夸夸我的神探祖父穿越爹by渝跃鸢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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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次竟然心虚了?
心虚了!!
狄先裕眼前一黑,能让小屁孩都心虚,这又是多大一口天降黑锅?
咸鱼觉得自己已经被腌制入味的咸咸心脏,扑通扑通地狂跳起来。
“噗!咚!噗!咚!噗!咚……”
耳边仿佛都能听到心脏慌乱的哀嚎。
狄先裕鱼脸一僵,心颤颤地跟着狄昭昭到旁边的小角落。
这他有经验,要是大庭广众直接问,小屁孩还不知道会说出多么惊人的话!
他咽了咽口水,压低声音:“你小子老实交代,你又做什么了!”
狄昭昭有点心虚的把手藏在背后,小脚搓搓地,小声道:“我刚刚……”
就在不久前,狄昭昭看完两个案子之后,确实遭遇了一场滑铁卢。
实际情况和狄寺丞说的差不多,根本没有那么多线索清晰、指印还细致完整的案子给他看。
就像是在dna技术普及之前,有多少案子会专门留下精y,保存唾液浸染过的烟头?
在指印发现难、比对难、找人难的时候,根本没有几个案子会留有完整全面的指印。
在看完两个因为阶级特权、覆盖了过度刑侦力量的案子之后,后面一连好几个案子,要么指印残缺,要么根本不足以找到凶手。
即使偶尔有蘑菇字条,也因为时间太长,缺损证据太多,没法有效使用。
狄昭昭的小眉头都皱起来了,头一次遇到这么多挫折和失败,放走了这么多坏人,小孩有点蔫蔫的。
像是缺水的小香菇,圆头圆脑,却干巴巴的。
他捏紧小拳头,给自己鼓劲儿:“不怕的,爹爹说,等昭哥儿长大,坏人都怕!”
他又鼓着小脸去看第八桩案子,忽然看到搬进来的物证里有个奇怪的蘑菇字条。
【啊——怎么比我矮一个头,还能把血溅到我头顶,啊啊啊,我脏了!!!】
小手戳一下,还能听到那满是嫌弃、呜呜大哭的声音,里面的悲切真真地呢!
狄昭昭小脸一惊。
又连忙翻起卷宗,查看有没有这样一个人,果然看到一个身高符合的可疑之人。
甚至因为人太矮,竟只有他一人符合矮一个头这个身高段。
小昭昭连忙想告诉大家坏人很矮,又一时不知该怎么说,小脸都急红了。
总不能空口胡诌,无凭无据地说:“凶手就是他,因为他矮!”
然后,着急的狄昭昭,到处翻找能佐证的痕迹,忽然就看到了卷宗里一只红糊糊的血脚印。
再然后,记性很好的小孩,脑子里就想到了爹爹脑袋上曾经冒出过的蘑菇字条——足迹可以看人身高。
因为脚印细节损失太严重,并且根本没有脚印辨别身高经验的狄昭昭,什么都没有看出来。但小脑子里忽然蹦出了一个大胆的想法!
十分大胆!
像是做坏事!
“说谎不好吧?”狄昭昭愁得小脸都苦巴巴。
“可不这样的话,这么坏的坏人被放走了……”狄昭昭纠结到拿小手搓衣角,小脸都皱巴在一起。
经过脑海里两个小昭昭艰难的对抗,最终天平还是偏向了抓坏人。
头次干坏事,还有点惴惴不安的小孩,心虚地嘀咕:“师父也说,行大事者不拘小节!爹爹要是知道这是为了抓杀了一家五口的大坏蛋,肯定也不会怪昭哥儿的。”
不得不说,虽然才当了小孩不到半年时间的夫子,但萧徽的行事风格,已经开始慢慢影响小昭昭了。
嘀咕着、嘀咕着,狄昭昭就鼓起勇气,指着那个脚印说:“我觉得这个坏人,只有约莫4.5 尺高。”
好不容易从指印的茫茫猪海中挣脱出来的差役们:?
