夸夸我的神探祖父穿越爹by渝跃鸢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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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脸其实还是不太像,只是有些神似,但狄昭昭唯独拿得出手的阴影,加捏的软泥在某些部位薄薄的贴上一层,侧面的轮廓和弧度,已经有八成像了。
远远从马车窗户看一眼,几乎辨别不出真假。
“我再想办法给你正脸修一下。”狄昭昭在路上都在疯狂补课,不断做学习包里的练习题。
周侍卫道:“其实不必这么着急,眼下已经够用了。”他解释,“在各地见过大人本容的其实不多,这些能被派来的人,大多只见过画像,可能只有其中一两个,见过大人的真容。”
狄昭昭诧异:“画像?”
又追问:“水平如何?”
周侍卫想了想道:“应当比不少衙门画的海捕文书更像一点。”
狄昭昭眉头顿时一皱。
但是很快又想明白,其实衙门并没有专门为此设立一个职位,所以一般都是由人兼任。
对普通人来说当差已经是顶好的差事了,但是在能有机会学画的家庭来说,其实也不算什么,赚得也不多,还辛苦。
但凡有一手精准画人的本事,在外面许多地方都有饭吃,赚钱又轻松又体面。
即使是原本从衙门里学出来的,都有离开的可能,这种流动是人之常情。
狄昭昭小小叹了一口气,又很快精神起来,他有给爹爹写信,要搭格物的顺风车!
到时候加一个限制,总有办法解决这个问题的!
狄昭昭一行人,最终还是决定按照原计划改道云州,继续营造萧徽什么都没查出来,于是陪着徒弟查案子的假象。
在出发前,他仔仔细细思索了一遍采花大盗案所有的细节,对明捕头建议道:“不如打道回府,说不定会有收获。”
明捕头猛地抬头:“你是说他潜逃,可能会去余唐?”
他惊诧:“这么怎么可能?他回余唐想干什么!”
明捕头问完的一瞬间, 脑子里就浮现了一种可能。
他脸色瞬间一黑:“他可能会回去报复冷家?”
狄昭昭道:“只是有这个可能。”
他分析:“如今海捕文书已发,人口繁茂的城内再无他的容身之所,但落草为寇的话, 以他的身板和力气,到哪儿都是被人欺负的份,比现在的日子还不如。”
明捕头不由点头,但还是有点想不通:“冷姑娘和她弟弟都在家,能给他下手的机会?”
“他往别处一逃,岂不是更安全?”明捕头提出一种更常规、更大众的可能。
狄昭昭看向他:“他很愤怒。”
一个阴沟里的老鼠,得意洋洋的藏在老鼠窝里,如今被一个压根瞧不上的女人披露在阳光下, 还毁了他藏匿的窝点, 他怎么会不愤怒?
这是一个自卑,又扭曲自傲的人。
狄昭昭推测:“一来,他之前嚣张放言, 官府肯定找不到他, 如今被找到了, 以他的性格肯定怒恨至极。二来,他不敢对上咱们, 但转头去对付女人他可一点也不怕,怒火上头总要找倾泻的对象。”
他只这么一说, 明捕头和跟过来的几个衙役, 都转头看了过来。
明捕头眉头拧起来:“欺软怕硬的狗东西!”
其实如今谁也说不准, 人到底往哪里跑了。
但失去了户籍,还到处都是海捕文书, 再想过从前的安稳日子, 肯定是不可能了。
他有可能逃去了他心里觉得安全的地方, 又或许去投奔了某个同流合污的同党,又或者干脆跑去一个没有人认识他的地方落草为寇……
只是从性格和心理上分析,相比以上这些,潜行回余唐实行报复的可能性,更大那么一点点。
明捕头自然也明白这个道理,他和手下几名衙役看了看:“我们把船上审查出来的可疑地区查查看,没有就赶回余唐。”
既然查到了花船,肯定也是查到了一些东西的。
毕竟一起在船上待了这么多年,每次下船爱去的地方,落脚的地方,陆地上认识的朋友,总归是有些线索的。
狄昭昭并不反对,只是建议:“还有一点,我特地找明捕头来,是想提醒你这个采花大盗可能用的报复手段。”
明捕头听他这么说,眼皮子直跳。
只听狄昭继续:“他多半是不敢直接找上门去,但他在花船浸淫多年,深知如何毁掉一个良家女子。”
尤其是冷暖。
他顿了顿,沉默半晌,没有继续说,他答应为两人保守的秘密,自然不会当着大家的面说。
明捕头和几位衙役听到狄昭昭这么说,面色都有些不好看,明捕头更是心咯噔一下,面色极为难看。
狄昭昭破的案子多了,说起话来,很有些自信和说不明的气场。
他最后说:“如果他真的回余唐,他第一次冒头,是最好的机会,否则……”
否则什么他没说,但大家都心知肚明,一时间都有些背脊发凉。
他们可没本事捂住人的嘴。
别说余唐几人,要是几百个的事都被不管不顾的抖露出去,这是要害死多少人?
