绿茶靠套路被肥啾少爷投喂后by洛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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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岁平静道,眼中不见任何情绪,他并不是在提问,这是个明知得不到更好答案的陈述句。
无力感席卷全身,褚洄之觉得自己弱小得简直可悲,因为他现在确实无法想出比让莫岁出局更能从根源上解决问题的办法。
如果眼前换成任何一个人,哪怕他自己,褚洄之早就干脆利落下手了。可偏偏,在他眼前的人就是莫岁。
“褚洄之,我是在拜托你帮忙。我想晋级,比起浪费时间寻找可能压根找不到的所谓稳妥办法,这是最好的方案。”莫岁道。
莫岁是不是知道,他这样说,自己就无法拒绝了。
褚洄之死死盯着莫岁,双眼发酸。
还说什么自己最懂得揣测人心,在他看来,最会利用别人心意的那个人,分明是莫岁。
“老彭, 别扒拉你那几张破纸了,有空去街上给人写春联,还能多赚两块钱。”
十四岁的褚洄之还不像成年之后那样整日挂着一副假笑, 清瘦漂亮的少年眉目锐利, 浑身都写着生人勿近的警惕和阴冷。
老彭,领养褚洄之的老修士。他应该是有个正统法号的, 但他不让褚洄之叫他的号,说自己才疏学浅、不配称号, 给先祖丢人。
“都揭不开锅了,还研究这些废纸。复原了又能怎么样,你有灵力吗,还不如烧了当柴火有用。”
褚洄之冷言,把两张打工赚来的百元大钞拍在老彭正在修复的残卷上。
他长得高, 为人处事又成熟,说是十六七岁也有人相信, 所以经常能找到不太良心的兼职赚些小钱。
“会有用的。”
老彭也不生气, 乐呵呵地把钱揉巴成一团塞进口袋,指着桌面上修复了一半的残卷向褚洄之道:“过来帮我看看, 修的怎么样。”
少年毫不怜惜地顺手抄起脆弱泛黄的纸张, 只瞟了一眼,便无情道:
“狗尾续貂, 灵路都不顺,白费功夫。”
“得, 我再试试。”老彭知道褚洄之的天赋和自己天上地下,很相信褚洄之的判断。
他边收拾桌面, 便絮絮叨叨地道:
“你啊,还是太年轻。人总会遇到常力所不能为的事, 在无可奈何的时候,你就知道了,你有多想拥有改变现实的力量。”
褚洄之板着张脸,不知从那儿掏出张老照片,举到老彭面前:“这就是你的无可奈何?你女儿?”
老照片上的女孩子看起来最多不过二十岁,眼睛很大,并不算漂亮,瘦得只剩一把骨头。
老彭一把抢过照片:“你小子,收拾屋就收拾屋,别翻我柜子。什么女儿,拍这张照片的时候,我也还是个帅小伙呢,和她一样大。”
“初恋。死了。你想救她没救成。”少年做出一副老成的样子,点头表示自己懂。
“这么大岁数了还为情所困,没想到你还挺相信爱情。”
老彭被揭了老底,颇有点恼羞成怒:
“嘿!你这小屁孩子,毛都没长齐,还真以为自己能看透人情啊?”
