夸夸我的神探祖父穿越爹by渝跃鸢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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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看过狄昭昭辨认指印的能力后,指印在吴正岩心中的重要等级,简直一路飙升,几乎要冲顶。
狄昭昭小脸认真道:“可玄武岩矿的矿工人数太多的话,我也比不过来啊!”
吴县令忽然一愣,随即面色发苦道:“是我一时激动,考虑不周了。”
他想想玄武岩矿近三年矿工的数量,怕是有几千,即使狄世子愿意帮忙看,那光是去采集这么多人的指印,就足够让整个衙门上上下下忙活许久了。
尤其是还要确保完善,指印清晰不敷衍,没有人替按等等可能,并不是来个人啪的按一下就可以走了,至少要有识字能看户籍的人才行。
可衙门有诸多事宜,筹备县试、日常治安维护、去巡视各村春耕春种是不是按计划进行……整个云梦都依靠衙门的运作来维护秩序,哪里能抽出这么多人力物力?
这一头疼,吴正岩不由又想起另一桩让他头疼的事了。
他打商量说:“狄世子,你看咱们衙门里头,差役和捕头不多,人力实在有限,要是两头都这样僵着,怕是都得不到满意的结果,不如……”
和离这案子,实在是让人头疼。
吴正岩想着狄家女娘既然就是想脱离苦海,不愿和郑宕过下去了,不如干脆顺坡下驴,应了郑家的想法。
虽说被休弃不好听,但最后结果也差不多不是?
狄昭昭摇摇头:“那不行。”
小孩嫩嗓严肃,他打比方道:“哪里差不多了?你想要找遇难后不翼而飞的苏家姐弟,都是找到人,那找到尸骨和找到活人,能一样吗?”
吴县令面对狄昭昭明亮灼人的乌眸,只好苦笑应道:“那当然不一样。”
狄昭昭看吴县令为难的表情,也觉得和离案子可能比较难。
连明哥哥和爹爹都不想让他去瞧呢,哼!
吴县令愁眉苦脸:“这和离一事,本就是两家的家事……”
狄昭昭想了想,干脆道:“我倒是有个办法,可以让当年凶手有些异动,或许能露出马脚。”
“什么办法?”吴正岩瞬间抬起头,顾不上诉苦卖惨了,焦急地问道。
云梦县衙,牢房。
守着门的狱卒给犯人戴上镣铐,一边问:“这又是犯了什么事被抓的?”
“嘿嘿,就是去年县令让咱们学痕迹勘探手册的时候,拿来练手取的那个指印,就那个偷金镯子的那个,记得不?”名为王大力,外号二狗子的差役,很是兴奋地说。
狱卒点头:“有印象,咱当时还觉得这半拉指印还挺清晰,不愧是新办法,以为能抓着人呢,结果老猫他不太行,亏得咱县令给他每月加的那只烧鸡了。”
犯人被关押进牢房,耳朵竖得跟兔子似的。
就想知道自己是怎么被抓进来的,结果正听到高潮呢,就被关起来,狱卒和衙役都走远了。
犯人:艹!
以为能抓到人,结果又不太行,那他到底是怎么被逮出来的?又是被谁逮到的?
说话说一半,要遭天打雷劈的!
他现在就晓得,好像衙门能弄到清晰的指印了?
犯人在牢里头抓耳挠腮,又连忙隔着木栅栏,和周围的人问都是怎么回事,“兄弟几个怎么都被抓进来了?”
吴正岩穿着县令官服,看着衙门里来来往往的人手,忍不问身边绰号“老猫”、衙役勘察双担的徐响:“都是我采过的指印里的,你怎么就没比较出来?”
徐响:“……”
要不他还是真考虑考虑,去把整个头全换了吧?
他也不是没看过这些物证中的指印,作为云梦勘察痕迹的独苗苗,几乎每一个案子的指印都要过他的眼。
但有些指印,想要能用来从茫茫人海中找凶手,那就完全是异想天开了。
当然,这是徐响之前的想法。他甚至还想过,指印有时候作用确实不大,总不能拿着指印跑出去全天下找人一个个对吧?要不然他会比别的衙役,每月只多一只烤鸡?
但是,这些想法和内心的嘀咕,在跟着吴县令找了一趟狄昭昭后,全部土崩瓦解了。
狄世子竟然就在吴县令之前采过的那堆“可疑人”指印堆里,揪出了那么多旧案的凶手。
但要问他为什么就是没比出来?