一圈脑袋又齐齐凑过来,屏气凝神,瞪大了眼睛,死死盯着这个红色的糊糊血脚印看。
企图找出一点“猪鼻雀斑”的感觉。
但无疑,是不可能的。
因为给他们指认猪鼻雀斑的狄昭昭,现在连自个儿都还是心虚且茫然的。
一群差役东瞅瞅、西瞅瞅、趴着瞅,也只看出一坨又红又糊的脚印。
“这怎么看出来的?”
“这也能看出来!”
“我滴个乖乖……”
震撼又离谱。
但人的名、树的影。
即使发现自己什么也看不出来,但没有一个人觉得这是狄昭昭的问题。
——看不出来,那肯定是我自己太菜了!
这是满屋子差役共同的心声。
“要是真能确定身高,这个一家五口灭门案,岂不就是破了?”
“那可不!血脚印可是真真的,不是凶手,谁会去那种看着就惨烈的地方,踩上一脚的血?”
“我看看,卷宗里记,这人是因为案发前不久起了口角,还当街和被害一家夫妇打了架被怀疑排查的。”
还有差役依稀记得,这人好像矮瘦矮瘦的,当时都觉得他打不过高大结实的男主人。而且还是来投奔亲戚的,得知亲戚一家死绝了,哭得很伤心。
当时怜悯,现在却觉得心头一凉,哪里是哭?
他们当时没审出来,可能就是这人受审时的哀声痛哭,掩盖了他本该暴露出来的其它情绪,让审问的捕头都没看出端倪来。
“所以,这个案子就这么破了?”
“把人抓回来审一审,估计八九不离十。”
王寺丞大为震撼。
作为一个经常堆人力物力,使用笨笨的穷举法的中等生,王寺丞从没觉得,破案竟如此简单!
这一早上,坐在这里看看卷宗、喝喝牛乳的工夫,竟然破了三桩案子!
他颇受震撼地问了句:“这人长多高,是怎么看出来的?”其实他这句也不带什么质问,只是单纯的好奇。
若是指印,小孩估计会说得头头是道,给人讲一讲过程,点一点关键所在,来个“猪鼻雀斑”式的豁然开朗。
可现在,狄昭昭小脸红扑扑:“爹爹教我的。”小表情很是乖巧,还藏着点心虚。
虽然爹爹没教他怎么看,但他也是从爹爹那里知道,脚印可以看人身高的。
王寺丞悟了!
王寺丞再回想刚刚狄先裕那副“胜券在握”“云淡风轻”“信心十足”地悠哉吃茶、吃点心的模样,王寺丞觉得自己触碰到了真相。
若是再想想狄先裕做的天虹显微灯,想想狄先裕教小孩的重心,再想想大理寺里有关狄先裕的传说……
王寺丞顿悟了!
狄先裕!
传言里的“性子懒散”倒是十二分的真切,但什么“平庸愚笨”恐怕都是狄先裕自己藏拙,自己捏造的名声!
狄先裕之聪慧恐怕乃当世一流!
教导孩子也是一绝。
王寺丞越想越觉得庆幸,庆幸自己当初因为想借狄寺丞之力破案,帮忙牵线搭桥介绍夫子,拉近了关系。
如此这般,便有了狄松实、狄先裕两人进门时场面——众差役惊讶又崇拜的注视,王寺丞热情地笑脸相迎。
狄先裕听到小孩那句“爹爹教我的”,就眼前一黑,满脑子问号。
惊得像是被雷击中,乌漆麻黑,头皮发麻。
所以……大家现在都觉得,小孩是跟他学的?
通过足迹看身高,这技术是实打实的有,但这是他能会的技术吗?啊?啊!
“你又坑爹!!”狄先裕咬牙切齿。
狄昭昭仰着小脑袋,星星眼崇拜:“可爹爹你知道的啊!”他小手比划,“就那天在泥地里。”
狄先裕气得五巧生烟:“知道足迹可以看身高,和知道足迹怎么看身高,这是一回事吗?”