他半真半假地咒褚洄之:
“我看你又穷又缺爱,性子也差,也就一张脸长得好点,简直是天生吃软饭的料。哪天来个富家大小姐给你个笑脸再赏你两口饭吃,你立马就能围着人家鞍前马后。”
“我才不会呢,整天围着另一个人转有什么意思。”年少的褚洄之切了一声,满脸不屑。
结着老茧的手指将少女的照片珍而又重地塞回衣服心口处的内袋,老彭用褚洄之最讨厌的过来人的口吻道:
“等着瞧吧,有的人,你用自己的命换她的命也心甘情愿,却偏偏换也换不成,那才叫无可奈何。”
怎么会在现在想起这些没用的记忆。
四面是为了阻止虫海向内围攻而熊熊燃烧的火墙,温暖明亮的火光映在莫岁侧脸镀上暖色,褚洄之却只觉得刺眼。
“我们再拖一会儿,会有别的办法的。”
褚洄之始终没有握住刀柄,他扣着莫岁手腕,不让莫岁把刀塞进他的掌心。
纵观全局,没有更好的办法了。褚洄之怎么变笨了。
莫岁条分理析地陈述利害:
“火攻或许可以拖住虫海,但我们也会被消耗,而且我们不知道幕后者有没有更多的后手,就算解决木蛛,也可能面临新的险境。”
“不说别的,肯定会有别的选手想要坐收渔翁之利,如果状态不佳的我们遭遇围攻,到时候抢走我的分数的很可能就是别人了。”
“送我出局,反而是对我们两个人的保护,也是让我们拥有最大晋级可能性的最佳方案。”
“我知道!”
褚洄之焦躁打断莫岁理智的陈述,他另一只手扣住莫岁的肩膀,眼底是几乎化为愤怒的疑惑:
“你以为我分析不出这些吗?”
“你考虑过我吗?”
褚洄之声音颤抖,他俯身,莫岁在那双暗潮涌动的深邃黑眸中只看见自己的脸。
“你觉得我是什么机器吗?说给你一刀就能给你一刀?还能精准控制自己的力度和情绪?”
“莫岁,你是不是,太高估我了?还是你压根没考虑过我?”
褚洄之蹙眉,咽下涌上喉头的酸涩。他凝视着莫岁的眼睛,试图在其中找到哪怕只有他十分之一的犹豫和不忍。
差点忘了,褚洄之是个很需要被保护的脆弱的人。听到褚洄之的话,莫岁恍然大悟,觉得这是自己的失职。
褚洄之很漂亮、很温柔、很会掩盖情绪,搞得自己都忘记了,最开始和褚洄之建立联系,是因为他总是被人欺负。
莫岁抬手,安抚似的摸了摸褚洄之的头顶,柔软的发丝手感很好,他没忍住,又多揉了几下。
“没关系的。你不要有负担,基础冷兵器造成的伤势非常容易被治疗,我进入生命舱之后很快就会恢复的。”
莫岁温和道,总是如结寒冰的浅灰色眼眸在火光中温暖得像是化成了水。
“不是没考虑过你的情绪,是因为信任你。信任你可以帮我守住分数,信任你一个人也可以站到最后,信任你能做到,带着我一起晋级。”
褚洄之脱力,带着莫岁一同跌坐在地面。
他悲哀地发现,自己竟然被莫岁说服了。不是因为伤势很容易被治疗之类的狗屁理由,而是因为他没法为了照顾自己的情感,断送莫岁实现目标的可能性。
莫岁靠着二人的装备匣作为支撑点,他掏出糖罐子,不太高兴地皱了皱脸。
因为刚才的颠簸,罐子盖被撞开了,糖果散落,本就所剩无几的橘子味糖果全军覆没,罐子里只剩下几颗柠檬味的。
莫岁还是有点紧张,毕竟他向来有点娇气,怕疼也不是假的。原本打算吃两颗喜欢的糖缓解一下,现在却只能退而求其次了。
有点酸。莫岁把柠檬味的糖果顶进一边腮帮子,还是不太喜欢。
刀柄被再度塞进褚洄之掌心,这次他没有拒绝,纵使精钢的短刀在手中重如千钧,他依旧握住了那把刀。
“出局警报一触发,我会立刻帮你处理伤口。回元符虽然没法直接治疗伤势,但是可以补充你缺失的能量,在生命舱里也不要取下来。”
