杀了那个妖鬼by逢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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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雾弯下腰,笑眯眯道:“我们是被大河冲下来的,这是什么地方呀?”
“这里是小法村。”女孩十岁左右,下牙有个缺口,说话漏风,
“小法村外面是什么呀?”林雾继续问,没有丝毫不耐烦。
“是小、马村。”女孩纠正道,“外面……外面是小马村外面。”
林雾:……
说得很好,下次别说了。
其中一个机灵的孩子,在林雾开口的时候就跑进村里,此时带着一个妇人走出来。
妇人头发扎高,皮肤是健康的小麦色,眉眼英武,眼睛像鹰一样扫射来人。
“两位是?”
燕归辞:“我们是途经此地,想问个路,请问这是什么地方?”
“这里是耕春。”妇人眼中警惕不减,见两人茫然,又把区域扩大,“这里是洛州。”
“洛州?”林雾惊讶。
洛州是大陆最北的地方,离叶清黎所在的离川相隔极远,怪不得这里的积雪如此之厚,洛州深处就是无边无际终年不化的冰川。
他们竟然被水冲到洛州?
她抬头看看天色,阳光正好,太阳在最顶上,他们落水时天还没亮,这是过去了半天?
半天从离川到洛州,也不合理啊!
林雾又抬头看看天,感觉时间过去一天比较合理,被水冲的速度比坐飞舟还快。
见林雾反复看天,妇人眼中警惕更甚,“你们怎么来的耕春?”
耕春大概是这个郡县的名字,林雾没有印象,她叹道:“昨天早上我们还在离川,结果地动引起大水,我们是被那条河冲到这来的。”
“昨天还在离川?”妇人眼神奇异,“现在是寅时,你们一天就到了?”
林雾:“寅时?”
她陷入沉默,洛川太阳升起落下的时间确实和其他地方不太一样。
也就是说他们泡在水里快两天时间,她竟然一点感觉都没有。
两人相顾无言,妇人见两人呆愣,看向他们的眼神便略带怜悯,警惕散去大半。
她招呼道:“进来添件衣服吧,耕春的冷可跟你们离川不一样。”
离川的冷是可以靠身体抵御的冷,穿厚衣裳纯粹是穿个氛围,而耕春的冷是即使运转灵气,也依旧刺骨的冷。
林雾身上披着燕归辞的衣服,被水泡太久,脸上没什么血色,燕归辞也好不倒哪里去。
妇人眼中,这就是两个大冬天穿夏衫的楞头傻子,脸都被冻白。
村子不大,零零散散十来户人家,有人看见陌生面孔,探出头来问道:“乌依,家里来客啊?”
乌依答道:“两个过路人,冻得惨兮兮,我给他们找两件衣服。”
冻得惨兮兮的林雾、燕归辞:……
本来不觉得有什么,被这么一说,忽然感觉真的悲惨狼狈起来。
村民小声嘀咕,“不认识的客也往家里带,真是闲家里吃食多。”
小马村里的住宅都是一座座蒙古包,从偶尔掀开的门帘缝隙往里看,可以看见里面都是乱七八糟的杂物,装饰简朴。
说好听点是朴素,说难听点就是穷。
进到乌依的家,她家情况同样如此,一眼看过去都没有什么比较好的东西,有种小偷来了都无从下手的朴实。
家里有个壮汉在,他看见两人后一愣,听乌依说明情况后,他进厨房拿出一把刀朝羊圈走去,“等着,我去杀羊,今晚喝羊肉汤。”
林雾:?
乌依解释:“不用理他,他见谁都热情。”
林雾:“……行。”
对方热情得好像她是已经打好招呼说要串门的客人,语气自然熟稔,仿佛交往密切的多年好友。
羊毛做的衣裳穿在身上,冰冷的手脚顿时暖和起来,还有冒着热气的羊肉汤,鲜而不膻,连喝两碗都不腻。
机灵小孩名叫艾麦,扎着粗亮的长辫,捧着一碗羊杂汤,眼睛透过热气好奇地望着两人。
乌依问道:“你们要回离川吗?”
林雾:“先不回,来都来了,打算进洛州里面看看。”
有一味解药,就在那广袤无垠的冰山深处。
乌依:“天快黑了,你们先在我家住一晚吧,不过我家只有一个空房间,你们一起睡可以吧?”
“可以。”林雾点头。
艾麦鼓气勇气问道:“你们真好看,是夫妻吗?”
