夸夸我的神探祖父穿越爹by渝跃鸢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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狄昭昭美滋滋的表情一僵。
咸鱼才从“我崽真要以一己之力吓怕天下凶徒”的震撼中回过神来,就见小孩满脸不敢相信,泪眼汪汪。
狄先裕瞬间紧张:“怎么了?”
狄昭昭眼里含着一泡眼泪,小手委屈巴巴的抓着心爱的火红小披风:“我的小披风脏了哇~”
狄先裕:“……”
他对小孩的悲伤点,偶尔也是有点理解不了的,“再给你做一件新的就好了。”
听到爹爹这么说,狄昭昭再也忍不住,头一仰,哇得一声哭出来:“呜呜啊我不要新的,我就要这一件哇!!”
只有这一件是陪他去过大理寺,陪他一起抓过坏人的小披风。
要是做新的,它就死掉了。
小孩难过极了:“呜呜呜娘真的洗不干净吗,我就想要这一件。”
顾筠扶额,成婚后的日子,不仅和她成婚前想得完全不一样,没有一点勾心斗角,明争暗斗。还总点缀着这种鲜活得有点过分的东西。
日常想揍小孩,但又舍不得。
她命人把小院里收拾了,又给狄先裕使了个眼色,让他把小孩抱进屋子里。
她披着大氅往前走,低声吩咐道:“多加两个火盆,再打三盆热水来。”
“是。”
小火炉一样热乎的狄昭昭,在外边玩也不觉得冷,反而是热乎起来,有点冒汗。
顾筠显然很有对付小孩的一套办法。
泪眼汪汪的狄昭昭,眼前朦胧着,就被人举着小胳膊,被动脱下了披风和湿了的外套。
摸到里衣的袖口都玩湿了之后,小孩的衣服又懵懵地被脱掉一层。
“爹。”泪眼朦胧的小昭昭求助,又软乎乎的喊:“娘~呜呜嗝娘~”
只感觉到小脑袋被揉揉。
等换好了干爽暖和的衣服,又用温热的水擦了脸,感觉很舒服的狄昭昭就已经不哭了,只有点呜咽地打哭嗝。
顾筠让人搬来小盆和凳子:“你试试自己洗不洗得干净?”
还没洗过衣服的狄昭昭,好奇的朝盆里探脑袋,问:“要怎么洗啊?”
接受到娘子眼神的咸鱼立马上前,教小孩搓起来。
狄昭昭起初还是有点干劲的,一会儿加点皂角、一会儿加点香香的皂粉,干得那叫一个热火朝天,小手来回用力搓啊搓,搓啊搓……
尽管调的颜料也是红的,但一种是暗红暗红的,一种是很鲜亮的红,脏的地方真一点也不好看。
顾筠这个方法显然是很有用的。
上次被告知洗不干净后,还可怜兮兮地哭着怎么都不信,非要原来那件的小昭昭。这次亲手搓过之后不哭也不闹了。
小孩还一边搓一边念叨:“为什么搓不干净啊?我的手都酸了……”小孩苦着脸,“脏东西一下就染上去,为什么不可以一下就冲下来呢?”
小孩可怜巴巴地去看爹爹。
狄先裕望天,他这次插手了,以后每次再遇到这种事,媳妇肯定都丢给他来哄。
崽,洗个衣服而已,总不能比研究数学物理还难吧?冲鸭!
狄先裕给儿子比划了个加油的手势。
狄昭昭气呼呼的扭头。
又屁颠屁颠地跑到顾筠跟前,摇着她的手撒娇:“娘你别生我气嘛,我还小啊,娘亲你最好了,帮帮昭哥儿好不好,娘亲、娘亲~”
小孩最后还拿小脑袋往娘亲怀里蹭。
顾筠:“……”
顾筠也抵不住。
和小孩约法三章,日后喜欢的衣服不要弄太脏,洗不出来也不可以非要哭闹着要之后,顾筠摊开一张画纸。
研墨,调金黄色的颜料。
然后简单几笔,就勾勒出了小披风背面的模样。
又让人把小披风拧干,拎起来,记住了所有脏了的地方。
顾筠握着画笔、垂眸作画的模样,比打算盘的时候更静,有种修竹般的静逸美。
落在画纸上,金色的神凤翅膀在披风上展翼翱翔,乘风而上。
狄昭昭:“哇——好看!”
