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夸夸我的神探祖父穿越爹by渝跃鸢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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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样的软得刚刚好!”狄昭昭小手抹了一把脸上的汗,高兴地看着眼前的巨大稀泥巴坑,“我们快试试吧。”
狄先裕看着小孩一脸一身泥,还浑然未觉的兴奋小模样,不禁笑出声来,只恨没有照相机。
要不他肯定把这小泥娃拍下来,妥妥就是他拿捏长大儿子的黑历史啊!
狄昭昭一点没察觉自己变成了小泥人,泥花脸,兴奋地第一个往泥坑里走。
先走过去,再倒着走回来。
正常走、提着一壶水走、蹑手蹑脚走,让爹背着他走!
狄昭昭兴奋地骑在爹爹背上又抖又扭:“爹爹,你背着我走出的脚印也不一样啊,不仅整个变深了,前半边鞋印也变深了。”
狄先裕没好气地拍拍背上闹腾的小孩:“不许乱动!弯腰背着你可不就重心往前了吗?”
“什么是重心啊?”狄昭昭好奇宝宝似地,忽然把小脑袋探到前面。
狄先裕:“……”这张该死的嘴!呸!
狄昭昭为了验证自己的猜想,不仅是自己亲自试,让爹爹和他一起试,还把能叫来的下人都喊来试。
小孩一边缠着爹爹问东问西,一边高兴地拉着爹爹绕着稀泥地看一串串脚印,高兴得不得了,他好像又要找到坏人的马脚啦~
当狄昭昭正在看脚印,看看到底脚印和坏青铜鼎谁在骗他时,大理寺就没小孩这么单纯快乐了。
如今十多天都过去了,除了几天前那三枚疑似纵火犯留下的指印,竟再无更多有用的发现,倒是鸡皮倒毛的事扯出来不少。
又是六个主管案件的寺丞坐在一起商议。
不同的是,大理寺卿和两位少卿也都到了。
高寺卿整个人已经憔悴一截,瘦了一大圈,白发都凭空多不少。
这桩纵火案,曾经弄下去过三名大理寺卿。
他就是三年前升任的。
现在却不得不考虑,自己有多大的可能步这个后尘?
气氛一时有些沉重,不仅是来自上峰的压力,让这样一个嚣张的纵火犯逍遥法外,他们当然也面上无光,憋屈得紧。
尤其是想想那伙人有可能正在吃肉喝酒,嗤笑着讨论如今京中酒楼都对他们谈之色变,哄笑着官吏无能,便眉头紧锁。
正在这时,丁捕头和随侍回来复命了。
随侍走到大理寺卿旁边,恭敬且简洁地陈述他办的差事,说完,犹豫了一下,还是提起:“狄家小郎君好像又有新的发现。”
大理寺卿惊了一下,又赶紧往后看:“人呢?”
几位寺丞,也都忍不住朝两人身后看去,以为是他们人高把小孩挡住了。
王寺丞更忍不住直接问:“发现了什么?”
丁捕头和随侍两人尴尬的笑了笑:“也不知道发现了什么,小郎君只说他要回去想一想。”
众人本就疑惑,听了更疑惑,大理寺卿眉头一拧问:“你们把今日情况仔细说来,不得有一点疏漏。”
“是。”
高寺卿随侍主讲,丁捕头在旁搭腔补充。
从狄昭昭到处仔仔细细地看烧成灰、烧成焦炭、烧成一坨、烧成一摊的各种物件开始讲。
到忽然小脸惊喜,再到小老虎一样跑得飞快去看脚印……
本来他俩就没看懂,硬着头皮讲,愣是把一众大人也都给听懵了。
原本是疑惑、听完直接进入到震惊的状态。
所以这是发现了什么?
众人不由把视线全都落在狄松实身上。
狄松实沉吟片刻:“不如等等?”又解释,“以昭哥儿的性子,若想通了自然会来大理寺的。”
昭哥儿可和二郎不一样,从不藏着掖着。
王寺丞见他这么说,发现众人犹豫还有些急切,似是想当即把人喊来问问发现了什么,便帮腔道:
“我也觉得等人家孩子自己想清楚得好。要不把人喊来了,结果连人家说的东西都想不明白,琢磨不透,甚至看都看不出来,那可……”
他适时的停下,但后半句都不约而同浮现在在场诸位大人脑海里,不由深吸一口气,不作声了。
大理寺卿看看狄松实,最后也只能耐着性子:“那就等等看。”又眉心一拧,督战道,“排查也不能松懈……”
狄昭昭这边,也遇到了一点点小坎坷。
小昭昭眼里伟大的抓坏人实验,被狄先裕戏称为“群魔泥坑乱舞”
由于动静太大,牵扯的人太多,最后惊动了老太君徐氏和顾筠。
徐氏最疼狄昭昭这个虎头虎脑、朝气蓬勃的孙儿,不忍说他,把狄先裕喊去问话。
狄昭昭则站在娘亲面前,他拉着顾筠撒娇:“娘,我真的不是在玩泥巴,是在抓坏人!”
