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灿珠玑—— by玉胡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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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好葵冬进来禀报说少夫人的汤褒好了,魏妆便起身去小灶房瞧瞧。
小灶房是新砌的, 就在小两口儿的云麒院内。罗鸿烁回府那天婆妇状告魏妆深夜洗水, 隔天谢敬彦便择出一间?空置耳房, 命人砌了灶台。此后?却是用水方便了,任意时候想传水便传,亦不会吵扰到别院动静。
砌好晾了几日, 工匠师傅让试试通火。魏妆便懒得再去大灶, 直接用来褒了一盅银耳雪梨羹。
她舀出了一瓷碗端去谢敬彦的书房里。
男子正襟危坐,烛火映在那清执轮廓上, 白衣轻缎,疏冷如似亦正亦邪的谪仙。
他的桌案纤尘不染, 书是书, 笔架、墨砚摆放规整。怎比魏妆那边, 左一个账册,右一个水果?盘, 却也用得自如。
魏妆把碗搁到桌上,启口道:“奚四?郎人是你打的么?”
说得是这几天发生的事——谢府退亲后?,奚谬两府的亲事便定了局。光禄大夫家的林梓瑶,算是对奚淮洛恨透死绝了,她亦咽不下一口气,便主动与?忠远伯府退了亲,收拾行装前?往河东的姨母家去休养。
再有奚淮洛被人蒙脸揍了一顿,据说揍得甚有章法技巧,没断筋没掉肉的,却瘫在床上堪堪起不来两天。脸骨也打青了。
人们都私下猜测谁揍的,应该不可能是谢府,毕竟谢府大气体面,以谢府的名望,府上的姑娘何愁另嫁。或可能是林府,林府向来做事鲁莽。
但也可能是忠远伯府干的,或者其他被勾搭祸害的什么女子人家呢,谁知道,并?不容易揪出。
魏妆本来只关心自己开业的事,听贾衡说起谢敬彦被弹劾,难免便联想到会不会是他了。
但这男人行事颇具手段,还从不给身后?招揽麻烦,若是他做的,怎会叫人揪出辫子?
魏妆委实想不出来,他还有哪方面能被人弹劾的,真就稀罕呐。
一抹熟悉的媚润花香拂近,但见衫缕柔风袅娜动人,谢敬彦从书册上移开来视线。
关于奚林谬三府闹剧,他起初并?无意插手。大房夫妇打着什么算盘他一清二楚,而他今世重生,只为着最终目的,中间?的尔尔周折多?可忽略去。
没想到谢莹却表现得出乎意料,身为从小一府长大的堂兄妹,他自然乐见她过得如意,在旁做了些?助推之举。
却原来世间?女子之心死,是够干脆决绝的。
反观另一面,以魏妆如斯精明,就更该以百倍十?倍的炙诚才能再暖热起来。
谢敬彦的确命人去收拾过奚四?,但尚未出手前?,便已看到某道萧朗身躯在教训了,干脆省了事。
男子薄笑道:“得了奚府两块好地,还甩掉一个累赘渣滓,打他作甚?我不屑出手,自会有人出手!”
魏妆一下子就记起了那日的骁校尉,没想到武将竟很是痴情呀。就不知到底与?谢莹有何渊源了,然而以谢莹娇生惯养的京都贵女,只怕也接受不了边军草莽,她便未去深究。
且将熬得甜糯的银耳雪梨羹,推去谢敬彦跟前?,说道:“这是给郎君的清凉夏日羹,加了蜜糖化开,多?谢新砌的灶台了,用起来十?分方便……对了,还想同?你商榷一桩生意,宗主大人可有兴趣听听么?”
这个月的赌还有十?天就要到期,饱暖之后?再入饥寒谈何容易,可巧她又?提出了新主意。
总不过是为着惦记他的银子。
谢敬彦唇角一扯,只又?想起女人生就犀利毒舌,莫再被她揶揄什么“左相?大人骄奢.淫.逸”了。他哪怕再次着了她的道,也总须秉持夫为妻纲的尊冷。
窗外月光清华,男子面如玉色皎皎,淡漠应道:“阿妆需要开销,且与?我说便是,你要多?少我尽都给足你,何用如此费周折。”
吃人家嘴短,魏妆凭本事赚钱多?自在。
她莞尔一笑:“都说了挂名夫妻,郎君的银子自然另有用处,我白拿你的怎么行。这桩生意对你也有利处,不过先且回答我,你们陵州谢氏在京周一带,明面上的产业有哪些??”