狄先裕:“哇——好看!”
顾筠:“……”
她这手画,在姐妹中算是最差的,若放到京城当年待字闺中的姑娘里比,更是不能看。
也就是成婚后这几年,被夸得多了,她才慢慢放开,平日里会画上一些。
小昭昭在左边努力够着小身体,拉长了小脑袋看,狄先裕在右边,也是硬要挤到一起凑热闹,杵着脑袋兴致勃勃的看。
“娘画的翅膀好漂亮。”
“没错!到时候风一吹,岂不是就跟真的展翅一样?”
顾筠被挤挤挨挨的夹在中间,有点无奈,还有点嫌弃,心说两个家伙根本一点不懂画。
嘴角却是微翘。
等披风干了,绣娘很快按照顾筠画的图,在洗不干净的痕迹上,绣了神凤翅膀。
火红色的小披风上,加了金灿灿的神凤羽翼,变得更合小孩胃口了。
甚至顾筠还大方地往里头加了亮闪闪的金线作为绣线,特别是被风吹起来的时候,好看得不得了!
新披风做好的这天,好几日忙碌未归的狄寺丞也回家了。
狄昭昭雄赳赳气昂昂:“冲啊!!!”小嗓音中气十足的喊着,小拳头高举,披着新披风的小孩,朝着正院跑得飞快。
“昭哥儿你慢点!!”狄先裕在后头追得气喘吁吁,就一个新披风,至于跑了一天都不带歇的吗?
狄寺丞揉揉眉心,今日一场突如其来的拼杀和血战,直接打乱了他原本的安排。他至今还不知是对方被逼急了,还是有第三股势力要逼他明牌。
见狄昭昭,眉心才微微舒展。
狄昭昭抱着新出炉的小册子,屁颠屁颠的跑过来,热情的喊:“祖父,我和爹爹给你准备了超厉害的礼物!”
狄寺丞露出一丝笑意,配合地问:“是什么呢?”
狄昭昭宝贝地从怀里掏出小册子,站在爹爹旁边的小孩特别自信地挺起胸膛:
“就是它!”小孩声音都更激动了,“我给它取名叫《砍人分析》”
“噗……额咳咳,你什么时候给取的名字?我怎么不知道!”狄先裕都要被这个名字给呛死了,也不能这么粗暴直接吧?
狄昭昭有点气哼哼的别开小脑袋说:“爹爹你太不会取名了,什么《武血秘法》一点也不霸气、也不好听,人家都不知道是干什么的。”
狄先裕:“我那就是随口一说!开玩笑你懂不懂?”
狄寺丞:“……”
这父子俩搁在一起,就是俩活宝。
他默默忘掉两个辣耳朵的名字,低头翻看起了内容。
这一看,有些惊喜。
不得不说,相比指印和足迹来说,这份血迹的经验和总结,理解掌握的门槛就低多了。
能记下前面几页的特征,便可应付一般情况,若能把后面受力分析图再看懂了,便可一通百通!
大朝会。
谁人不知,昨日发生了一起震惊朝野的大血战?
却怎么也没料到,今日有人直接把天都给捅破了。
物证、人证、线索、账本、钱币……连同那本被誊写过的“砍人分析”,都一同出现在朝堂之上。
每月三次的大朝会,文武百官齐聚。
数十米长的宫殿,安静得犹如空气凝为实质, 留下的只有庄重与寂静。
私铸钱币!
竟然有人胆敢私铸钱币!