他还想问狄世子怎么就比出来了呢!
但是,徐响看自己顶头上官额头都愁出褶子了,非常能屈能伸的低头认错道:“这要说,还是我能耐不足,才辜负了您采出来的指印簿。”
望捕头带着一群人从矿场回来,身上灰扑扑的,鞋也有些脏,他对吴县令摇摇头道:“都检查过了,没有发现。”
他带着吴正岩的公令,以检查矿洞安全为由,搜查过了玄武岩矿的矿场。
吴县令闻言,只能长叹一口气:“看来只能先用狄世子的法子,让那群凶手露出马脚了。”
说起狄昭昭的法子。
在场的衙役都不禁有些沉默。
说来也简单,就是制造一点能让当初凶手心慌的“风吹草动”
但做起来,可就不容易了。
当年犯案后的一段时间,应该是心态最稳不住的,心慌又担忧,整宿整宿的睡不着觉都有可能。但两年过去,心里再脆弱的人都该过去了,人家早知道你找不着他了,不知道多逍遥。
还害怕你不成?
即使你官府放话说,找到你了,一定不惜余力也要抓到你之类的话,人家都嗤之以鼻。
可偏偏狄世子就是这般能耐,竟然直接揪出了不少小偷小摸旧案的凶手。
吴县令问旁边的衙役:“外头情况如何,风声传出去了吗?”
王大力连忙道:“传开了!您也知道,就他们这些小偷小摸、偷鸡捉狗的人之间消息最灵通,才逮了几个人,圈子里已经传开了咱们学了京城送来的新办法,可以用指印抓人了。”
这年头可不兴什么网络犯罪,看视频学开锁技术之流,都是拜师傅、手把手教的,讲究的是一个师徒传承,看重的是门徒派系。
消息最为灵通。
免得一不小心,就被一窝端了。
“那矿场那边采指印进展得如何了?”吴县令问。
“在采了,就跟之前采那些赌坊打手,村中地痞的流程差不多,就是慢了点。”
这个采指印自然也是真采,不带作假的,但更多的是做个姿态,向玄武岩矿的矿工们暗示,指印迟早是要采到你头上的,学了指印新办法,自然要发挥作用。
说话间,门外又被押进来一个尖嘴猴腮的二流子模样的人,衙役喊:“捕头,他路上就招了,就是去年那个夜里破门偷盗□□案的凶手。”
望捕头定眼一看,回春楼老鸨手下的护院打手。
衙门里还没处理完上一桩案子的衙役们,都忍不住眼带惊色,相互看看彼此。
“我怎么感觉狄世子比指印,跟我吃个包子鸡蛋一样轻松?”
“原来周围好些县衙羡慕咱们有老猫,但这几个指印,老猫当初看了不少时间吧?”
“啧啧,要不说是京城来的,还是不一样。”
“所以说千万不能得罪女人,”还没娶媳妇的二狗子很是沧桑的感慨,等成功引来周围人的目光后,他才悠悠道,“你看这么多贼人,不都是因为菌娘子才被抓起来的?”
另一名去搜集和离案证据的捕头正巧回来,拿佩刀就敲他一下:“你小子嘴里能不能有点正经话,这都是因为盗窃、抢劫被抓的。”
二狗子连忙笑着把刀扶住递回去,笑道:“总归还是为菌娘子撑腰嘛,要是没有他族姐和离的事,这些小贼估计这会儿正不知道在哪里喝酒吃肉,就是辛苦王捕头您受累了。”
王捕头也自然知道狱里多出来的那些人,也知道望捕头那队人马,抓人抓得有多爽。
虽然要在矿山蹲守盯着,但这种一抓一个,看到嚣张的凶手露出震惊的表情,哪个捕头不爱?蹲守再累也值了!
他忍不住朝望捕头投以嫉妒的目光。
狄昭昭抽时间反复看那一小片碎画,在杂乱无章、很多重叠的脚印中,抽丝剥茧般寻找出分别属于每个人的不同脚印。
“狄世子,还在看物证呢?”吴正岩此刻颇有几分悲戚,分明云梦衙门在周围实力算是不错的,原来还有周围衙门求过来,找他出人帮忙。
如今竟也有反过来的这天。
狄昭昭抬头,问道:“是菌姐姐的和离案有进展了,还是玄武岩矿那边有新发现了?”