完全是两码事!!!
他还知道人可以上天嘞!
狄昭昭觉得就是一回事啊,要是爹爹不会,怎么敢说足迹可以看身高呢?
毕竟小孩又不知道咸鱼的前世。
但小昭昭今天拿爹爹做了挡箭牌,天然就心虚,他讨好地冲狄先裕笑了笑,小手摇他袖口,软声卖乖:“爹爹,你最好了~”
狄先裕气不打一处来。
要是早知道被拉到角落里来,是说这些话,他刚刚就该直接大声问!
狄昭昭跟过春节讨红包说吉祥话似的,小手在胸前作揖,可怜巴巴的求道:“爹爹不跟大家说实话好不好。”
咸鱼无情拒绝,气成炸糊黑炭鱼的狄先裕头顶冒烟。
小昭昭像是小跟屁虫一样,眼巴巴地跟在爹爹屁股后面:“爹爹,爹爹爹爹,你最好了,求你了爹爹~”
狄先裕:“……”咸鱼动摇,咸鱼迈不动腿。
狄昭昭见爹爹停下,小手抱住爹爹的腿,一个劲儿的撒娇道:“爹爹求你了,要不然坏人就要跑掉了。”小脑袋轻轻贴上爹爹大腿,动作满是依赖,还透着几分信任和求助。
狄先裕:“……”
这谁能顶得住啊!
玉皇大帝来了都没法拒绝吧!
因为被坑习惯了,上次还被颠倒黑白过,狄先裕气得有点发懵的脑袋,都没察觉这次小孩坑他的不同之处。
心已经软成一滩的狄先裕哼哼两声,放狠话道:“没有下次了!”
“爹爹你答应啦~”狄昭昭小脸一喜,亮晶晶的眼睛写满欣喜地看狄先裕,乖巧地举手保证:“肯定不会有下次了。”
他回去就学,找好多好多不同身高的人来看脚印,努力找出规律,努力学会!
狄先裕看小昭昭软乎乎又好欺负乖巧模样,忍不住揉揉他头,又捏捏他的脸,又揪揪他软乎乎的小耳朵,再戳戳他的小耳垂。
见小孩忍着羞赧把小脸伸到他手边任由他施为,一副别扭又乖软模样,狄先裕乐呵了,还不是由他拿捏?
正巧,王寺丞的家仆按照约定时间,送来了糖葫芦。
王寺丞让家仆取了三根,再一看,小孩怎么不见了?
忽然注意到狄寺丞又黑又古怪的表情,他顺着视线看过去,就看到了狄先裕欺负小昭昭的动作。
王寺丞:“……”
“咳咳,”他难以置信地问身边的狄松实,“狄兄竟不上前阻止?”
狄寺丞沉默,长久的沉默,最后只憋出一句:“这是常事。”
他亦不愿承认自己家中有个如此不靠谱,时常忽悠逗弄孩子,甚至把孩子欺负得吱哇乱叫的二郎。
但偏偏人家父子俩感情好得很,他从前试图去帮忙教训二郎,小昭昭还张开双手,老母鸡护鸡仔似地维护他爹呢!
王寺丞也沉默,不敢相信这是严肃端重的狄松实教养出来的儿孙。
但答应的糖葫芦,还是要送的。
然后三根糖葫芦,全都落到了狄先裕的手里。
狄先裕原本哄骗2/3的计划都没用上,直接把小昭昭挣来的三串糖葫芦都抢了过来,理直气壮.jpg
坑爹的臭崽,吃什么糖葫芦!
回去吃青菜!