压力一下子就大了起来,就好像扛了一座山在背上,压得人喘不过气来。
原本他们追捕虽苦了点,累了点,但心态上是轻松的,甚至一度觉得这是个“轻省活”,就好像猫捉耗子一样。
如今耗子摇身一变,成了叼着剧毒、染着瘟疫的耗子。
再厉害的猫都有些投鼠忌器了。
只要一想到若真的几百个受害者的消息都被爆出来,或者一个个被爆出来,让剩下人始终活在恐惧和压力下,就能想到后果了,到时候他们本该正义的行为,都可能引来滔天骂名。
看着狄昭昭认真提醒他的样子,明捕头有些庆幸,又突然生出了一些说不清的羡慕。
狄世子如此年轻,竟然已经有如此气场和自信。
假如,采花大盗没有往余唐跑,这个案子可能就此搁浅了,天大地大,到底什么时候抓到他,就只能看天意了,或者某地的某衙役捕头发现了,立个功得个赏钱,或者这辈子就让他逍遥法外了。
而循规蹈矩去追查一名逃犯,其实明捕头有不少经验,毕竟顺着已有的线索一点点追,基本上追每一名逃犯都是差不多的模式。
但是像是狄昭昭这样,提前做出假设和推测,甚至如此自信地打破旧例,却是他既不会、也不敢的。
就像是现在,他都难免有些患得患失的担忧,万一人就藏在此地呢?万一他抽调人手回余唐,让人逮着空隙跑了?
若是最后采花大盗又出来嚣张嘲讽,说他就在衙门追捕人员的眼皮子底下溜走,他该没脸见人了。
他不由苦笑,看着狄昭昭镇定自若的青嫩面庞,他忍不住问:“您真一点不怕?”
“为何要怕一个无能鼠辈?”狄昭昭诧异的反问。且不说这个采花大盗连武功都没有,即使有些黑料,但自幼被狄先裕熏陶过的小少年,也不觉得玩舆论自己会输。
他可是在全大雍掀起过神说浪潮的人。
这样一个欺软怕硬的无能鼠辈,凭什么让他惧怕?
明捕头起身:“我留两个人在此继续追查,现在就通知我师父,我们会以最快的速度赶回余唐。”
“祝你马到功成。”狄昭昭也看他。
明捕头当天就带着人马启程了,又火速传信回余唐府衙。
狄昭昭却不好走。
师父连兵都给他了,还让他不要在余唐久留,他自然不会傻乎乎的跑回去。
师父虽没告诉他太多,但告诉他此行是北上,又给了他能调动各地兵马的令牌。
北上是什么?
又有什么大事是值得皇帝派师父出马的?