既说是谢氏明面上的产业,那就排除了谢敬彦私人的营生。
自从晓得通盛典当行的幕后?老板是他,魏妆便隐隐猜度出这个男人身份家底不简单。
谢敬彦不必瞒她,悉数道:“酒庄、布坊、首饰铺、镖局、车马行、田禄……你问这些?做什么?”
魏妆开簇锦堂,乃是为了经营一份喜爱的事业,将来若与?谢敬彦两散了,亦能有个自己的从容去处。却也不想拼劲力,去做个多?么大的女商贾,怡养性命对她而言更为要紧些?。
她适才就已经盘算好了,慢声答说:“我这二日估过成本,虽为了图方便,可从京都的花市采购花卉,然而价格比从外面州府直接进购,要贵了约三成。倘若能将这笔费用省下来,利润便能多?涨些?。听闻沧州和通州花农颇多?,我预备前?去走一趟,定下来几家长期合作的花场,之后?便用你的车马行直接为我拉货,每月跑上个四?至五趟。”
“当然,好处谢宗主少不了。京中女子多?爱花,而我的花卉定然比别家更具特色,更吸引妇人姑娘们的眼球。你那布庄、首饰铺里的点缀盆栽,之后?便由我簇锦堂来提供。如此一折算,相?比于你原先的却要实惠许多?。只须车马出行时,每月顺道为我捎带几次货罢了。郎君且看如何?”
前?世女人唯专注后?宅,将中馈打理得面面俱到,愣是连挑剔的大房婆媳,都指摘不出差错。
如今自己经营生意,竟迅速就上起手来。
出的主意自然是对她多?有好处,毕竟以布庄和首饰铺的客流特色,相?当于也给她簇锦堂做了宣传。但魏妆并?没借由夫妻感情,而拿乔让谢氏吃亏,乃是彼此实打实各有惠利。
却叫谢三郎好生佩服,他稍一默道:“夫人主意甚妙,且照你所说,过两日我让车行的掌柜,上门与?你细谈便是!”
魏妆高兴了,忙将银耳雪梨羹递过去,嫣然换了语调:“听说郎君昨日被弹劾了,堂堂两世为臣,还能被人揪住把柄,敢问事出何因?”
“还有我花坊内忽然多?出了好些?顾客,莫非就因你给我引来的?”
心下又?想着,得去找陶瓷坊特制一批簇锦堂的专有花盆才行。
谢敬彦被当朝弹劾夜半拥揽夫人,沾红挂彩的,有失为官德仪。散朝之后?,风波立时就炸开去,有人打听起了详细画面。
整个盛安京人所共知,谢三公子目无脂粉,克己复礼,竟为了抱回枕边娇妻而险些?破宵禁。
立时叫人们又?想起来,先前?那阵子的退亲风波,还有谢敬彦当街揽护魏妆的一幕幕。
因此那些?人便都想瞧瞧,传说中能叫谢公子一改凌冷风骨的少夫人,究竟是何等?的姝艳绝色。
既纷涌而来簇锦堂里,待一看不仅人美?得耀眼,连花卉也开得姹紫嫣红,自然就带起了一波生意。
呵,原还怕她不晓得自己情意,竟是全不费功夫。
顶好叫全天下男人都晓得,她是他的心尖痣,掌中娇!
谢敬彦抬起头,仪容更添雅逸,眉眼掩了一丝弯弧:“本官被人奏本子了,却也与?你魏妆有关。”
看他神色平淡,魏妆委实就纳闷了。
她与?谢三郎即便有什么出挑举止,都只在内宅私房里,怎会被外人弹劾?
那就必然是……仅与?他某一次夜半在马车内。
女子双颊刷地红润起来,又?想起当夜被男郎摁坐在怀,那狠物于娇柔深处承上启下的跌宕磨砺,羞得难以形容。
虽然马车轮子隆隆,可谁晓得她的声息有否被听去呢。他上也吻住她娇唇,那儿也宠她无隙遐思?,女子除了婀娜逢迎旁余都顾不上了。
魏妆连忙嗔恼道:“那夜甚晚,街上哪儿来的行人……必是林府或谬府盯梢所为。郎君是如何当朝作答的?”