这可是株连九族的死罪,即使只是参与其中,依律也会牵连三族、五族。
“先有淮南王之子齐滇之死,乃被人以石怒击后脑而亡。再有廖家名下赌坊被洗劫一空,人畜无存,疑似被人清证灭口,当日兵马司巡尉亦编造胡言,疑点重重……”
证据不断送上, 列成一条, 犹如蚂蚁搬家,狄寺丞一抬笏板道:“从最初发现廖豪与淮南王之子发生冲突之时,手持私造钱币, 到隐藏在暗中不为人知的隐情, 大理寺上下皆不敢轻忽。”
原本都眼观鼻鼻观心的朝廷百官, 都忍不住咽了口唾沫,视线止不住地往狄松实身上落, 还有那一连串的物证。
端坐在上首的景泰帝面沉如水,表情似无太多波澜, 可眼眸冷如寒潭, 泛着怒极后的冰冷沉静。
齐滇不过是个草包。
当年被淮南王送来京城做质后, 便成日挥金如土、欺男霸女,完全是个贪图酒色、放纵自流的纨绔。
他死了。
尽管事情不小, 引起许多人关注, 但把这事放在心上的人不多。
甚至关注度, 还没狄寺丞三个时辰不到就抓住贼人高。
而如今,朝中不管哪一方势力,都没法再忽视齐滇这个名声狼藉的庶子。
即使是淮南王一脉的,也都忍不住在心底咒骂。
怎会有如此愚不可及,蠢笨如猪之人?!
而朝中大多清正之士,便觉得齐滇这行为有些愚蠢得清新脱俗,甚至愚蠢得有些直白可爱了。
莫非是齐滇对淮南王放逐他来做质不满,故而早已心生仇怨,站队到他们这边了?
“拿我爹私铸的钱币放高利贷.jpg”
“让我来皇城做质?看我反捅你一刀.jpg”
狄寺丞虽说的是齐滇,但句句不离“淮南王之子”的描述,没明说,但傻子也明白是在暗指背后的淮南王。
总不能是齐滇这个纨绔,因为手头紧,所以私铸钱币来逛青楼、买好酒,放印子钱吧?
不至于有人真蠢到这种地步!猪都不至于,因为怕死。
若是齐滇泉下有知,得知朝中众人是如此想他,他定要掀开棺材板,竭力发出怒吼:“胡说!”
他怎么可能会想反捅他爹两刀?他又不傻,不过是手头紧,又偶然间知晓他爹有钱了,他便偷偷弄来些用。
又怕被追查到,便想着放些印子钱出去,他就可以在众多人中浑水摸鱼,不起眼不说,还能再顺带挣点息钱。
若此时众人能听到此悲愤哀鸣,怕是要条件反射地一拍棺材盖,把人死死地关回去,再顺便拍拍手上的沾染到的东西,一脸嫌弃。
“这指印好似比从前看过的,都清晰干净些?”景泰帝面前是一个物证盒,宫人揭开木盒盖,露出内里的略显旧的铜钱,旁边还放了张盖好的红指印。
一眼看去,清晰明了,能直接认准了这就是一个人的指印。
景泰帝从前也关注过不少案子,却从未见过如此干净清晰的指印,不免多问一句。
朝堂博弈,作假诬蔑、真真假假中捎带政敌,也并不少见。这指印有异于平日,总归不同。
狄寺丞道:“此乃大理寺近日显指印的新法子,与碳粉法、烟墨法相比更不易损指印,显露出的指印也更干净清晰,名为磁粉法。”
相比要用小刷子刷,并且刷上去就会显脏的炭粉和特调烟墨,磁粉就干净清晰多了,尤其是纹路间空隙,和指印周边,都能直接吸上来,残留极少。
景泰帝了然,暂时将这个新法记在心中,又继续往后看狄寺丞呈送的物证。
并在脑海中,与狄寺丞方才所言,一一对应。
有施律签字画押的供词、有齐滇放印子钱的相关票据,有游园会上许多官员家眷的证词……
而后,景泰帝又看到了,薄如蝉翼、透如琉璃的“油纸片”上,盖着的许多指印。
景泰帝:?
