杀了那个妖鬼by逢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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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不是子侄帮他挡住致命的攻击,现在躺在地上的就是他。
面前场景尽收眼底,梁烽提议道:“不如我再上报一次,让朝廷多派些人手来。”
话里话外的意思,就是嫌他们太弱。
林雾坐起,拉过燕归辞的一只手,灵力从破损的经脉流入他体内。
她拍拍衣服上的尘土,似笑非笑道:“这只狐妖可真难逮,不知道梁城主抓到过他几次?”
潜台词就是梁烽这个城主还不如她!
先前梁烽并没有跟他们说过这是什么妖,连妖的等级也不知,说话半遮半掩,也不知道在顾忌什么。
裴修风:“梁城主,可否方便说一下你的修为?”
众弟子的目光移到梁烽身上,狐妖能在城主府内来去自如,这个城主实力参杂的水分是不是有点大?
梁烽阴着脸,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元婴中期。”
筑基之后聚金丹,金丹之上凝元婴,再往上就是渡劫、化神、大乘。
目前还没有大乘期的大能,化神期一只手数得过来,渡劫期人数也不多,麓山学院院长姜挽霜就是渡劫期。
每一阶的晋升都难如登天,梁烽虽然算不上巨佬,也已经能够制霸一方,怎么对付同等级的狐妖会如此弱势?
“那狐妖竟是元婴巅峰吗?”有弟子猜测。
有人发问:“元婴巅峰的话,我们对付得了吗?”
自信和自大是两回事,做人还是要务实一点。
林雾详细讲述一遍遇到狐妖的过程,好让大家心里有个数,不至于被梁烽这个坑货坑死,中间省略掉两个面具男的事。
这个第三方还她没弄清是什么人,不打算透露给其他人知道。
梁烽语气沉沉,“狐妖吃人会增长修为,不能再这样放任下去,你们尽快让麓山学院的师长过来,最好能将狐妖一击必杀。”
他挥散人群,让护卫各自回去值守,又安排人将侄子的尸体处理好,给一众弟子留下匆忙的背影。
狐妖已逃,再待下去也没什么用,其他弟子也各自离去,这次倒没有再说什么追踪狐妖的话。
实力差距摆在那儿呢,莽上去就是白白送人头。
林雾感觉头部没那么晕眩,起身将燕归辞背起,动作吃力,踉跄两步后才站稳。
“我来吧。”裴修风实在看不过去。
林雾立即道:“好啊。”
她十分爽快地把燕归辞扔到裴修风背上,动作利索,哪有一点吃力的模样。
裴修风:“……你故意蒙我呢!?”
林雾捧着胸口咳嗽两下,“没有,我现在浑身都疼。”
裴修风瞪她一眼,背着燕归辞大步往前迈。
叶清黎扶着林雾向前走,林雾感动道:“还是清黎对我最好。”
喊疼的话倒不是作假,作用于燕归辞身上的疼痛有十分之四由她分担,元婴巅峰的一击,目前还不是燕归辞可以承受的。
五脏六腑仿佛被移位,每寸骨头都泛着疼。
四人回到客栈,林雾拒绝叶清黎同寝的邀请,让裴修风把燕归辞放在床上后,催两人回去休息。
她坐在窗边,窗户打开,乌云始终笼罩着明月。
灵气在手中凝聚成一团白光,随着她的想法变换成各种奇怪形状。
燕归辞被疼醒时,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幅景象。
窗下的人被笼在黑暗中,只有光团照亮的纤细手指清晰可见,长如青葱,仿佛轻轻一折就能掰断。
每一次呼吸都能引起一阵剧烈的疼痛,他保持原有的姿势不变,睁眼静静望着这一幕。
“你差点就死了,知不知道?”林雾开口,眼眸被夜色遮盖。
燕归辞:“我还真是幸运。”
林雾纳闷:“你跑过来干什么?”
