夸夸我的神探祖父穿越爹by渝跃鸢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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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王寺丞的不懈努力下,从小对狄昭昭咬牙切齿、记忆深刻的少年。
偏这家伙像个滑不溜的泥鳅,每次他有点成就,理直气壮地想来见见传说中的狄昭昭,人都不在!
想起来王元琮就气,所以这次准备出其不意,直接上门。
事实上,不仅是他们,不少对格物一道有兴趣且有一定条件的人,甚至是已经在某方面做出成就的大家,都专门跑来京城。
格物一词,可不是狄昭昭提出来的,世界运行的规律和道理,也不是他独有的。
有引雷塔在先,在众目睽睽下吸引雷电,后又有《小草寻亲记》,震撼了整个圈子的同时,也吸引着全天下数不清兴趣在此的人。
将《小草寻亲记》第一篇有关雷电的小实验一一尝试过之后,或惊奇、或恍然大悟、或灵感爆发,不少人按捺不住激动,跑到京城来,试图找糖葫芦仙人和垂钓仙人探讨。
在这个以文识人,以文会友的时代,甚至不少对格物感兴趣,有天赋的人,隔空单方面将糖葫芦仙人引为知己,信件从五湖四海纷沓而来。
大部分喜格物的人想的是,糖葫芦仙人这篇故事,显然不是孤篇,后续还有不少内容,哪个沉迷此道的人不感兴趣、不心痒痒呢?
中原大地上的人自古不少,即使喜欢格物的人只百里挑一,甚至千里挑一,都依旧有不少人。
只是谁也没有想到,压根找不着人,不管他们在京城如何举办诗会、茶会,讨论小草,讨论格物,无论声势如何浩大,糖葫芦仙人竟然都能忍住不露面?!
杀到狄府的张建白三人,也傻眼了,到处都是小草和天雷的讨论,掀起的热度都还没过去,狄昭昭人呢?人去哪儿了?
余唐府。
官道宽畅,无山多水,热闹繁华。
从被压得平整的宽大官道驶入城中,就能感受到其中热闹非凡,街道两旁商铺五花八门,摊贩的叫卖声不绝于耳。
余唐府地理位置很特殊,四通八达,不仅陆路位置好,没有连绵山脉阻挡,连水路也能通向许多地方。
故而此地汇聚了许多南来北往的商贾,商业非常发达,不仅路修得宽,连街道也非常宽敞,连带着连府衙都显得非常大气。
萧徽等一干人进了城,也不急着找客栈,直接杀向府衙。
马车停在府衙门口。
狄昭昭从车窗里探头出来,看着修建得威严大气的府衙,眼睛亮亮的。
“师父,咱们不先去放行李,也不提前通知,真就这么直接进去吗?”狄昭昭语气里有些莫名的兴奋。
萧徽率先一步跳下马车:“真都准备好了,那还有什么看头?”
狄昭昭也跟着下来,小声:“师父,你到底是来做什么的?”
没错,狄昭昭是蹭师父的车一起来的,他本想借口查案子离京,但是一来余唐府还没呈递卷宗请大理寺帮忙,案子传得开不过是采花大盗的作案方式奇特了些。
二来大理寺所有人都在忙狄松实上任后主推的“大案要案攻坚会”还有“各地犯罪人员十指指印册”
前头这个,其实是大理寺本该有的工作,前文有言,六个寺丞里有2个会负责京中现案,余下四个则是处理对下工作。
对各地提交的案件进行复核,尤其是秋后问斩的杀头大罪,就是其中一项工作。
除了复核,还有的就是处理各地悬而未破的疑难案件,但这一项工作,就没有复核展开得那么顺利了。
当地破不了,送到京城,只看卷宗就能破得了吗?除了犹如水鬼连环杀人案这种案件会派人前去督案,其余大多也就都不了了之了,成了旧案、悬案。
但是如今不同,有了天虹显微灯,更新后采集指印的方法,还有狄松实推广的《勘察手册》,更有能做放大之用的勘探神器!
证据,这全都是获取细微证据的利器。
卷宗的含金量瞬间就硬生生拔高了一大截。
狄松实自打感受过“命案必破”这个口号在京城对凶徒的震慑力,推行这个“大案要案攻坚会”的决心就越发坚定。
以大理寺之名,集结各地府衙、各领域有较高造诣的名捕,集中力量,攻破那些罪恶滔天的大案要案。
即使不能全破,也要让所有罪大恶极的逃犯惶惶不可终日,始终沉浸在担忧与恐惧中。
这亦是一种无形的震慑力。
让所有人知道,不会再有犯了事,改头换面往别处一藏,等风头过了就没事了这种好事了。
狄昭昭听了就觉得特别好。
那不就是和全天下优秀的捕头、各有长处的衙役一起,对着满桌满桌的卷宗,挑着抓坏人吗?
