夸夸我的神探祖父穿越爹by渝跃鸢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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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乎,尽管觉得自己这大老粗在这捏泥人,跟张飞捏绣花针一样好笑,但还是憋着,粗手粗脚地捏着,时不时看一眼小暖的,然后把自己手里的弄得再丑一点。
小院里飘着小暖和狄昭昭的声音。
“他眼角是往上的,凶起来的时候特别吓人。”
“那眼睛大吗?和明捕头比谁更大?”
“比明捕头小。鼻梁很高,但鼻尖有点尖。”
“像鹰嘴一样?喏,这块泥给你捏鼻子。”
“对对对!”
“他的鼻孔大小怎么样?我用筷子戳了两个鼻孔,你看看。”
沉浸在捏施法泥人的过程中,甚至是主导地位,大家都听她的,小暖都逐渐开朗了一点。
甚至有点忘我了起来。
注意力明显被转移了。
狄昭昭的位置在她身后,是最好的观察视角,看到她逐渐进入状态,甚至在提示下回忆起更多细节。
他毫不吝啬的夸道:
“小暖,你捏得真不错,这鼻子一看就很像,到时候我施法,你一拳打过去,把他鼻子打歪!”
小暖都有点不好意思了,这可是厉害的小大师夸他的,但她一看身边明捕头捏的泥人,顿时就信了。
甚至在狄昭昭不停的夸赞中,逐渐迷失,越听越觉得自己捏得可真是不错。
信心满满地继续边回忆,边带着“一拳打歪脸,一脚踢爆头”的想法,兴冲冲的继续在狄昭昭的引导下捏起来。
沉浸其中的时间过得飞快。
等众人都完成后,大家看向自己千辛万苦捏出来的泥人,多少有点“亲妈眼”,好像都觉得还挺像的?
毕竟不管什么东西,看久了也都顺眼了。
这恶人就长这样也说不定?
就忍不住好奇的走过来,想看看一直在他们后面捏泥人的狄昭昭捏的。
最后验证这一步, 也是至关重要的。
不管过程如何,不管手法如何娴熟,若连受害者都没法认出捏出来的这张面庞, 那无论如何都是失败的。
他停下手中调整的动作,还后退了一步,把位置让出来。
明捕头看了一眼,并无异色,只是将目光落在小暖的脸上,观察着她的神色。
小暖怀抱着期待,好像感觉拥有了许多勇气,却还是在看到泥人的那一瞬间, 眼睛瞬间瞪大了。
她刚刚还因为仇恨和支持而饱满的情绪, 瞬间被心头涌上的恐惧掐断,面色瞬间惨白,踉跄着退后两步。
一直沉默的冷饱连忙上前, 从背后伸手扶住她瘦弱的肩膀, 而后轻轻抱住她, 不断安慰:“不怕不怕,大姐在, 我们都在。”
他抵住舌尖,声音沙哑:“没有人能再欺负你了。”
他声音在小暖耳边, 听起来很沉稳, 眼睛却在小暖看不见的背后, 死死地盯住那张泥人脸。
背后有了依靠,小暖眼角涌出呜咽的泪水, 有点激动又发怵, 颤抖着手指着泥人哭道:“是他!就是他!”
眼看她的情绪越来越激动, 逐渐趋向崩溃,一双手轻轻覆盖在她的眼睛上。
狄昭昭努力回忆着自己小时候嗷嗷哭,爹爹、明哥哥哄他时候的样子。
小少年端出一副稳重的模样,有点不太熟练地哄道:“别哭了,我来施法,你不是还想亲自报仇吗?”
“对,我还要……吸……还要报仇。”小暖抬手抹眼泪,越抹越多,又用袖口擦,但心中的悲苦、不甘与仇恨,化作力量让她一点点坚强起来。
她看向狄昭昭,湿润的眼睛里都是祈求和渴望。
狄昭昭提出此法的时候,自然就已经想好了后续,而不是给了人希望,只为拿到自己想要的东西,就无情转身离去。
他从腰间取下从不离身的环佩——琉璃莲花灯。
自打娘亲给想法子做出坠带后,他就再没选过玉佩,而是将琉璃莲花灯始终佩戴在腰间。
小时候还显得有点大,有些显眼,但身量长开些后,倒是越来越契合了。
他将琉璃莲花灯放在手心,单手托起。
不由想起当初爹爹第一次带他玩天虹时的画面,眼底浮现一丝怀念。
但看到那双饱含期待的泪目,他收敛心神,努力假装自己真的是一名道教大师的弟子。
他神情肃穆,呵:“道化开光!”
