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死后的第十年by云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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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柏星走到桌前,愣愣地递出卷子:“姐姐。”
季凡灵一把?夺过试卷,根本没看分数,直接皱巴巴地塞进桌肚。
江柏星咽了下口水,干巴巴地安慰:“……可能没发挥好吧,没关系的。”
女孩偏过脸,眼睫微颤,实在是不知道说?什?么,嗯了声。
江柏星呆呆地走远了,好像还在冲击中。
季凡灵等他走远,才?掏出卷子瞄了一眼。
27分。
难为她这次很努力地全蒙上答案了。
很快季凡灵也知道了江柏星的成绩,数学?147,单科他们班最高,总成绩略退步,全班第二,但依然稳居年级前二十。
季凡灵,全班倒一,年级872名,不是倒数第一……因为有缺考的。
当天晚上,季凡灵第一次没等江柏星,晚自习铃声还没响,她直接拎着书包从后门走了。
太丢脸了。
虽然她从来也没说?过自己学?习多好,全是江柏星自己误会了,但当年确实是她先忽悠的小孩儿,哪晓得他就奉为真理。
之?后的几天,季凡灵基本不跟江柏星说?话,江柏星来找她,她就避开,见机行事和无声溜走的能力她早就在和季国梁的相处中完全掌握了,分明在一个班里,江柏星却根本连她影子都抓不到。
这天晚自习快结束的前半小时,教室里全是赶作业的沙沙声。
从办公室回来的杜菁菁走到最后一排,俯身小声跟季凡灵说?:“陈老师喊你去办公室。”
季凡灵有些奇怪,但还是起身去了。
办公室里只有陈俊一个人?,因为病没好透,他嗓子有点哑,抬头说?:“关下门。”
季凡灵关了门,走近了,熟练地给自己拖了把?椅子坐下:“干什?么?”
陈俊忍不住前倾身子,仔细打量着她的脸:“我?其实当时第一眼看到你,就觉得你跟季凡灵七分像。”
季凡灵:“……剩下三?分呢,你瞎?”
“……”说?话才?是十分像。
“我?这几天仔细想了一下,”
陈俊眼底一片青黑,严肃道:“对你身上发生的事情,有一点猜想。”
季凡灵愣了两秒:“……什?么猜想?”
陈俊咽了下口水:“首先,能不能让我?,碰一下你。”他还在惦记这事儿。
季凡灵:“……”
季凡灵不懂他要做什?么,伸出了手。
陈俊伸出手指,轻轻碰了碰她的,眼神?迷离地喃喃:“你能想象,这根手指,乃至你整个身体的每一颗基本粒子,都来自于十年前的时空吗?”
季凡灵:“……啊?”
“每一个粒子都严格按照几何原理被投射进另一个时间,”陈俊小心?地抚摸她的手指,像是抚摸NASA造价超过一百亿的那台詹姆斯韦伯太空望远镜一样,眼里流露出痴迷。
“神?奇……太神?奇了。”
他的表情确实并不猥琐,反而非常的神?圣。
……神?圣到让人?觉得有点恶心?。
季凡灵鸡皮疙瘩起来了:“……你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变态的?”
陈俊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如果能让我?研究一下你,到时候诺贝尔奖的奖金可以全部?给你……”
“想得美。”
季凡灵抽回手,硬邦邦道:“我?已经跟别的医疗公司签过合同了。”
“什?么公司?”陈俊一愣。
“所以你到底看出了什?么?”季凡灵不太想说?傅应呈的事情。
陈俊面露遗憾地看了眼她收回的手,沉思?了一会,开口道:“我?认为你没死。”
季凡灵:“这还用得着你认为?”
“不,我?认为你当年就没死,”陈俊说?。
“死而复生不是道德上的问题,是原则上的问题,比起相信你真的经历了熵减,我?宁可相信你进入了一个高维碎片,听说?过爱因斯坦-罗森桥吗?”
季凡灵:“听说?过罗森饭团。”
陈俊随手抽了一支笔,在纸上画出两个相对着下凹的平面中间相通的细长管道:“你可以通俗地把?它理解成虫洞,一个狭长的超空间管道。”
“所以我?穿过了罗森桥?”
陈俊点了点纸张:“那是绝对不可能的,除非当时你正?坐着宇宙飞船穿越旋转的黑洞轴心?。”
“……”
季凡灵小脸垮着:“能说?点人?听的话吗?”
