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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死后的第十年by云炽

2023最新网址 fushuwang.top  录入时间:09-03

说他禁欲其实并不准确,毕竟人得先有欲才能禁欲,与其说他克制,倒不如说他压根就没兴起过波澜。
仿佛他的心是石头做的。
但,苏凌青套了司机陈师傅的话。
据说傅应呈回国那天,一反常态地往家里载了个湿漉漉的陌生女孩,而且,让她过夜了。
这比铁树开花还稀奇,这他妈是死树开花。
苏凌青确信,此人必是身份证上的季凡灵。
果不其然。
苏凌青几步迈到女孩面前,把证件递过去:“傅应呈托我给你办了身份证和户口,你看看成不成。”
季凡灵愣了下,接过证件:“谢谢。”
“谢什么,不麻烦。”
苏凌青不动声色地打量她,心里有些失望,桃花眼依然笑眯眯的:“前阵子就想见你,可惜我在德国出差,今天可算是见到了。”
他伸手想和她握手,季凡灵犹豫了下抬手。
苏凌青刚碰到女孩冰凉的指尖,身后就传来冷厉的一声:
“你洗手了么就碰她?”
下意识脱口而出的话,冷冰冰的,带着点压抑的戾气。
就仿佛她是什么,精贵的,碰不得的东西。
两人同时愣住,转头看向玄关处立着的傅应呈。
季凡灵:“……没事。”
苏凌青收回手,笑着打了个哈哈:“忘了他这人有洁癖,我去洗我去洗。”说完意味深长地瞥了眼傅应呈,转身往洗手间去了。
季凡灵低头打量手里的身份证。
她是1996年2月11日生的,这张身份证的出生日期往后推了十年,变成了2006年2月11日。
季凡灵稀奇道:“你怎么知道我生日?”
傅应呈抬手按了按太阳穴:“查了你之前的身份证。”
“照片呢?”
她旧的身份证快过期了,照片还是她初一拍的,而新身份证上的照片,她自己甚至都没见过。
傅应呈:“高三拍的。”
季凡灵想起来了。
对她来说就是两周前的事情,晚自习时,老唐突然通知全班去一楼阶梯教室,说是拍高考准考证上的照片。
还没等到发照片……她就死了。
季凡灵忍不住从口袋里摸出自己办的假证,仰头在光下对比,啧了声:“你朋友办得证还挺真。”
“就是真的。”
“我知道,别人问起,我就说是真的。”
“……”
男人走过来,轻而易举地夺了她手里的假证:“什么时候办的?”食指屈起,不轻不重地弹了下,侧目看她:
“……违法的事情也能干。胆子不小。”
季凡灵反应过来:“……办的是真的?那能印出真钱么?”
“还挺会想。”傅应呈走进厨房,用剪刀把她办的假证剪碎了,丢进垃圾桶。
季凡灵心虚地挪开目光,把A大学生证往口袋深处塞了塞。
……还好刚才没掏出来,要不然也得被他剪了。
苏凌青洗了手就不肯走了,趁着傅应呈去书房放文件的功夫,热情地请自己留下来吃饭,溜进厨房:“你坐着,我自己盛饭。”
说是自己盛,结果翻了高处两个柜子都没找到碗。
季凡灵毕竟不是主人,不好意思干坐着,起身走了过去,拉开下面的抽屉,拿了三个碗出来:“在这。”
“哦,改地方了?之前在上面的。”苏凌青意味深长地瞄了眼她的头顶。
季凡灵:“……”
女孩对别人不怀好意的目光格外敏感,板着小脸:“我一六五。”
苏凌青微笑着没有戳穿她,低头看了眼,把手里的碗还给她一个:“这不是傅应呈吃饭的碗。”
季凡灵:“?”