谢敬彦遂直言不讳把朝堂上的话复述了一遍,漠然道:“原只想借以让人将我误作贪闺之徒,岂料皇上借驴下坡,顺势褒奖了一番。这便传了开去,只道我宠你无度,且去你花坊里凑了一波开业的热闹!”
纯纯敷衍,分明但凡一解释,是个人都能晓得了,他没有妻子在旁睡不踏实。
魏妆好生懊恼呀,却又?听了失落。原来那么晚来接自己,只是因为忙完了,突然才想起她。
她近阵儿恃宠而骄,脾性不知觉间?竟拿乔了起来,含了酸意道:“奸臣如你,名节不保。喝汤吧,仔细快凉了!”
随手拿过桌角的砚台,慢悠悠地研磨起了墨汁。女子双手白皙纤盈,指尖粉嫩如蕊,忽然之间?,动作又?娴熟得自然而然。
慢火细熬出的银耳雪梨羹,因加了枇杷蜂蜜的甘香,在夏夜里入口更觉清润生津。
却也并?非只为给谢敬彦褒的,魏妆自个儿等?会也去花房那边用着。
然而看在男人眼中,却甚觉触动。
前?世起初,魏妆便是三五不时地给他煲汤磨墨,每次非要盯着他将最后?一口喝完后?,才舍得起身离开。
彼时那些?误会种种,谢敬彦只当她为了心机笼络。但哪怕笼络也罢,既是他此生所娶之妻,他心甘情愿受之,没有她在旁边了还觉空落。
后?来要喝她一碗汤,却须借儿子之口才肯赏脸。再后?来,她褒了直接送去睿儿那边,可怜他连汤味儿都休想闻见。
男郎棱角分明的脸上,晕了一丝柔情,淡笑说:“权臣与?奸臣之间?本无明显分界,你可见我标榜过一回廉正么?近日阿妆煲汤,怎不见用香叶了?”
虽然仅只亲自下过厨两次,上回的党参鸽子汤还是看在老夫人送她金丝石榴扇的情况下,“赏”了自己一份荣光。
然而谢敬彦用的汤品食材,却都是魏妆亲手调配的,叫个婢女在旁看好了端过来。在他心中,便与?她亲自褒的无异。
魏妆剔着墨汁,悠然应道:“听到映竹对我说,某位公子并?不喜欢用香叶,遂便免去了。”
谢敬彦稍蹙眉:“何来喜不喜欢,都吃过那些?年早已成习惯。”
魏妆玲珑剔透,顿时听得入了心。谢三郎对饮食用度颇为精苛,既是不喜的,却能用了那许多?年,可见分明就是爱她之意。
她偏假做不懂,专心研墨。
细腻的墨汁逐渐盈出了砚台,女子手腕上一枚翡翠绿镯打着惑人的光晕,薄薄的夏衫险些?都要溅上了墨水。
谢敬彦托起她一把,忽觉不够,干脆捞至自己的怀中抱着,低语道:“不如与?阿妆一起喝吧!”
魏妆微微启口,未待言语,男人已舀起一勺去了她嘴里。却未及她咽下,那清逸薄唇便吻住了她嫣红的唇瓣。温柔的初夏夜清凉意,带着丝丝的蜜水香甜,叫魏妆说不出话,不自禁气息渐促起来。
屏风下的空间?不过尔尔,魏妆挣着央求道:“三郎休要胡闹,仔细又?叫哪个听去纷说了。”
其实哪有人,三公子的书房一向无人敢擅闯,而王吉看到少夫人进来,早已识趣地关门退出去了。
两世为夫妻,何故再去在意那些?流言非议?