“我?的意思?是,你可能经历了一个自然形成的虫洞,没记错的话,你死的那天晚上北宛出现了极端恶劣的雷暴,可能就是剧烈辐射和空气对流引发的结果,你像一粒灰尘漏过空间的褶皱,从宇宙层面来说?是一个小到不能再小的弯曲,而对你来说?却是一晃而过的十年。”
季凡灵消化了一会:“我?穿越了?”
“是的,可惜你的大脑太低等了,处理不了高维的信息,否则你应该会在一瞬间看到这十年来发生的所有事情,你只是不记得。”
陈俊沉痛扼腕,“这么美妙的事情,怎么轮不到我?呢?”
季-低等大脑-灵:“……别逼我?抽你。”
“对你确实不怎么美好,我?理解,我?理解,”
陈俊握拳咳了两声,“就这样,我?说?完了,全是猜测,不保真。”
季凡灵“哦”了声,顿了顿:“挺有帮助的,谢谢。”
“不用谢,你要是身上出现了什?么神?奇的反应,第一时间告诉我?。”陈俊现在看着她都两眼放光。
“……知道了。”季凡灵站起来。
“哦对,还有,”陈俊叫住了她。
年轻的人?民?教师蹙起眉头,打开抽屉,抽出了一张密密麻麻印满成绩的表格,叹了口气:“你上次这个摸底考试实在是……”
季凡灵本来还在走近,一听开头,转头拔腿就跑。
陈俊:“……诶!别跑啊?喂,季凡灵,季凡灵!”
女孩夺门而出,还回头,很好心?地把?他办公室的门给关上了。
陈俊:“……”
真要命。
别的学?生再刺儿头他也能管,季凡灵他可怎么管?她不踹他都算好的。
不过,就算她父母不在,看她现在的状况,应该有个很好的亲戚在照顾她吧?
陈俊思?索着。
实在不行。
就只能按照档案里提供的住址,去找她监护人?谈谈了。
季凡灵走出办公室的时候,正?好响起熟悉的晚自习放学?铃,一时间各个教室都变得嘈杂起来,桌椅文具的碰撞声和交谈声一哄而起。
急着回家的同学?涌出教室,教室一瞬间就空了大半。
季凡灵走进教室,一眼就看到江柏星背着书包站在她座位旁边,手里拎着她的书包。
少年身形瘦高,一米八出头的个子,头却低着,像只做错事的大狗:“姐姐,我?帮你把?书包收拾好了。”
季凡灵嗓子有点干:“……哦,那走吧。”
两人?没说?话,顺着人?潮一前一后下楼,楼梯嘈杂黑暗,不断有同学?卷着热风跑着超过他们。
教学?楼一楼做了开放设计,放着几组供人?自由休息的木质桌椅,即便这个点了还有人?坐在那里雷打不动地继续做题。
到了一楼,一直默不作声跟着的江柏星追上了一步,像是鼓起了勇气:“姐姐,你能不能不要生气了。”
季凡灵:“没有生气。”
江柏星轻轻拉住她的袖子:“那为什?么躲着我??”
季凡灵无声抿了抿唇,过了两秒说?:“……你跟我?过来。”
她往人?少的角落走过去。
江柏星亦步亦趋,紧张地攥紧了包带。
却只见面前的女孩慢慢吐了口气,垂下眼,闷闷道:“对不起。”
对不起?
江柏星瞳孔一缩,甚至怀疑自己听错了:“什?么?”
季凡灵别开脸,自觉非常丢人?:“当年是骗你的,我?成绩不怎样……从来就没好过。”
想到江柏星还在那么多人?面前吹过她的成绩,季凡灵感觉更抬不起头了。
江柏星足足愣了几秒。
他张了张嘴,这回眼眶是真红了,哑声道:“那又怎样,就为了这个你跟我?道歉?什?么要跟我?道歉?”
季凡灵:“……”
江柏星语速很急,好像组织不好语言一样:“姐姐,你,你救了我?的命,你对我?做什?么都可以,但是你跟我?道歉,我?我?我?我?……”少年的狗狗眼腾的一下急红一圈。
季凡灵脸色变了,左右环顾,压低了声音:“怎么又哭!”