这样轻薄、透亮的片状工艺,对一位帝王来说并不罕见,也不能让他吃惊。偶尔想吃,即使是猪肉铺,御厨也都能捶打成这样的薄片。有时需要用,总有技艺精湛的工匠能做出来。
但为何指印不盖在纸上,要盖在这种看着似乎一吹就碎的轻薄纸片上?
却在定眼一看后,发现这些指印并非人盖的。
只见薄透的纸片角落,贴着方正小纸条,上书——酉时三刻,取自赌坊破损存银封门,指印人:___
那下划线上,明显是后填上去的,是另一人的字迹。一旁还有取指印差役的签名,每个环节都有时间和留证,显然已经有了一套制度。
也有的薄透纸片上的指印,没填写对应的人名,不过取的地点,都是不宜搬动的墙壁、窗、木桌等。
景泰帝仔细看了一会儿:“这些都是从各个现场取回来的指印?”
他记得从前,大理寺送上来的案子,若是有留存的现场指印,必定模糊。
据他所知,那是通过烟墨法留下的指印。具体细微操作他未曾去细究过,只知大体上可以理解为用墨一涂,再印到纸上。
自然模糊。
“这也是大理寺更新的取证法子?为何不曾上报?”景泰帝又问,目光探究。
狄寺丞道:“新得的法子,还未来得及上报朝廷,便遇上了私铸铜钱一事,忙中搁置了。”
“此为炮制后拉长拉薄的鱼皮,薄涂上生胶,便可从各处粘粘指印,名为透明胶皮。”狄寺丞知道在重案用新法让人生疑,简单解释了两句。毕竟越是重要、大多数人越是谨慎,越容易依循旧例,而不是冒险用新东西,这是人性。
但无奈狄先裕提出的办法,太过好用,尝试过后,就再也无法忍耐原来烟墨法留存的指印了。
唯一的缺点,恐怕就是耗时耗力且难得。想要薄如蝉翼的通透效果、且有韧劲儿,炮制鱼皮的过程比硝制兽皮都更复杂。反倒是胶好解决,许多偏清的鳔胶,只要涂得足够薄,便如透明,无碍视线。
景泰帝不需细想,都觉得这两种新法极具巧思,技法上不难实现,但能提出此法的人,思维当真奇巧灵动。
一如新政法的提出,或如活字印刷此等妙想。事后看似简单,甚至人人都能挑拣毛病,但事前,百年甚至千年,就是无一人有此巧思。
实乃大才!
出了名的重实干,爱能才的景泰帝,直接被撩起了好奇心,骨子里都隐隐叫嚣起来。
若非今日事重,他定要拍案叫好,当场寻来人看看到底是哪名官吏?
难怪大理寺这一年捷报连连,破获案件数远胜往年。
景泰帝颇有种“天下英才尽入囊中”的豪情,再去看私铸铜钱案证据的时候,眉宇凝锋都消散了些。
朝廷百官都知道皇上在看证据,看能送不知多少人上黄泉路的证据,看狄寺丞状告私铸铜钱案的证据。
但听到君臣俩人这些夹杂在询问证据中的对话,疑惑不已。
更是想不通,这些证据难道不该让人震怒吗?为什么他们感觉景泰帝沉怒稍退?
“磁粉法”和“透明胶皮”又是什么?
正当众人心生疑惑时,一本折子忽然被重重地砸了下来,砰的一声砸在地上,又闷又重,直直落在兵马司指挥使面前。
景泰帝眉峰凝肃,盯着他:“暴指挥使,你不解释解释?”
本朝兵马司独立于兵部,负责京城治安,统领京城驻兵,实打实的天子近卫。
兵马司中有淮南王的人,犹如镰刀藏于床侧,怎能让景泰帝不怒?