“和离案有新进展了,找到了些旁证。”吴正岩其实不太乐意承认,两头并进,竟然还真是这牛皮糖先有进展。
郎中在菌娘身体里查出沉积的毒素,还有一些关于嫁妆铺子,失踪的陪嫁丫鬟等等,细致一点,抽丝剥茧,去伪存真,总算还是摸出了些线索。
只可惜另一头还没半点好消息。
狄昭昭见他好像都长白头发了,拍拍他的胳膊,又安慰般地给他递过去一张纸。
吴县令下意识接过来,然后低头看一看,表情就一愣:“这上面写的是?”
“那些矿工的特征。我这两天又仔细看了看物证,感觉卷宗里描述的一些痕迹和脚印都有可挖掘的潜力。”
狄昭昭本身对脚印就有一些经验,这两天空闲时,特地出去观察了一下云梦这边脚印的细微特点。
将京城和云梦两地的脚印细微不同找了出来,他再来看碎画中的脚印,再结合画面,能看出得就更多了。
吴县令看着这一二三四五六七排排列好的人,排排列好的大致身高,体格壮硕与否,甚至还有小腿是否粗壮这种特点!
吴县令都有点不敢相信自己自己眼睛看到的内容。
他忍不住问:“狄世子您不会已经找到这伙人了吧?”
要不然怎么能连这都能知道?
总不能是为了拴着他好好办理和离案,才一点点给线索勾着他的?
狄昭昭用“多傻的人才会这样想”的奇异眼神看向他,乌溜溜的眸子里都是不可思议。
像是不相信,眼前看着的大人竟然会问出这种傻话。
吴县令被盯着,尴尬得咳咳两声:“实在是有点太让人难接受了,这……”
多高,胖瘦、小特点都有了,他感觉就差把人画出来搁在他眼前了。
狄昭昭瞧他:“更细的我都做过,勘探手册上应当写了足迹相关内容才对,你们没学吗?”
更细的!!
“都这样了,还能有更细的?”吴县令忍不住问。
狄昭昭把小蘑菇喊出来看了一眼,99个案子快要满了,已经长大明事些的小昭昭,想起之前小蘑菇跟他暗示的选礼包。
他觉得,也许会有出乎意料的惊喜,要不神秘又厉害的小蘑菇,怎么会努力推荐?
他应道:“有的,只要肯想肯做,总能找到线索破掉案子。”
为这案子焦头烂额两年多的吴县令,忽然觉得找到了一条宽敞大道,与其去和两年都没头绪的案子纠缠,不如去做现在已经理出头绪的和离案。
吴正岩严肃的表情都松缓几分,特别客气和蔼的说道:“狄世子,菌娘子和离一案你别挂心,我肯定不遗余力,你有时间多看看证据卷宗,需要衙门配合什么都随时说。”
狄昭昭:?
他没提菌姐姐的案子啊!难道他们不是在说疑似矿工的凶手、还有县衙有没有学过足迹勘探的事吗?
不过这样也好,小孩虽然有点疑惑,但还是点点头说:“那也好。”
见狄昭昭应下,吴县令竟感觉松了一口气。
等出了狄家老宅,他又看向衙役徐响,把手中的纸张递给他,一边问:“勘探手册上有说这个的?怎么没听你说有这个?”
作为云梦老猫,徐响一直是被周围寄托期待的那个。
其实烧鸡倒是其次,那种荣誉,那种被尊重的感觉,尤其是被周围县捕头求上门来的感觉,才是敦促他技艺不断增长的关键。
但这会儿,看着手中纸上的那些内容,他喉结滚动咽了咽唾沫,开始努力回忆那本勘察手册上的内容。
他有点艰难的说:“理论上,好像是有些道理,也能行。”
吴县令顿时眼前一亮:“你能学会吗?”
徐响:?
这年头猫是不是有点太难当了?他尽管有些不情愿,还是努力给自己解释说:“我、我的话,要是从小拜师认真学,应该还是有学成这样可能的。”
换句话说,也就是现在学,大概率是没希望了。
吴县令叹了口气,又回头看了一眼六房老宅:“也行吧,咱回去专心做和离案。”
徐响怔了一下:“那玄武岩矿?”
“让望捕头带着他那队人马,盯着矿场那边,跟着狄世子的法子走。”吴正岩望着天,“凶手要真是矿工,狄世子这一套下去,总有人要按捺不住,露出马脚。”
谁能想到现在牢里塞满的那些小贼、凶手,竟然只是狄世子虚晃一招?