就在这时,一道虹光从他手中浮现,射向前方,落在捏出的泥面之上。
随身携带多年,狄昭昭早就对这一盏琉璃莲花灯的情况了如指掌,每一片花瓣,每一个夹角,每一处空间能形成的光影。
指间翻转,涌动的虹光逐渐发生玄奥的变化。
又像是在按照某种玄妙又神秘的规则运行,代表不同能量的光影,好似化作一道道流光,涌入那张恶面内。
“天道昭彰!”
“感德印行!”
“罪愆自噬!”
红橙黄绿青蓝紫、不同颜色的光在莲花台的旋转下,一一照应在泥人面上。
当真照出一张恐怖至极的人脸。
“是他!!连老天都觉得他有罪!”冷饱作为不知情人员之一,此刻激动得双目赤红,觉得当真老天都要降下法则惩治恶人。
狄昭昭神情肃穆,最后让一道暗红色的光停留在泥人面上:“就是现在,小暖!”
暗红照面,血腥诡异,就好像真有恶人魂魄被牵引其中。
小暖听到狄昭昭脆亮的一声,看着面前的凶光恶面,忽然从心底升腾出一股偌大的勇气,大喝一声:“啊——”
“啪!”
被她亲自捏出来的恶人面,直接碎在了她自己的全力一击下,四分五裂,满地碎块。
“再来!”狄昭昭给她打气。
“啪!”
“啪!”
当三个泥人都被她一拳打碎,小暖眉眼都好像舒展开,稍稍多了几分明亮,那双握紧的拳头里,似有无限的勇气。
狄昭昭再把她引到自己捏的那个泥人面前。
小暖面色如常,再无惨白惊恐之色,好像刚刚那三拳,不仅是打碎了泥人,更像是打碎了心里的枷锁。
狄昭昭声音平古无波,却在悄悄引导:“面貌越像,激发法力越强,反噬越大。”
“你若觉得还有哪里不像,现在还能提出来。”
小暖恶狠狠地盯着这个泥人面,一双眼睛仔仔细细地分辨,她说:“眼睛要再小一点,额头还会更饱满一些……”
“啪!”
随着最后一个最相似的泥人碎裂在地,小暖倏然地蹲下来,抱住膝盖,放声大哭。
冷温温和冷饱围过去,看着释放情绪的冷暖,忍住汹涌的情绪和哽咽的泪水,露出有点泪花的笑容。
在把妹妹送回去休息后,冷温温送他们出门。
她真诚地说:“多谢你了,小大师。”
“演戏,这是演戏!”狄昭昭用力强调。
而且为什么非要叫他小大师啊!!
离开了冷家后,明捕头都还有些恍然。
如果不是刚刚见狄世子给冷姑娘解释,他都要有点相信了。
“世子,你真身无修为?”明捕头有点不确定地问。
狄昭昭:“自然没有。”
“那、那为何泥人面显露诡异凶相?”明捕头还是觉得刚刚的冲击,实在是太大了。
狄昭昭瞅了这个大个子一眼,难怪没能得前任捕头真传,是个憨的,一点也不敏锐。
“你弄把暗红色的油纸伞,给自己脸上打一层红光,一样诡异血腥,看着吓人。”
明捕头:?
他不敢相信地呆愣在原地,片刻后,看着小少年走远的背影,又赶紧快步追上去。
“那被打坏的泥人?”他有点期待的问。
对此,狄昭昭很爽快的应道:“等会儿我回去,按照最后说的建议,再微调一下。”
明捕头声音控制不住的激动:“那是不是就代表,咱们能找到凶手了?”
狄昭昭摇头:“这一个还不够,等我捏出这个来,我们再去找你师父。”
“为什么?这个泥人面冷暖就已经说很像了,何必多此一举?”明捕头下意识有点抵触。
狄昭昭道:“画像一旦确定,不知道要投入多少人力物力去搜捕,如果有疏漏,可能就会白费掉许多人的力气和热情。”
他提出自己担心的一点,“你想想女子妆面,是不是上妆前后有差别?有时候差别还很大,凶手显然擅长易容伪装。”
唯有二者结合,从面相分析骨相,再反过来推容貌,才比较稳妥。
狄昭昭思索着。
明捕头张了张嘴,他本就不擅此道,无力反驳。
等回了客栈。
狄昭昭没看到师父,如此来去匆匆,而且不告诉他,思及此,他的心沉了沉,担忧又滋生几分。
师父到底在做什么?