兵马司指挥使暴凭江本就沉着脸,昨日那场死伤数人的血战,发生的那一刻,就是在狠狠打他们兵马司的脸。
他黑沉着脸,拾起一看,上面有大理寺查到兵马司巡尉编造谎言、庇护匪徒的证据,条条带着血字的描述触目惊心。
不料暴凭江看完,直接转头过来,看狄寺丞道:“一无口供,二无人证,狄寺丞为何断定我兵马司巡尉是编造谎言?他难道不能恰好巡街至此?”
狄寺丞看着暴凭江,目光锐利明亮,直逼道:“大理寺差役寻遍京城,始终未见赌坊打手被砍杀的尸身。昨日那场血战后,一方人马也迅速消失无踪,暴指挥难道没考虑过城门处也出现了问题?”
朝堂瞬间一静。
再看暴凭江的表情……连京城城门这般重要的关卡,都被人渗入,兵马司若真到此地步,怕是危矣,皇上得知这种事,如何能不震怒?
“空口无凭。”暴凭江不管心里如何下狠心要整顿兵马司,但面上、气势上绝不输一步,“你们大理寺查案,难道都是这样无凭无据胡说的吗?”
狄寺丞不理会他,毕竟谁也不会当众承认自己管辖之内,出了如此隐患。
他看向景泰帝:“皇上明鉴,臣所言绝非空口无凭,赌坊内留有的血迹,与那名巡尉口供完全对不上。”他顿了顿,“其中依据,皇上可查看那本蓝封小册。”
蓝封小册,就是被狄寺丞誊写过一遍,并将封皮《砍人分析》改写为正经《血迹受力分析》的小册子。
狄寺丞补充:“若皇上觉得有疑,可分与工部、兵部诸位大人,以及朝中武将一观,便可知真假。”
朝中武将:???
这种高端局,竟然还有他们的份?
总不能是传言中的砍人武功秘籍吧?
起初, 景泰帝对狄松实的补充暗示,并没有放在心上。
他自幼饱读诗书,涉猎甚广, 既可以与猛将谋士谈论兵法,也能与朝中肱骨通辩水利,连大理寺查案取指印这般小道也略知一二。
平生还从未遇到过,让他哑口无言,只能求助朝臣之事。
洞察人心,通晓诸法,纵未知其根源,也当明辨诸人之才具。这是他作为一国之君, 选才用人之要术。
直到……景泰帝翻开了那本蓝封小册子。
暄腾热闹又欢快的气息扑面而来:呼呼哈嘿, 动次打次,看招看招,老孙来也……
火柴人举着火柴棍, 在蹦跶、在扭腰、在跳舞、在呲水, 在尽情展现火柴人的疯狂!
这就是狄寺丞作为一个纯文官的局限性了。
火柴人本就没有人体结构限制, 在小昭昭手里就天马行空、胡乱瞎出招,小孩想怎么打, 就怎么打!
狄松实誊写过一遍,本意是写得工整些, 看起来严肃正经些, 不那么像小儿玩闹之作。
文字可以重塑, 可以修饰,但作为整本小册子不可或缺的火柴人, 根本没法大改, 甚至小改都不行, 严密的理科逻辑就是如此,牵一发则动全身。
唯有稚嫩的笔触,变成了拥有绘画技法的详实笔触。
在狄寺丞的严谨认真的努力下,被文科生修饰过的小儿武打片,变得更让懂武的人……犹如当头一闷棍,震撼难言。
在这个惯以字识人的时代,景泰帝已经从这本小册子里,读出了那位大才,依稀有些跳脱、活泼,且难以言喻的不羁灵魂。
“……诸位大人一同看看。”景泰帝语气艰难。
蓝封小册。
《砍人分析》
哦不,已经被暂时更名为《血迹受力分析》的小册子,在朝堂上传阅。
从前排开始。
每一个翻开蓝封小册子的人,表情都会如出一辙的从(=.=)变成(0_0)
无论面色沉重、还是老神在在,都无法表情平静的面对手里的这本“小人呲血图解”
没了狄昭昭和狄先裕的现场呲水演示,加上狄寺丞在封皮上写了血迹受力分析,朝堂上诸官员再没误会,只想着这是血。
被迎头一棒后,每个人的反应就各不相同了。
他们横看,竖看、左看、右看……
“无稽之谈!”有未见过血的古板士大夫皱眉呵斥,“朝堂大事,怎可如此胡闹,犹如儿戏?”