“你不会有事的,我绝对不会让你有事的。”
这些话不像说给莫岁听的,更像是褚洄之的自我催眠。他没法去看莫岁,只死死盯着自己握着刀柄已经用力到泛白发痛的指尖,仍旧无法接受自己将要做出什么事。
“对不起,我不会转移疼痛的术法,只有通感的术法可以陪你一起。”褚洄之艰难道。
转移疼痛的术法肯定是有的,只是褚洄之原先学习术法只挑自己觉得有用的,他自大地以为自己肯定不会愿意替某人承受痛苦,却没想到如今以这样的方式自食其果。
冰凉的手背被莫岁轻轻托住。
莫岁的手不够大,只能尽力张开手指,扶住褚洄之的手,引导他将刀刃朝向自己。
刀刃抵上腹部,柔软到无以复加的触感仿佛能穿透一切介质,自刀尖直漫上褚洄之指尖,沿着手臂一路蔓延,连心脏都因之紧缩一团,令褚洄之使不上一点力气。
使用冷兵器造成伤害的感觉与借助术法截然不同。
术法大多数都是远程,动动手指便呼风唤雨,不论造成多大的破坏都没有太真切的实感;刀却是实实在在握进手心的,他要伤害的人离自己不过二十厘米,每一毫米的伤害都由他亲手推进造成。
他第一次这样伤害一个人,居然是伤害自己最在乎的人。
他还以为自己的运气真的变好了,却发现上天从来没真正放过他。
看着明显处在崩溃边缘的褚洄之,莫岁突然感觉自己的心脏也抽痛了一下。
褚洄之的脸无疑非常符合自己的审美,连完全丧失管理的表情都漂亮。莫岁从前不理解有人用易碎感这么抽象的词来形容人,可是被褚洄之几近控诉的眼神深深凝视着,他真的感觉,他好像快要碎掉了。
莫岁一手依旧托着短刀的刀柄,另一只手抚上褚洄之的侧脸,把刚刚被自己揉乱的发丝别到褚洄之耳后,微笑着道:
“很简单的,我不会有事,三天后我一定活蹦乱跳地回来接你。”
“估计会有小队的得分超过我们,但你不要勉强自己,能晋级就好了,初赛权重不高,后面我们再追。”
莫岁握着褚洄之的手,开始向内收力,褚洄之已经感受到腹部因通感产生的疼痛。
开弓没有回头箭,他没办法,只能尽快结束这场折磨。
腹部传来尖锐剧烈的痛感,褚洄之双眼通红,却不是因为疼痛。属于莫岁的温热血液沿着刀身一股股涌出,如同岩浆流淌而过,灼烫他被鲜血染红的手指和小臂。
可警报还没有被触发,长痛不如短痛,莫岁心一横,按着褚洄之的手,狠狠往里补了一截。
刀刃破开血肉的感觉被无限放大,清晰到令人反胃。褚洄之双眼不可置信地睁大,血珠飞溅上他的侧脸,似乎流进他眼中,他眼底只剩一片灼痛的猩红色。
手环上的绿色灯光转红,出局保护机制启动,莫岁的积分归零,全部转移给褚洄之。
成功了,莫岁松手,长舒一口气。
“好痛,我还以为我能忍住呢。”
他终于忍不住小声抱怨,彻底脱力,瘫软在褚洄之双臂间。
那把刀仿佛也插进了褚洄之的心脏,把他的心搅得血肉模糊。他揽着莫岁,几乎失声:“……对不起。”
他不需要道歉的,他为什么这么难过。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失血,还是因为愈加浓郁的毒雾对于神经中枢有麻痹作用,莫岁觉得自己的脑袋晕晕乎乎的。
莫岁想离褚洄之再近一点。
他在褚洄之怀里抬头,看见男人形状姣好的薄唇被牙齿咬出深深的血痕,润盈饱满的殷红色有种妖异的漂亮,看起来便勾人得过分。
嘴里的糖果实在太酸了,莫岁很不喜欢,他想尝点别的什么东西。
比如,褚洄之。
亲一下应该也没有关系的吧。
脑袋转不太动的莫岁认真地考虑着,决定遵循本能。