林雾:“不是。”
燕归辞:“是。”
两人异口同声,说完面面相觑。
燕归辞:“不是吗?”
林雾:“什么时候是了?”
燕归辞:“不是的话为什么每次有危险你都护着我,为什么知道我爱吃的东西,为什么我醒来第一眼看见的人是你?”
“那么多问题,你是十万个为什么吗?”故事缘由太长,林雾懒得解释。
“不是夫妻怎么能睡一张床?”乌依语气严肃,眼中带着道德的谴责。
一旁的壮汉连连点头,赞同妻子的说法。
林雾语塞,在四双眼睛的注视下败下阵来,“……那就是吧。”
是就是吧,又不会少块肉。
燕归辞微笑解释道:“我们还没正式成亲。”
乌依:“那也要多注意才是,至少口风一致,不要闹别扭,维护好形象,结亲的话……”
她说得郑重,燕归辞听得认真,话题已经拐到成亲上面,壮汉还时不时附和两句。
林雾被彻底排挤在外,无语望天,扯扯艾麦的辫子,“你多大?在哪上学?作业写完没有?成绩怎么样?”
一个长辈三连问,问得艾麦瞪大眼睛。
她期期艾艾道:“我还没上学,学院是什么样子的呀?”
“学院啊,挺无聊的。”林雾随口答道,对上艾麦乌溜溜的眼睛,又改变说辞。
“学院很好玩,有很多同龄人,你们一起学习一起吃饭,有很多老师教学,能学到很多东西。”
艾麦满眼期待,“学院真好,我也想上学?”
林雾:“你为什么不上学?”
艾麦:“等我再长大一点,我才能去学院。”
林雾打量她两眼,“你已经不小了。”
这个世界的孩子跟现代一样,从小开始卷,小小年纪就背着行囊上学堂。
一旁的乌依注意到两人的交谈,她摸摸艾麦的头。
“小马村附近没有学院,耕春的学院也一般,我想再攒攒钱去更大的地方。”
这么一说,林雾就懂了,所困扰之事无非一个字——穷。
乌依家外面养着很多羊,这些羊应该就是他们的收入来源,而今天因为他们的到来,羊圈里的羊少掉一只。
像乌依这样的普通人才是这个世界的大多数,在不起眼的角落里普普通通地活着。
林雾拿出芥子袋,掏出一堆灵石,“这些给你们,是衣服、住宿和羊肉汤的费用。”
乌依笑着婉拒,“这些不值钱,不该收你们的灵石,我们想要的会自己挣。”
林雾坚持要给,乌依坚持不收,两人推拉一番,乌依还是没收下灵石。
林雾看一眼艾麦,那句“孩子已经到开蒙时间”没说出口,乌依有她的自尊,她不能勉强。
房间的床是炕的样式,被火烘得暖洋洋。
从去摘玉莲仙到现在,一路又是奔波又是在水里挨冻,林雾早就疲惫,躺在温暖的被窝里发出幸福喟叹。
燕归辞掀开被子一角,挤上床,一个人睡还有富余的床立即满满当当,变得拥挤起来。
林雾睁开眼,瞪他,“你干什么?”
燕归辞:“有什么问题吗?”
“你要变回妖形,不许以这样的形象出现在我床上。”林雾抬脚踹他。
燕归辞不动,“可是之前我们也是这样睡的,现在为什么不行?”
林雾:“之前在断崖下没有灵气,你不能变原形,我勉强忍忍,现在情况不一样,你不要蹬鼻子上脸!”
她踹不动他,手抓住被子上端一扯,把被子抢过来卷住自己,再伸手搭在他肩上,运转灵力用力一推。
燕归辞抓住她的手腕,忽而转变为一条黑影钻入被子,又重新化为人形,在被子中出双手揽住她的腰。
林雾被冰得一激灵,“你这是利用体型作弊!”
好胜心被激起,她摊开被子,伸手扣向燕归辞的脖子,膝盖弯曲顶在他腹部不让他动弹。
燕归辞往外挪一点,躲开她的手,左腿抬起反压住她的膝盖,空出来的手去抢夺被子。
两人交手几下,被子已经全部被踢到床尾。
眼看他要得手,林雾一急,下意识用起灵力,刚抓住被子又松手。
刚才都克制着没动真格,要是真动起手来,这条被子怕是要被扯碎,毕竟是乌依的东西,总不能真弄坏。
在她停顿的这一瞬间里,燕归辞已经先一步拉过被子,又因她忽然放手,被子没有任何阻力,他的力道过大,被子和人一起往后倒。
他倒下时顺手捞住林雾,两人一起摔在床上,木床不堪重负,发出嘎嘎的声响。
被子慢一步盖下来,一切恢复最初的模样。
林雾头砸在枕头上,并不柔软的枕头撞得她眼前发花,她怒道:“燕、归、辞!”