“他这人难伺候,只用同一个碗吃饭,”苏凌青弯腰在碗橱里翻找。
“那碗他搬家时我送的,这么多年就这么一个礼物入了他的眼,我费了老鼻子劲弄来的,梨花白宋代划花八棱碗,可漂亮了。”
季凡灵:“……”
有棱角的白碗,碎在地上的声音也很清脆,伴随着傅应呈那句——“丑得我心慌,吃饭都倒胃口”,格外让人记忆深刻。
季凡灵沉默地按住他的肩膀:“别找了。”
苏凌青:“为什么?”
季凡灵:“那碗,被我摔了。”
苏凌青:“……”
苏凌青僵硬了一会,勉强笑道:“没事儿,摔就摔了,那他现在用什么碗,这个吗?”
他打量手里碗的花纹,眯起眼品鉴:“怪精致的,是不是瑞典Rostrand的彩陶……”
“不是。”
季凡灵慢吞吞道,“超市买的,66块8,第二套半价。”
苏凌青:“……”笑容彻底消失。
平时季凡灵和傅应呈两个人吃饭,几乎不说什么话。
季凡灵习惯在有饭吃的时候以最快的速度吃饱,而傅应呈则有点食不言寝不语的意思。
苏凌青就不一样了,他一个人说了三个人的话,没必要谈工作,就挑些出差时有趣的事情来说,譬如他跟两个技术人员出去吃饭,因为看不懂菜单,瞎点了一通,等了半天,眼睁睁看着服务员送上了三瓶餐前酒和一束鲜花,要是傅应呈在就不会出这种事,好一个冷酷无情说回国就回国的男人……
季凡灵心不在焉地听着,忍不住多看了傅应呈几眼。
男人戴着细边的银框眼镜,吃饭时动作矜慢,斯文冷淡,不太理人。
苏凌青说他喜欢那个碗,傅应呈说不喜欢,两个人总有一个在说谎。
以傅应呈的性格,假如真的很喜欢那个碗,肯定不会轻易放过她的。
可能,只有每次苏凌青来的时候,他才用那个碗吃饭,导致苏凌青以为自己送的礼物很受欢迎……
季凡灵自信推理完毕,闷头吃饭。
只不过耳侧垂下的头发有点恼人,屡次三番被她铲进嘴里。
女孩忍无可忍地从口袋里摸出皮筋,绷在指尖,反手草草抓了把头发,束到脑后。
苏凌青原本还在说着:“你不知道,傅应呈出去谈业务都不带翻译的,什么时候换我长这样的脑……”瞥见季凡灵的脸,脑子一懵,下意识吹了声口哨。
响亮的一声。
季凡灵:“?”
说实话,刚见到季凡灵的时候,苏凌青心里有些失望。
她身上没什么吸引人的地方,瘦瘦小小的姑娘,额发长得遮住了眼睛,套着又丑又旧的男式外套,没什么存在感,丢在人堆里都很难找回来。
大概她真是亲戚朋友家的孩子,托傅应呈临时照顾,害他白来一趟。
直到她把头发扎起来,露出完整的脸。
让人瞬间眼前一亮。
长睫浅眸,眼尾冷淡狭长地垂着,唇线抿紧。
苍白素净。
像早冬玻璃窗上结出的冰晶,让人无端心疼。
不知道是不是控制饮食太过,女孩有些不健康的纤瘦,跟同龄人相比,骨量太轻,五官带着抹不开的稚气,还是一副尚未长成的模样。
却足以让人忍不住遐想,再过一两年,等她彻底长开,会是怎样动人的模样。
苏凌青还想说点什么,冷不丁注意到身边男人投来的冰冷目光。
“我家又不是医院。”傅应呈睨着他,声线很冷:
“——嘴有病就去治。”
晚饭后,季凡灵觉得苏凌青可能要跟傅应呈单独说点话,捋起袖子去厨房洗碗。
苏凌青本来也没事找傅应呈,就是纯粹来八卦的,哪能俩大男人坐着让小姑娘干活,就去跟她抢。
居然没抢过。
季凡灵一副要干架的模式,抬了抬下巴:“说吧,是不是信不过我。”
苏凌青:“……不是这个意思。”
傅应呈淡淡看了他眼,示意他别抢,苏凌青对他俩的相处模式摸不着头脑,只好跟着傅应呈去阳台。
路过客厅的时候,苏凌青又被那只兔子惊了一下。
这么大!