看着小泥人、花猫脸的小昭昭,顾筠不为所动:“从没听说过玩泥巴抓坏人的,又是你爹教你的?”
若不是担心损了狄先裕这个当爹的在孩子眼里的形象,顾筠就差说:又是你爹忽悠你的?
类似的事太多了,数都数不清,忽悠孩子玩泥巴假装抓坏人的游戏,一点都不算稀奇。
狄昭昭小脑袋毫不犹豫点点:“爹教我说脚印可以看出好多东西来……”
小昭昭起初还有一点点被抓包的心虚,但是说着说着,就眉飞色舞起来,还兴奋的拉着顾筠去看他的宝贝泥巴脚印:
“娘,你看那串脚印是爹爹背着我走的。两个人重一些,所以比别的都深。还因为重心偏前,所以前脚也比爹爹正常走更深。”
“娘你说,如果坏人在现场留下一个这样的脚印,可疑的人里还有一个成日背柴的柴夫……”
狄昭昭说手舞足蹈,连说带比划,开心得好像浑身都在发光,有金灿灿的小太阳粒往外跳啊跳。
“还有、还有!这一串,娘你看……”
顾筠不说话了。
听到小昭昭对好些脚印都如数家珍,顾筠看着一片乱糟糟的、好像都一样的脚印,迟疑:“这真能找到人?”
她也是听说纵火案在外面闹得沸沸扬扬,已经开始有传言说,这次一样也破不了,更有甚者在私下议论朝廷无能。
要是真能抓到纵火的人……顾氏不免动摇,即使眼前的一片泥巴地和小泥猴看起来颇为荒唐。她自然是希望公爹这个家里的顶梁柱能好,这样她的小家、她手下的铺子营生才好。
抓到人?
狄昭昭有点心虚,觉得脚印好像没那么厉害,小声:“有线索的话,肯定更有希望抓到坏人的。”
顾筠想想也是,虽然看这遍地泥脚印有些不自在,但还是强忍着别扭走了,吩咐了一批人过来帮忙。
有了顾筠派来的人管理、调度、记录、和父子俩玩玩打打就完全不一样了。
规规整整、软硬适中的泥地。
有序编号,写清楚日常做的活计、穿的鞋等简略信息的牌子,和对应的一串脚印登记在册。
“娘真的是太厉害啦~”
狄昭昭觉得自己太幸福了!
就像是掉进了米缸的小老鼠,他乐颠颠地在泥地里跑来跑去。
足足两天!
狄先裕过去了最初的新鲜劲,已经对这个踩泥巴看脚印的活动失去兴趣了。
在他眼睛里,也就脚印大小,脚印深浅好分,但是放眼望去,这些脚印不都差不多嘛?
谁不是五个脚丫子、一个脚掌、一个脚后跟?
哦,不对,穿了鞋踩的脚印,这些都还没有,就一个印!
他有些无聊,随口问:“昭哥儿你都瞅了两天了,看出了点什么没?”
狄昭昭开心地点点头:“我看到了好多东西呢!”
在狄先裕笑眯眯的注视下,小昭昭开心地叭叭分享:“我现在觉得,很可能是一个人放的火,然后换了鞋,倒退着走出去,装成两个人。”
狄先裕有些错愕,脸上的笑容都凝住了:“什么?”
“真的!”狄昭昭比划着解释,“人倒着走,步子会比正着走小。”
狄先裕想了想,好像真是!
狄昭昭得意的小眼睛眯成月牙,又继续叭叭地说他在稀泥地里总结出来的发现:
“还有,倒走比正走步子慢,所以单脚撑着身体时间会长一点点,脚印也会比正着走更深一点点。”
“还真是!”
狄先裕发现他竟然都能直接听明白,单足支撑时间长,脚印深,就是这样没错!!
狄昭昭高兴:“是吧,那个杂物间的小脚印就重一些,步子距离也刚好比大的那个小一点,还没那么流畅!”