而一次次的变化, 每次都在去见过他家昭哥儿之后。
咸鱼这天回家,坐在儿子对面,用狐疑的眼神看狄昭昭。
“爹爹?”狄昭昭有点不好意思, “你这样看我干嘛呀?”
他还摸了摸自己的小脸:“难道是我脸上有东西吗?”
狄先裕:“……”
这不还是他家小屁孩吗?看着不像是学会了给人下降头的法术啊!
他问:“你给吴县令说什么了?他这么不遗余力的查案子?”
看着好像是公平公正,但明眼人一看郑宕的情况,就知道是菌娘子受委屈了。越是认真查,越是讲究公义,相当于就是在帮菌娘子主持公道。
狄昭昭小脸无辜:“我没跟吴县令说什么啊。就聊案子,聊着聊着,他就自己说会努力查和离案,让我不要挂心。”
咸鱼:?
狄先裕细细地问了问, 小孩口中的“聊案子”又具体是聊了什么。
狄昭昭叭叭叭地一通说。
狄先裕都惊呆了, 他崽不是傻白甜吗,什么时候学会了这种诈人的手法了?
难不成是黑芝麻馅的?
不会不会,咸鱼赶紧摇摇头!他崽是白心小汤圆, 这他还是能肯定的。
要是有黑芝麻馅, 还能被他忽悠那么多次?还能被他欺负得哇哇乱叫?
狄先裕看昭哥儿, 不禁问:“这法子,你跟谁学的?”
狄昭昭倒是一愣。
他小眉头皱起来思索了一会儿, 才说:“跟祖父和师父学的吧?”
咸鱼有点怀疑:“你祖父和师父,还教你这个?”
“倒也不是特意教的啦~”狄昭昭挠挠头, 在记忆中翻找了一下, 忽然一拍小巴掌说:“爹爹, 你还记不记得?就是我小时候,你刚刚做出天虹显微灯的时候, 我们在花园里玩, 祖父忽然从旁边出来, 然后问你怎么想到做天虹显微灯的事?”
狄先裕对这事记忆还是很深刻的!
那天可把他吓了一跳!
又不知道他爹到底知道多少,最后被他爹把光学那一块的老底都掀掉了。
“记得,怎么了?”狄先裕觉得好像跟眼下这事没什么关系吧?
狄昭昭小脸神秘兮兮,压低了声音,偷偷告诉爹爹:“那是祖父诈你的。”
咸鱼:???
咸鱼:!!!
咸鱼:汪汪汪!
狄先裕眼睛瞪得有铜铃一样大:“怎么可能?”
他爹当时肯定知道,要不怎么能那么好的拿捏分寸?感觉像是把他看得透透的一样!
狄昭昭:“真的!”
这是他看了祖父审了几场案子后,忽然明白的,为了证明自己的猜想,确定这种攻心的审讯技巧不是他想错了,他还偷偷假装不懂,拿光学的知识去请教过祖父呢。
但是祖父根本不懂光学!
“……所以祖父那个时候就是诈你呢,爹爹。”狄昭昭小语气说得很肯定。
狄先裕:“……”
狄先裕还能说什么呢?狄先裕悲呼一声,他的眼眶里为何常含泪水?都是因为他爹爱他太过深沉。
只能说幸好人不能想象认知以外的东西,要不然就拼他爹的问话技巧,他怕是要把理化生地这一溜全部都暴出来。
“太可恶了!”咸鱼悲愤,他想去找他爹理论,欺负他没接受过刑侦教育吗?九年义务教育怎么不教教这个?
狄昭昭眨眨眼,也没反驳,他知道的,爹爹也只敢在云梦说祖父可恶了。
回家之后,肯定不敢找祖父理论的。
狄先裕有点生无可恋地问:“你就是这样学会的?”
他都没看出来他爹在诈他,崽不仅察觉了,还已经可以灵活运用了?
狄昭昭点头:“还有师父也教了一些的,这种事,要是老老实实地用笨办法做,那就太累太辛苦了,还指不定没效果,所以可以适当的时候,用一些巧妙的方法。”
狄先裕挑眉看他:“比如攻心?”
就跟他爹拿捏他一样,去拿捏那些当初犯过事的凶手?
狄昭昭小脑袋点点:“差不多是这个意思吧!”
更细节的操作,就不跟爹爹讲了,要不然爹爹就要生祖父的气了。
说不定还会抱着枕头在床上翻来覆去狼叫呢!
