万句吐槽的话闪过,脸上还得保持微笑。
资料上说这位大小姐鲜少外出,不爱与人接触,社交能力极差,视频通话时就算戴着面具都不愿意说话,宁愿打字。
公司为了照顾她的社恐,早早就安排了好几个专员在贵宾层盯梢,见到有人露出黑卡就通报上来,没想到她非要混在普通客人里排队。
一楼那么多宾客,又没人见过她长什么样,谁能立刻认出来啊?
“珊瑚岛的保密政策您可以放心,这艘船上任何人都没有权限查看您的信息,我们的服务人员也只能根据您戴面具的视频截图辨认您的身份,这截图还是您许可后才流出的……如今见到您本人,倒是比视频里看上去更有风采。”
管家不愧是经过专业培训的人,深谙说话的艺术,正当他绞尽脑汁想着还能再说点什么漂亮话时,楚来却直接越过管家朝门外走去了。
“登船吧。”
管家住了嘴,生怕她反悔,再折腾出什么幺蛾子:“好的,一切已经为您准备好了,请您随我来。”
楚来走出两步,忽然转身,朝管家身后看了一眼。
管家提起一颗心,也跟着回头。
那桌上摆着的食物和饮料,楚来一口都没动过。
她折回去,端起其中一杯酒。
管家腹诽,等走到套房时,这杯酒早就因为升温而错过最佳饮用时间了,豪华套房配备的餐吧里,光是冰镇好的起泡酒就由数十种,天知道她为什么非要喝这一杯。
而楚来的真实想法,估计他永远猜不到:她不知道船上的消费规则,只知道这些欢迎礼是免费的,看上去还很好吃,不薅白不薅。若不是为了保持大小姐的人设,她甚至想让管家帮她把桌上的东西全都打包带走。
就这样,楚来捏着那只酒杯,跟在管家身后出了门,走过长长的廊桥,来到一个专门为她设立的登船口。
没有人检查船卡与行李,见到她的所有侍者都微笑颔首,用统一训练过的语气说出“午夜小姐,珊瑚岛欢迎您”。
这些少年的外貌都很出挑,一看就不是游轮公司的人,更像是珊瑚岛专门派遣来服务她的内部人员。
不同于宣传片里白鲸号浅色调的装修风格,登船后,楚来经过的区域墙面都被漆成了深蓝色,沿路的花坛也从玫瑰换成了橙黄色的六出花——楚来悄悄用头盔扫描过,没有安放检测仪器——应该是根据船卡原主的喜好特地布置的。
电梯上升到十五层,也就是白鲸号的最顶层,终于停了下来。
二人出了电梯,走过拐角,来到一扇大门前。
管家为楚来打开门,里面灯火通明,他想要叮嘱些什么,却被楚来截下话头:“里面都安排好了是吗?
管家:“都照您的吩咐布置好了。”
楚来颔首,目不斜视地走进去:“你可以走了。”
管家一怔,望着楚来走进门的背影,露出了意味深长的笑容:“那我就不打扰了,套房里有呼叫装置,您有事随时吩咐。”
大门在楚来身后合上。
她站在玄关通道上,远处的落地窗外,海港的夜景一览无余。
一旁的智能触控板被激活,刚出声说了一句“白鲸号欢迎您”,楚来按下静音键。
她放下背包,又摘下头盔,靠着大门喝了一口杯中的酒,然后嫌弃地眯起眼——她现在才发现这杯是起泡酒而非气泡果汁。
四下一片安静,她长出了一口气,没有选择先去探索套房,而是在原地复盘起了刚才得到的信息。
她所冒充的这位午夜,虽然没有在Q14区露面过,却被奉为了珊瑚岛的座上宾。
管家说,午夜来自C区。
联邦区域的发达程度是按字母排序的,A区是联邦的政治与经济中心,而C区尽管比不得A区,也肯定比Q14所在的Q区繁华多了。
既然是C区的人,什么大世面没见过,跑到Q14来,就为了看牛郎?什么帅哥这么稀罕?