江柏星吸了吸鼻子,手忙脚乱地摸裤子口袋找纸:“没有……”
季凡灵浑身僵硬。
她本来就怕别人?哭,从前有周穗那个哭包就够可怕的了,现在要她看一个比她还高一个头的大男生哭,简直可怕极了。
“姐姐,我?的命是你救的。”
江柏星深吸了两口气,低声道:“没有你,就不会有我?的任何成绩。”
季凡灵耳朵涨红:“……哪至于?”
“况且,成绩不好怎么了?”
江柏星涨红着脸,“你只是很久不上学?忘了而已,你有不会的题就问我?,我?给你讲,现在就讲!”
季凡灵听了一整天课已经听吐了,但怕拒绝他他又要哭,只好从包里掏出卷子,江柏星果然敛起情绪,认真起来:“你不会的是哪一题?”
每一题。
季凡灵随便指了一题填空题,江柏星立刻拉开书包,就着旁边的木桌,掏了只笔出来跟她讲。
他讲得很急切,迫切地想证明点什?么。
等他叭叭叭讲了一通,抬头看季凡灵,才?突然发现她近在咫尺。
只隔着呼吸交错的距离。
女孩单手撑在桌上,歪着头还在看题。
她身后是明亮的灯泡,几只蛾子扑闪着被灯光吸引,光晕在她毛茸茸的发丝上镀上一层金色。
睫毛困惑地垂着,投下一小片柔软的影子。
江柏星攥了攥笔,心?里有个奇怪的角落塌下去,什?么东西变了,让他浑身都不自在起来:“我?说?得……清楚吗?”
季凡灵收回视线,不屑地呵了声:“当然,原来这么简单。”
她刚才?随手一指,挑中了卷子上最难的概率题,江柏星感觉她没懂,但不知道为什?么心?跳快得讲不下去,仓促地收起东西:“那,那走吧。”
季凡灵本来就是为了哄小孩才?听他讲的,自然没什?么意见,还是走在他前面。
江柏星控制不住地垂下视线,看向身前的女孩,从她毛茸茸的发顶看到皙白的后颈。
他从来没有发现季凡灵其实是个很纤瘦的女生,甚至看起来有点病恹恹的,是需要保护的类型。
他甚至从来没有认真地看过她。
她是恩人?,她是姐姐,她是完美的。
可是就在他看见季凡灵试卷分数,隔着教室看向她,却发现她仓促地低下头,红了耳廓的时候。
在他刚才?一仰头,猛地看清她近在咫尺的眼睛的时候。
在他发现,他能解开的题,她竟然解不开的时候。
神?坛塌了。
她一下子从一个敬仰的神?像,变成了一个鲜活的女孩。
她不是完美的。
她也不是无所不能。
——但是在那辆失控的车撞过来的时候,她挡在了他面前。
校门口。
学?生群四?散开,季凡灵习惯性地左右张望着找迈巴赫,过了会才?注意到树下打着双闪的深色库里南。
季凡灵拉开车门,坐进去,看向驾驶位的傅应呈:“你怎么来了?”
“加班顺路。”男人?淡淡道。
即便是工作一整天,他也依旧一丝不苟,不经意漏出的疲倦,反而更加凸显了一种冷淡的矜贵。
季凡灵坐在副驾驶,扣上安全带,扭头,奇怪地看了江柏星一眼。
少年不知道在想什?么心?思?,这才?反应过来,把?手里季凡灵的书包递给他:“姐姐再见。”
季凡灵嗯了声:“早点回。”
傅应呈指尖点了点方向盘,很轻地蹙了下眉心?。
这还是江柏星第一次看到他没有大声地喊傅先生好。
倒不如说?,他压根就没注意到傅应呈。
……因为。
他一直在看季凡灵。
第47章 腹肌
库里南起步,很快就驶上马路,倒车镜里的少年一直站在原地,直到太远看不清人影。
季凡灵没有把江柏星的事情放在心上,倒是说起:“我好?像知道,当年车祸的时候发生什么了。”
她一句话,轻易就把傅应呈的注意力勾了回来。
男人视线从倒车镜收回,面上依旧是不怎么在意的淡然:“哦?”
“你听说过罗森桥吗?”季凡灵说。
“虫洞?”
季凡灵:“……”可恶,本来还想装个逼的。
“差不多吧,”
季凡灵靠了回去,含糊道,“有可能当时我本来就没死,只是穿越了。”
“谁说的?”傅应呈问。
“陈俊。”
顿了下,傅应呈想起了班里这号人:“他有什么证据么?”