谢敬彦搂着女人柔软无骨的身姿,她近日却是越发的娇腴莞尔了。冬季气血暖热,抱着像一枚暖炉,到了夏日就温润似玉,只叫人欲舍难放。
蓦然之间?,他竟想起了彼此的睿儿。那天从庄子回来,母亲祁氏就找谢敬彦去暗示,让趁着新婚和睦快点儿生小崽。
他晓得魏妆并?未对自己动足真情,此时孕育则为勉强,便只含糊敷衍应过。
但此刻想起谢睿,却忽地渴念妻子小儿都在一块的安妥。只是对他而言,既然来了这一世,其余的便已不存在了,唯有他们所在的才是真的……或便如从前?,再等?上三年。
谢敬彦托住魏妆的后?颈:“岂非没在书案上有过,阿妆怕什么?此处便是你我的家,从此不会再分开了!”
男子健挺身躯倾轧而下,在她颈涡的红痣旁轻熨,忽而渐往锁骨,宠去了那胸襟的娇花。
嗯……魏妆一语绵长吟喃,被啄舐得腰谷发麻,身姿不自觉地往前?迎。谢敬彦将她平放在案上,抬起了那娇膝,瞬间?狠抵荒芜,很久了才在一片惊涛骇浪中平静下来。
隔日便是一年一度备受瞩目的斗妍会了,今年的斗妍会在锦卉园里举行,由焦皇后?、杜贵妃与?沈德妃三大主宫娘娘主持,可见隆重。
上午辰时便已开始入场准备,各府的姑娘们都带着精美?的花卉,早早到了园里抢占显眼的展示台。
一大早,谢莹谢蕊便邀上魏妆一块儿出发。魏妆虽为初婚少妇人,也带了自己的黑牡丹花与?另外几盆绮丽品种前?来亮相?,只是不参与?花魁的评选。
最重点的还是给谢莹准备好的香玉牡丹,可谓时下新颖的花卉,去岁秋冬才在洛阳试种成株,还未正式入市。
宫里的娘娘们都没见过呢,这次谢莹既不打算议亲,也就与?谢蕊并?作一组参赛来了。

初夏之?季, 薄衫彩袖,人与植物皆花团锦簇的,把个锦卉园点缀得生气盎然。
先前谢敬彦“微言大义”的经筵日讲就是在这里举办的, 但见那日听课的桌椅已?经腾了开去。湖边的琉璃瓦大金顶亭殿里,置着供宫妃娘娘休憩的躺椅和?软凳, 亦准备了瓜果茶水点心等,给参加活动的官眷们任意取用, 各面长廊上的廊椅也可供休闲歇坐。
魏妆择了一处近湖畔的木展架,把五盆花仔细摆放上?去。
两盆是代谢莹伺弄好的香玉牡丹, 一盆自己从筠州府带来的黑牡丹花;另外?再有一盆素冠荷鼎——株型优美的名贵兰花, 极为高雅;以及一盆幽蓝剔透的多?肉,名叫银玉盘。
香玉牡丹前世比较惨淡,因着谢莹被林梓瑶算计, 估摸带着孢子便应付出?赛, 叫宫里娘娘见了厌恶禁养, 此后再未见市。
这一回在魏妆的精心照料下,简直灿然一新,不仅叶片盈绿, 开出?的花儿更是饱满大朵。花瓣由粉白?逐渐过?渡成浅粉, 娇莹绮柔,堪称牡丹品类中的第一香气。
只让人瞅着, 就能联想这是个?妙龄娇嫩的少女,肌肤粉薄, 眼里见什么都觉初绽新鲜, 生怕轻轻一碰都要惊动了它的美好。
而旁边的黑牡丹花, 则是既稀有还不易成活的品种,即便再过?十年也仍然珍贵。
还有素冠荷鼎与多?肉, 两盆都产自于大理国,是魏妆在找花坊的铺面期间,机缘巧合之?下从?一个?急需用钱的商客手里买下来?的,竟然只花了三?百两。把她从?筠州府带出?的体?己?钱基本都用去了,但她知道,但凡过?个?一年半载,转手千两也能高价卖出?。