楚来推测,午夜此行一定有别的目的。
而午夜的身份与目的,也影响着楚来接下来的伪装。
没错,楚来下定决心了,她要继续留在这里,参加这次航行。
普通乘客也好,顶级VIP也罢,演什么不是演?
反正这艘船上没人知道午夜长什么样,也不熟悉她的脾气,楚来发挥的余地大着呢。
船后天就靠岸,实在不行她就装病在套房里躲两个晚上,等下了船,谁都别想再找到她。
楚来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酒精催发之下,只觉得心潮澎湃。
她朝前走去,想要感受一下那些大人物们靠着落地窗俯瞰城市时的心情。
刚步入客厅,她僵在了原地。
一个穿着礼服的少年正襟危坐在客厅沙发上,正望着她。
他的长相让楚来联想起自己登船时一路走来遇到的所有少年侍者。
这些漂亮的脸庞长得很相似,而这个少年是他们之中最英俊的。
新漆的墙、换过的花,一切都为了午夜小姐的到来而重新布置过——也包括人。
每一个迎接她的侍者都是以这个少年为模板选出来的。
所以他是谁?
楚来尚不知作何反应,少年却已率先站了起来,他长长出了一口气,弯眸一笑。
“还以为你答应和我私奔,是在骗我,没想到你真的来了。”
这个身形和声音同样熟悉,楚来记人的本领很厉害,马上想起来自己在什么地方见过他。
那个戴着面具,名字取得随意,却拿下了珊瑚岛上半年业绩第一的牛郎——乌冬。
楚来用尽毕生演技,压下惊讶的表情,她的头又在隐隐作痛了。
这个叫午夜的大小姐,千里迢迢从C区赶来,是为了和牛郎店的头牌私奔?
乌冬走到楚来面前,神情温柔,抬手想触碰她的脸颊:“没想到你的面具之下,是一张这么可爱的脸。”
楚来无语,这小子看着才刚成年,却能眼睛都不眨地对从未见过真容的金主说情话。
她在下城区混了那么久,知道当牛郎的男人什么德性,“爱意”这种东西,在他们那里只对金钱散播。
进攻就是最好的防守,楚来躲开他的手,施展起从前在牛郎店学到的推拉话术:“可我却有点伤心,我辛辛苦苦跑这么远来赴约,你不关心我这一路上吃了多少苦,却先关心我长什么样。如果我长得不好看,你就不和我私奔了?”
乌冬一怔,随即用哄孩子似的语气开口:“是你给了我现在的一切,我对你的感激和钦慕,从来不是因为你的外貌。”
楚来暗中松了口气,看来这对小情侣的相处模式并非是男方软饭硬吃,她才不想演一个上赶着被牛郎吸血的冤大头。
她脸色放缓,主动拉住乌冬的手,半是撒娇地盘问:“说说吧,我给了你什么?”
乌冬瞥了一眼两人交握的手,脸上闪过一丝尴尬。
楚来在心里冷笑,如果是和喜欢的人握手,会这么勉强吗?那个午夜是有多天真,连这么差的演技都识不破。
尽管如此,他却并不挣扎,反而脾气很好地有问必答:“是你在几个月前出现,用一千万把我捧到了业绩第一的位置,如果不是你,我现在还是那个每天被关在地下室里直播卖笑的初级业务员。”
楚来没忍住,拉着乌冬的那只手猛地一用力。
乌冬惊讶地瞥她一眼,她挤出一个笑:“区区一千万,不足挂齿。”
一千万说花就花,楚来的心为不属于她的钱泣血。
乌冬说着,脸上露出真心实意的感动:“我不喜欢讨好别的女人,也不喜欢抛头露面,你就每个月花一百万买断了我的出勤时间,还允许我在所有的公开平台戴着面具。我知道我长得不是他们中最好看的,可你却让我在珊瑚岛享受了到他们都享受不到的待遇。”
楚来彻底说不出话了,另一只手也握住了乌冬,百感交集地摇了摇。
不为别的,只为沾沾他的运气,她也好想要一个半年赚一千多万,不用抛头露面不用卖笑的工作。
乌冬犹豫片刻,补充道:“你比我想得要热情,之前在网上和你视频,你不愿露脸,也不爱说话。我还以为……你不喜欢肢体接触。”
楚来终于松了手,再不掩饰一下就要暴露了:“毕竟是和你见面,我很开心。”
乌冬语气放得更软了:“这一路上很辛苦吧,你爸爸是不是把你的账户冻结了,他有派人找你吗?”