就算燕归辞没有为她挡掉这一击,她也可以自保。
虽然修为倒退至练气期,但是身体素质还在,可以瞬间吸收大量灵气,眨眼间就能提升至元婴期。
时间维持不了多长,不过抵挡狐妖一击还是绰绰有余,顶多就是事后受些反噬,不致命。
快准狠是她的行事风格,不想拖拖拉拉去查,干脆直接逼出狐妖的真正实力,好制定接下来的计划。
问句过后,房间里迟迟没有响起回答。
良久,燕归辞才说道:“是我冲动。”
一瞬间的不理智控制身体,下意识作出反应,如果有时间能够深思熟虑,他或许不会挡下这一击。
“现在和我原先预料的后果也没差别,下不为例。”林雾起身,坐在床头,手指压在燕归辞手腕上,灵力舒缓阵阵钝痛。
燕归辞受伤,她会疼,她自己受伤也疼,结果一样。
燕归辞克制住体内灵力的反抗,任由林雾在他经脉中游走自如。
他体内灵力像冰封万里的雪山,冰凉刺骨,而她的灵力像她这个人一样,冷且淡,似柔似刚,变幻无穷,经过的每一寸地方都变得暖起来。
次日,众弟子集中在城主府。
城主府内已挂上白布,侄子和家仆不同,是血肉相连的亲人,丧事该有的仪式还是要做。
他们来到天河城的第一天,只有梁烽来迎接,而今天城主府已经挤满梁烽的各类亲戚,能看出人数不少,也算个大家族。
灵堂里,一个妇人在哭丧,旁边一个与梁烽有三分相似的中年男人满脸哀痛,烧着纸钱。
其他老老少少站在旁边,表情各异,凝重有之、恐惧有之、愤怒有之,却不见多少悲意。
“姐姐!姐姐!”
一个十岁左右的女孩抓着树枝,从灵堂外跑进来,嘴里不停喊着“姐姐”两字。
女孩身上的衣服材质不差,头发也插着金钗,是个富贵模样,只是神色惶恐,面黄肌瘦,又不像是个富贵人。
梁烽脸色一变,怒斥道:“谁让你们放她进来的?”
下人匆匆跑进来,拉着女孩往外走,“二小姐,这里不是你该来的地方,我们到别处去。”
女孩被两个下人硬拽着离开,尖锐稚嫩的“姐姐”在灵堂久久盘旋。
林雾问道:“她是谁?不能来吊唁吗?”
梁烽:“这是我的二女儿,自从见到她姐姐意外溺水身亡后,脑子一直有些不清醒,医师说要静养,不能再受刺激。”
“是个当剑修的苗子。”林雾道。
刚才躲避仆人随手挥动的几下树枝,有点机灵劲儿,像这样被天道眷顾的人可不多。
梁烽沉声道:“我们梁家是符道世家,将来她必然也是要继承我的衣钵,好好当一个符修。”
“符修吗?真是可惜。”林雾随口说道,没对人家的家事作出评价。
梁烽:“请问诸位小友是否已经知会师长?除妖之事,迫在眉睫。”
林雾敷衍道:“此事你还是问我们师姐吧,我先去捉妖了。”
意思意思出面片刻,林雾四人离开城主府。
叶清黎:“我们下一步做什么?”
林雾:“去打听一下最近城里有没有什么特别的人和事。”
热闹的巷子人来人往,柴火的白烟与蒸笼的白汽混在一起蒸腾而上,路人大多穿着方便行动的短打,材质普通。
这条路从街口一直到街尾,有不少壮年男子围坐在路边的阶梯上,裸露的手臂肌肉泛着麦色光泽。
林雾:“师父,上!”
裴修风表情一言难尽,“你在说什么玩意儿?”
“你不是最会和三教九流打交道吗?现在正是该你表现的时候。”林雾理直气壮。
裴修风:……
想说的话太多,一时都堵在嘴里,竟不知先说哪句。
他嘀咕道:“你怎么知道?难道我装得不像有钱少爷吗?”
谁家有钱少爷擅长和三教九流打交道?
林雾催道:“像像像,快去吧。”
师父少时失去双亲,从富贵人家的少爷一朝沦落为路边乞儿,一路摸爬滚打,混成她见到的样子。
她见到师父的时候,他已经是个糟老头子,对他随性的生活姿态习以为常,现在这番故作矜贵的模样才是陌生。
裴修风拿出灵石,跟一位大哥打招呼,“兄弟,这几天城里有没有什么好玩的事儿?”
大哥瞥他一眼,答:“没有。”
裴修风:“那有没有看见奇怪的人?”
大哥:“有啊,你们不就是?”
裴修风把装着灵石的芥子袋递过去,“像我们这样的人,你见过几批?”
“除了你们,还有两批。”大哥惦着芥子袋,“一批是学院弟子,天天在大街上转,另一批见过两次,没打招呼。”
没打招呼的意思是没有和他们这些人接触过,不是背后有人,就是像学院弟子一样天真瞎玩。
聚在这里的人大多是接活干的,跟林雾之前差不多,只要钱够,啥活都干。
人数众多,消息也灵通,龙蛇混杂,有滥竽充数的,也有有真本事的。
裴修风起身,“谢了。”
一旁的三人听完全部对话。
叶清黎问林雾:“什么意思?难道还有其他人在抓狐妖吗?”