也有人瞧了异彩连连,不断抚须。
还有人盯着看了一会儿,眉头越来越紧,拧成一股,沉思不语。
看得后排还未轮到的官员,心惊又纳闷,止不住的好奇,那本蓝封小册子到底写了什么,竟让众多同僚露出大相庭径的复杂表情?
随着蓝封小册子的传阅,朝堂上的惊疑之声越来越大,赫然分为赞同、反对、中立三大派。
这本小册子简单好学,其实指的是总结出来的理论好应用,顺着去理解好看懂,是人都能看出喷溅血迹、挥洒血迹、滴落血迹的不同,不需要什么天赋,勤奋好学即可。
但这理论,显然不是人人都能轻易接受的,尤其是在许多纯文科生眼里,这和有只鸡能带人飞上天一样纯属妄论,飞机已远超认知。
“狄寺丞,”廖家在朝中行走之人率先站出来,矛头直指狄松实,“廖家赌坊遭遇歹人洗劫,坊中杂役家仆尸骨无存,存银亦无踪迹,本就损失惨重。即使我廖家儿郎与淮南王之子发生冲突有嫌疑,但已查明不是他杀,你不肯放人也就罢了,何苦设计种种,谋陷我廖家?”
廖家此时犹如困兽,谁也不敢拿命去赌可能的恩赎,已经顾不上忠义、立场、江山社稷,只想保命。
而疯狂躲避追查,清扫痕迹,搏倒死咬不松口的狄寺丞,是将廖家彻底从这场风波中摘除出来的希望,也是廖家阖家上下的选择。
暴凭江也站出来:“私铸钱币事关重大,狄寺丞还是莫要轻忽玩笑得好,若有疏漏,岂不是令忠良蒙冤受屈,更令有志之士寒心彻骨?”
这便是在暗指独自一人勇于退敌,还受了腿伤的兵马司巡尉了。却又不明说,倘若那巡尉真有问题,他这番话也无任何差错。
狄寺丞着绯色官服,只面色淡然地站在中间,挺如劲松,既不畏风雨,也不惧暗流涌动。仿佛他只需扎根在那里,坚定不移地做对的事,其余种种都不能动摇他分毫。
他似乎早就料到捅破天的阻力,也预料火会烧到自己身上,拱了拱手道:“工部诸位大人,对此受力分析如何看?”他还点了点名,龚尚书、魏侍郎,齐老大人,井定。
他记得清楚,这些人都曾托人找他帮忙,希望让二郎帮他们再看看受力分析图。
龚尚书心里叹了口气,什么叫多事之秋?还没从天罡破阵椎的事中缓过气来,工部这个不起眼的衙门,竟然又卷入私铸钱币此等大案中来。
他站出来,举着芴板道:“禀皇上,依臣所学,狄寺丞所言非虚,”他也老精老精的,不去掺和朝中暗流,只说是跟皇上禀报,“此受力分析,所蕴乃天地运转之理……”
井定等几位上官说完,最后也站出来道:“臣方才粗略校验过,此册中有关血迹的受力分析,皆为正理。此理由狄先裕在工部提出,也曾助力工部寻到天罡破阵椎的问题所在。”
大家都好好的在讲道理,井定却不讲理的直接砸出一个事实来。
有过天罡破阵椎这个成功的战绩,谁再敢说这本蓝封小册是无稽之谈?