他当即表示他也要参加!
狄松实笑着说:“这才刚开始筹备,既然昭哥儿想参加,那祖父要加把劲了,争取在昭哥儿入仕前,能试行成功,形成规模和定数。”
狄昭昭点头,提前给自己报了名。
然后发现祖父好像更忙了,大理寺上下都特别忙,居然没有大人能陪他去抓采花大盗!
他托腮发愁时,竟发现师父正收拾行装,又要出京,目的地竟然就是余唐府。
狄昭昭连忙加了个塞,收拾了最简单的行李,就把自己塞进了师父的车队。
一天时间都不到,没有任何前置准备工作,在狄松实、狄先裕震惊中,萧徽活像是个偷孩子的人贩子,直接带着狄昭昭跑路了。
狄家全家:“……”
这么大的人了,行事怎么还这么跳脱,一点不稳重?
像话吗?
若不是有昭哥儿师父这层关系在里头,这会儿肯定要骂骂咧咧了。
能被人骂三天三夜也不带换词的萧放之,此刻,面对小徒弟的疑问,打趣道:“这么想知道?那昭哥儿对师父说十遍‘我最喜欢师父,比喜欢爹爹还喜欢师父’,我就告诉你我此行的差事怎么样?”
狄昭昭:“……”
他哼了一声,扭过身去:“幼稚!”
萧徽笑出声,挥手道:“走,进去瞧瞧。”
这座府衙门头高大,匾额是新换的,两座镇守大门的石狮子看着就觉得威严肃穆。
余唐府知府郝多,听到消息、看到印信后,连忙带着人出来迎接:“下官乃余唐府知府,不知萧大人与狄世子前来,有失远迎,还望恕罪。”
郝多看向萧徽,只等萧徽说诸如“冒昧来访”的话,他已经打好了回应的腹稿。
萧徽却说:“门口风怪大的,别傻站在门口寒暄了,进去再说。”说完抬步就往里走。
郝知府刚准备出口的腹稿噎住。
狄昭昭看向师父的背影,又看看就只被微风吹得轻摇的树梢,师父这是信口胡说啊!!
但不管怎么说,萧徽也是皇帝亲信,京中高官,即使在外名声再奇怪,但该有的排面是不会少的。
一群人簇拥着他们往里走。
狄昭昭无意掺和大人之间的寒暄,他落后两步,打量着余唐府衙的环境,还有这里的捕头衙役。
府衙对外公堂规制差不多,后衙就有些不同了,很宽大,除了比较明显的知府办公的屋子,旁边还有一溜方方正正的小单间,再往深了瞧,还能看到空旷的小校场,两侧的兵器架上放了些衙役佩刀、杀威棒等。
“狄世子,您沿途奔波,早膳怕是没用好,要不要先去酒楼歇息,尝尝咱们余唐的特色菜?”师爷落后两步,笑得像是一朵花。
狄昭昭看了眼师父,尽管师父好像有点欠揍,但他还是相信师父的。
可不想让师爷从他这里打开入口。
他又不是只记得吃的小孩子了!!
狄昭昭脑海偷偷心里琢磨起余唐会有什么好吃的,但嘴上却直接问:“你们卷宗和物证放在哪儿?”
“咱们余唐……”师爷脱口而出的话戛然而止,想起狄昭昭的出身和名气,笑道:“在后头,物证房在小校场后头,卷宗则存放在库房。”
“那我能去看看吗?”狄昭昭问他。
师爷本想婉拒。
却听狄昭昭继续说:“我想看看采花大盗那个案子,你们有突破和进展了吗?”
被戳中短处,师爷一时语塞,毕竟人家是大理寺家境出身的世子,还在外有美名,这要是不给看,好像显得他们跟嫉贤妒能的心虚傻缺一样。
师爷看向后面跟着的人群中一人:“明捕头。”
明捕头这才走到前头来。
看起来并没有太多话语权、地位也不太高的样子,国字脸,身板结实,不知性格如何。
狄昭昭礼貌地问:“我在破案一道有些小心得,来都来了,给这案子添几分线索也好,你说是吧?”