听到这里,楚来已经了然:有钱,好骗,经济来源靠家里,却选择放弃家产和牛郎网恋奔现一同出逃,一个社恐又好骗的傻白甜富家女形象跃然而出。
她当然不知道午夜的账户有没有被冻结,只能先含糊应付:“我来的路上,只想着要见你的事,还没来得及检查账户。反正只要我们在一起,过得多苦我都不怕。”
听到经济来源被断了,乌冬却没有着急,反而对楚来的后半句话颇有些触动。
楚来见他这副表情,都快有些怀疑自己的判断了。
一个无权无势的牛郎,冒着得罪牛郎店和大富豪的风险跟金主私奔,眼下被断了经济来源也不着急,图什么?
乌冬没给她时间细想,转身往餐吧走去:“我都不知道你开始喝酒了,这里有很好的起泡酒,你喜欢的话可以喝一点。”
那些酒一看就很贵,楚来才不打算为了扮演阔千金就把刚赚到的钱都花在船上,快步上前阻拦:“我现在不想喝酒。而且……就当是为了将来做打算,我们最好从现在起减少开支。”
这是她在见到乌冬后说过的最诚恳的一句话了。
乌冬一怔:“这次航行你的开销已经由公司承包了,套房里所有的东西都是免费供应。”
楚来精神一振:“全都不要钱?”
乌冬却忽然收敛了神情,走到楚来面前。
就在楚来开始反思自己是不是对天上掉下来的馅饼表现得太明显的时候,他开口了。
“他们发给你的文件,你根本就没看吧?”
“我出来的时候为了防止被追踪,把通讯工具全都扔了。”
先是管家,然后是他,楚来一边圆谎一边在心里吐槽。
她难道不想看吗?两眼抓瞎地演戏很费力气的好不好!
乌冬叹气,看起来对楚来的话并不意外,反而从兜里掏出一支通讯手环:“早就替你准备好了,我在里面拷贝了文件的副本,这次行动只有我们两个人知道,想成功,就一定要做好充分的准备。”
楚来接过手环戴上,手环向空中投影出启动界面。
她对着投影点了两下,不但没弄明白怎么操作,还误打误撞打开了白鲸号的3D地图,投影一下子展开了许多倍,无数说明文字密密麻麻地附在上面,这下她更看不懂了。
乌冬叮嘱:“论操作这些软件,你比我更熟悉。别的可以先不看,但是白鲸号的地图和活动日程一定要记住,不要在下船的时候找错了地方……”
当着乌冬的面研究必定会露怯,她直接关上手环:“我饿了,你能不能去餐厅帮我弄些吃的来。”
乌冬并没有因被打断而生气,他点点头:“也对,光顾着说这些,都没问你吃过晚饭没有。食物还是照你原来的口味来吗?”
楚来欢快地朝他摆摆手:“我要吃现做的,弄好以后你亲自端上来,别的人我不放心。”
这一去一回肯定要花些时间,把他支开,楚来才有空研究那个手环。
她已经逐渐琢磨出午夜和乌冬的相处模式了。
一个傻白甜什么都不懂,一个少年老成事事操心,也不知道这种怎么磋磨都不生气的圆滑性格有什么趣味,那个午夜大小姐身边难道还会缺言听计从的跟班吗?