需要朝中重臣来查,还试探观察过这儿的知府。
狄昭昭边调整着软泥的大小和硬度,边脑海里思索着,若再要说有什么特别的,那就是余唐此地,四通八达,来往商贾百姓众多,人口复杂,水陆两道都极其便利。
“狄世子,有京城来信。”有随侍前来禀报。
狄昭昭将思绪收回来,看到了来自爹爹的信件——信件一开始就嗷嗷大哭了一通,说你个没良心的臭崽,竟然趁机偷跑,把你爹我一个人留下来面对老庞。紧接着又痛斥,骂骂咧咧地说老庞是个多么缺德的混球,狠狠吐槽一番,最后又落脚到你小子赶紧回来!!
狄昭昭越看嘴角翘得越高,好像有个爹爹活灵活现的在他面前嗷呜嚎叫,而且看起来爹爹好想他啊!
他也坐下,提笔就开始写,大意是:爹爹你不要太想我啊,我可没有偷跑!我是来抓坏人的(理直气壮.jpg)还有爹爹你给庞大人建议的理工农医四大学,怎么把我之前说的“刑”给忘了,加上!加上!
狄昭昭虽然对格物有些感触和想法,但最爱的还是自己的老本行,准备偷偷在庞大人这边搭一趟顺风车。
又看了看,感觉庞大人还是太吓人了,于是他暗搓搓鼓动写着:爹爹你灵活一点,发挥一下你的优势,把庞大人带去玩吧!爹爹京郊的山庄该竣工了吧?带庞大人去玩玩水,看看琉璃种菜房,去山庄好好玩玩,玩起来就不记得别的了。
玩可是爹爹你的主场!难道还怕玩不过庞大人吗?
小少年信心十足地给爹爹出主意。
最后他絮絮叨叨地写了自己在外的一些见闻,余唐的好吃的、好玩的,最后还亲亲热热的夸了爹爹一番,嘴甜得要命。
随着狄先裕信件而来的,还有狄明和狄先青寄回京城给他的信件。
狄昭昭快乐地拆开,看到了大伯和明哥哥去往云州后的情况。
狄明信中也有些絮叨,说起被爹爹带着下乡,每天走很多路,在泥泞中走过一个个村庄,与百姓接触,许多感慨都诉诸于笔下。
看到狄先青上任不久后,就带来了全新的风貌,还给当地田少人多的人家,找到了极具当地地域特色的生财之道,狄昭昭感慨,“这就是授人以渔吧,原来大伯去云州之前,做了这么多准备。”
除了这些日常,信中也写了一些困惑和求教。并非狄明一人,狄先青的信中也有,他心中坦荡怀民,不羞于向侄儿请教。
是关于衙门内梯队建设、人才培养这一方面的。
作为大理寺卿家的儿郎,他除了助力百姓民生,自然也想要给百姓撑起一片朗朗青天,但问题是,衙门里无人可用,可谓巧妇难为无米之炊。
即使是亲去破案,他很多时候也无能为力,甚至写了几个案子,远程请教该如何突破?
这信件显然不只写给狄昭昭一人,更多的问题应该是涌向狄松实,但狄先青显然没有因为年纪小瞧侄儿,想要听到更多的意见。
狄昭昭小脸皱巴“唔”了一声。
他也是第一次思考这个问题!
如果就按现在余唐府的情况来说,要怎么重建其实力?余唐府明显是传承断代了。
狄昭昭边思考边写,零零散散写了许多自己的想法,又提出了几点破案的建议。
给狄明和狄先青的回信都写好后,狄昭昭想了想,他又拿出信纸,写了一封信给仲岳,请教这个性格沉稳,交友无数,一力撑起南山府衙的南山神捕。
他显然有资格回答这个问题。
翌日,清晨。
狄昭昭才再次见到师父,萧徽眉宇间隐隐拧出川字形的痕迹,即使表情轻松,周身凝重的气息也是掩盖不了的。
“你最近不要单独行动,身边一定要跟人。”萧徽一口干掉碗里的小米粥,有点不放心的叮嘱。
说着,又把他自己身边的几个人,调到狄昭昭身边。
狄昭昭打听过两次,这次也不问了,只说:“我不会单独行动的,师父你放心。如果你遇到什么我可以帮忙的,一定要告诉我。”
他很认真的说:“我不怕危险和吃苦的。”
萧徽忽然笑了,伸手揉揉小徒弟乌黑的发顶:“你带着人,声势浩大,用尽全力的去查采花大盗,就是最好的帮忙了。”
狄昭昭想了想,点头道:“我会的。”
不论师父在做什么,如果有采花大盗的案子吸引敌方的注意力,投向师父的目光越少,就会越安全,这是毋庸置疑的。
见小徒弟一脸好像慷慨奔赴战场的模样,萧徽笑了出来,打趣:“我听说,我好像莫名多了个大师的身份?还是会驱邪除妖,镇定四方的那种道长?”