狄先裕:“……”
道理他都懂。
就是吧,他的眼睛看不出来!他确实是不脸盲,但是他现在发现这些小东西,他是遇啥啥盲啊。
不过狄先裕感觉,比起指印,还是脚印对他友好很多。
他兴致勃勃地问:“还有吗?”
等这一连串小细节听完,连狄先裕都觉得,那两串脚印太可疑了。
说完后,狄昭昭用亮晶晶的黑眼睛看爹爹,一脸矜持又翘尾巴的小表情,分明在问:“爹爹怎么还不夸我?”
狄先裕被看得也心里软软的,哪里来的这么可爱的小孩,他的崽!
“昭哥儿真厉害,全京城都再没有比你更厉害的小孩了!”狄先裕毫不吝啬夸奖,还高兴得把小孩头发全部揉乱。
狄昭昭被夸得挺起小胸膛,大方的回夸:“爹爹也厉害,全天下都没有比你更厉害的爹爹啦~”
他这一点点发现,和爹爹懂的那么多相比,那就太普通了。
狄先裕手一僵。
怎么忽然有种不太好的预感?
“爹爹,”狄昭昭忽然不好意思的从怀里拿出一张纸,上面写着又粗又大还有点乱的字,他小脸泛着薄红,“你能帮我抄一遍吗?”
他想着可以直接给祖父看,还可以像师父说的那样,以后写成书,有发现就写下来,但是他的字好像有点丑丑的,还写不小,好奇怪。
狄先裕接过来一看,忽然眼前一亮。
这不妥妥的证据吗!
以后要是这坑爹的崽,再把事情往他头上推,把帽子往他头上扣,他就可以把这些都拿出来!
“行,爹帮你抄一遍。”狄先裕一口应下,又龇牙笑得蔫坏,哄道,“你以后再有这些,都拿来给爹,爹帮你誊一遍。”
“好!”狄昭昭毫无防备地答应。
狄先裕满意点头,提笔开始誊写。
一笔划掉“爹爹说”“爹爹教我”之类的词语,最后得到一份完全没有他痕迹的稿件。
咸鱼做完坏事,还得了启发,偷偷摸摸拿出一个白本,刷刷刷地提笔就写,边写边嘀咕:“就你会写?我也会写!”
不提还好,一提就气,他要把事情的真相,全都写出来,以证清白!
再配合小孩交给他的草稿,以后妥妥就是一本有证据、有完整事情经过的《昭昭坑爹记》
咸鱼绝不背锅!
“看你还坑爹,看你还有什么话好说!”
咸鱼奋笔疾书。
那速度,可比他写文章快多了!
父子俩南辕北辙的说辞、天地之别的日记,刚刚开了个头,日后会引起什么反应尚未可知。
倒是大理寺在两天的苦苦等待下,越来越多的人已经坐不住、等不了了!
狄昭昭觉得这点发现还不够,还在继续琢磨脚印上那些他觉得奇奇怪怪的地方。
这个坏人的脚印,他感觉和府里这么多人的脚印,都有不一样的地方。
怪怪的,特别别扭。
听到大理寺卿派随侍用小轿子来接他,狄昭昭都不想去,试图把笔记塞过去:“把这个带回去就好啦。”
沉迷泥巴脚印.jpg
高寺卿随侍很有办法地哄,说大理寺也可以给他准备这些。
狄昭昭眼睛一亮,新的泥巴脚印!
对小孩来说,就算是同款玩具,那也是新的比旧的更有趣。
大理寺,后院。
“……所以啊,我觉得是放火的坏人是一个人,不是两个人。他中间换了双小鞋,又倒着走出去了。”狄昭昭对着大家说。
众人都有些沉默。
这绝对是个重要的发现,说明他们一直排查的方向和侧重都可能有问题。
前几次很可能就是因为这点疏漏,让还不成熟的纵火犯逃之夭夭,还磨炼了本领和心态,现在竟真的一丝破绽也无。
但问题是,他们现在已经是高强度的、不惜人力的排查了。因为两个人也有分开走和藏匿的可能,所以这个点相当于在没被发现之前,已经被覆盖。
想清楚这一点,不由感到一阵无力,仿佛心上被坠着一块沉重的石头。
难道真的如百姓中传言说的那样,这桩案子就真这么邪门?
正失落。
忽见狄昭昭小脸惊讶,手指着一个刚刚踩完脚印的差役说:“他的脚印和放火的坏人好像啊。”
正在喊人继续来踩脚印的随侍:!