“竟有此事?”景泰帝凝眸问。
井定:“确有此事,只是事关紧要,工部担忧长时间使用再出问题,故而天罡破阵椎此次试用验证时间有些长。”
“工部原打算在试用无误后,一同向皇上写折子禀报,并为狄先裕请功。”
工部表明态度后,武将们不乐意了。
杀人见血的事,你们工部在这里嘴一张一闭,就说定了?
也不问问他们这群武将同不同意?
“老夫此生在阵前斩敌无数,见血不知多少,也没发现有这些区别。那血,随人动,随杀招而动,千变万化,挥洒疆场,岂是几幅小儿图能概括的!” 一魁梧将士横眉冷目,正是从边关退下来的江骁骑。
“就是!亏得江湖中还传言不懂受力分析,不敢砍人,我当是什么秘籍。”与江骁骑相熟的武将嗤笑着附和。
倒是有几个善谋略,用脑子打仗的武将在心底“豁”了一声,提醒道:“江骁骑说话还是谨慎些。”
可莫要落下口舌,日后让人笑话他们武将都是莽夫,几十年的血都白见了,还没一个养在京城的娇贵公子哥懂杀人流血。
他们看这份蓝封小册子时,倒是觉得种种血迹,与这些年来所见血迹颇为对应。
武将内也分执两词,甚至还拿出自己战场砍人的战绩“想当年”“想当初”起来,硬是吵出了火气,越吵越凶了。
狄寺丞:“……”
他知道今天不会太顺利,因为大理寺手中没有实打实的、铁一般的证据,只有这些看似可疑的线索。
这么大的事,涉及多方势力人脉,触及多方利益,自然会引来博弈。
即使繁荣庞大如盛家,不也有一房不希望淮南王被皇上扳倒?那样他们那一房名下的偌大产业和隐晦交易的权柄,会遭到重创。
人心甚私,各有立场,即使只是一个小小的盐运通条,都能带来庞大的利益,何况庞大朝堂下正稳稳运行着的许多规则。
狄寺丞料到这些,却没料到武将里还有这般……嗯,杀人如砍猪般的真莽夫,竟不止一个。
他正打算站出来,却听一熟悉的声音,先一步响起,“啧啧,要我说,何必这么争……”
各执一词、谁也说服不了彼此的武将,齐齐回头:“文官别来掺和这些见血的事!”才不和没见过血的文官磨嘴皮子,说不过,还干生气。
萧徽冷笑一声:“我是文官不错,但诸位是不是忘了我刀下的亡魂?”
萧徽这一声冷笑,陡然让朝中众人背脊一凉,脑海中回忆起他这些年连斩数十贪官,怒烧滨州罂粟田,剿灭山匪强行征粮赈济灾民等一系列事情。
头顶宛如被泼了一盆冷水,瞬间冷静下来。
萧散骑这混不吝的家伙,平日里连萧家遇到麻烦都笑着看热闹,今儿怎么掺和进来?听口气,还有为狄寺丞说话意思?
听他那口气,倒像是要现场砍几个人来看看的好。
旁人说自然是玩笑。
从萧徽嘴里说出来,那就不一定是玩笑了!
朝堂之上,文武百官都在为狄寺丞和狄昭昭搞出来的东西争吵,激烈辩论。
父子俩却一无所觉,很是神经大条地窝在暖和的房间,吃吃喝喝,高兴地谈论祖父的辉煌战绩。
狄昭昭披着他心爱的小披风,抱着水枪,在屋里哒哒哒的来回飞跑,小孩神采飞扬地说:“祖父今天去上朝,是不是很快就能抓到坏人,我们就能出门玩啦?”
“应该是!”狄先裕也信心十足,并快乐简单的认为,只要朝廷知道了私铸钱币一事,皇上一出兵,不怕区区一个钱都挣不到,只能自己私造铜钱的淮南王。
却没想过,人家打敌国、打邻国都讲究一个师出有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