很难想象小姑娘得闹成什么样,傅应呈才松口让这只半点不符合他审美的兔子进家。
阳台的温度比家里其他地方都低些,月光透过冰凉的窗,薄薄一层铺在大理石上。
苏凌青抻着腿,坐在躺椅上,忍了又忍,还是开口:“我说你能不能带她去剪个头?”
傅应呈无声瞥了他眼。
“她这头发也太长了,应该打理一下,修个层次出来,而且这个衣服也……”
“也给她换一套?倒不如四季的衣服都给她配齐,工作也不许她找,让她回去上学,吃住在我家,生活费我给,去哪我接送,等考上大学我她在学校附近买个房?”傅应呈冷道。
苏凌青:“……”
苏凌青:“那确实是有点离谱,你又不是她亲爹。”
况且我只是让你带她剪个头,后面那一长串特么是怎么凭空冒出来的。
傅应呈不说话了,只立在窗前,看着远处楼宇间星星点点的灯火。
“你们到底什么关系啊?”苏凌青问。
沉默了半晌,傅应呈低声道:“没什么关系。”
“扯呢吧你,没什么关系你能把人接家里住着?”苏凌青嗤笑。
浓重的夜色像上涨的潮水,缓缓淹没傅应呈的眼:“……别问了。”
苏凌青眨了眨眼,坐直了身体:“嗳,该不会生气了吧?我就好奇来看她一眼,不至于护得这么紧。”
是不至于。
只不过失而复得的东西,别人看一眼便觉得不安,本能地想要死死抓紧。
无可压抑的烦躁。
什么都想做,却又什么都做不了的烦躁。
就像十年前的这个时候。
女孩车祸失踪的新闻铺天盖地,班上议论纷纷,即便是晚自习,压低了嗓音的讨论也从四面八方无孔不入。
“看新闻了吗,季凡灵还没找到。”
“都大半个月过去,肯定死了吧……她不是还有个男朋友在国际部,唱歌的那个程嘉礼?”
“也不知道程嘉礼得多伤心。”
“我前阵子看程嘉礼哭来着,好多女生安慰他。”
少年坐在无数窃窃私语交织的班里,一贯挺拔的背脊被无形的重量,一点点压弯。
她死了,有人可以名正言顺的哭。
有人却只能安静地坐着,良久,才意识到笔尖洇出的黑色浓墨早已在纸上肆意漫开。
——像疯长的思念和痛楚。
“没生气,我的问题。”傅应呈喉结动了动,将烟和火机抛给他。
苏凌青弯眼笑了笑,叼着烟,拢着点火。
“对了,我们几个德国菜实在吃吐了,你知道复兴路新开了家川腾府吗?”
苏凌青吐出烟雾,找了个轻松的话题,“我在三楼定了个包间,明天晚上,傅总也出席呗?”
“知道了。”傅应呈应道,“随你。”

第13章 妒忌【三合一】
次日上?下午,季凡灵又各参加了一场面试,谈不?上?顺不?顺利,只是?下午结束得迟,她来不?及吃饭,就匆忙赶往复兴路川腾府。
川腾府原本是开在四川的?著名川菜馆,最近才在北宛开?了分店。
一进门,扑面而来地道的麻辣辛香。
季凡灵上?了三楼,找了一圈,在窗边的两人座上找到了程嘉礼。
桌上?已经上?了四个菜,男人一个人坐在桌边,浓颜系的?长相,正戴着耳机,低头看着手机。
直到季凡灵走过去,程嘉礼摘下耳机,抬头时眼里明显亮了下:“你?来了?”