燕归辞问林雾:“你怎么知道他擅长和这些人打交道?”
林雾:“这么快就到中午,我们午饭吃点啥?”
林雾四人走出巷子, 在街道上漫无目的地闲逛。
没得到关于狐妖的消息,又是白忙一场,事情陷入僵局。
林雾脸色并不好, 不停指挥燕归辞去买东西, 买回来她还不满意, 反复折腾。
“你到底想怎样?”燕归辞压不住脾气,质问道。
林雾:“只是让你做点事,你有什么不高兴的,如果不是我, 你还不知道窝藏在哪个山沟里不敢出来。”
燕归辞:“没有你,我一样可以过得很好,我不是你的奴仆。”
林雾:“可笑, 你作为一只妖,如果不是我的奴仆,你可以光明正大在这街上走吗?早就被人抓去泡酒了!”
燕归辞冷着脸, 一言不发。
“看看你的脸, 我都没给你打上烙印,给足你面子,你还有什么不知足的?”林雾话不停, 言语刻薄。
两人争吵,一旁的叶清黎忍不住开口,“别吵架……”
“吵架?我这不是在吵架,我是教他怎样做一只妖。”林雾抬手,灵力朝燕归辞涌去。
一条红线勾勒的图案在燕归辞眼尾出现,衬得他的眼越发妖冶, 他闷哼出声。
打下烙印的时候,承受方并不轻松, 这种疼痛就像拿刀子一笔一笔在皮肉上刻下。
燕归辞喘着气,“你曾说不会给我打下烙印。”
“是吗?我骗你的。”林雾嘻嘻一笑。
“林雾,你怎么……别闹啊。”叶清黎惊呆,语无伦次。
就这一小会儿的功夫,怎么就打上烙印了?吵得这么凶?他们不是很要好吗?
裴修风:“妖就是妖,和人永远不一样。”
看着屈辱的燕归辞、肆意妄为的林雾、看热闹的裴修风,叶清黎一时愣住。
“很惊讶吗?她的本性就是如此,只是之前没有暴露出这一面罢了。”燕归辞讽刺道。
“口口声声说是朋友,却要我事事顺她的心,这到底是友人还是仆人?你们人族,最是擅长假惺惺。”
这一幕发生在大街上,却没有引来太多人围观,教训妖嘛,很正常,不给妖打上烙印才是奇怪。
天河城的路上能见到一些小妖的身影,都是跟在主人身后,脸上刻有明显的烙印纹路。
在这里,妖是宠物,也是仆人。
燕归辞扑向林雾,还没碰到她,主仆烙印散发微光,将他禁锢在原地,林雾手一伸,墨伞化鞭抽在他背后。
林雾:“我是宠爱你,但你任性也要有个限度。”
一鞭子下去,燕归辞后背浸出血来,被洇湿的地方比周边颜色更深。
林雾大步向前走,头也不回,裴修风立即跟上,同样目不斜视。
身后,叶清黎看一眼燕归辞,纠结再三,最后还是咬咬牙抬腿跟上林雾。
天色从明到暗,夜幕降临,燕归辞跪在巷子口,来往的人好奇看过来,在看见他眼尾的烙印后便失去兴趣,不再关注。
不过是被惩罚的小妖,没什么值得注意的。
月亮高挂,路上行人渐少,云朵飘过,大地昏暗。
月光再次洒下,燕归辞面前多了一道影子。
“恨吗?”影子问。
燕归辞漠然抬头看一眼对方,“我还轮不到你来可怜。”
“我不是可怜你,我是可怜千千万万的同族。”月光打在温文尔雅的脸上,九尾狐弯下腰俯视。
燕归辞:“你没有被打下烙印,不知道这意味着什么,你帮不了我,也帮不了其他人。”
一般主仆烙印都是打在脸上的明显地方,让人一眼就看见,而九尾狐脸上没有。
注意到燕归辞的视线,九尾狐伸出手,想触碰燕归辞眼尾处的烙印。
燕归辞偏头避开,他也不在意,拿出一颗疗伤的丹药递过去。
“死不了。”燕归辞没接。
“是死不了,但是会疼,除了同族,没有人会在意你的死活。”九尾狐捏碎丹药洒在他背上。
“我叫李闻洲,来自一座不知名深山。”
燕归辞:“你还没说为什么出现,是来看我笑话,还是能帮我除掉烙印?”