他觉得没关系。他都包养褚洄之了,褚洄之不会反抗的。
莫岁使不上力气,他拽住褚洄之衣领,示意人再把头低下来点。
褚洄之以为莫岁有话要说,乖乖低头。
下一刻,世界被按下暂停键。
莫岁轻轻吻上褚洄之的唇瓣——或者不应该说吻,该说蹭更合适。他并不知道该怎么接吻,只是像小鸟轻啄花瓣似的,把唇瓣轻轻印在了褚洄之的唇上,汲取着属于另一个人的温暖与柔软。
血腥味渗进口腔,本不可能带来任何与甘甜沾边的滋味,可是,怎么会感觉比橘子硬糖还甜呢。
迷迷糊糊的莫岁心满意足。以后,他最喜欢的糖果好像要变成柠檬味了。
褚洄之本就岌岌可危的理智线彻底崩坏。
震惊、不甘、自责, 所有本可以压抑至莫岁退场的负面情绪全都在瞬间被不曾预料的亲昵举动引爆,褚洄之的大脑完全宕机。
他不想去深究莫岁到底是什么意思,也不想考虑时间场合是否合适, 只想凭着本能加深这个浅尝辄止的轻吻。
他伸手, 却没能如愿与莫岁十指交错,弹出的能量防护罩隔绝开二人。
怀抱中温热的存在被冰冷的空气取代, 失去理智的褚洄之下意识一拳轰上二人中间蜂窝状的防护墙,但很显然, 能抵御星兽甲自爆冲击的高级护甲不会被他这一拳轻易撼动。
褚洄之一怔,眼中是再也无法掩盖的阴冷郁色。
到底为什么,总有些莫名其妙、乱七八糟、毫无意义的东西阻挡在他面前。
下一刻,过强的灵力凝聚为就连不通术法的莫岁都能靠肉眼清晰看见的实体。
强大的灵流带着仿佛能撕裂一切的力量,已经到了释放的极限, 却依旧被施术者刻意压缩成薄如蝉翼的光刃,即刻就要暴走。
蓄积到无以复加的灵力被褚洄之全部集中轰击上防护罩的一点, 像是冰面出现裂缝, 防护罩表面浮出裂痕,在清脆的碎裂声中, 防护罩所能承受的能量超出阈值, 分崩离析。
“四十三秒。”
莫岁还没从防护罩被褚洄之手撕的惊人场景中回过神来,就听到褚洄之不明不白地如此说道。
“什么……”
他下意识道, 却在对上褚洄之目光的瞬间收了声。
男人沉黑的眸子紧紧盯着他,其中锋芒毕露的强势欲望令莫岁莫名有点发憷, 他突然想起,四十三秒, 好像是生命舱抵达现场的剩余时间。
褚洄之想用这四十三秒干什么。
莫岁张口要问,下一秒却被褚洄之的吻封住了唇, 未出口的问题被堵了回去,但显然,这问题也已经在褚洄之的实际行动中得到了回答。
莫岁原本便微张的唇此刻正好方便了褚洄之的深入。
口腔内本就稀薄的空气和所剩无几的甜味全被掠夺,唇瓣和舌尖也被反复温柔碾吻摩挲,微微的铁锈味蔓延在两人唇舌之间,尝到腥味的莫岁下意识抗拒,却被褚洄之进一步深吻,唇舌交缠之间,连大脑的最后一丝清明也被彻底剥夺。
这和莫岁想的完全不一样。
小少爷对所有亲昵举动的理解都还带有童话般的滤镜,例如亲吻就应该是穿着礼服的公主和王子在阳光明媚的花园里轻轻触碰彼此,美好宁静、纯洁无瑕。
而此刻,在纵横火焰和满地疮痍之中,他无力的右手被迫与褚洄之十指相扣,流淌在两人指缝间的是粘稠滑腻的血液;褚洄之的另一只手紧紧拥住他,在支撑住他的同时更牢牢扣住了他的后脑,不允许他退后半分。
不仅场景不够浪漫,吻住他的人也跟纯洁沾不上半点关系,褚洄之极少展现的占有欲在此刻暴露无遗,侵略般的深吻缱绻至极,不给莫岁任何喘息逃避的机会,让缺氧的莫岁丧失全部的思考能力。
被松开的时候,大脑内一团浆糊的莫岁还没意识到生命舱已经抵达。