狄先裕坐在椅子上,背靠着靠背,手搁在扶手上,坐得舒坦得很,右手举着一串冰糖葫芦,一口一个,一口又一个,还感慨:
“这味道还真挺不错,里面水果搭配得也好,和咱们府里的滋味完全不一样。”
王寺丞家厨子做的这个“百果糖浆雪丝冰葫芦串”还真不是胡诌的哄孩子噱头。
里面搭配了很多酸甜多汁、果肉鲜嫩的时令鲜果,裹上轻薄的冰糖,不仅五颜六色的好看极了,一入口,甜中带点恰到好处的酸,让人口舌生津。
最吸引小孩的,还是糖葫芦周边旋转出来的云朵一样的糖丝,看着就甜滋滋的。
狄昭昭小眼睛都黏在糖葫芦上了,踮起脚往爹爹手里瞅,小馋猫似的一下一下咽着口水。
“爹爹,好不好吃呀?”
不远处。
看着狄先裕这个大人拿着三串冰糖葫芦坐在那里,一口一个,旁边小孩眼巴巴的流口水。
众人:“……”
从未见过脸皮如此厚实,专欺负儿子的爹!
“爹爹, 好不好吃呀?”
狄先裕一口一个吃着,本就让人觉得这糖葫芦定然好吃极了,更别说, 他边吃还要时不时夸两句。
狄昭昭看着爹爹手里漂亮的糖葫芦,小脑袋都忍不住往前凑,小声道:“爹爹,给昭哥儿尝尝好不好?”
“不好。”狄·冷酷·无情·大魔王·咸鱼上线,还把手里的糖葫芦串换了只手。
两串糖葫芦的功夫,小孩围着狄先裕坐的椅子转了好几圈,一会儿在左手边、一会儿在右手边,现在又跑到正面用小拳头给爹爹捶腿。
小昭昭仰着小脑袋, 馋兮兮地小声问:“爹爹, 你吃好了没有呀?”
狄先裕玩“糖葫芦钓崽”小游戏玩得不亦乐乎,瞅小昭昭的可怜馋猫表情,乐不可支地逗他:“怎么, 你想吃?”
明知故问!
但小昭昭惊喜的小眼睛一亮, 伸出一根小手指:“爹爹给昭哥儿吃一颗, 好不好呀?”
这软乎乎的小商量口气,任谁听得都要心软。
至少这一屋子人, 无论年龄大小,无论官阶高低, 这会儿都忍不住用谴责的目光看狄先裕。
狄先裕又吃掉一颗, 嘎嘣酥脆、酸甜爽口, 带着餍足享受的表情,像是在考虑, 慢悠悠道:“一颗啊?”
狄昭昭连忙点点头, 眼巴巴地看着只剩下三颗果子的最后一串糖葫芦。
不靠谱的咸鱼还余气未消呢, 愣是吃到了最后一颗,都还在装作考虑的样子。
“爹爹~”狄昭昭眼见只剩最后一颗,可怜巴巴地喊了声,若他头上有耳朵,现在估计蔫蔫地可怜耷拉着。
“差点忘了。”狄先裕故作一副被你提醒才想起来的模样。
其实狄先裕没那么爱吃冰糖葫芦,但光是看臭崽小馋猫的表现,他都免不了食欲大增,心情舒畅地多吃了不少。
馋了许久,终于得到一颗红彤彤、圆润润、晶莹剔透、还绕着漂亮雪丝的糖葫芦,狄昭昭忍不住弯起眼睛。
对狄先裕来说一口一个的糖葫芦,小昭昭却吃得很慢很认真。
小口咬下去,细微的脆响在牙齿间爆开。最先是调得清甜的糖浆布满舌尖,先是甜、再是果香,喷涌而出的鲜果汁水,带来一丝丝酸引得口水不断分泌。
咀嚼两下,酸甜可口,好吃得让小昭昭情不自禁的弯了眼。
酸酸甜甜的冰糖葫芦,简直让小孩完全没有任何抵抗能力。
“这个也太好吃了~”本就爱吃糖葫芦的小昭昭,这会儿浑身都在冒幸福泡泡了。
狄寺丞黑着脸往这边走的时候,正巧就听到小昭昭馋兮兮地讨要最后一颗糖葫芦,看到小昭昭吃得珍惜无比的模样,他还是没忍住,瞪了一眼狄先裕。
即使小孩不能吃太多甜的,容易牙疼,也不至于只留一颗,还这般欺负昭哥儿,“有你这么当爹的吗?”