好了,话也说开了,不需要大家猜了。
其实说到采花大盗的案子,余唐府衙的人也头疼,没什么好推辞的,即使现在狄昭昭不看,如果再过一段时间还破不了,那采花大盗还继续作案的话,也是要呈递大理寺的。
思及此,师爷直接吩咐明捕头,让他带着几个人随狄昭一行人一起,照看着些,自己则先去前头和郝知府一起应付萧徽了。
怎么就忽然招来萧大人和狄世子这两尊大佛?
郝知府有点怀疑人生。
等到陪着萧徽转悠完一圈,结果什么也没打听出来,反而被噎住好几次,还被套了话,郝知府更迷茫了。
郝知府想了想,萧大人这根老油条他斗不过,去狄世子那里总不至于也没一点收获吧?
他吩咐人去酒楼摆宴,稳住萧徽,脚步一拐,就拐弯去了衙门后头。
郝多坚信,自己热情一点,再用上点技巧,哄一个小少年还是能行的,最起码让他知道,萧大人这个搅屎棍来他们余唐,到底是干什么?!
人的名,树的影。
只要想想萧徽的名声,郝多就觉得小腿肚都哆嗦。
而且狄世子怎么也一起来了呢?
他这四通八达,消息也十分灵通,就狄昭昭在鱼石、云梦,南山、远平干的那些事,破得那些案子,他听了都觉得震撼,那是什么难度的案子?
南山府什么实力,他是知道的。
他走到后头,就看到狄昭昭在和明捕头说话,于是抓了个衙役,问:“狄世子来后衙,都做了什么?”
“就是要了卷宗,看了又找人问。”衙役道。
“问什么?看得哪个案子?”郝知府又道。
“我也不清楚到底想问什么,就是采花大盗那个案子,有问受害人情况,还有问凶手如何得手,说是要仔细了解一下。”这个衙役也有点摸不着头脑。
郝多听了,也想不出来狄昭昭想干嘛,好像之前听说的,不这样?
他只能吩咐道:“总之你们好好配合,要看就让他看,你们注意保护着点,可别让他在咱们余唐出什么事。”
“明白,应该就是听闻这案子闹得大,所以好奇想看看吧。”衙役还没意识到问题,轻松地说道。
没想到竟然是真的。
“是这样没错,那日有名姓冷的姑娘前来鸣冤,厉声状告一男子闯入她家中, 武力胁迫奸污了她,还抢走了家中银两。”赵衙役回忆着说。
事情也正是由此开始。
冷姑娘二十有八,无父无母,家中仅有一双弟妹,父母早年遇劫匪出事后,就是她这个当大姐的接下父母留下的卖饼的朝食铺子,硬是撑起这个家。
“说起来她也是个泼辣娘子,一身揉面搓饼练出的好力气, 连周遭爱占便宜的婆子, 都在她那儿触霉头,是个吃不得亏的性子,也不知怎么会被骗了。”赵衙役说着说着就感慨起来。
狄昭昭无奈地看这个爱偏题的赵衙役, 拉回主线道:“她来报官之后呢?衙门找到那个扮作女装接近骗人的采花大盗了吗?”
他摇头道:“您说这案子怎么查?我们倒是在冷姑娘提供的东西上, 采到了那厮的指印, 但是茫茫人海,压根找不到人, 倒是画了一张画像……”
说到这里,他尴尬地停顿了一下。
“也不知道是画得不像, 还是被激怒了, 或者自信官府拿他没办法, 我们布告栏旁边,第二天就被贴了染了花瓣色的香纸。”
像是回应, 又像是嘲笑, 嚣张地写着他采花数年, 尝了几百良家女子的滋味,还没有人能抓到他。
每一处布告栏上都贴了,等天一亮,就被许多人看到了,人群瞬间就炸了锅。
竟然有采花大盗横行多年,采女无数,还嚣张地放话说官府肯定抓不到他,如此劲爆的消息,再配上余唐府四通八达的交通,很快就传遍四方。
这种带点颜色的消息,历来是最容易传播扩散的。
甚至已经有人开始猜测,这几百个里,余唐府里的会有多少?
余唐待嫁年龄的女子饱受其害,被怀疑会不会是采花大盗得手的几百人之一。
而在官府角度看来,除了冷姑娘一人来报官,再无第二人,也就是没有第二起案件,完全有可能是那作恶的男子随口胡言,转移视线。如此一来,连评为疑难案件,送往京城都不行。
要是闹了个乌龙,那责任谁来担?