“我没有办法除掉烙印,我救不了你,也救不了我自己。”李闻洲轻笑一声,语调被月光浸着,透出惆怅。
燕归辞:“你要是缺同伴聊天,想诉说你悲惨的过去,别来找我,我不想听。”
李闻洲哈哈大笑,“我是好久没和人说话了,你知道吗?我曾交过一个人族女子当朋友。”
燕归辞没说话,盯着这个略显疯癫的狐妖。
李闻洲自顾自说下去,“人族都是骗子,她没有心!她根本没有心!”
“她是梁烽的女儿?”燕归辞忽然插话。
联想到梁烽意外“溺死”的女儿,天河城外松懈的防范和城主府密不透风的布防,以及李闻洲死磕天河城,没想过去其他地方祸害的行为,或许可以大胆猜测一番。
李闻洲:“是!她叫梁芷瑜!她骗了我,把我带到这个地方,让我变成这副模样,我要杀了她!”
“她已经死了。”燕归辞在他的喋喋不休中插嘴道。
此话一出,李闻洲的声音戛然而止。
安静没持续多久,李闻洲的尖利嗓声刺破夜色,那副文雅的面容变得扭曲可怖。
“不可能!她怎么可能会死!她在城主府里躲得好好的,我要将她的家人都杀死,总有一天能把她逼出来!”
燕归辞重复道:“她已经死了。”
是梁烽亲口证实梁芷瑜的死亡,而且看灵堂里二小姐找姐姐的样子,以及城主府其他人中对梁芷瑜的死忌讳莫深,他倾向于梁烽说的是实话。
李闻洲情绪太过激动,耳朵和鼻子隐隐浮现出狐狸的模样。
“你也骗我!你是他们的走狗!我也要杀了你!”
手指化为利爪,细白的牙齿向燕归辞袭来。
墨伞撑开,燕归辞反手一勾,伞面将李闻洲笼罩,墨伞边缘弹射出细小尖刀,李闻洲化为原型躲开,一双狐狸眼布满红血丝。
“连你也要杀我,人族不可信,你帮他们再多,他们也不会信任你,你最后的结局也会和我一样哈哈哈哈哈……”
他神情癫狂,嘴里颠三倒四地重复着同样的话。
“与其让你成为他们的养料,不如我现在帮你了结,保住妖族的尊严。”
九尾再现,巨大的尾巴像一棵棵狂风中摇摆的大树,妖力蔓延,让月色染上紫光。
威压汹涌而至,燕归辞几乎动弹不得。
他的眼睛变为竖瞳,泛出金光,而后金色被深不见底的黑吞噬,他的背脊传来剧痛,像是有什么要冲破皮肉。
墨伞成为支撑的拐杖,让他不至于摔倒在地,李闻洲的妖力勾起他体内属于妖的血脉,他化为蛇身,眼中杀意弥漫。
细密的白光从天而降,交织成复杂古老的纹路。
墨伞无风自动,变小贴在燕归辞眉心,令人安心的力量传出,令燕归辞回神。
他变回人形,伸手去勾衣服,却抓了个空。
一件黑色衣服将他兜住,是和玄玉丝完全不同的材质,冰冷、沉重。
第二件衣服落下,才是他熟悉的玄玉丝,丝滑柔软。
“什么时候你化形时能把衣服也变出来,我看到其他妖都会这个。”
叹息声飘来,带着白光交织的阵法。
一道灵光闪过,在其他人还没有看见之前,她将燕归辞脸上的烙印抹除。
墨伞回到林雾手中,重组为一把长.枪,犹如闪电刺向李闻洲,李闻洲被阵法困住,一时躲闪不及,长.枪正中一条尾巴,鲜血淋漓。
林雾讶异,“梁烽的元婴水就算了,怎么你也这么水?难不成你们天河城的人和妖都是嗑.药升的级?我也没听说过天河城是炼丹名城啊。”
“梁烽元婴?呵!都是吸血吸出来的元婴!”李闻洲大笑。
落后林雾一步的梁烽听到这句话,本来就不怎么好看的脸色顿时更黑了。
“不要听这妖物说话,立即斩杀即可!”
林雾侧身抬眼,“你在教我做事?”
梁烽一愣,这句带着上位者气势的话,让他忍耐许久的不满爆发。
“无知小儿!我吃过的盐比你吃过的饭还多,谁允许你用这样的语气跟我说话?”