狄先裕十分咸鱼地一摊手:“爹你可不能冤枉我,这是昭哥儿自愿让给我吃的。”目前拿捏了臭崽把柄的狄先裕很嚣张,“不信爹你问昭哥儿!”
生怕被爹爹戳穿的狄昭昭连忙跑到祖父面前,和使劲点头,小鸡嘬米似的,声音清脆道:“是我自己愿意给爹爹吃的。”
狄寺丞额头上冒出黑线。
也跟走过来的王寺丞,也不由啧啧称奇,竟真跟狄松实说的一样,小昭昭被欺负了,不仅不哭不闹,竟还维护他爹!
两个审了不知道多少案子的寺丞,可不会相信这爷俩的说辞,什么自愿,有眼睛的都能看出小昭昭刚刚有多馋!
两人都想不通,狄先裕到底怎么忽悠小昭昭一心向着他。
这一会儿,高寺卿身穿紫袍,带着几个随侍,成雁字形队伍,大步而来,“王寺丞、狄寺丞,我可是听到你们的好消息了,情况如何,真破了三桩旧案?”
“是的。”王寺丞兴奋地应了一声,再整理思路道:“分别是年前的小巷捅杀案,还有去岁的五口灭门案,都是能直接把人钉死的证据,我已经派人去捉拿嫌犯了。”
高寺卿的脸上已经写满振奋:“把人带回来,突击审讯,有什么需要就提,一定把案子做扎实了!”
抓捕已经逍遥法外的凶手,这对每一个做这行的人来说,都有不一样的意义。
更是提气!
天地正气,自有公理!
为受到戕害和不公的受害人找到凶手,让其受到应有的惩罚,本就是大理寺该做的事。
更让高寺卿兴奋的是,若旧案都能有勘破的方法,不仅大理寺今年的政绩会令人震撼,更会让天下贼人闻风丧胆。
而这一切,竟只需要付出案均一根糖葫芦!
做梦都不敢想的美事啊!
高寺卿腰杆都更直了,笑得慈祥地跟狄昭昭点点头,又以前所未有的和煦表情,拉着狄寺丞道:“听闻此前狄寺丞担忧昭哥儿看卷宗辨线索太累,给定了每月不过三次,每次不过两个时辰的限制?”
看看这黄鼠狼一般的笑容。
被黄鼠狼盯上的狄寺丞:“……”
狄先裕见人人都在为案子震惊,都没什么人关注什么天虹显微灯培训,觉得满意极了。
果然他是对的。
何以解忧?唯有抱紧坑爹臭崽!
虽然臭崽总会坑爹,但有事的时候,是真上,真靠得住啊!
而且狄先裕仔细想了想他在大理寺的名声,发现已经“一片狼藉”,好像完全超出他的控制。
他又不是没解释过!
稍微努力想了一会儿。
然后咸鱼就躺平了。
“幸好大理寺办案细节不会外传。”狄先裕真心实意地感慨了一声。
他乐天派地安慰自己:“大不了以后不来就是了!”
多来了几次之后,他对大理寺早就没什么好奇了,而且来一次,被坑一次,被迫翻身一次,想到这些,狄先裕就很气:“这地方风水绝对克我。”
他连最后一点肚子里的墨水都被榨出来了!
“不来了!”
“以后都不来了!”
狄先裕恶狠狠的下定了决心。
做不出来的透明胶带都被榨出来了,再来大理寺,他拿什么保命?
“再来大理寺,我就是狗!”
下了这个决定,还顺带发了小誓,狄先裕觉得眼前的世界豁然开朗,他也神清气爽。
就像是下定了决心要离职的那一刻,什么都不怕了!
他胆子都肥起来,咸鱼支棱起来,气势汹汹地去找王寺丞说,现在案子已经够忙活了,那种什么“以练代学”的花里胡哨东西,完全就没必要了!