周围还没来得及散开的官吏:!
正在附近的差役:???
狄昭昭这一嗓子惊呼完,四周瞬间安静下来,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他指的那个人身上。
那人周围的差役,不少警惕的看他,脚步微动,悄悄靠近。
若懂行的人一看,就知道此刻一群壮汉,已经肌肉紧绷,严阵以待,从各个角度,把人包围起来。
只等有人一声令下……
“噗咚——!”还没人下令,就有差役趁其不备,从他身后,一把扑了上去。
才刚压倒,立马又唰唰扑上去好几个人,压腿的压腿,按手的按手。
几百斤的体重往上一压,再好的身手也抵不住这种绝对力量的压制。
狄昭昭看得都惊呆了,小嘴张得老大。
还没来得及解释。
那人就发出一声被几百斤壮汉压住的悲痛惨叫:“啊——”
狄昭昭连忙道:“不是他!我不是说他!”
那悲催的差役也同时嚎:“不是我!你们都给老子放开,起火那天晚上,我在大理寺值夜,同值的好几个人都能给我作证。”
狄昭昭连忙跑上去:“你们误会了,不是他。我只是说很像。”
小孩有点羡慕地偷偷瞟几个差役,他们的腿好长,胳膊也好有力气,眼神还好威武。
刚刚那么利落的动作,简直太酷啦!
“为什么说他很像?”
“那脚印像在哪里?”
“有何相似之处?”
狄寺丞第一个开口问,后面便跟着好多声急切的询问,声声叠踏而来。
让狄昭昭一下收了心,羡慕的小眼神也收回来。
他也瞅瞅被扑倒在地的差役,好奇地问:“你有什么和大家都不一样的地方吗?”
他还回头回应了一下祖父和大家问的问题,说:“我感觉放火坏人留下的那串脚印,和府里所有人都有些不一样的,但是他也有那种不一样的感觉。”
他小手一指,愣是指得人心慌。
站在牛捕头身后的方小石小声道:“他是个左撇子,咱们大理寺唯一的左撇子,不知道这算不算不同?”
狄昭昭:?
他也小声:“什么叫左撇子?”
那差役难得被这么多人注视,咽了咽口水,紧张得语速飞快为自己解释:“就是用左手吃饭,左手拿武器、左手当别人的右手用。”
狄寺丞上前,看了眼这名不太熟悉的差役,又低头摸摸小孩脑袋,问:“昭哥儿觉得那纵火者也是左撇子?足印上能看出来?”
狄昭昭被两人这么一点,原本觉得杂物间那两串脚印让人疑惑的地方,好像都忽然明朗。宛如山间迷雾被一阵风吹散。
山间的细节全都浮现出来。
他眼睛亮晶晶的盯着那人:“你再走两步看看。”
那左撇子一走,昭昭就发现他和大家的不同了。
他脑海里那些细微的别扭感,一下全都对上了!
比如左脚印力度和深度比右边略大,转弯的时候足尖会有一点点倾斜向左,左脚有些磨损痕迹比右边重……
狄昭昭边想边兴奋地拉着祖父的袖口,激动得叭叭叭分享:“祖父你看,他走路重心都微微往左偏,所以每一步左脚的压痕都会比右脚大,还有……”
众人:?
什么叫重心?
这次换大理寺的官差好奇这个问题了。
赖在家里不想来的狄先裕忽然狠狠打了个喷嚏。
狄昭昭都没想过厉害的大人们会听不懂,一边回忆一边小嘴不停地讲,偶尔停顿一下,也是让那差役做点别的动作。
即使只能磕磕碰碰的听个半懂,但谁也不敢打断狄昭昭,生怕影响了他的思路。
狄昭昭差不多说了一盏茶的时间,说完后,大理寺又重新安静下来。
大理寺卿高致远咳咳两声,目光投向身边两个少卿和六个寺丞,轻声询问:“谁听明白了,出来说说?”
每一个被看的人,最后都望向狄松实。
狄松实也一脸木然,但他有自己的想法,低头直接问结论:“所以说,昭哥儿觉得纵火犯是个左撇子?”