“让开。”
他呵斥一句,懒得再理会林雾,自己动手要将李闻洲杀死。
“哦。”林雾松开手,先前如金属般坚韧的白光轻飘飘落地。
被困住的李闻洲趁机逃脱,梁烽正要去追,被还未完全失效的阵法绊一下脚,狐妖的速度本就快,化作一道白光消失不见。
其他人匆匆赶到时,连李闻洲的影子都没见到。
梁烽脸色铁青,“林雾!你这是什么意思?”
林雾走近燕归辞,整理他的衣领,将自己的衣服收回芥子袋,“没事吧?刚才跟蠢材交流有点费时间。”
“没事。”燕归辞克制着妖性,努力不去咬面前软白的脖颈。
他低头,蹭着她的脖子,嗅着她身上的暖香,心中的弑杀淡去,金色竖瞳瞥一眼梁烽,眼神冰凉刺骨。
梁烽几乎咬碎一口银牙,一句“卑贱”就要出口。
林雾出声,轻飘飘道:“没什么意思,只是觉得梁城主比我有本事,我抓到这妖物岂不是打你的脸,不如你自己来抓。”
“你这是罔顾百姓的死活!”梁烽怒不可遏,脸色涨红。
“你把狐妖放走,倘若他伤害这城中百姓,你如何担得起这个责任?肆意妄为,枉为学院弟子!”
林雾:“我能抓他一次,就能抓第二次,比梁城主更能担得起这个‘责任’。”
她的语气在“责任”两字上加重。
梁烽气急,一时怼不过她,看见跟着众弟子出现的谢宁音后,怒气冲冲道:“你们麓山学院教出的就是这样的弟子?!”
被无辜波及的谢宁音拧起眉头,看一眼浑身狼狈的燕归辞和面无表情的林雾,朝梁烽道:“麓山学院如何教导弟子,不需要梁城主指教。”
“好好好,你们厉害,我现在就通知朝廷和你们的师长,让他们看看你们是怎样目无尊长,乖张闹事!”
梁烽伸出手指着几人,手指因愤怒而轻颤。
气走梁烽之后,麓山学院弟子哗啦围过来,询问事情的经过。
刚才梁烽和林雾针锋相对时,他们都站到林雾身旁,麓山学院弟子内部虽有争斗,但对外仍是一致。
其实也没什么可说的,林雾和燕归辞演一场戏,想要把狐妖吊出来。
李闻洲憎恨人族,在看到燕归辞和“主人”争执被罚后,或许会出现怂恿燕归辞反抗,只是没想到他被梁芷瑜死亡的消息刺激到,竟要对燕归辞动手。
听完事情起末,叶清黎疑惑问道:“你什么时候说的计划?”
她完全没有意识到这是一场戏,还惊讶于林雾为什么会如此对待燕归辞。
“你以为我是本性暴露?”林雾笑笑,“怪不得刚才见你别别扭扭的,其实这事儿我没明说,纯靠默契。”
说得太清楚,叶清黎的反应也就不会和真不知情一样自然,容易被看出破绽。
叶清黎的目光转向裴修风。
裴修风摸摸鼻子,“我倒不是跟他们多默契,只是林雾把燕归辞看得跟什么宝贝似的,怎么可能这样对他。”
“原来如此。”叶清黎答。
她对人实在不敏感,差点以为自己又看错人。
“你为什么要放他走?”同门弟子陈裕之问道。
“是啊,好不容易抓到他,只要我们齐心协力将他拿下,任务不就完成了吗?”有弟子附和。
林雾摇头,“我感觉不对劲。”
陈裕之:“哪里不对劲?”
“不好说,就是有点怪,梁烽太急了。”林雾答。
那种急迫的想要将李闻洲杀死的欲望太强烈,根据店小二的说法,李闻洲出现大概一个月,既然梁烽那么急,怎么最近才上报消息请求援助?