季凡灵向他伸出手,谁知程嘉礼直接握住了她的?手:“怎么手这么凉?”
季凡灵:“……珠串呢?”
“怎么跟个讨债鬼似的?。”
程嘉礼鼻腔笑了声:“你?不?说自己是?谁,我怎么把?东西给你??”
“东西到底在不?在你?这?”季凡灵声音扬了起来。
程嘉礼见她急了,才好笑道:“行了,又不?是?不?给你?。”
他从口袋里掏出珠串,晃了晃:“喏,应该是?里面的?线老化断了,断的?地方给你?找人补好了”
季凡灵接过来,认出确实是?自己的?珠串,往手腕上?套了两圈:“谢谢。”
她转身要走,又听到程嘉礼“嗳”了声,
回头,只见男人在灯光下笑眯眯地望着她:“说声谢谢就走了?”
季凡灵看着他:“……那你?还想怎样??”
“来都来了,陪我吃个饭呗。”程嘉礼示意他对面的?座位。
“我不?饿……”季凡灵刚开?口,肚子突然发出响亮的?抗议:“咕噜噜……”
程嘉礼眼里的?笑意更明显了,吊儿郎当地挑眉:“不?饿?”
季凡灵:“……”
“吃个饭我又不?会把?你?怎么样?,就当认识一下呗。”
季凡灵叹了口气,走了过去。
就当是?告别。
一开?始,程嘉礼追她的?时候,季凡灵压根没?有心动,何止没?心动,甚至觉得很不?爽。因为?程嘉礼总是?莫名其妙找各种借口来跟她说话?,周围的?人跟救护车似的?呜噫呜噫起哄,还会有别班女生莫名其妙来找她示威。
就这么过了几个月,事情?出现?了转折。
那阵子季国梁去赌友家昏天黑地的?打牌,把?她一个人丢在家里。
她没?钱吃饭,又找不?到家里的?钱,晚上?饿得实在受不?了,在冰箱里找到半份麻辣烫,也懒得加热,就这么囫囵吃完。
结果麻辣烫不?知道是?哪天吃剩的?,变质了,季凡灵半夜爬起来吐了一晚上?。
可能确实太饿了,第二天下午的?体育课,季凡灵刚做了三分钟热身运动,突然感到头晕发冷,下一刻径直倒了下去。
模糊的?视野中,隐约映出跑来的?人影。
那人把?她抱起,嗓音惶急带哑,如突破冰层的?涌流:
“季凡灵……季凡灵!!!”
等她醒来的?时候,人已经在医务室了。
洁白的?窄床,干净的?蓝色窗帘在风里起伏,操场的?声音从很远的?地方传来。
“凡灵,你?醒了?”
程嘉礼坐在床边守着她,见她睁眼,立刻俯身把?她扶起来。
季凡灵还在冒冷汗,耳边嗡嗡地听不?清楚,直到灌了一杯糖水下去,好像才回过神:“……你?怎么在这?”
“这节课去实验楼做实验,路过操场,我要是?不?在你?可怎么办?”
程嘉礼皱眉道,“校医说你?晕倒是?因为?低血糖,是?不?是?没?好好吃饭?”
“吃了,当然吃了,怎么可能没?吃。”季凡灵挪开?目光。
程嘉礼接过空杯子,又给她倒了一杯葡萄糖水,忍不?住问校医:“阿姨,这边没?有别的?吃的?了吗?”
“没?有。”校医说,“况且葡萄糖见效快,不?好喝也忍着点咽下去。”
季凡灵觉得葡萄糖还挺好喝的?,抱着杯子没?吭声。
程嘉礼一直盯着她看,看得她有点不?自在,女孩抬眼,干巴巴地问:“怎么,你?也想喝?”
“我想什么我想?”程嘉礼嗤笑道,“我还能抢你?的??”