燕归辞见她真生气了,变回小黑蛇爬出,老老实实待在一边。
林雾一口气不上不下,握拳猛捶一把盘起的小黑蛇,把被子裹紧,头转向另一边,闭眼睡觉。
夜已经黑透,窗外寒风呼啸,吹得窗框震荡。
小黑蛇慢慢吞吞地舒展身体,爬到林雾后颈处,张开獠牙咬下去,在白皙的脖子上留下两个黑点。
林雾睡得更沉,呼吸平缓。
燕归辞恢复人形,掀开被子靠过去,手揽住她的腰,额头抵着她的后颈,后颈上两个小黑点十分显眼。
他探出舌尖,从两个小点上舔过,细微的伤痕消失无踪,仿佛从没出现过。
他抱紧林雾,阖眼睡去。
林雾醒来的时候,天光大亮,旁边的小黑蛇老实盘着。
她松松手脚,总感觉这一觉睡得特别沉,醒来还手脚酸软,难不成是昨天太累导致肌肉绷紧的原因?
喊醒燕归辞,她走出房间,看见艾麦捧着一个老旧的玉简看得入迷。
她凑过去一瞧,是很老版本的儿童入学书,在长兴郡都不知更新过几轮,里面有些知识也早已被淘汰。
见燕归辞出来,她问道:“我之前给你买的儿童启蒙书呢?”
燕归辞在芥子袋里翻找,拿出一个玉简,“是这个吗?”
玉简表面刻有小字,方便分辨是什么内容,林雾看一眼,确定道:“是这个,给我。”
她伸手过去拿,谁知燕归辞忽然收回手,她抓了个空。
燕归辞:“既然是你送我的东西,那就是我的,你想要它做什么?”
要做什么很明显,旁边就有一个到上学年纪的小孩,无非就是要把他的东西送给这个孩子。
林雾:“谁说是我送的,其实是你自己买的。”
燕归辞:“你刚刚自己说,是你买给我的。”
林雾:……
她这张破嘴,说话怎么就这么快!
林雾:“你先把这份给我,出去之后我再给你买本新的。”
燕归辞:“不行。”
林雾双手叉腰,“我发现你失忆之后是越来越不听话,拿你本书怎么了?”
她硬是从燕归辞手中抢走玉简,递给艾麦,又摸摸她的脑袋表示安抚。
燕归辞看着她,她好像对谁都很好,他并不是特殊的那一个,她摸他头的时候,跟摸秦绯衣、摸艾麦没有区别。
她跟秦绯衣分别时没有留恋,今天也会和艾麦告别,或许如果有一天她抛下他时,也会是这般洒脱。
“林雾,你不能这样对我,我不是你的宠物。”燕归辞看着她,眼尾殷红。
不是高兴时逗两下,不高兴时踢一边的宠物,人族饲养猫猫狗狗作为宠物,会保护和喂食,但宠物永远只能是宠物。
林雾手一顿,见不得他这番模样,又把玉简从艾麦手中抽回来。
艾麦眼神渴望,两人都眼巴巴望着她。
林雾无奈道:“我用玉简再刻一个。”
之前是觉得再刻一个麻烦,现在对比一下,这简直再简单不过。
玉简里的内容不少,不过比较简单,林雾写了一个时辰,终于把玉简写完,坐在椅子上伸懒腰。
燕归辞最先伸手,拿走林雾写的那一块玉简, “我要这个。”
林雾瞪他,“你不是说先前那块是你的吗?”
艾麦拿起燕归辞不要的那一块玉简,见两个大人之间气氛不好,懂事地劝道:“我拿这个就很好,谢谢姐姐。”
林雾没好气道:“小孩都比你懂事,你也是小孩吗?”