咸鱼躺平了,崽太厉害,如今和离案也不用他站台,另外一个案子他也插不上手,还是躺平最适合他。
边躺边念叨他爹,企图用意念隔空让他爹多打几个喷嚏。
什么“剜一眼”“如芒在背”不太行,这种全民都适用的东西,总不能还把他排除在外了吧?
咸鱼很是乐呵地想。
不知是不是咸鱼太乐呵,原本层层阻力的事,忽然一下玄学般的顺利起来。
狄昭昭兴奋:“找到了?”
“没错,我们不是设了一个摊位,就一直在采指印吗?要求只要进入矿区的,都要采,这两天就注意着不敢进矿区采指印的人。”望捕头有些兴奋,“然后我们在小路蹲守的人,发现了有人翻山里小路,往矿区里头送东西。”
“这太可疑了,他送的是什么?”狄昭昭眼眸晶亮地问。
“这还不知道。咱们人手不够,一条路就派了两个人蹲守,现在一个人跟着,一个人回来报信。但他进了矿区,走的路线也与常人不同。”望捕头道。
其实矿区很大,这伙人要是真走那些已经完全荒废的路,还没那么快被发现。
但也许是这两年好日子过惯了,有些好逸恶劳,警惕心也失了大半,走的是一条偶尔也会被矿工们拿来走的小路。
树枝是砍过的,有明显的踩踏痕迹,踩出来一条隐隐的路,总之比真荒野好走很多。
然后就被蹲守的衙役发现了!
“我也想去看看。”狄昭昭连忙道。
他要是看到那几个人,尤其是看到他们走路的姿势,应该能认出来。
玄武岩矿,矿区。
乌泱泱一大群衙役,身着威服,腰间佩刀,气势汹汹地出现,看起来还是很唬人的。
起码就没有人注意到乌泱泱一团衙役里,还夹着一个小不点昭。
望捕头交代一声:“狄世子您跟紧,别走丢了。”
也就这个时候,看着狄昭昭的小胳膊腿,望捕头才有了一种狄世子还是个小孩的真实感。
狄昭昭感觉有点怪怪的,但还是乖巧道:“我不会乱走的。”
祖父早早就教过他了,出现场的时候,最忌讳一个人瞎走,连话本里被坏人干掉的判官,多也是单独一个人行动的时候,被人下了黑手。
一群衙役气势拉满,矿工根本不敢靠近,就只在旁边,远远的看着他们朝着矿区后头走。
“他们往后头走干什么?”
“哪里不是都已经被开采完了?”
“哪有,我就记得收石头的车,偶尔也会往后头跑。”
“嘘——你敢说这个话,不要命了?”
极低的议论声,在矿工中嗡嗡的响起。
望捕头暂时没工夫去理会这些,这些人,你真的去问,一句都不敢说。
屁也问不出来。
什么案子都跟他们没关系,手头的饭碗,不被矿头盯上报复,那才是最重要的。
往后走了很长一段路,终于在一个矿洞前与沿途留了记号的衙役回合。
狄昭昭一看,低声提醒:“就是他!”
衙役其实早一秒就冲出去了,不管是不是,先抓了再说。
本身不愿意采指纹,还跑到后头说是废弃的矿洞里来,就不正常了。
猛地从背后被扑倒,那汉子看到衙役的衣服,目眦欲裂,拼了命的低吼着挣扎,双腿双手都在地上疯狂扒拉借力,想往前窜。
“压住!”
“还想跑?”
还有气势十足的声音,高声厉呵:“老实点!”
听的狄昭昭都心潮澎湃,觉得热血沸腾。
太厉害了!
以后他也会变成这么威风厉害的大人,就要这么高的!他都想好了!
把人压住后,望捕头立马捏住他的手,按了印泥,搞了一个指印,然后送到狄昭昭面前。
狄昭昭点头:“有他没错,剩下几个人,通过他应该能很快查到。”
望捕头得了准信,一股鸡血冲上头,这可是两年悬案,还请了周围不知道多少人来帮忙看过,连府城最著名的神捕都无能为力,如今要在他手上勘破了!
先派了手下衙役,去查平日里跟这厮走的近的,还有两年前这人的情况。
“把那箱子打开看看。”望捕头一声令下。
狄昭昭也探头一看:“窝窝头,饭菜,水。”他惊喜,“这里头有人!”