“那你?看什么?”
“我在看什么你?不?知道?”程嘉礼看着她的?表情?,忍不?住笑了,伸手掐了下她的?脸,懒洋洋道:
“你?说……我怎么这么喜欢你?啊?”
风哗啦啦地鼓起湛蓝的?窗帘。
季凡灵仓促地低头,盯着晃动的?水杯。
不?知道该说什么。
恨不?得能再晕过去。
程嘉礼还得上?课,陪了她一会就匆匆离开?。
他走后没?多久,校医过来检查她的?状况,顺便递给她一大袋吃的?:“刚刚背你?来那个男生买的?,你?可以吃点东西,休息一会,然后打电话?让家长接你?回家。”
季凡灵愣住。
北宛一中的?超市和医务室一南一北,横跨校区,跑一趟不?知道多热。
塑料袋里装满了各种食物,水果糖,巧克力,果酱面包,常温的?果汁和牛奶,易拉罐装的?八宝粥,一应俱全,甚至还有一包擦手的?湿纸巾。
仿佛有根小小的?针,酸涩地戳了一下她的?心脏。
程嘉礼好像真?的?很关心她。
那是?高中时期为?数不?多的?,让人希望时间可以变慢的?下午。
远处的?操场上?同学?在烈日下挥汗如雨,她躺在空调房间里,像只准备过冬的?松鼠一样?吃吃吃,直到心脏和胃一起被撑得酸胀。
她已经记不?清,上?一次她被这样?小心地照顾,是?什么时候的?事。
正因如此。
在当年那个堆满玫瑰的?教室里,她没?舍得说出拒绝的?话?。
川腾府。
桌上?是?毛血旺,爆炒鱿鱼,宫保鸡丁。
洒满干辣椒的?水煮肉片被浇上?红亮的?滚烫热油,激出爽口的?麻辣鲜香。
季凡灵要了一碗米饭,用肉片拌饭,吃得很凶。
碗沿遮了大半张脸,长长的?睫毛柔软地垂着。
程嘉礼托腮,饶有兴致地看着,狐狸眼情?不?自禁地眯起。
……果然很像当年的?季凡灵。
不?愧是?他一眼注意到的?人。
“你?还在上?学?吗?”程嘉礼给她倒茶。
“准备工作。”季凡灵含糊道,顿了下,看着程嘉礼的?眼睛:“你?呢,在做什么?”
“四年前我组了个乐队,叫落日放逐者,我是?其中的?吉他手,也是?主唱。”
程嘉礼一边说一边翻出手机里的?照片,“去年出了张专辑《金属玫瑰》,下个月还要在冰雪音乐节演出,要不?要听听看?”他递来一侧的?耳机。
耳机里流淌出响亮的?重金属摇滚,情?绪激昂,像很多粗细不?一的?金属管子在狂风中胡乱碰撞。
季凡灵艰难地辨识出程嘉礼的?嗓音:“还行吧。”
“只是?还行?”程嘉礼挑眉。
“你?跟你?……老婆,是?怎么认识的??”季凡灵换了个问题。
“在美国留学?的?时候,圈里朋友组的?局上?认识的?,”程嘉礼眼里闪过不?易察觉的?厌烦。
“我学?音乐她学?建筑,也都算是?创作领域,虽然后来她研究生毕业回国,异地了几年,主要是?,她家父母催得紧,希望我们?尽快结婚……算是?联姻?毕竟她年纪也不?小了。”
“你?很喜欢她么?”
“结婚和喜欢是?两码事。”
程嘉礼漫不?经心地转着酒杯,“有的?时候我会觉得,她不?太能理解我,有时我俩虽然离得很近,但她好像和我在不?同的?维度,你?懂我的?意思吗?”
季凡灵:“不?懂。”
程嘉礼闷笑了声,给她夹菜:“就好比你?,不?能跟我结婚,但不?影响你?喜欢我。”
女孩呛了下,掀起眼皮:“谁他妈喜欢你??!”