“那也可以抓住李闻洲后再问话,这次他被骗,下次想再抓他就难了。”燕归辞贴着林雾,身体重量压在她身上。
林雾扶着燕归辞,手掌贴在他背上传输灵力,稳住他体内的邪骨。
“如果不放走李闻洲,梁烽大概率会将他当场斩杀,拦下梁烽很麻烦。”
挡住元婴期的攻击不轻松,后续解释更烦人,不如直接找个由头把人先放走。
“现在该怎么做?”陈裕之又问。
林雾这么一分析,众弟子完成任务的热血冷静下来,仔细想想,梁烽确实有点古怪。
从他们抵达开始,梁烽就一直催促他们抓妖杀妖,关于李闻洲他们一无所知,梁烽对李闻洲的来历也只是说突然出现。
最重要的是,他们守了两天都没能见到李闻洲一面,而林雾已经和李闻洲交手三次。
要是不跟着林雾一起行动,说不定哪天任务就稀里糊涂结束,还不知道怎么回事。
林雾戳戳燕归辞,“他跟你说了什么?”
燕归辞重复刚才和李闻洲的对话,一字不落,他的任务主要是套李闻洲的话,抓捕倒是其次。
“梁芷瑜?”听完燕归辞的话,林雾抓到一个重点词。
又是月黑风高夜,一众弟子鬼鬼祟祟,根据林雾的安排吃下丑得惊天地泣鬼神的变脸丹,潜入城主府。
弟子们分为五队,一队放风、一队引开守卫、另外三队找人。
每队手里都拿着一个巴掌大的方正法器,用于短距离的通话,比灵纸鹤好使,说完话就能马上听见,就是有时候不太稳定。
法器是林雾催着燕归辞研制出来的,她提供思路,燕归辞负责制作。
怎么说也是器修的弟子,不能白白挂个名,也得做出点东西来。
燕归辞琢磨好久,勉强做出一个雏形,被林雾命名为通讯器。
这是第一次投入使用,一共就五个。
弟子们打量着手里的通讯器,翻来覆去地研究把玩,新奇不已,施下法决后对着通讯器说个不停。
目前通讯器只能连接公共频道,不能私联某一队,说的话所有人都能听到。
市面上也有类似的传话法器,但价格昂贵,又容易失效,一般家庭承受不起。
燕归辞做的这个法器并不精致,但胜在价格便宜,就算拿出去卖也一定是抢手货。
林雾摸摸被掏空的钱包,为了这个通讯器,她不知道砸进去多少钱买材料,在报废一堆垃圾之后才勉强做出这五个。
她开始为将来的钱感到担忧,要是想将燕归辞养到能帮她维修升级墨伞的等级,不知道还要花多少钱。
对炼器感兴趣的弟子惊讶道:“这通讯器虽然粗糙,但是本质跟传送阵一样,已经涉及空间法则。”
他看燕归辞的神色变了,脸上的笑容真挚许多,“以后我需要多向燕兄请教。”
燕归辞语气不卑不亢,“算上不请教,同门本就该多交流。”
弟子还要说什么,林雾不耐烦地催促道:“赶紧行动,再聊下去天都要亮了。”
这次行动林雾没有带上燕归辞,让他在客栈里好好休息。
客栈里还有谢宁音,白天她跟梁烽的交流并不愉快,也不想再待在城主府。
十几道身影悄无声息地潜入城主府……那是不可能的,城主府里的守卫也不是吃素的,只能先把守卫引开一部分。
弟子们实力不强,都在筑基期,不是人人都像林雾这样形如鬼魅。
该引开守卫的引开守卫,该放风的放风,大家各司其职。
林雾带着另外三队在城主府里开展地毯式搜索,她的神识依旧是穿越前的实力,将整个城主府笼罩其中,帮弟子们隐藏踪迹。
修为跟不上神识,她额头很快汗水淋淋,就在她思考人是不是有点多,踹掉哪几个人比较好的时候,通讯器传来其中一队的声音。
“找到了!”
林雾问清位置,让其他两个队的人也去引开守卫。
她还没和小队汇合,其他小队已经被守卫追上,城主府东面传来兵刃交接声,夹杂着弟子的哇哇大叫。
弟子里不乏一些家境极好的,拿些法器、符箓、阵法什么的丢出去,应该也能撑一会儿。
林雾加速向西面赶去,果然不出她所料,灵堂上哭闹着找姐姐的女孩并不在梁烽所居住的北面,而是在西面。
这里的守卫也被东面的动静吸引,防守出现漏洞。
林雾溜进院子,发现这支小队不知怎么的,也和守卫打起来,打得热火朝天。
这真是她进行过最糟糕的一次潜伏……或许她自己进来才是最好的选择。
她的神识依旧笼在城主府上,一心二用,一边注意着弟子们的动向,另一边走进小院,她推开房门,看见屋里的女孩。
“弯腰向左!”
不容置疑的命令在耳边炸响,熟悉得如同老师的语调让弟子下意识服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