乌冬朝门外走,到门口时忽然站住脚步,他回头打量了一下楚来。
楚来低头,她还穿着那套机车服。
乌冬指了指套房里面:“衣柜里为你准备了几套衣服,你不愿意露脸,也有面具可以用。这整艘船的人都听说过你的事迹,该有的排场不能少,况且,为了不让他们起疑,你总不能一直闷在套房里。”
这是楚来原本的打算,但她现在已经改变主意了——反正吃喝玩乐不用花她的钱,当然要好好享受一番。
大门被乌冬关上,楚来重获自由,立刻转身探索起这间套房。
和来时路过的走廊一样,整个套房被装修成深蓝色调,用橙黄的元素点缀,比楚来印象中的奢华套房给人的感觉更亲切,更像是在还原一个人的家。
客厅旁边是小餐吧,再往里走就是一条短短的走廊。
两间卧室,一间书房,浴室和桑拿房挨在一起,衣帽间里,乌冬所谓的“几套”衣服实则满满当当占了其中一整个衣橱。
楚来最后走到了宽阔得能往返跑的露台上,发现这里还建了一个恒温泳池——她在Q14租的小公寓,其实只有这个泳池这么大。
楚来有些恍惚地在泳池边的躺椅上坐下了,室外的海风吹来,帮她因为兴奋而发热的头脑降温。
她打开手环,花了一点时间摸清楚系统的操作方式,看起了那份介绍这次航程的文件,原本因缺少睡眠而疲倦的大脑逐渐兴奋。
今夜离港,后天中午抵达,航行期间活动不停,舞池、剧场和赌厅每晚开放,酒吧餐厅彻夜营业,各类她只听过名字不知道玩法的娱乐设施随时可以免费使用。这短短几天的时间,甚至不够她把所有的项目都玩一遍。
恰在这时,手环投影上的时间来到22点,一声长长的笛声响起,白鲸号开动了。
楚来走到栏杆边,感受着船缓缓离岸,因为船身太大,几乎感觉不到摇晃。
她原本以为自己的逃亡之旅会很辛苦,可现在看来,等待她的是一个崭新而美好的假期——只要她能应付好那个一心想私奔的牛郎。
从露台眺望远处,整个Q14城灯火辉映,一半是整洁而祥和的上城区,一半是灯光斑斓杂乱的下城区。
楚来过去二十年的人生里大多在为维持生计奔波,放松的时候很少。
此时此刻,她每日往返的赌场和黑市、她曾经住过的贫民窟、她到最后也没去过的上城区……一切都融在那些光芒之中,随着海浪声离她远去。
航船驶向漆黑一片的大海,另一个港口在遥远的彼岸等待她抵达。
手环响起提示声,楚来从感慨万千中回神,发现是有人在门口按了门铃。
投影转播了门口监视器拍到的画面,门外站的人并不是乌冬,却是另一个熟人。
是那个视频里业绩排行第五的牛郎埃托勒。
他穿着一套很花哨的西服,胸肌在敞开的领口下若隐若现,一头卷发被精心打理过。
仿佛知道套房的主人在看,他抬头,对着监视器笑着打了个招呼,眼角眉梢都在散发着“我在勾引你”的意味。
这副神情但凡出现在长相差一点的脸上,都会显得油腻,可他一双桃花眼含情脉脉,竟透出几分不像在演戏的真诚来。
“嗨,趁着那位还没有回来,我有些关于他的事情想提醒你。”
楚来一下子坐直了。
你们这些牛郎挑拨离间撬墙角的方式这么直白吗?
与此同时,一间位于楚来套房正下方的办公室里,宽大的桌台后面坐着一个人,正背对着门思索着什么。
管家敲门进去,朝那人行了一礼。
“船已经离岸了,午夜还在套房里。”
宽阔的椅背遮挡了那人的身形,管家只能看到对方朝自己摆了摆手,示意知道了。
他松了口气,推门而出,来到电梯间。
电梯里放着餐车,乌冬站在一旁,并没有询问管家方才离开的原因。
管家面无表情地叮嘱:“我就不上去了,伺候好她。”
乌冬回以微笑,电梯门关上,将两个各怀心事的人隔绝开来。
楼上,楚来打开了大门,对上埃托勒的脸。
楚来扶了扶脸上的面具,为了防止节外生枝,她决定不让更多人看到她的脸。
埃托勒察觉她动作:“从你的面具款式就能看出,你是个很有品味的人。”
这面具是珊瑚岛的会所里随处可见的常用款,他简直是没话找话。
楚来没接腔:“你要提醒我什么?”