“没有,他猜的。”
“这种概率上的可能性没有任何意义?,”
傅应呈扯了下唇角:“虫洞?他还不如?直接说是外星人干的。”
“……”
季凡灵本来还想给傅应呈一个惊喜,没想到他反应这么冷淡,让她莫名有点?失望,也不想说话了。
安静了一会,红灯闪烁,车辆停在了路口。
静了几?秒,傅应呈侧目看了她一眼,语速很慢地开?口:“你该不会想用这种无厘头的猜测,拒绝我的实验吧?”
男人漫不经心地指尖敲了敲,提醒似的:“我们?可是签了合同的。”
“你把我当什么人了?”
季凡灵蹙眉道,“再说,我也没完全信他,听起来不是很靠谱的样子。”
傅应呈看着她的神色,这才?缓了一点?:“你最好?是。”
过了一个路口,季凡灵憋了会,忍不住还是问:“你说他不靠谱,那?你觉得因为?什么呢?”
“坐着想象就知道原因,那?是算命的。”
傅应呈冷冷道,“我不搞这套。”
季凡灵“切”了声:“我看你是想不出比他更合理的吧。”
傅应呈那?样高傲的性子,绝不可能承认自己比任何人差,季凡灵本以为?傅应呈绝对会反驳,谁知他破天荒没吭声。
黑夜中,男人眉眼很沉。
他的确没有更合理的猜测,因为?他根本就没有猜。
……他不敢。
不是只有坏事才?会让人恐惧,好?事也会让人恐惧。
害怕背后?全是一场空。
就像是高考出分以后?,发现自己高考分数比估分少了五十分的学生,绝对会第一时间复查核分,打?无数个电话咨询,就算是死也要?死个明白。
但假如?你发现自己的高考分数,居然比估分高了五十分呢?
你绝对不会去核分,不会去探究,不会去追问,甚至不会声张,别人问起都会遮遮掩掩,直到尘埃落定才?敢彻底放心。
假如?能就这么含糊过去是最好?的,再好?不过了。
为?什么非要?问个为?什么呢?
什么一定要?知道原因呢?
接受不就好?了么。
不信是不幸的希望,相信是幸运的惶恐。
被命运垂怜的人,没有资格质疑。
翌日,大课间铃声一响,数学老师刚走出教室,江柏星就来找季凡灵。
李博文早已?司空见惯,默默让了位子,顺道去趟厕所,江柏星对他说了声谢,坐下来问:“姐姐,我给你讲题吧。”
季凡灵感觉自己快被那?双狗狗眼散发出来的热情?刺瞎了:“……”
她对傅应呈可以没有负担地说出“我不想学”这种话,但是对着江柏星却不行。
不管两?人现在多大年纪,她始终觉得自己是姐姐,之前还经常端腔拿调跟江柏星说“再接再厉不要?骄傲”这种话。
姐姐哪儿能厌学,姐姐超爱学习的。
季凡灵认命了,耷拉着眼:“你讲吧。”
江柏星看向她抽屉里塞得皱巴巴的一堆卷子:“讲哪门?”
季凡灵麻木:“……随便。”
江柏星在她桌肚里翻了翻,抽了张前两?天考的英语卷子给她讲。
季凡灵27分的卷子都被他看到了,脸都丢干净了,也没什么不好?意思的……这张英语歹考了八十呢。
讲完一道完形填空,江柏星突然想起来:“对了姐姐,昨天是傅先生来接你的?”当时江柏星在季凡灵关车门的时候仓促扫了一眼,还以为?是自己看错了。
“哦,他顺路。”
江柏星隐隐觉得哪里不对劲,之前他们?在一个地方?上班也就算了,有时他在公司看见季凡灵上了傅应呈的车,以为?他们?有什么事情?要?去做。
北宛一中离九州集团那?么远,怎么顺路?
季凡灵见他表情?疑惑,补了句:“我们?住得……近。”
江柏星不知道说什么,慢慢哦了声,但还是觉得奇怪。
他们?不是同学吗?
谁会深夜十一点?去学校接同学放学?
其他人不知道那?迈巴赫是谁的,他知道,那?是傅先生的。也就是说,傅先生不仅把自己的司机和车给她用,还深夜亲自开?车来接她?