稍稍思索一下,狄昭昭就觉得余唐怎么看怎么可疑,交通便利,来往人员复杂。
说不定敌人在那儿有座大本营。
狄昭昭思索着,周侍卫从屋外叩门而入,他汇报:“船已经找好了,是艘大船,咱们的马车行李也都能上船。”
“登船出发。”狄昭昭道。
选择云州当然不是因为狄先青在云州。
最主要的一大原因,就是云州刚遭小旱、又遇虫灾,上下官员才刚刚经历了一场大洗牌。
有能力的提拔了,混日子的被贬了。
还从京城派遣了官员,调来了武将,相比别处,云州肯定更安全,即使对方此前在云州暗中藏有势力,这一番洗牌,肯定伤筋动骨。
又有许多新任的进士,别处升迁来的有手腕的人,被察觉的风险不小,藏还来不及。
周围一圈,相比别处,此处风险最小。
倒是在登船前,在码头意外收到了仲捕头的一封回信。
“你们是哪家的?”狄昭昭有点好奇,于是把人招来问。
这年头,点对点寄信都有丢失的可能,他这样一路移动,竟然还能把信追着送过来。
即使多花些钱,都是值的。
面对狄昭昭好奇的目光,来人笑道:“咱们可还欠着仲捕头的人情,他的信自然是想方设法都要送到,咱当家的当年可是跟仲捕头拍了胸脯的。”
狄昭昭眉毛一挑,有点可惜:“仲捕头当真古道热肠,交游广阔。”
狄昭昭带着信上船。
他登上船,目光扫视一圈,穿过船舱内的通道,从木制楼梯到达三层。
进入船上的房间,屋内已经有一应下人打理好。虽比不上当初回乡科举那次精细,但也算简单舒适。
狄昭昭拆信看了看,目烁连连。
乌黑的眸子晶亮,像是倒映着水面上的波光粼粼。
他把信塞了回去,揉揉脸,然后露出一个灿烂又欢喜的笑容。
“师父——”
众人只听一声响亮清脆,饱含欢喜的声音,让人生不出半分恶感,还下意识转头看过去。
只看到一个明亮的小少年,高兴地举着信,风一样的从自己屋里跑出来,又跑去隔壁敲门:“咚咚咚。”
众人不禁失笑,这是从信中看到了什么好消息?
甚至有人低笑着感慨,“还是年岁小时有活力。”
唯有大家都没注意到的角落,一双眼睛似无意间落门口。
门并不是‘萧徽’亲自开的,只能隐约看到屋内一点人影。
狄昭昭嗖地一下就窜进去。
“船上有探子。”周方压低了声音道。
“我知道。”狄昭昭也低声迅速说。
要是没探子,那不就说明他们的引鱼计划分散了吗?
狄昭昭扬了扬自己手里的信封,乌亮的眼眸里都是狡黠:“仲捕头的信来的刚好,咱们不如来演出戏?”
周方打了个“我配合”的眼色。
屋外人只见小少年快乐地钻进屋找师父,没多大会儿,一根叉杆支起木窗,没太高,只撑开小半,想来是为了透气。
声音也顺着窗户传出来。
“师父你看,你看!”
仲捕头的回信非常中肯,写了这些年他所见所感之心得。
他不仅指出各地衙门传承难、起步难的困境,还点出了他认为根本的困境——各地官府人员流动太大。
不管是知县、知府,多为一任、两任就要升迁或者调离。
制度本身是好的,但对整个衙门班底来说,就不太好了。
对于官员来说,他们需要政绩,更愿意从民生下手,并不重视。而且没破过案子的读书人,多以为凭借自己的聪明才智,总能抽丝剥茧找到真相。
即使遇到有心的想要整顿,也要面临一个问题——当地的捕头衙役都是本地人,经营了几十年。
或许盘根错节,又或许沾亲带故,相比几年就走的上官,他们才是盘踞在此的根,相对会更团结。
强行整顿当然可行,可能出一堆草包,或有反骨,最后政绩难看,还是要反过来求人。等人一走,下一任接手,看到如此糟心班底,只需有人吹吹耳边风,很容易就能把原来一批人换回来。
驭人之术,非三言两语能说尽的。
当然也不是没有整顿好的例子,需要天时地利人和。
不过在仲岳看来,最好的办法,也是保证效果长久的办法,是从内部入手,培养提拔出一个能顶事的捕头。
众人信服是其一,能力是其二。
再由此人来慢慢改造整个衙门的生态。
只要进入了良性循环,能给后来上任的官员得到政绩,官员也不舍得随意破坏这个有利于自己的平衡。
仲捕头本身就是个非常好的例子。他一个人,便使南山府城远近闻名,并且影响了南山周边县衙。
两人对话。
隐隐约约传出去,外头不知情的人听得断断续续,还以为他们在聊出名的南山神捕。
唯有不起眼角落那知情人,听懂了他们在说什么。
他与留在二层那人,高低眼神互碰了一下,暗中比了几个手势。
从他这个角度看过去。
隐隐支起的窗户能看到屋内,‘萧徽’背对他们坐在桌边,隐隐露出五分之二的侧脸,倒是面对他们的狄世子能看得一清二楚。
‘萧徽’说:“说起来简单,但做起来可不是易事,如何能从内部入手,培养提拔出一个能让众人信服的人。”
在信中,仲岳也给出了明晃晃的暗示:软的就是给当地带来好处、获得人心,硬的就看真本事。
狄昭昭屁股往外挪了挪,提高了点嗓,声音特别雀跃:
“真本事的人,那不就是我吗?!”