望捕头往矿洞里走了几步,然后就被里头的迷惑路线给绕晕了。
这玄武岩矿含量高,已经挖了很多年,数不清的大大小小矿洞,若不是刚好有人领着,还真没法准确的找到这一个。
刚好,这边管矿的几个管事,也都火急火燎的小跑过来,拉着望捕头说:“大人,大人,有话好说。”又指着地上被压得死死的,连头都抬不起来的人,问,“这是……?”
望捕头冷哼一声,并不给他好脸色,反问:“我上次来,你还说已经带我看过所有矿了,这你怎么解释?”
管事赔笑:“这都是荒废的矿洞,没矿的,平日里也没人。”
他还踢了踢地上那汉子,说:“让你偷偷来后头采废矿,就为挣那三瓜两枣,至于吗?”
他三言两语,就把这事归结于是有矿工,私下来已经荒废的矿洞里,挖些零碎的矿石挣点小钱。
还笑着想拉望捕头去前头喝茶:“我这新来了一种好茶,您去试试。”
望捕头不为所动,提了提地上的箱子:“你看看这是什么?往废弃的矿洞里送饭?”
他就跟拎小鸡仔似的,自己提起这管事就往矿洞里扔:“你们的矿,指条路,人在哪儿?”
管事脸色一变,只语气有些勉强地说,他真是不知道。
矿洞里有些黑,狄昭昭取下腰间的琉璃莲花灯,从外面引了一束光,照到这个不算太正规的小矿洞里。
这种简单粗暴且直接的痕迹,对狄昭昭来说,算是最简单的现场了。
把几个入口都细细看过一遍,小孩指着最右边那块说:“这里!”
不一会儿,一个人造井一样的结构,出现在众人面前,在竖着往下滑的一段矿井口上,还盖着一块巨石。
“这旁边有撬棍,给它撬开。”望捕头的声音都严肃了许多。
立马有力气大的衙役闷头干活,拿着撬棍,对那块人力难以撼动的巨石,狠狠用力一撬,把巨石弄开了。
看着要竖直才能下去的这一截矿洞。
众人心中已经都隐隐有预感了。
“我下去看看?”
“你又没有下矿洞的经验。”望捕头皱着眉,冲守在外面的衙役问,“矿工喊来了没有?”
狄昭昭小耳朵动动,好像听到了一点金属声,他等不及激动地喊:“下面有人吗?”
清脆稚嫩的声音,与已经两日不见的光一起,传到了矿洞底。
落在了矿洞底下枯瘦如柴,宛如行尸走肉的耳中。
宛如仙音。
立马有乒铃乓啷的金属碰撞声响起,半晌,才有嘶哑的声音响起:“谁?”
狄昭昭眼睛顿时就瞪圆了,真有人!
他连忙喊了声:“不要怕,我们是来救你们的。”
都不需要再等矿工了,望捕头立马派人去取了些矿上常用的救援绳,衙役们人多,又都闷头干活,三下五除二就把人一个个从矿洞底下拉出来。
一个个枯瘦如柴,面色灰败,眼睛发僵,宛如行尸走肉。
良久后,才逐渐有淅淅沥沥的哭声,一个接一个的小声响起。
狄昭昭仔细看看,以他的眼力,都看不出这些人里,到底谁是曾经富养的苏不迟、苏不晚。
只见有一灰瘦干枯的身影摇摇晃晃站起来,手里紧紧地抓着一块矿石,他瘦得太过,以至于眼球非常突出明显。
黝黑,像是野狼一样,带着不驯野狼般的仇恨目光,死死的盯着某处。
像是要把人撕咬殆尽、吃肉食骨一样的目光。
狄昭昭顺着他的目光看去,那个方向,正好是被五花大绑、遮住眼睛,扔在地上的那个昔日矿工。
他小声问:“你是叫苏不迟吗?”
听到这道清嫩脆亮的声音,那人的脚步一顿。
他记得,这是他在矿下听到的那道声音,像是仙音一样的声音。
苏不迟回头,他反应似乎有些呆滞,像是有点没反应过来,只愣愣的看狄昭昭几秒。
他张张嘴,似乎太久没说话,声音有些奇怪,还有些模糊,“我是,苏不迟。”
狄昭昭见他这样,表情有一丝酸软,外头的阳光飘了几丝在小昭昭身上,给他度上了一层亮光,刚好倒映在苏不迟的黑极的眼眸里。
好像,姐姐口中会来救他的小太阳。
望捕头舒了一口气, 又问:“有没有遇到差池?没人受伤吧?”
毕竟不是去捉单个的小蟊贼,如果六个有力气的汉子都负隅抵抗,危险程度还是不低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