简直就好?像。
傅先生有什么天大的事在求她一样。
江柏星回神的时候,发现季凡灵正看着他。
女孩没别的意思,就是奇怪他怎么不说话了。
江柏星对上她黑白分明的眼,心里突地跳了下,拉开?了点?距离:“……啊我讲到哪里了,哦对这个虚拟语气……”
他提笔在“might have done”下面画了条线,又顿住了笔尖:“我刚刚想到,这周六下午我们?就要?决赛了。”
季凡灵想起来之前去江柏星家听到他篮球队朋友打?来的电话。
“就在我们?学校旁边的体育馆……姐姐你要?不要?来看?”江柏星小心翼翼道。
“好?啊。”季凡灵左右没什么事。
周六下午的体育馆,场地里早早拉起了“北宛市篮球联赛高中生男子组决赛”的横幅。
看台上座无虚席,到处贴着“比赛第二友谊第一”之类的标语,但涌入的两?校学生还是斗志昂扬,各占一半,泾渭分明。
季凡灵走观众通道进场,瞬间被嘈杂声淹没,她有点?怵人多的场合,而且讨厌和陌生人坐在一起。
女孩环视场地,注意到不远处的李博文在跟他左手边的男生说话,右边则是个空位。
季凡灵走过去,冲空位抬了抬下巴:“这儿有人?”
李博文见是她,愣了下,摇了摇头。
季凡灵刚坐过去,明显感觉李博文往离她更远的地方?挪了挪。
季凡灵:“……”
在学校时他也是这样,成天畏畏缩缩的。
搞得跟她多凶神恶煞似的。
要?不是没多少空位,她还不稀罕坐这儿呢。
季凡灵有点?不爽,但也没说什么,就听见李博文继续和他左边的朋友聊天:“牛别吹得太早,谁输谁赢还不一定呢。”
“不一定?你们?那?边除了江柏星还有谁?撑死了再加个李绍鹏。”
“李绍鹏?”
他朋友很拽道:“介绍你认识认识,我们?队长,高一那?年就跟着队伍夺冠了!”
“他一个人顶什么用,要?看团队的。”李博文说。
“是嘛?那?你们?那?边江柏星顶什么用,不也要?看团队。”男生不服。
“江柏星很厉害么?”季凡灵凑过来,淡淡插了一句。
李博文肩膀一颤,又往旁边挤了挤,都快挤到旁边男生身上去了。
季凡灵:“……”
她忍无可忍地伸手,一把攥住李博文的领子,把他拽回来:“你躲什么?”
李博文瞳孔缩了下,结巴道:“不,不是……”
女孩睨着他,冷声道:“说话啊,我欺负你了吗?我骂你了吗?我难道是臭吗?”
李博文脸都红透了,抬起双手,结巴道:“没有,你你你……你很香。”
季凡灵:“……”啊?
她一下子有点?尴尬了。
攥着李博文的手放也不是,不放也不是。
“哈哈哈哈哈——”那?男生在旁边笑得喘不上气,一把搂住李博文的脖子,对季凡灵解释道:“这家伙一直都这样,他恐女,更何况是你这样儿的。”
季凡灵感到莫名其妙。
她什么样儿的?
李博文脸整个红透了,暗中给了朋友肚子一拳。
“哦对,我是他的初中同学,”
那?人笑嘻嘻地自我介绍,向季凡灵伸出手,“我听说过你,季凡灵,他新转来的漂亮同桌。”
李博文又给了他一拳。
季凡灵呆住了,僵硬地和他握了下手:“……哦。”
……漂亮同桌?
在这个班已?经不知道第几?次有人夸她漂亮了。
难道现在小孩审美变了?之前可从来没有过。
女孩不吭声地坐回位子上,彻底哑了火,压了压帽檐,遮住了大半张脸。
好?在很快篮球赛开?场,两?方?震耳欲聋的欢呼声和加油声冲散了那?点?尴尬的氛围。
两?方?队员进入场地,江柏星穿着红白色的队服,一跑进场就左右张望,看到季凡灵的瞬间,咧开?嘴高兴地跟她挥手。
众目睽睽,季凡灵没做什么反应,倒是那?男生扭头找他挥手的方?向:“他在跟谁挥手?女朋友?”
李博文:“跟季凡灵。”
男生:“他女朋友?”
李博文:“……不是,是他姐。”
男生探头,绕过李博文,认真对季凡灵道:“你弟确实挺强的,可惜碰上了我们?李绍鹏。”
季凡灵抿了抿唇,淡声道:“知道李绍鹏为?什么高一拿了冠军吗?”