说完了第一句,狄寺丞就熟练起来,这种定向排查,有具体条件,已经比之前好很多了:
“咱们可以先定一个名册。京城左撇子应该不会太多,如果再把年纪不合适的排除,就更少了。”
他很快提出了一个针对左撇子调查、摸排、摁指印,嫌疑者当即抓捕的周密计划。
众人纷纷应了。
有一条明确的路走,总比漫无目的地找好,无论这条路是对是错。
其实大家心里都心照不宣,这可能是最后的线索了。如果这次还抓不到人,除非撞大运,否则这案子又和之前五次一样,无疾而终的可能性太大了。
若那纵火者老了,不再出来放火,或者过几年死了,再想破这个案子,无异于天方夜谭。
到底成不成,抓不抓得到这恶人,这条路走完就能见分晓了。

一连两天, 京城大街小巷里都是大理寺的差役。
找左撇子,比较麻烦的一个点在于,这玩意没有人会专门登记在册。
又不能打听得太过明显, 否则容易打草惊蛇。这就让排查的过程,显得多了那么一丝焦躁。
尤其是费了不少力气,结果最后发现那人根本没纵火的时间或者可能,更是又平添一份燥意。
查了两天一夜的差役,十足的耐心都被生生磨掉了好几层,忍不住开始怀疑纵火的人到底是不是左撇子。
毕竟京城的左撇子都快被他们查完了。
牛武志也察觉到手下差役的情绪,不管谁费劲巴拉干一件事,一直看不到希望都会怀疑、犹豫。
但他毕竟是有经验的老捕头了, 他犹如厚蒲的巴掌砰砰砰的拍在手下肩膀上, 豪气道:“眼瞧着要抓着大鱼了,这条大鱼赏钱可不少,到时候咱去京城最好的酒楼搓一顿!”
提起赏钱和吃的, 大伙精神头都来了, 纷纷笑道:“那一顿得多少银子?咱可吃不起!”
牛捕头嗤他:“我就不信了, 狄寺丞接这个案子之后,你没去看过这案子的赏钱?”
这案子被定为恶案, 本身赏钱就不少。再加上前头五家酒楼挂了赏钱,和京城这么多家酒楼都挂了赏钱, 数目高得馋人。
“嘿嘿, ”那差役不好意思避开牛武志的视线, “谁不好奇去看两眼?”
牛捕头和其他人有一点不同,旁人也许还对左撇子这个猜测抱着一份怀疑的态度, 只是最后试一试。
但牛捕头却打心眼里相信狄昭昭的判断是对的。即使已经查了大半个城的左撇子, 还没结果, 他依旧信任。
他可不会因为人家娃娃小,就小瞧了他。
“别看脚印那套神神叨叨的,你们好好想想,前两次把案子破了,你看得懂吗?”他一问,蒲扇一样的巴掌就往人肩膀上一拍,“你呢,看得懂?”
啪啪啪一通拍,身子骨没那么壮的差役,都龇牙咧嘴的揉肩膀,连忙笑应道:“所以您觉得大鱼就在剩下的人里?”
余下的可就没多少人了!
精神了,彻底精神了,一群在闷热太阳下跑了一天壮汉,瞬间跟打了鸡血似的。
年轻的方小石从远处跑回来,拿起水袋抬头猛灌了几口水,一抹嘴道:“我刚刚去打听姜媒婆给的那几个左撇子的时候,听说这巷尾还住着个右手坏了的臭脾气老头,不知道这算不算。”
牛捕头倏然皱眉:“右手坏了?”
方小石年轻、做捕头年限也短,衣服一脱谁也认不出,便被派去做前哨的活。
他点点头道:“唠嗑的大娘说,那老头前些年还老嚷嚷他原来是个厨子,能做一手好菜,不过街坊四邻也没见过他进灶房,都说他吹牛。”
牛捕头神色顿时严肃,又听完了方小石打听来的消息,吩咐手下差役:“那几个左撇子既都在家,就按定好的来,两人一组,有问题立马摁住。”
他又对方小石说:“你跟我一起,我要亲自去看看那个右手坏了的老头。”
虽然超出了他们划定的左撇子范围,但连方小石这种年轻的差役都觉得有嫌疑,更何况经验老到的牛捕头。
即使不是左撇子,但是右手坏了这么多年,不得不用左手生活,和左撇子能有多大区别?
“是。”
“是。”
看指印这些精巧活对差役们来说太难,但是这样的排查、抓捕,那都是家常便饭,人人本事都强得很。
牛武志带着方小石,从后面的小巷绕着靠近了那个老头家。
看了一眼环境,示意方小石负责堵门,他伸手敲门。
“谁啊?”