“好比,好比。”程嘉礼尾音懒散地拖长,“你?知道么,我总觉得,我们?好像之前就认识似的?。”
“……咳咳咳咳。”
季凡灵被辣椒呛到嗓子眼,还在一个劲咳嗽,程嘉礼话?说不?下去,无奈道:“我以为?你?会喜欢吃辣,要不?点几个不?辣的?菜?”
“犯不?着,”季凡灵辣得满脸通红,嘴依然很硬。
“这才哪跟哪?我自己平时都吃变态辣。”
另一边,303包厢里。
十人座的?桌子并未坐满,包厢里大概七八个人,动筷子的?没?几个,倒是?聊得热火朝天。
“就刚刚下班前,我还拿到一个新的?订单,加上?之前的?,总共已经有五家医疗组织的?PO了。”一个高个男人笑容满面道。
“我发现?他们?主要还是?对智能医疗感兴趣,直线加速器被瓦里安和西门子垄断了推不?动,倒是?智能机械臂和影像深度算法被他们?追着问。”
旁边的?人接话?,“昨天三点我还在回邮件,就睡了不?到四个小时。”
“噢哟,韩经理辛苦。”苏凌青笑着举杯。
“确实还是?这两年做出了技术壁垒,等Bio-Robot 3.0的?CE认证通过,我起码能拿到五百台订单。”高个男人又说。
“哈哈五百,”韩文韬话?里夹枪带棒,“格局打开?嘛,要我说五千也不?是?没?可能,是?吧傅总?”
几人都看向座位尽头的?年轻男人。
傅应呈穿着深色的?大衣,面容冷峻,闻言掀起眼皮,不?轻不?重道:“事做成了再说也不?迟。”
刘主管拍大腿道:“哎呀,还是?傅总说到点子上?了,没?签合同那都是?虚的? 。”
韩文韬脸色很不?好看。
在座的?几人固然是?同事,但也是?竞争对象。
九州医疗在国内市场独占鳌头数年,扩张的?余地并不?大,然而海外仍留有大把?的?机会让他们?开?疆扩土。
饭桌上?都是?从Medica国际医疗展回来的?人,有资历也有意愿外派欧洲项目部,一旦被任命总负责人,驻外几年镀金,回总部便几乎板上?钉钉直升高管。
问题在于——谁来当这个总负责人。
饭桌上?话?题还在继续,一团和气的?聊天里暗潮涌动,针锋相对,话?里话?外都是?自己才是?那个最合适的?人。
傅应呈坐在一边看着,不?置一词。
只是?中途,低头看了眼手机。
聊天界面是?他和季凡灵的?对话?。
关你?屁事:【出门了,晚上?不?在家吃饭。】
c:【我也。】
过了一个小时。
c:【到家了吗?】
季凡灵一直没?回。
傅应呈眉心稍紧,手指焦躁无序地敲打了几下,点开?电话?拨号界面,又退了出去,不?耐地锁屏,将手机丢在桌上?。
其他人看到他的?动作,敏锐地捕捉到他身上?不?悦的?情?绪,一时集体噤了声。
在工作中,傅应呈绝不?是?那种亲民的?领导。
恰恰相反,他完全担得起杀伐决断四个字,以铁血手腕掌控这个他一手创办的?公?司。
表面上?人员的?调整和任用是?明天董事会上?审议表决的?事项,但所有人心里都清楚,表决不?过走个形式。
最终欧洲市场总负责人是?谁,全在傅应呈一句话?。
苏凌青瞥见桌上?的?几人脸色都不?好看,笑着圆场:“好了好了,难得出来还聊什么工作,我听得头都大了,吃饭吃饭。”
没?过一会,傅应呈起身走出包厢。
苏凌青放下筷子,跟了上?去,从后面拍了下他的?肩:“嗳,你?不?要冷着脸,怪吓人的?,大家都不?敢吃饭了。”
傅应呈蹙眉:“我什么时候冷脸了?”