“你说我是吗?”燕归辞直勾勾盯着林雾,忽然弯下腰去凑近她,轻轻掐住她的下巴往上勾,迫使她抬起头。
他的五官在眼前放大,林雾有些失神。
第一次如此近距离观察燕归辞,他和她所见到的第一面已经有所不同,五官更加舒展,这段时间像是久旱逢甘霖的植物,快速生长起来。
他的气息很近,从上而下的俯视带着压迫感,有点千年后妖王的影子。
青涩的燕归辞和阴郁的妖王在林雾眼中反复交替,让她恍惚片刻。
“你在想什么?”燕归辞手上力道加重。
眼睛里看的人是谁?
林雾吃痛,“嗷”一声打开他的手,“你是不是快恢复记忆了?感觉你越来越像之前的样子,一天到晚神经兮兮的。”
时不时发神经的模样有段时间不见,她差点都忘了燕归辞脑子不正常。
“没想起来。”燕归辞慢慢松开手,低声道,“对不起。”
林雾对于燕归辞极力证明自己不是小孩这件事产生些许危机感,她又不是他亲娘,没什么把人抚养长大的欣慰情绪。
她评估着燕归辞可能会对她产生的威胁,重新审视和观察他。
“你应该继续伪装下去,躲在她的羽翼之下努力成长。”
燕归辞识海里响起一道声音,说话的小人和他长相一模一样,缩小数倍,静立在识海之上。
燕归辞不知道小人从何而来,忽然有一天就出现在他的识海中,无法驱赶。
燕归辞:“不,如果她一直把我当成幼鸟,那她永远无法看见我。”
“好吧,随便你,我们的目标是变强,我即是你,你即是我,我们是一体的。”小人说道。
“只要你足够强,还怕留不住她吗?再强壮的鸟儿也冲不破笼子,你要做的就是打造一个鸟笼。”
燕归辞看一眼教导艾麦的林雾,收起她手写的玉简。
当乌依回来做午饭时,已经不见林雾和燕归辞的身影,她询问艾麦,只得到两人已经离开的答案。
有来有去是常事,萍水相逢的异乡人不会在此久留,乌依也没当回事,去收拾两人留宿的房间。
在叠得整齐的被子上,一个芥子袋安静躺着,上面没有任何神识附着,意味着无主,下方还压着一张字条。
乌依一愣,拿起芥子袋和纸条,纸条上洋洋洒洒写着不少字,她来来回回读了好几遍,手指捏皱纸条。
[你既然知道离川在哪,说明也是出去过的人,自尊不能当饭吃,艾麦已经到上学的年纪,该早点搬家就早点搬。我带走一条羊腿路上吃,付的钱在芥子袋,钱不多,毕竟做人还是要靠自己。最后,不要太想我,有缘再见。]
即使乌依做好心理准备,在打开芥子袋后,还是被里面的灵石所惊到。
神识扫过去,里面的灵石大概有五十万,够平常人家两年的吃穿用度还有剩余。
纸条上的字迹变得模糊,她匆匆抹一把眼睛,快速走出家门。
艾麦喊道:“阿母,你去哪里呀?”
乌依:“我去集市找你阿父,你在家收拾收拾东西,我们要搬家了。”
漫天雪地里,两道身影缓慢移动。
林雾和燕归辞身上还穿着乌依给的羊毛衣服,在小马村很暖和的穿搭,在深入洛州后就变得不够看。
这里的风不像风,像是刀子,往人脸上一吹,能剐下一层皮来。
一路走来连户人家都没看见,万里冰封之地,广阔天地间仿佛只有他们两个人。
走了许久,前方依旧一望无际。
林雾:“这样不行,我御伞,你防风。”
一张口就吃进一口冷风,冻得牙齿冰凉,她尽量缩短说话时间。
燕归辞点头,“好。”
墨伞张开,变大数倍,伞面不再弯曲,而是变为一个平面。
两人站上去,墨伞腾空飞起,一晃眼便消失在原地。
御物是个非常耗费灵力的活动,幸好林雾现在是金丹巅峰,勉强还能承受,不至于走两步就掉下来。
燕归辞贴着林雾,双手环抱住她的腰,灵力形成一面屏障挡在前方,能挡住大部分严寒,但仍有丝丝缕缕的风吹来。
林雾忍了又忍,还是没忍住,顶着风说道:“你离我那么近干什么?手放下去,别抱我!”
燕归辞:“我站不稳怕掉下去,这样也暖和。”
两条理由,林雾都能反驳,可她懒得再开口扯来扯去说个没完,只能由他去,并在心中愤愤扎他小人!