正是如此,魏妆先头问谢敬彦借钱时,开口毫无压力,只因晓得自己?必赚无疑。
四小姐谢蕊平素只顾着吃,俨然对亲事无甚着急。再加上?那前三?姐夫(呸、呸)惹出?的事儿一闹,她更加没兴致了,只空手蹭着谢莹的香玉牡丹组一组热闹。
这会儿已?经来?了不少人,都是年岁相仿的各府千金们。斗妍会评比完之?后,还要持续到下午,已?婚嫁的官贵夫人则会稍晚些再到。
一个?个?成群结队的,正好往湖畔慢步而来?。抬眼间只见有五盆花格外?夺目,各盆别具特色,偏偏搭配在一起更为绮丽,还皆是罕见的品种呢!姑娘们立时便被吸引住,脚下步姿纷纷一拐,很快便把湖畔围了一小圈儿。
正符合魏妆的心意,她便半俯下腰肢,在旁边给大伙儿讲解起花卉的品名、习性与来?历。
夏日衣裙单薄,她内里裹着嫩绿的软纱抹胸,腰系精致丝带,外?罩浅绯翠烟长衫。忽而弯得动作久了,衫子垂晃,越觉女子香腮似雪,而那起隆的娇满之?上?,现出?用妆粉遮掩的嫣红浅印来?。
这二日京中都在传闻,只道傲然如霜的谢修撰被御史弹劾,因与少夫人锦瑟和?鸣,恩爱无与能及。
说?在某夜子时,谢府各房都去城外?庄子了,三?公子却执意接了妻子回府就寝,竟连地都舍不得让她下,很是兜搂着进门去的。又把那个?中画面形容描绘,譬如少夫人腰肢被扣紧,纤盈翘媚,弯得能勾魂,三?公子则脸侧挂了红唇印子,没准儿是在马车里……之?类的。
此刻被人亲眼瞧见这一幕,不禁各个?眸色里都带了些暧昧艳羡。
京中何人能得第一公子的真心呐?谢修撰文采与武艺皆斐然,那蹴鞠赛上?踢进的得分不知惹得多?少女子夙夜难寐;而成亲时在宫门前的催妆词亦被引为了范本,端得是打?动人心扉。魏女不仅嫁了,且还是被他这样的宠爱!
魏妆怎耐得住谢敬彦呢,这男人本就令人凌冷生惧,忽而卸下了距离,竟是对她毫不收敛狼野之?性。
那十三?年的夫妻里,魏妆每每已?觉他用时过?长,而今竟是堪比续航一倍。因她从?前多?有羞怯,总将自个?儿裹束,怕是叫他思眷而不得,如今一动房-事,便总要深啄浅舐直到她筋骨酥麻。
被众人双双眼睛打?量,她忽地才?记起自己?锁骨处的妆粉,昨夜书房里的波涛骇浪顿然又浮现眼前。
魏妆忙直起了身姿,故作泰然道:“这多?肉最是适合女子们养栽,五日七日不浇水亦能成活,大伙儿若喜欢,可到我簇锦堂来?瞧瞧。”
话毕,揩起衣襟在抹胸前挡严。引得贵女们切切低笑起,询问了一番花坊的地址,而后又踅去下一处欣赏。
林梓瑶千方百计暗算谢莹,这次却是无颜来?参加,已?提前去往河东姨母家修养了。
倒是从?前低声细语、纤薄隐忍的谬萱早早地出?现了,一旁还站着奚淮洛,脸骨上?些微淡青。
谬萱挺直了身板,遥遥瞥见谢莹带来?的牡丹花,可谓前所未见,看得眼里一亮。
顿然想起了这花原本的参赛目的,乃是为了给自己?的准夫君,不禁脸色又复杂地暗沉下来?。阴凉地咬紧嘴角,老远就扯着奚四逛去另一边。
奚四却也看见谢莹了,本来?以?为谢莹那般温润的性子,怕要哭得憔悴。没想到脸颊红润,气色好似苹果,而谢莹根本就没转过?头来?。
得不到的总是最好,他眸子一敛,带着脸侧的青瘀走远了。
谢莹其实余梢也已?瞥见,但蓦然扬了扬眉,就跟看见了秽物一样。痴心枉付,有什么可看的!