湿漉漉的灰色眸子没什么焦点地望着褚洄之,看见他好像在说“照顾好自己”之类的话,但莫岁听不太清,他甚至还在消化刚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直到进入生命舱,医疗机器人开始对他腹部的伤口进行处理缝合,莫岁才逐渐后知后觉地找回自己的意识。
血液全都涌上大脑,彻底烧红的脸颊开始发烫,莫岁实在是害羞,呜了一声,抬手捂住了自己红透的脸。
他小心翼翼地舔了舔嘴角,痛得立刻收回了舌尖,肯定是破了。
腹部的伤口很快被妥帖处理,机械音在耳边播报着处理进程,莫岁垂眸,抱怨似的小声自语:
“能不能给我的嘴巴也上点药,好痛。”
就在莫岁以为今天不会再发生让他难以承受的事件时,生命舱降落在空间港,舱门打开,他震惊察觉,站在不远处中转飞行器旁边的人,好像是莫凌昭。
莫岁还以为自己出现了幻觉,揉了揉眼睛,却发现已经走到生命舱外就是如假包换的他哥。他顿时心虚,第一反应是遮遮掩掩地挡住自己的嘴。
“哥……”
一向天不怕地不怕的小少爷唯唯诺诺道。
莫凌昭也是刚接到莫岁出局的消息,但他不清楚赛场上的具体情况,还以为莫岁是在虫潮攻击下被迫淘汰的。
“捂着嘴干什么?嘴也受伤了?”
莫凌昭以为被淘汰的莫岁会后悔参赛,一副训斥闯祸孩子的家长做派,没太有好气地向莫岁道。
但他看着莫岁心虚的样子,心底突然生出不祥的预感。
他上前两步,拉下莫岁的手,登时气得音调都拔高了两个度:
“你嘴怎么肿了?”
“虫、虫子咬的。”莫岁声音渐小,负隅顽抗。
“别跟我扯,你这是什么情况我能看不出来?是不是那个姓褚的?”
看着莫岁一双眼睛都还水汪汪的,唇角也红肿得不像话,明显是刚干了什么坏事,莫凌昭只觉得一股猛火窜上心头。
都被淘汰了还亲,连遮掩痕迹都不知道,那个为所欲为的小子跟人玩什么吊桥效应呢。
莫岁本来就不好意思,还没缓过神来就被兄长抓包,简直羞愤欲死,坐在生命舱里把自己缩成一团,不接莫凌昭的话。
莫凌昭叹了口气,觉得还是要安慰下因异常情况被淘汰的小朋友,便放缓了语气道:
“回家吧,玩过就知道了,淘汰也无所谓。”
“我没淘汰。”
莫岁小声顶嘴:“褚洄之还在场上呢。”
“他不是负分……”
莫凌昭不屑,余光却瞥到莫岁腹部被包扎的伤口,瞬间将现场的状况猜了个七八成——
“他伤的你?!”
眼看莫凌昭就要转头驾驶飞行器去D131-α星追杀褚洄之,莫岁赶紧把人叫住:
“我让他这么做的,为了保住分数。”
莫凌昭愣住,目光一转,看向莫岁的眼神多了几分讶异。
莫岁向来不太会借助外力,说他自负也好执拗也罢,他总是只相信自己能牢牢抓在手心里的东西,属于凡事都要亲力亲为、绝对没法安心跟人分工的类型。
能让莫岁学会信任他人,这该是好事,但莫凌昭并不感到欣慰。
成长,意味着雏鸟的羽翼渐丰,但对莫凌昭来说,这更意味着自以为能够高飞的鸟雀在未来某一天的反抗和坠落。
“哥,我想看看直播画面。”
莫岁不知道星球上的虫海退去没有,他有点担心褚洄之的情况,向莫凌昭道。
“看什么看,两只电子眼一只被木蛛寄生了,另一只黑咕隆咚的不知道撞到哪儿去了,新的电子眼还在调度派发,没什么好看的,赶紧跟我回主星。”
莫凌昭对某个小恋爱脑简直无语,他不爽地打开光屏,向莫岁展示一片漆黑的直播画面。
“嗯。”
莫岁也不沮丧,点点头跟着莫凌昭转移到返程飞行器。
莫岁还是很听自己话的。
莫凌昭脸色堪堪转晴,却听莫岁在旁边很是乐观地自言自语:
“反正三天后就能见到了,我跟他说好的。”
褚洄之,你最好死在D131-α星别回来!