第59章 孩子
昼短夜长, 从黄昏到入夜几乎只是眨眼间的事,林雾找到一处勉强可以挡风的冰山,天已经黑透。
不是她不想快点赶路, 而是灵力实在撑不住, 今天一天已经前进许多, 可前方还是一片看不见尽头的雪地。
天上明月高悬,始终如一地散发光芒,地面也有亮光,一颗小小的光珠驱散黑暗。
入夜之后风更大, 漫天雪花飘下,又添一分寒冷。
林雾临时琢磨出一个防风的阵法,寒意没法彻底隔绝, 这里的冷像是从地面发出,就算布火阵也效果甚微,投入和产出不成正比, 还是硬抗吧。
离开小马村之前, 林雾找到村里一个卖羊毛类物品为生的独居老妇人,买下两套裘衣、两个帽子和一条毛毯。
因为是要拿去集市卖的物品,做得很精致, 不像乌依自己在家穿的羊毛衣裳那样灰扑扑,而是纯白无瑕。
裘衣早已穿在身上,林雾拿出平常使用的毯子铺在地上,再拿出羊毛毯子裹住自己躺上去,暖意使人打瞌睡。
林雾朝燕归辞招手,“来。”
燕归辞放下手里的玉简, 从芥子袋里拿两个木头人放在地上,木头人转动头颅, 一左一右站岗。
他变回原形缠在林雾手腕上,被暖和的羊毛毯裹住。
一夜无话。
次日清晨,太阳还没升起,林雾已经睁开眼睛。
不想从暖和的毛毯中出来,她干脆把伞面再扩大,直接躺上去,抓一把灵石嵌入伞中,控制墨伞飞起。
当初她知道墨伞还有飞行功能的时候也很惊喜,不过当她发现消耗的灵石是其他飞行法器的数倍之后,她就极少使用这个功能。
有必要的时候坐专门的飞行法器更快,没必要的时候何必浪费钱。
当时她还吐槽这个功能没用,没想到有朝一日,她还有感恩这个设计的时候。
燕归辞醒来,没有恢复人形,爬上她的肩头,一同俯瞰下方的景色。
林雾正在咬牛肉干,递给他一根,“吃吗……”
尾音随着墨伞一阵震动而破碎,地面像是存在无穷的吸力,拉着墨伞往下落。
林雾手掌压在伞面上,极力控制它的方向,减缓下落的速度,一人一蛇栽倒进蓬松积雪中。
林雾爬出,拍拍身上的雪。
周边风平浪静,没突然跳出什么东西袭击,起来走两步,也没感觉重力有变化,让墨伞飞起,一股力道出现,拽着墨伞下落。
她到处看看,没发现什么异常,真让人摸不着头脑。
燕归辞恢复人形,走到她身旁,“说不定是这里位置特殊。”
林雾:“有可能。”
她顺着来时的方向倒退回去,反复尝试,得出结论——以墨伞发生震颤的位置为界限,往前不能飞行,往后没有影响。
林雾:“你说前面有什么?”
燕归辞:“进去看看才知道。”
有异常才有平常没有的东西,他们需要的药材,没有哪一样是好拿的。
两人步行向前,燕归辞在前,林雾在后。
周边风景始终如一,这也不奇怪,冰天雪地往哪看都差不多。
燕归辞忽然止住脚步,“不太对。”
林雾:“什么不对。”
燕归辞:“风不对。”
林雾伸出手,寒风从她指缝吹过,她平静道:“我们好像中计了。”
先前的风是从四面八方来,时不时改换方向,而此刻的风一直固定从左前方吹,持续许久都不曾变过。
若不是刻意去关注,还真会忽略这个细节。
两人尝试返回去,但这一次却被困在原地不得离开,无论怎么走也回不到那条飞行界限。
林雾:“大概率找对地方了。”
越是危险的地方,越藏着重要东西。
燕归辞:“我们一直在原地打转。”
林雾贴着地面,灵气一路向下探去,穿过积雪和冰层,冰层非常厚,灵力探到十几米左右就无法再向下。
她放出神识继续探索,直到穿透千米冰层,触及到底下的水,冰冷刺骨的海水伤到神识,她的脸色瞬间苍白,眼睫附上一层白霜。
燕归辞扶着她,感受到手中的冰凉后立刻运转灵力探入她体内,驱赶经脉中蔓延的冰寒。
林雾呵出一口冷气,慢慢说道:“困人的方式像是阵法,但是我在地下没有找到阵法的痕迹。”
她神情不解,布阵一定会留下痕迹,就像阵法有生门和死门一样,万事万物皆有一线生机,可是为什么她什么都没找到?难道是在天上?