咸鱼绝不承认,他是对要找个案子现场教学这种事感到心慌。
王寺丞现在对狄先裕的感官极为复杂,一边觉得这人聪慧绝对称得上当世一流,一边又为他藏拙、躲懒、逗崽等行为深感无言可对。
但不管怎么说,他对狄先裕提出的要求,还是认真考虑的。
“同时开展的案子多了,是容易出差错。”王寺丞本就挑的是一个简单团伙偷窃案,如今在两起特大命案的对比下,就仿佛蚊子肉。
其实狄先裕说的挺有道理的,他都看不上那点蚊子肉了,但王寺丞就是忍不住地去想——狄先裕这么说,多半是想躲懒吧?
狄先裕一点也没脸皮发烫之类的感觉,他面对王寺丞的目光,咸得十分镇定,咸得不为所动!
最后狄先裕成功了,震奋的狄寺丞和高寺卿,也都瞧不上那点蚊子肉了。
事情回归到了狄寺丞最开始提出的想法——在大理寺搞一个天虹显微灯的培训。
咸鱼激动、咸鱼落泪,咸鱼兴奋地嚎叫!
果然带崽来大理寺,能解决一切问题!
狄先裕心也不慌了,人也不气了,甚至连拖延都不见了,打算干完这一票,就溜之大吉!
他抓起坑爹的臭崽,就雄赳赳气昂昂地开干。
大理寺手头没紧急案子的差役,本就都被狄昭昭吸引过来,这会儿直接开课,衔接得十分流畅。
差役们学习的劲儿头十足。
“三桩旧案,听说都是靠实打实的线索破的。”
“咱们有时候苦哈哈的排查,查来查去还不能把人给钉死了,还要和嫌犯熬着来回审,还是狄小神探这种直接了当。”
这便是靠分析推理破案的弊端了。
你猜你的,你推理你的,即使听起来再真、再有道理,疑犯咬死了不承认,若你证据不够多不够硬,你还真拿他没办法。
要不然,就是屈打成招,按律那是要仗三十的,若是故意让人顶了死刑,轻则丢了官职成白身,重则流放。
若不是律令在这儿镇压着,指不定前几次酒楼纵火案迟迟破不了,就有人顶不住压力,找个人来顶罪结案了。
故而狄昭昭这种每次都能直指嫌犯,把人牢牢钉死的直接证据,便显得愈发犀利,越发可贵。
大家看天虹显微灯的目光,都愈发热切了,活像是饿了十天的人,看到了一只肥润的烧鸡。
大家看狄先裕的眼神,也更崇拜、更尊敬了。
狄先裕:“……”
被一群乌泱泱的壮汉包围,然后用如此热切的眼神盯着,咸鱼瞬间不淡定了。
他一慌,脸就一僵,脑袋也有点空白,原本准备的说辞竟都忘了!
他下意识道:“昭哥儿,你来说紫霸王有什么好处。”
所有差役:!!!
怎么还带点名提问的?
而且狄先裕因为紧张脸有点僵,看起来还真有点板着脸的严肃,再一提问,活脱脱一严肃夫子形象。
这批差役,没能走科举路,儿时大多都留下过学堂夫子点名提问的阴影。
这下,瞬间绷直了身体,连小话都不敢讲了,就瞪大了眼睛认真听,认真看,生怕等会儿点到自己!
反而是被问的狄昭昭不怕,乖巧地小跑过来当助教,指着墙上的七彩光说:“你们看,紫霸王就是紫光边上的光,虽然咱们看不见,但是它特别厉害,许多指印被它一照,都会发出荧光……”
狄昭昭有过之前“壮汉围桌”的经验,这下倒是一点也不紧张,小小人儿站在墙边,面对一群人,讲得还有模有样的。
人群中顿时发出“哦”“哦”的了然声音,又或者是惊呼。
狄昭昭一喜,骄傲挺起小胸膛,他果然超会当夫子的!