倒不如像是鱼石县此前的案子,个个父母都哭天抹泪地来讨公道,清清楚楚明明白白,不仅骇人听闻,还难破,毕竟随机杀人案是圈子里公认最难破的案子,破不了不丢人,求援也求得心安理得。
就这么顺着冷姑娘提供的线索,追查了一些时日,“我们把饼铺周围的可疑男子,还有对冷姑娘表达过求取意愿的男子,全都排查了一遍。”
赵衙役这么说。
大家当然是希望凶手是大放厥词,转移视听,但是查过几遍,连个可疑人物都没发现。
如今连府衙中的衙役们,也都不得不开始相信,真有这么个采花大盗,玷污了几百良家女子的清白。
也有几个衙役在朝屋里张望,边低声说着话。
“我听说狄世子那双眼睛很敏锐,没有痕迹能躲得过他的眼睛,在云梦的时候,愣是用指印把当地所有可疑人一口气排除了,那可是吴县令搜集了整整两年的。”
“直接把南山杀穿了,还去远平来回捅了个对穿,就那个水鬼案,他都能用头骨,把人脸捏出来,可惜咱们没有采花大盗的头骨。”
新进衙门的还有点懵:“要是有头骨,那人不就死了?”
旁边老大哥一拍他的后脑勺:“你个瓜娃子,怎么这么较真,打个比方懂不懂?你别看他面嫩,厉害着呢!”
见狄昭昭从屋子里出来,他们瞬间噤了声。
“明天吧,我想见一见这位冷姑娘。”狄昭昭将卷宗还给赵衙役。
赵衙役跟着他往外走,应道:“我安排。”
当狄昭昭走出来,迎面就遇上来打探消息的郝知府。
少年郎面如冠玉,黑眸炯亮。
看着如青笋般生嫩,很好下口的样子。
却让郝知府碰了个软钉子,无论怎么委婉试探,暗暗询问,愣是半点消息都探不出来。
还用清澈纯粹的乌眸看着你,带点疑惑。
郝知府一口气不上不下噎住,心中不由暗骂,不愧是师徒俩,一个德行!!
一个滚刀肉,一个油盐不进,油盐不进不说,还好意思用这种无辜又清澈正直的眼神看他?
到底是谁在欺负人?
讲不讲理了?
狄昭昭是真不知道,郝知府却以为他是装作不知道,自觉连个小少年的话都套不出来,败走时有点胸闷怄气。
送走了郝知府,狄昭昭也顾不上师父来余唐府到底是干什么了,他心里琢磨着这个采花大盗的行为、作案手法、性格倾向、心理特征等。
扮作女装接近受害者。
用武力迫使受害者不得反抗,进而发生关系。
在官府张贴告示后,又出来贴香纸大放厥词。
虽然才刚刚换到犯罪侧写的学习包,但是实际上,他参与的许多案子,都有用到这个技能,潜移默化已经学习了许多。
系统给的学习包,由浅入深,内容详实,系统化学习过后,狄昭昭自觉是进步不少的。
他像是做书中练习题一样,一点点琢磨着这个采花大盗的犯罪心态,而后再试着推测他的年龄、背景、外貌特征、性格特点……
狄昭昭觉得这个过程,是非常有意思的。
在没有见到凶手的情况下,就能隔空描绘出这个人。
仿佛在说:莫猖狂,我知道你是谁。
这样边想边往外走,准备去找他师父,而后狄昭昭的思绪,就被一阵嘈杂的声响打断。
朝声音的方向望过去,只见一名官吏,正绷着脸,帮着哭天喊地的一家人登记着案子,好像是被骗了钱,骗完人就消失无踪了。
那老汉老泪纵横,弯腰直拍着大腿悲嚎:“我哪里知道那个瘪犊子是骗子?他娘的真不是东西,丧良心的狗玩意!”
“给狗吃一口肉,狗都会感恩地摇尾巴。帮他一把,他还反过来骗我,猪狗不如的东西!”