抬头向上看,天上一片白,不见蓝天也不见骄阳,她扔出一颗灵石,灵石向上,没有遇到阻碍。
这时候倒是可以御伞了,但是没用,找不到出去的法子,飞得再久也只是白白消耗灵石。
燕归辞不理会她的碎碎念,专心给她驱寒。
林雾随他摆弄,沉浸在自己思绪中,自言自语道:“阵法再怎么千变万化也需要借助媒介,不在天、不落地,还能去哪?难道不是阵法?”
她沉思许久,回过神来时,天色又暗下。
找不到答案,她连牛肉干也吃不下,来来回回走几遍,又作死再次放出神识往冰层下探。
“要不要我帮帮你?你去教她,她一定会崇拜你!”
燕归辞体内,和他长着一样五官、有着同样声线的小人怂恿道。
燕归辞拒绝,“她会找到答案。”
“要不是一开始我提醒你们,你们就要深陷其中,走到天荒地老直至化为枯骨了!”小人不屑。
“再好心说一句,这里的冷能冻住脑子,待越久越迟钝,把你们俩冻成两个傻蛋。”
燕归辞握着林雾的手,小人的话在【看小 说工众耗:这本小说也太好看了】识海回荡。
风声不断,连续吹拂着掀动人的衣摆,寒冷直渗骨髓,要将人从里至外冻住。
他静立不动,也在思索异常。
如果是阵法,阵眼会藏于何处?最开始发现不对是因为什么呢……
林雾:“风!”
燕归辞:“风。”
两人同时说出一个答案。
一开始发现不对劲就是因为风,风总是固定从一个方向吹来,既然阵眼能悬浮在半空,为什么不能藏身于寒风?
思路一打开,两人观察起风来,每一缕刮来的风中都带着一丝极淡的灵气。
林雾对阵法更敏感,顺藤摸瓜,一点点找到阵眼。
墨伞化刀砍下,明明砍的是风,肉眼之下什么都没有,却仿佛砍中一块巨石,看不见的波澜向外震荡。
像是一个罩子打碎,风一起拥挤而来,处处是风声。
林雾拿着墨伞,“走吧。”
燕归辞拂去她肩上的碎冰,“下雪了。”
林雾举起墨伞,“撑伞?”
燕归辞接过伞撑开,伞面大半向林雾倾斜,没有一点雪花落在她身上。
“我就说嘛,阵法怎么可能了无痕迹,就算藏得再深,还不是被我轻松找到。”林雾自得道。
这个阵法倒给她不少启发,世界万物皆是媒介,阵法无处不在。
燕归辞嘴角上扬,没有提起她被冻到两次,还愤怒地走来走去砍冰泄愤的事,夸赞道:“你最厉害。”
识海中,小人嫌弃道:“这算什么,你能不能有点出息,这种小伎俩我一眼就能看穿……”
燕归辞在识海中捏出一只手,把小人摁灭。
前方忽有积雪浮动,在两人的视线中变成一个两人高的大雪人。
雪人一出现,温度再次下降,降到连运转灵力都艰难的地步。
雪人朝两人靠近,挥出巨大的手掌。
燕归辞手拿伞柄,将墨伞向前甩,直接给雪人来一个开膛破肚,拦腰斩断。
一个雪人倒下,又有两个雪人站起,速度比之前更快。
它们的身体虽是积雪捏造,触感却坚硬如冰,乍一看是蓬松毛绒玩具,实际是块大冰雕。
地上的积雪也在不知不觉间变得粘稠,像一个泥潭,一脚踩下去,再想抽.出来就有些困难。
雪人速度快力气大,在雪地上如履平地,打散一个又来两个,简直没法打。
冰冷的空气吸入肺部,让本就降低速度的身体变得更加迟缓。
这里了无人烟,本不是人族该待的地方,衍生出的这种雪人才是霸主,强龙难压地头蛇啊。
林雾心中思索对策,试探地开口问道:“无意冒犯,我们没有恶意,只是路过此地,能否行个方便?”
这种时候只能祈祷对方是个有脑子会思考的智慧生物,要是像妖兽那样只凭兽性行事的,只能自认倒霉,另想他法。
雪人没有反应,攻击不停,林雾也被打出点火气,捡起积雪捏成团,刻上阵法抛过去。
这个阵法是她从刚才的风里领悟到的,谁说阵法不能画在雪团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