小少年眉飞色舞,脸上写满骄傲。
听得众人忍俊不禁,或掩口挡住表情,或者干脆“噗嗤”一声笑出来。
藏在不起眼角落的人,眼里都闪过一丝错愕,警惕明显消散了不少。
在与二层那人接头时,他传递出的信息被追问时,都隐隐有些不耐。
“要我说,萧徽根本没有传说中那么神,我们就是在自己吓唬自己。”
“你看看我们跟着这些日子,都做了些什么?心惊胆战地担心人家什么时候带一队人马溜走,夜夜不得安睡,结果人家吃得好,睡得香。”
“看清屋内那人是萧徽了吗?”
“看清了,就是他。你看看这一群属下都在,你难不成还指望京中来的大官,敢单枪匹马去查咱们的事?”
船舱房内。
结束了表演,狄昭昭偷偷压低声音说:“你说话可真不像师父。”
“哪儿不像了?”周方觉得自己语气装得还挺像的。
“师父才不会说‘有点难’‘不是易事’这种话。”狄昭昭瞅瞅周方。
看到这有些明晃晃的嫌弃小眼神,周方:“……”
萧大人那作风,难不成还值得推崇吗?
有侍卫前来倒茶,不动声色地轻声说:“窥探的视线没了。”
狄昭昭顿时一笑,捧着茶杯笑得开怀。
周方被眼前的笑容一晃,看向狄昭昭的目光略微带点复杂,他轻声问:“狄世子为何愿意冒险?”
他只在萧大人身上见过,不惧以身入局,不屑阴谋诡计,不怕陷入泥沼与攻讦,即使危难当头也冷静从容。
就是这样的气场,引得他一次次留下,最后追随萧大人左右。
狄昭昭微怔片刻,这都是他下意识的反应。
如果真要探个究竟,他亮着乌眸说:“可能我也想成为祖父和师父这样的人吧。”
如果所有人都得过且过,不愿意面对一点危险,谁来撕破暗夜,还天道昭昭,世间清朗?
他们一行人走得并不快。
这也是狄昭昭的意思。
他目的只是钓着人往云州走,但并不是真的想如那日所说,去到地方,这样会把危险带给大伯和明哥哥的。
就这样时不时抛一个鱼饵,又走了两日。
水路结束,再要前往云州,就要走陆路了。
从船上下来。
狄昭昭故意伸展了一下肩膀和脖子:“路上累了,不如咱们在此休整一两日?”
“也好。”
在他们一行人前往客栈的路上,路边忽然传来一阵热闹的喧嚣。
“外头何事喧嚣?”周方皱眉问。
“回大人的话,前面有一家闻墨书坊,许多书客在抢着买新书。”
闻墨书坊?
狄昭昭一愣,算了算时间,好像还没到小草新篇。
但很快他就眼前一亮,是爹爹之前说要和书坊推广开的那些有趣的故事!
果然在马车向前经过书坊时,能听到书坊内外传来的声音。
“tui,假的就是假的,他享受了那么多年的好日子,凭什么不付出一点代价?”
“什么时候出白岩客写的《墨山》下一册,我等着看他怎么潜入草原,带回牛羊和敌情,拿下军功进军营的后续!!!”
“白岩客都拖了两刊了,多半是写不出,还是松鼠糖写的有趣,有天降神宝里头装了金山,每打击鞍厥国兵力一点,或者阻挡他们一次进攻,就能得到金子。”
“那是假的!!”
“你岂知道天下间没有这神宝?”
“我要是有这个神宝,区区鞍厥,不在话下!!”
为情节争论、为收复失地而亢奋、又为等不到后续内容而焦急。
汹涌的情绪随着热闹的声音,透过马车壁,传递到马车内来。
狄昭昭听得兴致勃勃时,忽然听到一个声音“要是糖葫芦仙人,能写一个类似小草的主人公,去收复失地就好了,那定然有趣极了。”
狄昭昭下意识缩缩脖子,赶紧坐正,假装自己什么都没听到。
住进客栈后,狄昭昭忍住自己想去闻墨书坊看看的想法,让人去各买了一本回来。
真的全都是爹爹当初想的征文题材!