教什么大家都能懂。
狄先裕也松了口气,勉强又支棱起来,继续往下讲。
他其实对光学原理,和各种光的特性,真记不得什么了,只有讲操作还算得心应手。
接下来,他时而操作一下,一有卡顿,或者感觉不妙,他就假装考问儿子。
学的就是狄松实每次考校他时的模样!
“昭哥儿你说说不同颜色的光有什么区别,分别适应在什么材质上用?”
“昭哥儿你说,这种室内没阳光的情况怎么办?”
小孩也感觉爹爹怪怪的,但是没觉得爹爹是心虚,反而觉得爹爹是还在生气,愈发可爱乖巧,冲爹爹露出讨好的笑容。
狄先裕问什么,他就答什么,时而还特别贴心地主动帮忙。
比如哒哒哒地跑到旁边,借了某间衙署公房旁边挂的辟邪、照妖、迷信、安心等功能为一体的大铜镜。
“如果房间里没有光,这种镜子就很好用的。”小孩卖力地举着大铜镜,哼哧哼哧地各个角度跑,边跑边解释:“你们看,这个角度特别方便,可以从低处直接反射到……”
狄昭昭越卖力。
狄先裕越轻松。
他甚至看着一群听得一愣一愣的差役,有点乐呵呵地想,看吧,这么多东西都是狄昭昭自己叭叭叭讲出来的,这样能说明狄昭昭的厉害了吧?
他可就讲了点傻瓜式操作,精髓全都是昭哥儿讲的!
总不能还把事情都往他身上推吧?
不过事情还真和他预想的不一样。
大伙确实都听得一愣一愣,听得肃然起敬!
甚至在这种不断提问的环境中,有点紧张。
不仅完全不敢讲小话,还整个人绷起来,注意力高度集中,一脸严肃地学着,生怕狄先裕觉得他们学会了,然后开始朝他们提问!
虽然狄先裕全程什么干货都没有讲,只有傻瓜式操作。
但是吧,这一点也没影响狄先裕在大伙眼中的形象和地位。
在旁人看来,这样使唤小昭昭,这样不断严肃地考问,完全是“弟子服其劳”,更是“严师出高徒”
这恰恰说明,小昭昭是狄先裕教出来的!
如果没点硬功夫、真本事,他们已经觉得厉害得不行的小郎君,能这么听话又服气?
大理寺本就有狄先裕的传说。
经过这场狄先裕十分满意的摸鱼式培训后,传说又升级了!
口口相传中,细节逐渐模糊变形,大家代入的主观感受越来越重,传言愈发夸张。
到后来。
甚至连狄先裕抢小孩糖葫芦,这种一开始令所有人唾弃的行为,都在不断变化的传言中,变成了——
——狄先裕不满意小昭昭只破了三桩案子,觉得没学好,没认真学,没学到他的真本事,故而生气,罚没了小孩的零嘴。
有那时在场的差役,颇为犹豫地说:“小郎君当时看起来可馋了。”他看着都不忍心。
“那不正好说明他严厉吗?!”
“这也太严厉了,这可是三桩旧案,竟然还不满意。”
“要不怎么能教出狄昭昭这般厉害的小孩?严师出高徒,要求高才是正常的。”
“这么说……好像也是?”连当时在场亲眼看到当爹抢孩子糖葫芦的差役,都被带跑偏了。
即使是早已探过狄先裕底的陶老,手里拿着狄寺丞给他送来的文章,看到里面关于磁石如何应用的想法,再听到满大理寺的传言,都开始忍不住怀疑起来。
当初狄先裕在他面前,装出的那副紧张、不断往吃和玩上引导的面孔,多半也是在藏拙吧?
他竟然没看出来!
在大理寺里,狄昭昭的能力看得见、摸得着,有具体案子来量化,倒是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反而是语焉不详、每次都“努力藏拙”的狄先裕,在不断的猜测和崇拜的想象中,愈发带有神秘色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