狄昭昭:!
“师父你怎么知道的!”刚刚还装得沉稳的小少年,先是一惊,然后又忍不住耳根发红。
“听说你还会念咒语,用法器,是个实力不俗的小道长?”萧徽不答反问,眼眸含笑。
狄昭昭有点想要找个地缝把自己藏起来,努力说:“不是这样的,师父你听我说。”
萧徽才不听他说,大笑着起身离去,显然看到最近逐渐装大人,表情认真的小徒弟被逗得露出可爱表情,很是高兴。
送走师父。
狄昭昭带着一群人,去往已经搬离余唐的前任捕头家。
余唐府是府城,四面八方都环绕着县,当年余唐前任捕头带着妻儿一家离去,就是去了下面一个县。
余唐水路发达,一行人乘船而下,不到一天就到了下头的县。
这是一座宽敞的青砖大瓦房。
显然有本事的人,在哪里都能立足。
看到明捕头带着人来,院子里的白发老头并没有太大的意外。
他沧桑的目光先是在明捕头身上停顿两秒,又转移到明显是领头的狄昭昭身上。
他开口道:“老夫不问世事多年,一身本事也所剩无几,若为案子来,还是另请高明吧。”
这些年,找上门来求他帮忙破案的,实在是太多了,他都见怪不怪了。
明捕头快步上前,搀扶住他:“师父!我们不是来找你帮忙的,那个采花大盗的案子,有线索了!!”
本来还看着显老,走路都要撑着拐杖的老头,瞬间精神,拐杖一扔,抓住明捕头的领口,声如洪钟:“你说什么?!”
“师父、师父,”明捕头想挣扎,又不敢挣扎,只急忙连声喊人,好不容易把抓住自己领口的手往下扒拉一点,才好说出来意。
白发老头顿时目光炯亮,步如流星朝狄昭昭而来。
“你能画出那贼子的长相?报官的冷姑娘还指认了?!”
狄昭昭纠正:“不是画,是捏。”
白发老头着急:“不管是画的还是捏的,那个报官的姑娘真的指认了?”
当年他女婿倒是画了不少稿,但是女儿一个都没有指认,都说有点像,但又都只有一点点相似。
他亲手培养的,已经是四周小有名气的画师了,这都画不出来。
狄昭昭点头道:“指认了。”顺便还回答了他的疑惑,“可能是因为那个采花大盗有易容,皮相和骨相不相融,相互矛盾,在描述中导致混乱,所以画不出来。”
这也是他坚持想来此处的原因。
至于如今衙门里那个画师画出来的画像,只需想想凶手看到画像后如何嚣张,就知道水平了,不提也罢。
白发老头向明捕头确认后,血气上涌,整个人宛如焕发生机,俨然一副鹤发松姿之相。
“阿婉还没回来,你先随我进屋,咱们先聊聊案情。”白发老头目光灼灼的看向狄昭昭,邀请着说。
狄昭昭看了下,家里确实没有旁人,若要捏人像,也要等人回来,于是应道:“好。”
白发老头很是雷厉风行,风风火火提了一壶茶水,又拿了些糕点,摆在桌上,就直入主题,和狄昭昭聊起了案子。
狄昭昭问当年的情况。
他问如今查到的情况。
他果然还没放下,当年案子的细节,都还记得清清楚楚,不知道有多少个夜里辗转难眠,都在思索这些。
狄昭昭原本因为时间久远,对物证不抱有希望,听到他细节都还记得清楚,忍不住问道:“当年物证可还有保留?”
“自然有,”白发老头有些意外地看了狄昭昭一眼,然后沧桑的说,“只是当年我都检查过了,没留下什么有用的痕迹,而且过了这么多年,怕是用处不大。”
狄昭昭看向他,问道:“若真这么觉得,那您何必还留着?”