不愧是他爹爹!
狄昭昭得意的挺起胸膛,骄傲得好像这么棒、这么有趣的点子是他想出来的一样。
他得意,又有点矜持地抬下巴:“你去买书时还打听到什么消息没?哪种书最受欢迎?”
“属下刚刚观察,应当是‘收复失地’的题材卖的最好,其次就是一些比较新的点子,比如‘神仙赐宝’,写的人不少,不过目前最火的只有那么五六本,都在这儿了。”
狄昭昭了解了过后,产生了一种“爹爹还是那么厉害”的想法。
然后满怀期待的翻看起手中的书。
这一看,果然有趣。
全新的故事,本就让人好奇,再加上从许多本里杀出来的故事情节,看得狄昭昭都有点入迷。
萧徽这些亲信,还有贴身伺候狄昭昭的,大多都知道糖葫芦仙人和垂钓仙人这两个笔名。
这两日,就陆续收到某小少年的炫耀:
我爹是不是很聪明?
这都想得到!
写出来是不是好好玩?
众人:“……”
虽然颖悟伯是很聪慧,但是把聪慧用在这种地方,是值得夸奖和炫耀的事情吗?
狄昭昭理直气壮,当然是!
远在京城,只是想给自己产点粮的咸鱼,忽然打了个喷嚏。
与此同时。
余唐府。
冷家门外、小院内,布置了一些暗哨。
明捕头眼睛都熬红了,他上前拉住白发老头说:“师父,你还是去休息一下得好。”
“不抓到那贼子,我睡不着觉!”他的声音微沙哑,又压抑着一股怒意。
这时,一人拿着一摞画像回来,对他们两人说:“爹,师弟,几个城门还有码头都确认过了,保证每个人都记得这幅画像上的面孔。只是……”
他看了看两人,还是说:“只是他会用胭脂水粉换妆面,让他溜进城来的概率还是不小。”
若他不敢对付冷家,而选择用上一次那种手段,当真防不胜防。
在他们不远处的一间客栈,一壮一青两人也在聊同样的事,他们正是前不久拎着人头进城的两人。
壮年人认看着盖了官印的银票,高兴笑道:“这颗人头还真值钱,足够咱们逍遥小半年了。”
青年人只看了看银票,眼无波澜,他后背一把长刀,手握着一本兵法,微冷的目光来回扫视着下面的街巷,他说:“明天清晨,咱们再干一把。”
壮年人走过来,也往下看,只看到来往人流,没看出什么,他问:“你是说那个采花大盗?你怎么知道是明天清晨,人家官府都没找出来。”
青年人临街的窗户边走回屋内,语气淡淡道:“关心则乱。”
次日清晨。
两人一同下楼,壮年人吃着个肉包,问:“你怎么知道就是今天?上次那个人头你也是说他会出现在江边,难不成你真会算卦?”
“读一读兵法对脑子好。”青年拉着他往隐秘的角落一藏,接过他给的包子,说:“你仔细看看城门、码头的局势,再看看城中巡逻的队伍,如果那个采花大盗真的在城中,绝对已经被逼得濒临极点了。”
魁梧的壮年人:?
又偷偷回忆了一下这小子手里总捧着的兵法,难不成读兵法这么有用?
他大咬一口包子:“你说就行,我听你的。”
还没等他这口包子咽下去,就看到远处出现一个细小的人影,东张西望。
他直接噎住,捂着喉咙冲青年发出呜呜呜的声音,随即就想往前冲。
“不准动!”
青年快他一步,从背后一个飞踹,一脚把人踹出去,又往前一跪,全身的重量通过膝盖,直直地压在瘦弱的采花大盗后背上。
感受到自己脖子边架了一把刀,上面隐隐能嗅到血腥味,余光看到隐隐垂下来的血红带子,采花大盗浑身都颤抖起来:“好汉饶命。”
青年把他手里拿着的东西一把抓过来。
那是一沓写春联的红纸裁成的醒目红纸条,每一张上面都写着余唐所有受害良家女子的姓名、家住何处。列完名单,又挑了一个姓冷的出来,细细描写其身段,身上隐秘处的特征和小痣,甚至用挑选和得意的口吻描写了事发时的经过。
青年只看了一眼,眼中刹那布满血红。
拳头猛然攥紧,将红纸捏成一团。
满是伤痕和老茧的手,握紧成拳,用力得暴出青筋,对准他的脸,狠狠挥下。
“啊——”凄厉的惨叫响彻街道。
“不好!”周方猛地从火堆边站起来,神色一变。
“快走!”