这年头,骗子也是非常多的。
一般都是流窜作案,骗完了人,只要跑得够快,跑出几个地界,基本就安全了。
想要凭一点点模糊的消息,抓到远走高飞的人,几乎是不可能的事。
希望最大的,就是在受骗当天,就直接来衙门报官的,如果有南山府那样的配置,抓到的概率还是很高的,如果有云梦那样的一套班子,抓到人的可能性也不会太小。
如果只有远平府衙的水平,那基本只能靠瞎猫撞上死耗子了,或许受害人自己去追,因为能认出人,追到的可能性都更大一些。
但遗憾的是,大多数被骗的人,都是过了好几天后,等不到人,或者迟迟没有消息,才开始心慌,甚至数天、数月后才会意识到自己受骗了。
这时候,骗子早就远走高飞,了无踪迹了。
在大多数时候,衙门只能根据受骗人所述的外貌,画上一幅画像,然后写上此人的行骗手段、行骗数额,广发出去,希望有别的衙门能碰巧运气好捉到此人。
对正想试试自己苦手的模拟画像的狄昭昭来说,这不正好撞上了吗?
狄昭昭走过去,看到了被骗的受害一家。
他仔细看了看,他们穿的是柔软舒适的棉布衣,女眷还带着首饰。
脸上有悲伤,但愤怒大过悲伤。
被骗的钱应当不至于到伤筋动骨的程度,但是心疼肉痛是肯定了。
“被骗时间有多久了?骗了多少?”狄昭昭好奇地上前问,直接问出了此类案件的关键。
“嗯?”正写着的官吏不耐地抬头,看见狄昭昭,神色顿时一变,笑道:“是狄世子啊。”
他心中思绪回转,只听狄昭昭没追着问骗子怎么骗钱的,这家人被骗的过程,他就将狄昭昭是吹出来的徒有虚名这种可能排除了。
他答:“被骗了有六天了,前前后后加起来一共八十九两。”
“六天了,按照余唐的路水两道,应该是只能画像寻人了。”狄昭昭道。
这名文职官吏“嗯”了一声,点头说:“从设套的骗局看,很老练,应该不是刚入行的新手,多半是跑远了,我打算喊人来画个像,先在余唐贴两天,说不定有线索,不行再往外发。”
喊人来画个像。
就凭这六个字,就知道这个画像的,也在衙门里地位不高的样子。
但其实这是不合理的,在破案这一套体系里,能破案的、抓到人的就是最牛的,不管你流多少汗,跑多少路,没本事抓到人,在圈子里就很难得到尊重。
而但凡有一项突出技能,譬如能看指印的陶老,譬如大理寺师徒传承下精心培养出来的李当勇,又比如徐响。
即使职位不是最高的,或者权力不是最大的,但肯定是有话语权的,最起码也能得到一声尊称。
毕竟喊一声“哥”又不花钱,请人帮忙总不能连嘴巴都不动吧?
徐响好歹都还能混到每月一只单独的烧鸡,看似不多,甚至可能是吴县令某次玩笑着说出来的,但整个衙门没有闹起来,没有人妒忌不平,就是地位的一种证明。
思及此,狄昭昭也不客套了,他说:“我也会一点,要不试着帮你把这骗子脸捏一下?”
这官吏愣了一下。
别看画像这个人在衙门好像不太受待见的样子,但给人画像这个活,也不是谁都会的,至少衙门里找不出第二个。
他看向狄昭昭:“狄世子还会画像?”
狄昭昭想到自己画出来的东西,面上有点不好意思的泛红。
他随便扯了个理由:“之前用头骨复原人脸的时候,顺便琢磨的。”又解释了一下,“其中也有相通之处,人回忆面貌总有模糊,除了皮像,通过骨像描述来调整,会更准一些。”
登记的官吏有点摸不着头脑:“这样吗……?”虽然疑惑,但他还是把自己的位置让出来给狄昭昭。
其实传闻听多了,他也想亲眼看看,被传成神探的狄昭昭到底有什么本领,真的有传得那么神乎其神?