“不过是这么多年的习惯作祟罢了。”白发老头苦笑着摇摇头,起身,“罢了,带你去看看。”
他边带路边说道:“当年搬家前,我妻女本是让我处理掉的,我不死心,还是拿了个大箱子,偷偷留存下来了。”
箱子表面已经落了一层薄薄的灰。
用钥匙打开锁,掀开一看,里面分层装着许多不同女儿家的东西,有撕破的衣裳,有不同的首饰,有小面梳妆镜……
狄昭昭执意想看,也是思索过了,如今都能住青砖大瓦房,当年做捕头,应当更富裕些,指不定就有些历经时光的贵重首饰。
而若真的保留下来,值钱的老物件,是最不容易被丢弃的。
正如狄昭昭所想,他又一次看到了“咻”的一下冒出来的碎画。
那是一个抹额,红玛瑙流苏抹额,能想象出女孩盛装时戴上这样一个抹额,会有多漂亮。
它见证了一个女孩如花般的岁月。
如今,它如同自己的鲜红欲滴的颜色一样,无畏的发出呐喊和哀鸣。
这是一幅前所未有的、完整度几乎趋近五分之四的碎画。
狄昭昭乌眸颤动,他看到了凶手的暴行。
也看清了凶手的面容。
第133章 海捕文书
“爹, 家里来客人了?”从门口走进来一对夫妻,其中女子边放下手里的绣篮,边朝里头笑望道。
狄昭昭看过去, 是个看起来温柔秀气的女人,提着的绣篮里,放着些绣品、针线,隐约能看出是佳品。
“嗯,衙门来的人。”
徐蕊边进屋边劝说道:“这次又是为什么?您可别再用扫帚把人给赶出去了,人家找来也是……”
说到一半,她看到了院子里的明捕头。
她笑容微微收敛,又有点迟疑地看向自家父亲。
白发老头朝她点头:“是为了采花大盗那个案子而来。”顿了顿, 他说, “有线索了,是画像,冷姑娘已经指认过了。”
徐蕊表情一下绷紧, 声音有点颤抖着问:“是他吗?”
旁边的男人也丢下手里的木架子, 快步上前来, 先是担忧的扶住妻子,又急忙转头看岳父:“真的画出来了?是谁画出来的?那人是什么模样?”
他着急想看, 眼睛都有点红。
得知是面前这个青嫩的小少年所得,包善有点不敢相信:“他才多大?”
狄昭昭:?
他!总有一天!会和祖父一样威严的!
让人看了就害怕!
白发老头一看狄昭昭眉眼, 连忙起来训人道:“技法不问年高, 你当年不也学了几年, 就比画了几十年的老师父都像了吗?”
不过他也一样迫不及待,想看看狄昭昭捏出的泥人面, 于是训完女婿, 又转头跟狄昭昭说:“不若拿出来让我等一观?看看我家闺女认不认得出来。”
一时间, 目光都落在狄昭昭身上,落在他带来的那些箱盒中。
狄昭昭摇头:“暂时先不看,这几年过去,记忆本来就模糊,要是先看了冷姑娘指认的这个,说不定会混淆记忆。”
他看到了凶手的面容,和冷姑娘那个似像非像,是风格明显不同的一套妆容。
也想得通,几年时间过去,喜欢的妆面风格,上妆易容的技巧,都有进步或者改变才是正常的。
他虽然已经看清了凶手的面容,但那也是上妆易容后的,而且也不能凭空拿出来,需要一个合适的理由。
该捏的泥人,该做的询问,还是不能偷懒省略。
“说的有理,”白发老头先赞了一声,又赶紧道,“那不如现在就开始?”
旁边包善也连忙凑过来帮忙,带着明捕头,从屋里忙前忙后的拿桌椅板凳,同时偷偷跟明捕头这个昔日师弟打听:“他当真能画出来?”
明捕头没好气的瞪了他一眼:“我是没有师父聪明,但我又不傻。”
他瞅过去:“你学着点,看看人家是怎么捏出来的。”
“捏?”包善有点疑惑。
明捕头低声同他说:“你可别看他面嫩就小瞧他,你可知道他是杀穿了南山府打响的名气?别说有人给他描述容貌了,即使只给他一颗头骨,他都能把面相还原六七成。”
“竟有此事?”包善的声音都控制不住的提高。
明捕头连忙捂住他的嘴:“嘘!你小声点!!”