“好好好你?没?冷,”苏凌青心想你?没?表情?的?时候就已经够冷了,“我知道,他们?今天是?邀功邀得狠了点,但那不?确实是?个肥差嘛,想在你?面前表现?一下,人之常情?,你?别在意。”
“我没?在意。”
傅应呈语气很淡:“结果怎么样?,不?会因为?他们?在饭桌上?说两句话?就改变,他们?想聊也无所谓,只是?没?必要而已。”
“况且,”
男人瞳孔清黑,侧目看他,冷嘲似的?笑了声:“比邀功,谁能邀得过你??”
苏凌青语塞:“……”
嘴这么毒!活该你?寡。
苏凌青没?好气地转身回了包厢,傅应呈去了趟厕所,出来时顺便结账,等待收银员操作时,视线无意间扫过大堂。
然后僵在了原地。
远远看去,落地窗的?二人座上?坐着一男一女。
任谁看,都像是?一对情?侣。
他们?戴着同一副耳机,男人还给女孩夹菜,谈笑风生,举止殷勤又暧昧。
因为?角度问题,女孩的?脸被遮挡了大半,可哪怕只露出那么一点,他也能一眼认出。
季凡灵。
她坐在程嘉礼对面,低着头。
脸红得像是?要滴血。
傅应呈冷眼看着,额间的?青筋不?受控制地跳了下,身侧垂着的?手指缓缓收紧。
眼前这一幕。
硬生生把?他扯回2012年的?盛夏。
当时体育课,同学?都在按部就班地热身,后排突然嘈杂一片,夹杂着季凡灵的?名字。
傅应呈回头,一眼看到人群中女孩倒在地上?,脸色苍白如纸。
他脑子刹那间空白,什么都没?想,冲了过去,沙哑地喊她。
体育委员跑去喊老师,班长冲过来就要掐她人中,被傅应呈一把?拍开?:“别动她!”班长收回手,看见一双漆黑冷戾的?眼。
少年毫不?顾忌地单膝跪在地上?,字字清晰:“扶她到我背上?,去校医院。”
见他镇定自若,其他同学?都好像有了主心骨,手忙脚乱地帮傅应呈把?女孩背了起来。
傅应呈背着她是?冷静的?,一路跑去校医院仍是?冷静的?,好像连多余的?情?绪都没?有。
只有他自己知道。
他慌得好像把?心脏都不?会跳了。
到了校医院,校医检查了下季凡灵的?状况,说她只是?低血糖,马上?醒来喝点葡萄糖就好了。
傅应呈听完,脸上?依然没?有情?绪,只是?死死盯着她看。
校医见状,露出几分见多识广的?笑:“行了,你?去继续上?课吧,小姑娘没?事的?。”
傅应呈摘下眼镜,抬起手背,擦了下眉眼上?的?汗,重新掀起眼睫:“就……”嗓子全哑了。
傅应呈顿了下,清了清嗓:“就喝葡萄糖吗?没?别的??”
“我这哪有什么吃的?。”
“我去买。”傅应呈又看了眼季凡灵,往医务室外跑去。
这个时间食堂还没?开?门,傅应呈只能去学?校超市。
买东西的?过程让他紧绷的?神经稍稍放松,心脏却?仍自顾自在胸腔里重重跳动,震得发疼。
他背着季凡灵跑去医务室的?时候,是?迄今为?止离她最近的?一次。
当时他什么都没?想。
此时,记忆却?在悄然复苏。
女孩很轻。
明明燥热的?酷暑,她身上?仍是?冰凉的?,像井水洗过的?白玉。
随着跑步时的?起伏,鼻尖和唇瓣无意识地,一次次蹭过他的?脖颈。
迟来的?心乱像荒原上?的?野火,灼灼跳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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