马车就停在门口,一直跟在狄昭昭身后的人,很快就把行李中的一套木盒子取了过来。
木盒子打开,分上下两层,有陶泥,有各种工具,看起来像是路边捏泥人娃娃的工具盒,但仔细一看又有些不同。
角落里,还有几根炭笔,平铺塞在木盒顶盖里的一小摞素纸。
只是纸笔看起来被使用的痕迹不多,有点被遗忘的小可怜的模样。
狄昭昭坐下来,看向对面受骗的一家人。
其实听到狄昭昭与官吏的对话时,他们心都凉了。
但他们理智也知道,都六天了,人肯定都跑没影了,换做是他么,骗了这么多钱,肯定也跑。
越想越心凉,越想越心痛,钱找不回来了……再面对狄昭昭的询问,就有点心如死灰,抱着一种死马当活马医的心态在描述。
说的时候,偶尔看一眼这个小少年青嫩的面庞,甚至还带着一丝尚未脱去的稚气,若不是眼眸专注,看着就很认真,都要觉得是在耍他们玩了。
而对狄昭昭来说,他其实并没有完全按照对方说的顺序在捏。
而是将对方说的每句话,都在脑子里整合,先在脑海里,勾勒出一个大致的形象。
如果有哪里不对,不协调,或者模糊,他就继续追问。
从眉毛到眼睛,从鼻子到嘴巴。
狄昭昭还用上了自幼学来的审讯技巧,会在一个地方换着说法,来回问两到三遍,来避免记忆出错胡说,顺便帮助回忆。
狄昭昭已经复原过上十个头骨了,捏五官都有了些经验,不需要从骨头一层层做起,直接听人描述长相,就好像听人直接报答案一样,速度快了不少。
没有太久,小半个时辰,一个粗糙版的脸,就跟路边泥人摊的大号泥人一样,逐渐出现在众人眼前。
所为被骗的一家,边骂边描述的声音都逐渐更有劲儿了,“有点像了!!对,鼻子就长这样,山根高,鼻孔大!!”
“我就说嘛,小豆丁抱着烧鸡离家出走那篇,不就是通过画像把人找到了吗?说是画得可像了,一眼就能认出来!”
狄昭昭忽然抬了一下头。
再看这一家的衣着,是买得起小豆丁话本的样子。
倒是没有人注意到他忽然抬头的这一下,旁边的差役看着狄昭昭的动作,看着逐渐成型的人脸,吃惊得有点说不出话来。
也不知是默契还是什么,总之都噤声,放轻了呼吸,像是轻巧地在墙沿上行走的黑猫,不发出一点声音。
即使传闻中听说过,但亲眼没有见过的事,就好像有人说飞花摘叶可取人性命,听起来好像简单,甚至脑子里还能浮现出对应的画面。但是亲眼见到,还是忍不住脖子一凉,下意识护住,再退后躲远两步。
即使是被偷偷拉来,负责画像的那人,也都看得有些懵懵的。
在画技抽象的年代,即使是齐白石的虾,已经活灵活现到极点,虾须好像要冲出画来扎人一样,也不太容易在一池虾里找到对应的原主。
更别说大部分画师连大佬的十之一二都没有,不仅通过描述在脑海中还原人脸的能力不够,即使想画得特别像也不容易。
擅画的人大多喜静,如果真的有那么好的画技,与其当衙役,或者衙门里的小卒,不如去卖画,或者努力钻研,指不定还能成为一代宗师。
比对指印、脚印、血迹这些技能,出去可能没有用武之地,但擅画的就完全不一样了。
同样也不擅画的狄昭昭做好了最后一丝微调,把这个捏了半个时辰,有鼻子有眼的泥人转过去。
和人脸肯定是有些差距的,很多细节也都没有做,但只是用来看一眼,然后认人,还是够的。问题就在于相似度,能不能支持辨认出人了。
狄昭昭抬头问:“能认出来吗?”
“认得出来!”这家好几个人都先后咬牙切齿地说。
“就是他!”汉子也应了一声,然后转头看子女,有点亢奋且得意:“就说来衙门试试看吧!你们非说没用。我就算是膈应,我也要一辈子膈应死那狗东西,敢骗老子狗**”
狄昭昭亲自尝试过一次,效果还不错的样子,心里安定不少。
看对面这汉子已经从悲伤,变得有些亢奋,他收了收木箱子,说:“那剩下的就交给你们了。”
他提起这个箱子,然后带着一行人离开。
还待在原地的官吏和衙役们,相互看了看,都还有点没从刚刚的事情里回过神来。
又等了一会儿,随着师父一起去和郝知府吃了饭,下午,他们找了家客栈,把客栈后头的小院包了下来。
“你那边有进展?”
萧徽看到有点兴奋的小徒弟,感觉盘旋在脑海里的繁杂思绪都散开了点。
狄昭昭在师父面前,就没有那副小大人模样了,他眼眸亮亮的,得意道:“碰到了个被骗钱的案子,看到他们需要画像,我试了下,说是认得出来!”
“不打算再练练你那画技了?”萧徽想了想小徒弟,琴棋书画四项,好像都不太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