“我骗你做什么?你离开衙门这些年,怕是不关注江湖上的事了吧?连这都不知道。”明捕头道。
包善讪笑:“这不是要讨生活,每天要做事,画坛里的事我都关注不完,哪里还有功夫去打听衙门里的事。”
他用肩膀撞了一下明捕头,好奇道:“给我讲讲。”
明捕头其实也了解得不多,大部分都是衙门里传的,他挑着给包善讲了,包善听得眼中异色连连,最后惊得嘴巴张大:“你这是在讲话本吧?”
“滚,不信就算了。”明捕头一手肘把他怼开,哪里有面对狄昭昭时的温和好说话?
包善一点也不生气,看到狄昭昭那边架子搭起来,准备开始了,他立马抛下明捕头,飞快跑过去在狄昭昭身边占了个好位置。
然后被徐蕊赶走了。
狄昭昭并未阻止这一切,直到这个房间里,只剩下他们两个人。
他说:“那我们开始吧?”
徐蕊点点头,露出点痛苦和苦涩的表情来:“当年,我和娘趁着爹外出抓捕,回了外婆家一趟,那天……”
狄昭昭并没有说什么,也努力不让自己脸上浮现出任何表情,即使是愤怒也没有。
他静静地听着,偶尔提问。
手里一点点捏着人面。
他慢慢发现为什么包善当年画不出凶手的面容了,徐蕊的表述太零碎了,好像在痛苦中封闭、遗忘了那段记忆。
与小暖不同,小暖有姐姐护着,在经历厄运后,有姐姐为她撑起了一片天,姐姐跟她说:“这有什么!”
但徐蕊不同,看起来她好像更坚强,但在当年,所有知晓了真相的家人都是暴跳如雷的,每个人都非常激烈,咬牙切齿地要抓到那个凶手。
而且,当年这事没有声张,全都默契的隐而不发,说明整个家里,也觉得这是丢脸的丑事,万万不可以让外人知晓了。
丢脸的丑事——已经在当年刻入了徐蕊心里。
狄昭昭感受着她颤抖语气下汹涌的情绪,心里有些不是滋味。
即使有父亲照看,丈夫也不离弃,徐蕊也依旧留下了这样的创伤和阴影,那其余同样隐瞒,不敢将采花大盗得逞之事喧诸于口的人家呢?
那些姑娘的人生又当如何?
狄昭昭抿唇,清亮的圆眼睛里都显露出几分锐气,手上的动作都更用力了几分。
狄昭昭又不留痕迹地追问了一些细节,心中对这个凶手的形象和心理,都补充得更完善了一些。
这次比冷姑娘那边更快一些,毕竟他脑海中已经有了凶手的模样。
“好了。”狄昭昭朝门外招呼随侍,拿水和湿帕子洗了手。
随着门打开,呼啦啦一群人也进来,抢在最前面的,就是白发老头和他女婿。
他们第一眼去看徐蕊,然后又赶紧去看狄昭昭面前的泥人相。
他们其实已经听徐蕊讲过很多遍了,这时候一看泥人,瞬间就反应过来,这张脸,是真的和女儿/媳妇口中描述得很像。
呼吸瞬间都有些急促起来。
“闺女,你过来看看。”白发老头声音都有点颤抖,“是他吗?是他欺负你吗?”
包善有些呆呆地看着那个捏好的泥人脸,在许多自己想不通的地方来回看,最后也看向徐蕊。
和狄昭昭对坐的徐蕊,有点忐忑地起身,走过来一看,眼泪一下就涌出来,双手捂着脸哽咽:“是他。”
头发已经花白的父亲顿时老泪纵横,只重复着:“是他就好,是他就好……”
他一定会斩了那畜生,为他闺女报仇。
包善也上前抱住媳妇,眼眶发红。
狄昭昭给明捕头使了个眼色。
他走出来到院子里。又重新架起家伙事,拿出一份新的捏泥人材料。明捕头也一起跟着出来。
把房间留给徐蕊一家。
相比包善爷婿两人的激动,明捕头就镇定多了,他看着狄昭昭把头一个在冷姑娘那儿捏出的脸拿出来,忍不住问:“怎么看起来不大像?”
若真说不像,又好像有点像,各处都神似。
但若拿出去问,这是不是一个人,怕是都会说:“分明是两个女人。”
狄昭昭道:“他比我们想象中还要擅长妆面和易容,我甚至猜他天天都要画女人妆面。”
看了看两张脸,补充道:“他甚至会用粉面,修饰自己的脸型,鼻子,太阳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