他扯着拉着狄昭昭就往车上跑。
狄昭昭起先也不解,但很快听到飞快靠近的马蹄声就明白是他们暴露了。
他在草地上飞奔,细细思索变化,发现自己一行人并没有什么露出破绽的地方,心猛地颤了一下。
“是师父那边出事了。”
马车以极快的速度向前奔袭,车内极为颠簸,狄昭昭抓着固定在马车底部的抽屉,稳住身形。
他掀开马车后座的盖子,从里面掏出弓箭,背到背上,然后又取出黑豹,戴在左胳膊上。
他掀开窗帘,看到后面追击的队伍,朝着前面喊:“找机会弃车,马车太拖累速度了。”
“不行!”周方想也不想就拒绝,又对周边人下令,“等会儿我带着人拖住他们,虎二你带队护送狄世子前往最近的军营。”
“那你们就凶多吉少了。”狄昭昭咬牙,顶着灌进来的风喊。
混蛋,简直跟师父一模一样。
眼看后面的追兵越来越近,狄昭昭干脆从掀开的盖子里拿出一枚手指长、三指粗的皮纸圆筒。
他拉开引线,朝窗外天空一放。
烟雾弹咻得一下飞上天空,在天上发出一道红烟。
最近的驻军在五十里之外。
即使是快马赶来,也要半个时辰。
故而,不论是周方,还是狄昭昭,或是追击的敌人,只是神色微紧,但都没有太大的波动。
不过就在车队约□□里处,有一队骑兵看到了天上炸开的烟雾弹,那是外出操练的兵将。
“走,去看看。”
追击的人越来越近,从小黑点变成能看到马和人的轮廓。
狄昭昭看到对方只是骑着快马,手里拿着武器,但身上没有穿盔甲一类的东西。
他目光落在威风凛凛的黑豹头上,又看向师父藏在马车暗格里的东西,脑子里冒出一个大胆的想法。
算是把萧徽的老底都掀了个底朝天。
看着很小, 但是可以嗖一下弹开的小刺刀,狄昭昭往怀里一揣。
可以折叠的黑斗笠,没用, 扔一边。
伪装成卷轴模样的藏魂香,狄昭昭想了想,搁在脚边。
一通颠簸中翻找,狄昭昭眼前一亮:“果然有!”
他就知道师父肯定会藏药。
药瓶上并没有标明药的种类,只是分别贴了几首诗中摘抄出来的字句,如【揽星月】
即使落到敌人手里,也不知道到底这些药到底是做什么的。
其中一部分,还明显做了反义的引导。
“师父玩得可真花啊。”狄昭昭眼眸亮晶晶的感慨, 边嘀咕边区分, 很快把药瓶分了类。
根据他从前和师父讨论诗词的经验,还有他对师父的理解,他倒是能猜出来这都是些什么药。
他把唯独一瓶治疗吊命的拿出来, 然后其余全部拔开瓶塞, 不管是春药、迷药、毒药, 总之把短箭全都插进去,箭头浸泡其中。
在他准备合上盖子的那一刻, 马车猛地一抖。他看到了一卷像是蚕丝般的东西,被从一个布包里抖落出来。
狄昭昭捏起来一看, 很细, 很韧, 要是从背后用这个一勒脖子,怕是要直接断气, 比麻绳可厉害多了。
他手轻轻揉了揉, 就见指尖划破一个小口子, 顿时稍微改动了一下原计划。
他回忆着在云梦和大家一起玩这个打猎玩具时,试过的几款远程触发装置,又看了看马车内的构造。
他用手在马车内牵拉起来,一根、两根、三根……纵横交错,又相互牵制。
狄昭昭试了试,施加在第一根线上的力,能传递到最后一根。
把短箭全都取出来,从黑豹身侧放入。
最后,他将最后一根线,捆绑在黑豹发射箭矢的机关扣上。
马车外周方横眉冷目,遥看着越来越近的追兵,神色愈发冷然:“有如此好马,看来大人探查到的消息果然没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