此等事情,自己?想开了最好,魏妆并不多?劝。
陶沁婉也进了园子,正在寻找适合的展架。忽地一眯眼瞅见魏妆,和?女子已?然梳起的绾髻,只觉心底一烫。
但一想到谢公子此番做出?的选择,分明预示自己?机会还有,不免稍感舒适起来?。

第90章
谢三公子?与魏女?成亲近一个月了, 而恐怕只有陶沁婉心里最清楚,他们是为何忽然退亲又忽然结亲的。
蹴鞠决赛那日,陶沁婉被谢敬彦球场上的风姿着迷。原本谢敬彦对她冷眼?无?睹后, 她已莫名心虚不?敢面对他。
可是看出魏妆或将被纳为梁王侧妃,陶沁婉又觉得自己还有点机会。她正想腆着脸下去给谢敬彦送水, 却发现他疾步往后头的别苑而去。
陶沁婉好奇悄悄跟过去一瞧,便看到那中间的厢房里魏妆竟中了媚毒, 在?床榻上若隐若现着雪嫩身姿。还有谢三公子隐忍克制,俯下去给她拾衣系带的背影。
啧, 在?陶沁婉的梦中, 只知小魏氏是个媚惑人心的。却没?料到眼?见为实,中了媚药的她那般不?顾闺房羞颜,主动撩吻着冰冷俊美的男子?。
……原来就是这么娶上她的。若谢公子?当日没?去救她, 或者大概闯进屋的, 该是另一个旁人。
这与梦里的魏女?设计高嫁谢家, 似乎有那么一点吻合。
只可惜的是,礼部翟老?尚书告老?辞官后,虽然力荐陶邴钧接任, 淳景帝因着太?后对陶家的不?悦, 却以陶邴钧魄力尚不?足以堪当而拖着没?答应,只说待各部考核之后另择人选。
这么一来, 陶沁婉的父亲却不?能似梦中那般,当上正三品的礼部尚书。而陶沁婉不?晓得还有没?有机会, 能够嫁给状元榜眼?了, 未免黯然失落。
但转而一想, 却也是有好处的。
谢公子?前?几日去到翟老?尚书府拜访,品了好一会儿茶。听父亲回来说, 他正在?备考礼部的主客司郎中一职,如此一来,今后便能与父亲及自己有更多机会接触。
难怪翟祖父啧叹说,果然敬彦最重忠孝仁礼义,能记着他这个开蒙之师的托付。
但得谢三郎在?侧,陶邴钧或终可升至尚书也,那翟为希也算对得起糟糠未婚妻刘氏了。
陶沁婉便琢磨着,若是过个二年,假使父亲当上了礼部尚书,而魏氏女?当真与梁王或者哪个旁的男人越了矩。届时谢公子?必定伤心失落,而自己也就还能有所图,毕竟她在?锁骨涡里也花高价点了颗朱砂呢。
想想她便又舒坦了起来。
陶沁婉带来一盆斑斓多彩的蝴蝶花出展,稍一顿,便往魏妆那边走过去,眯起柳叶眼?笑道:“魏姐姐来得早,你我也是多有缘分,上一次都参加敬彦兄的进讲经?学,这次又同?在?锦卉园里斗妍会。今后怕还会有更多的时日相处,还请互相照应则个,我且将花摆在?你旁边好了。”
姐姐……呵。
即便重生有些日子?了,魏妆已不?去回忆,听着这个称呼未免冷笑!
前?世?陶氏抄家守寡两年,约莫吃足了苦头,进了谢府后讨好服帖、左右逢源,惹得府上对她多有怜恤,却把下作伎俩使在?暗处。
眼?下约莫如谢敬彦所述,不?过借着玉璧机缘梦了些琐碎。但还是个吃穿无?忧的四品官家小姐,手?段不?及之后,盘算却急切暴露了出来。
经?筵日讲的时候,还称呼魏妆“魏妹妹”,这转眼?成了婚,改口“魏姐姐”了。偏就一句三少夫人不?愿说出口。
但“姐姐”岂是你陶氏配叫得的?