莫凌昭看着脸色苍白、状态虚弱、一双眼睛却亮盈盈的莫岁,恨铁不成钢地弹了下小孩的额头,咬牙切齿地想道。
此刻,与莫凌昭持有相同想法的另有其人。
“我以为按莫岁愣头愣脑的性格,他会为了分数在赛场上死守到最后一刻,没想到他那么信任那个褚洄之,我有失职。”
科林走出实验室,向光屏那头的人解释道。
“您现在去劫持生命舱也来不及了,莫家向来护短,估计莫凌昭已经去接应莫岁了,别打草惊蛇。”
“现在怎么办?”
听到光屏那头的人如此询问,科林冷笑着重复那人的话,深绿的瞳底闪过一丝嘲讽:
“您不是已经有定夺了吗?”
“变异木蛛本来就是您多年前研究失败的品种。当初您为了以防万一,还在这种变异异兽的基因序列内设置了可以由您激活的靶向自毁基因,却没想到这生物死亡后造成的污染反倒更大,所以这些实验失败品的活体才被您投放到D131-α星,不是吗?”
光屏那头的人厉声训斥了些什么,科林轻慢举手,懒散地表示投降:
“实验继续她才能活命,我对您绝对忠诚,您很清楚这一点,没必要对我这么疾言厉色的。我只是提醒您,您比我更知道怎么借刀杀人。”
“您要杀那个褚洄之,我无所谓,不用给我留实验活体样本。他的本事虽然挺有趣的,但和兽化无关,我不感兴趣。”
D131-α星。
莫岁离场后,四面的虫潮失了目标,缓缓有退去的趋势。只是之前聚集的木蛛实在太多,一时半会还很难彻底散去,褚洄之依旧处在包围中心。
褚洄之半跪在地,没对周围环境的向好表示一点欣喜,只垂眸看着自己衣摆上莫岁留下的血迹,抿唇沉默。
一切看上去都归于安宁,而就在这时,堆聚的虫海中传来一声轻微的爆裂声,那声音很轻,立刻便淹没在众多木蛛当中。
随即,接二连三的爆炸声传来,褚洄之冷冷抬眼,看见四周无数木蛛开始自爆。
虫躯碎裂爆浆,一时之间,腥臭浊液四溢,形似枯骨的寄生藤蔓生长而出,如同无数只鬼手,齐齐向褚洄之伸来。
“恶心。”
男人眉眼间尽是厌恶之色,沉声唾弃道。
这话说的不仅是眼前的异变生物,更是躲在背后只知道靠下作手段陷害他人的幕后主使。
手起剑落,一片寄生植物灰飞烟灭。
赤红的符文自褚洄之每一寸肌肤缠绕而生,瞬而燃起覆盖全身的幽蓝色火焰,似恶鬼附身。
方圆三尺,寸草不生,稍有不慎便是自损八百、同归于尽。但既然莫岁已经退场,那褚洄之也没有什么好顾虑的了。
一贯温柔含情的桃花眼阴冷到极点,褚洄之唇角咧开一抹只让人觉得毛骨悚然的冷笑,声音里是阴鸷的疯狂:
“把你的如意算盘收一收吧。他走了,你当我还会忍?”