男生:“……为?什么?”
季凡灵:“因为?他没碰到江柏星。”
男生:“……”
很快篮球赛就开?始了,尖锐的哨响后?,两?方?队员身形快速交错,氛围瞬间紧张起来,篮球在地板上弹跳的声音密密匝匝敲在人心上。
江柏星确实高挑矫健,但对面李绍鹏也是极有经验的,八中阵型专门盯着江柏星严防死守,少年全靠高速的奔跑和惊人的弹跳才?能勉强拉出一两?分,很快又被追平。
比分焦灼上升,渐渐感染看台上的人。
中途江柏星起跳的时候,跟八中的前锋撞到了一起,两?人都摔在地上。
江柏星摔破了膝盖,喷了云南白药坚持要?继续打?,那?名前锋崴了脚,不得不下场换替补。
这一个插曲让场上的火药味不减反增。
慢慢地,越来越多的人都站起来了,不停地呐喊助威。
季凡灵原本只是坐着,但旁边男生都站起来大喊李绍鹏的名字了,季凡灵憋了一会,忍无可忍,跳起来大喊:“江柏星!加油!!”
女孩的声音很快淹没在加油的声潮里。
但江柏星还是在间隙中,插着腰,抹了把汗,抬头看了她一眼。
少年额头系着大红的发带,发带下浓眉英目,望着她的目光炽热又明亮。
汹涌的声潮里,他做了个口型。
但是季凡灵没有看懂。
终场哨声响起。
90:93
北宛一中胜!
场上队员大叫大笑着抱成一团蹦跳,看台上男生惋惜地拍大腿:“就差一点?!一点?啊!”
“差三点?呢。”
季凡灵平静地戳人心窝,“也没有那?么可惜。”
男生:“……”
北宛市篮协副主席亲自到场给他们?颁奖,奖状和奖杯归集体所有,会被陈列在北宛一中的荣誉室里,金灿灿的奖牌则挨个挂在骄傲的少年的脖子上。
他们?在场上合影,江柏星却脱离了队伍,一个人单独跑到看台边上。
少年扒着栏杆,挥着手大声喊:“姐姐!姐姐!!”
季凡灵:“……”
全场的目光又倏地汇聚过来。
女孩头皮一紧,左右看了看,发现躲不过去,压着帽子快步走到栏杆前:“怎么了?”
“你靠近一点?。”江柏星说。
季凡灵不疑有他,上半身都压在栏杆上靠近了。
江柏星抬手,飞快从自己脖子上取下奖牌,垫脚,向前,挂在了她的脖子上。
脖颈处沉甸甸的向下一坠,身后?看台上的尖叫声起哄声向上冲霄而起。
金色的奖牌闪着光芒,在她胸前晃动。
季凡灵愣了下,低头看去。
江柏星脸庞赤红,眼神却明亮坚定:“上次我说那?个话,是认真的,姐姐。”
——我的命是你救的。
——没有你,就不会有我的任何成绩。
少年伸手,将她胸前摇晃的奖牌翻到正面:“……包括今天,包括它。”
不远处的身后?。
喊江柏星过来合影喊得声嘶力竭的边钧终于是放弃了,他胳膊肘捣了捣旁边的覃杰:“哎,我说,那?真是他姐?”
场上尖叫声太高,覃杰凑近了,大声问:“听不清!什么?!”
边钧提高了嗓门:“你说!他在表白!我都信!!”
覃杰大惊失色:“什么?!江哥!表白了?!!!”
边钧翻了个白眼。
他看向远处好?友趴在栏杆上的背影,垫着脚跟条求摸摸的大狗一样,如?果?有尾巴都该摇成花了。
边钧实在没眼看,转身找别人合影去了。
这家伙。
还能再明显一点?吗?
篮球赛打?完,队员们?吵吵嚷嚷地去附近的东北餐馆聚餐庆祝,江柏星实在是很想邀请季凡灵一起,先征求了队员们?的意见。
没想到队员们?各个比他还激动,一口一个“没问题!”“客气什么?你姐就是我们?的姐!”“早就该介绍我们?认识了!”“都懂都懂。”
江柏星茫然:“……不是,你们?懂什么了?”
季凡灵原本不想去的,但她哪能承受住这么多人热情?地邀请,最后?还是妥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