魏妆嘴上虽硬着,然而内心底,其实已经?信任了两世?夫君。
她真就爱过谢三郎,闭眼?前?也是因爱彻底冷绝,而由不?得自己不?承认。毕竟那些恋慕刻在?骨髓深处,可以不?去动它,但若一触碰,便如流水般伴随时日活泛开来。
在?深夜爱意融融的交-抵-弄缠中,彼此漩涡般身不?由己,魏妆能感知到谢敬彦汹涌如潮的炙热。他再不?似她曾以为的傲凛,而是用行动表露告知她,对她的深情。
魏妆清醒,只是不?妨碍陶醉。
谢三为官狠辣,然品格她从未质疑过。
他既说了对陶氏无?感,且给了她应得的酷刑,魏妆便不?屑理睬。
总之心想着,谢敬彦好歹位极人臣,出言如金,他若连这些话都对自己妻子?哄瞒,他们之间也就没?任何必要?继续了。
眼?见陶沁婉恬不?知耻地把蝴蝶兰放在?牡丹花盆旁,魏妆便用脚尖支起木架一端,淡笑道:“陶小姐这话说的,经?筵日讲那天多少女?子?,个个便都是有缘分了?瞧我这处架子?已快摆满,你放上来,小心滑落地上摔碎了。”
话音方落,陶沁婉的花盆被夹角锐石磕出了一些裂缝。
哇哦,三嫂嫂好精准出击啊!
谢蕊站在?旁边瞧着,这陶小姐真不?招人喜欢,总到跟前?碍眼?,心机都快写在?脸上了。
先?前?就故意唤着三哥“彦哥哥”,还在?课讲上屡次话刺三嫂嫂,蹴鞠观赛也是,生怕三嫂嫂当上侧王妃,风头压过她。
待与三哥成了亲,又莫名其妙改口叫起“姐姐”凑近乎。自个三嫂嫂才过十?七,比她还小半岁呢!
只看魏妆态度冷慢,还把花架子?支得角度微斜,谢蕊心里直呼爽快。
见惯了三嫂嫂说话温柔动听,端方颖慧,没?想到凶傲起来也是很不?饶人的。
所以,三嫂嫂该对三哥也动了情呢……府上私下里都传说他两口子?恩爱,只有恩爱的人才会吃醋使狠吧。
谢蕊就干脆上前?,把五花盆挪开了间距,嘻笑道:“哟,才剩下不?到半掌的距离了,陶小姐你的摆不?下。委实抱歉,还请拿走吧,仔细真跌碎了!”
谢侯府怎么说也是一品的贵胄门阀,平素府上对人优厚,那是自个的荣德修养。但若要?狠起来打压人,也是很不?留情面的。
……明明刚才还足够容下一盆的,摆在?此处或还能多引来些关注。
陶沁婉愣了愣,看着魏妆矜持傲慢的姝色脸容,只得不?甘心地移了开去。
时日还多,且看她日后怎么与谢公子?安然和睦,哼。
一忽而,围观的人群又多了起来。魏妆借着讲解的时机,便推销起了簇锦堂,以及新开业的三项优惠。
但见她年岁恁轻,花却养得那么好看,许多人都动了心思。早便听说魏女?姝绝,难怪会惹得谢公子?动心,只有足够优秀才能高岭相见呐。
“老?远就觉着一抹淡妙的牡丹香随风飘来,却原来在?这里,让本宫瞧瞧是什么品种的花。”
“皇后娘娘!”
“臣女?参见娘娘!”
只听脚步声琐碎挪开,竟是今年斗妍会的三大主宫娘娘来了,大伙儿连忙鞠礼。
但见焦皇后、杜贵妃与沈德妃盛装华裳慢步而来,其后紧随着董妃、饴淳公主,还有“身怀六甲”的梁王妃霍柠,以及皇后宫中的季花师。
各人只扫来花架子?一眼?,便被赫然吸引了目光。
焦皇后先?开口道:“这是,魏妆你们今年参赛的花卉?”
“是两位妹妹与我一同?带来的。”魏妆搭腕福了一礼,先?将谢莹谢蕊的香玉牡丹介绍过,又解说了自己用来供观赏的三盆花。
应道:“另外,臣妇新近在?永昌坊开张了簇锦堂,地址便是先?前?的悦悠堂,花坊里还有不?少好看的品种呢。欢迎各位娘娘夫人小姐们,得空前?去参观,魏妆备着茶水果子?恭候。”
这巧嘴儿伶俐的,听着多舒适。焦皇后才听淳景帝闲聊,谢修撰对妻子?怎么温柔体恤,眼?瞧魏妆如此姣好颜色,便晓得夫妻间必然满意不?已。女?子?婚后幸福与否,只看形与容便知道个八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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