113层整层封锁, 被暂时专门用作星炬杯负伤选手的疗养区。
莫凌昭原本想把人直接带回莫宅,谁料莫岁恪守赛规,差点半路从飞行器跳下去, 还是住进了霍斯医院113层。
“小莫——”
单人病房的大门被人大力打开, 出现在门外的人是一身病号服的缪特嘉利。
他张开双臂便向病床上还在输液的莫岁扑来,被莫岁随手揪了个靠枕砸过来, 这才堪堪停住脚步。
“你是不是怕我一个人住院太寂寞了,所以特地来陪我的!”
缪特嘉利脸皮比城墙还厚, 恬不知耻地道。
“不是。不可能。你想多了。”
莫岁半点面子也不给这位童年旧友,冷冰冰否定三连。
“没关系没关系,我在这里待得快死了,整天除了吃药就是打针,总算有熟人进来了, 快来陪我解解闷。”
缪特丝毫不在意莫岁的冷漠,十分自来熟地往莫岁病床边翘着二郎腿坐下。
这人看上去生龙活虎, 哪有半点快死的样子。
莫岁闭眼, 干脆装睡。
“要不要来下注?谁会是初赛的第一名?”
缪特打开光屏,兴致高昂地道:“我肯定赌我们柒柒, 你赌谁, 褚洄之?”
“我不赌,他已经很辛苦了, 我没要求他必须拿第一。”莫岁道。
缪特大惊,伸手就要捏着莫岁的脸好好检查眼前的人到底是不是小少爷本尊。
“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善解人意了?小时候抢你个玩具你都能追杀我一下午, 长大了,这么淡泊名利?”
莫岁拍掉缪特的手, 拒绝和人插科打诨:
“有话就说,来找我干什么。”
缪特讪笑着收回手:
“就是跟你联络联络感情, 怕你一会儿揍我。”
“你干什么了?”
莫岁眉头一皱,看向明显有些心虚的缪特,发问道。
“就是吧,我给柒柒下的命令是让她拿第一,但是现在她和褚洄之的分差很小,所以估计一会儿,为了保险,柒柒会去追击褚洄之。”
缪特越说声音越小,悄悄看莫岁脸色:“那个褚洄之能不能打啊?我们柒柒装备有点好,我怕她下手没轻重,不一定能把人给你全须全尾地送回来。”
“你!”
莫岁没想到缪特还安排了这么一出,气得从病床上翻身坐起,钳着缪特的双手就把人按在了床头柜上。
“诶诶诶!你下手轻点!我投降!”
“那也不能怪我是不是,比赛嘛,弱肉强食、优胜劣汰。”
缪特争辩:“这不是赛前谁也没料到会是现在这个局面嘛。”
听着缪特话里话外似乎已经默认褚洄之会输给柒柒,莫岁冷哼了一声,松手放开缪特,转头打开屋内大屏的星炬杯直播频道。
“不是说要赌?来看直播,我赌褚洄之会赢。”
可镜头画面中并没立刻出现褚洄之的身影,电子眼的视角是从远处拍摄的,画面中是纵横交织的寄生枝蔓,密密麻麻结成网状的囚笼,毒雾弥漫,能见度极低。
怎么回事,莫岁瞳孔一震,脸色霎时变差。
虫潮没有退去吗?木蛛怎么会突然大片死亡?褚洄之呢?
他原本以为自己出局后褚洄之就已经顺利脱险,但如果没有,莫岁手指扣住床沿,支撑住发软的身体。
他发现自己好像做了个错误的决定,他把褚洄之一个人扔在险境里了。
“那个,不说赢不赢的,你好像得先祈祷你的小宠物能活着出来了。”
缪特嘉利在一旁探出头来,戳了戳莫岁的肩膀,贱兮兮地小声补刀道。
莫岁反手一招擒拿,将缪特制服。
“闭嘴。”有些发哑的清冷声音绷紧道。
莫岁脸色苍白,却并不是因为失血过多。他望向巨大屏幕的正中心,画面中,寄生藤蔓层层包裹为密不透风的茧房,虽然看不太真切,但他肯定,褚洄之就在那里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