门一开,就见一个略佝偻的老头。
老头看到像是牛一样壮,胳膊比他腿都粗的一壮汉,死死地挡住了门外所有的光线,眼底陡然闪过一丝深深的惧意。
他踉跄着后退两步,抬头把人一看,面色一变。
牛捕头死死地盯着他,几乎是立马就确定,这人绝对有问题!
当捕头久了,抓的人多了,很多时候都能形成一种直觉,一看人乍一见自己这身衣服的表情,就能判断个七七八八。
这也是为什么所有案子排查都讲究直接上门,而不是让可疑的人来大理寺。
直接上门的震慑力,和有了心理准备是完全不一样的。
“徐老汉!”牛捕头肃声一喊。
老头一哆嗦,似乎骨子里惧怕牛捕头这种人高马大的壮汉,又很快平静,赔笑道:“官爷,找老汉什么事?”
“你是不是曾经在吉祥酒楼当过厨子?”牛武志明明知道,但偏偏就是故意问一句。
老头笑容一紧,神色复杂,勉强笑着点头道:“都是二十多年前的事了,不值一提。”
尽管吉祥酒楼不在被烧之列,牛捕头依旧大喝:“手背后,蹲下!”面色凶厉,眼睛还一眨不眨盯着老头的表情。
“我不跑,”老头双腿都抖起来,晃晃悠悠蹲下了。
被牛捕头凶猛地压制住,笼罩在像是山一样的阴影下,眼底终于闪过深深的惧意,想到可能的刑罚,抖着声打听道:“你们……你们抓我干什么?”
牛捕头和方小石同时喝道:“老实点!”
两个身板结实的汉子,夹着徐老头,赶回了大理寺。
大理寺。
人还没回来,消息就先一步回来了。
一听这老头的情况,所有人精神一振。
立刻有人前去查这个徐老头。
狄松实还当即派人去萧府接狄昭昭,准备和那三枚指印比对。
狄先裕刚刚接到念完书的儿子,才刚上马车,就被堵住,打包一起带来大理寺。
狄先裕:“……”怎么这么多人都看他?
这不对劲!
不对劲!!
狄昭昭一进门,就拉着爹爹跑得飞快,活力满满地喊:“爹爹,快点,快点,我们要抓到放火的坏人啦!”
狄先裕其实心里也好奇得紧,怎么就能藏十多年?
刚好两人一到,一组最简单的资料已经传回来,人也压回来。
周寺丞说:“这老头叫徐田,并州人士,今年五十有六,自小随师来京城学厨,年轻时厨艺不错,不知为什么断了手,离开吉祥酒楼,后面就没消息了。”
连狄昭昭这个经常听故事的,都觉得这和故事里的坏人很像,他坐在专属他的小椅子上,半空中摇晃着小短腿,好奇问:
“之前都没有查到他吗?”
狄寺丞从桌上拿起那张简略的调查结果,看了眼,皱眉:“他手断离开吉祥酒楼,和第一间酒楼被烧,足足有五年差距。”
周寺丞也皱眉:“当初碧琼酒楼的那些厨子,可都没提起过这个人。”
狄寺丞都不用翻卷宗:“这次也没有人提起过他。”
这时,牛捕头带着一摞指印进来,行礼道:“高寺卿、狄大人,徐田的指印在此。”
大理寺卿和狄松实,一齐示意他把指印直接给狄昭昭。
然后一屋子人,都看着坐在小号高脚椅上晃悠着小短腿的狄昭昭,目光期盼。
狄昭昭抱着这一小摞各个角度都有的指印,低着小脑袋,眼睛一眨也不眨的瞧。
约十几息的工夫。
狄昭昭把陶瓶上、铁架上的两枚指印排除,指着那枚掏火钩上的指印,小表情恶狠狠道:“就是他!”
“ 肯定是他没错,放火的大坏蛋!”狄昭昭连说带比划,做着用掏火钩掏火的手势,“那个火堆的丑洞,肯定就是他拿着这个掏火钩掏的!”
大理寺的差役们也不需要更多了。
有这样一枚指印,就算什么别的线索都没有,留下指印的人都该来大理寺好好说道说道,为什么他的指印会出现在那间屋子里!
更何况连脚印也和徐田断手必须使用左手的特征对得上,背景也如此可疑。
狄寺丞当即拍板:“升堂!”
大理寺前衙、左厅。
狄寺丞身着绯色威重官服,高坐于“明镜高悬”匾额之下,两排气势威武雄壮的差役立于两侧,手持杀威棒。
待徐田被两个壮汉夹着带上来,很快有杀威棒连连捶地之声伴随着“威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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