埃托勒却一笑,从兜里掏出一张请柬,做了个华丽的行礼姿势:“今晚来剧场看我的演出,我就告诉你。”
楚来没动,想傍金主也不做做功课,不是谁都吃他欲擒故纵这一套的。
埃托勒的手悬在空中,见她不接,十分自然地又收了回去:“你大可以觉得我卑劣,而我所做的一切,只是为了你这样美好的女孩不被蒙在鼓里。去问问你那个小情人的身世吧,希望他能像你相信他一样信赖你,把一切全盘托出。”
如果楚来出生上城区,看得起昂贵的真人表演,就会意识到埃托勒说话的风格像是在演舞台剧。不少追捧复古戏剧文化的人很吃这一套,觉得这么说话很优雅。
而楚来没看过戏,不懂什么叫高雅,只觉得眼前这人说话理解起来很费劲。
楚来道:“都来做牛郎了,能有什么身世。没受过教育的孤儿、欠了巨款还不上、好吃懒做,要么就是染上了耗费金钱的恶习。先别说他,你是这里面的哪一条?”
埃托勒完美的笑容终于有了一丝裂痕。
一声轻笑在旁边响起。
楚来和埃托勒一同看去,发现乌冬不知道悄无声息地在那边站了多久。
他推着餐车上前,楚来的注意力被那些盖着罩子的托盘吸引。
和这群人尔虞我诈地交流太消耗能量了,听说白鲸号上的餐食和上城区的顶级餐厅是一个标准,她现在只想坐下来享受晚饭。
埃托勒在看到乌冬时就重新恢复了笑容,然而餐车直直推来,他不得不侧身,避让。
乌冬目不斜视地进了屋子,埃托勒即便险些被餐车撞到小腿,却仍帮他扶住了完全不需要人扶的门,以彰显自己的风度。
待餐车进屋,乌冬却转回头来,看向的不是楚来,而是埃托勒。
他将左手的袖子挽到小臂,在腕骨上按了几下。
一阵机械运作的声音响起,他左手小臂的皮肤出现了裂缝,紧接着,小臂内侧的整块肌肤在金属层的支撑下抬起,露出里面装着的支架。
“让你失望了,我对她没有任何隐瞒。这条胳膊是同茂今年才上市的仿生款,你有空调查我的背景,为什么不想想,没有她的资助,我怎么装得起这么贵的义体。”
多亏有面具遮挡,楚来不用掩饰自己惊讶的神情。
她在下城区也见过不少装机械义体的人,但大多是原始的机械款,仿生义体费用高昂,迭代也快,新款的价格在Q14的普通人眼里几乎是天价,根本负担不起。
像鹰眼那种家里有些产业的人,用的机械眼也只是几年前的旧款,即便如此,被摘下来后都还能在黑市里买上个好价钱。
牛郎店里格外看重男人的外貌,整容、装义体的人往往比不过全身上下都是纯天然的人,有些客人在点牛郎的时候还会格外叮嘱一句要原装的。
或许别的客人会在意牛郎并非原装,但午夜不但接受了乌冬的残缺,还花大价钱给他装义体。
楚来瞟了一眼埃托勒的脸色,如果他真的是因为眼红乌冬的待遇而来挑拨离间,却被对方如此打脸,此刻怕是羞愤得想找个地缝钻进去吧?
可埃托勒的脸皮厚度超乎她的想象,他爽快地笑了两声:“既然这样,倒是我多虑了。”
没人接他的话,他后退两步,指向餐车:“请柬我留下了,想找我的话,在珊瑚岛的通讯系统里搜索我的名字埃托勒就好,随时恭候。”
楚来和乌冬侧头,这才发现埃托勒趁着和餐车擦肩而过的时候把请柬放在了托盘里面。
再看向门口时,埃托勒已经离开了。
乌冬脸色不太好,将那份请柬收了起来。
楚来难得能在他脸上看到这副神情,毕竟被当面撬了墙角,任谁来都会不高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