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绿茶靠套路被肥啾少爷投喂后by洛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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估计是后者。褚洄之默默思忖。
这样一艘巨大的整体式航舰不可能凭空打造,很有可能是有人提供了建造及审核过程的便利,这个人职位不低,应该就是之前巴顿提及的大人物。
几人走上甲板不久,莫岁便敏锐地听到了自甲板边缘隐隐传来殴打声,似乎还夹杂着求饶的声音。
他眯了眯眼,望向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到有几个五大三粗的壮汉围在角落。众人中有个极其瘦弱的人影,半跪在地蜷缩着身体,看不清性别和脸孔。
很明显是一场恃强凌弱的霸凌。
莫岁最看不惯这种事,他用脑袋拱了拱褚洄之,示意褚洄之看过去。
褚洄之知道莫岁的意思,他不疾不徐地问兰蒙:
“这是星枢的余兴活动?”
兰蒙扫了一眼,满不在乎地解释道:
“哦,那是阿查。他是这个月的‘猎物’,在他找到新的猎物替代自己之前,这艘航舰上的所有人都可以拿他出气。”
“怎么?你要英雄救美?”
说实话,褚洄之并不太想救人。
一来,他确实也不是什么普度众生的好人,并不想惹是生非;二来,这个阿查本身就是星盗,未必是什么值得被救的人。
而且,按兰蒙的说法,他救了这一次也会有下一次,并不能彻底解决问题。
但莫岁面冷心热,只要不涉及原则问题,他见到受欺负的人就忍不住搭把手。
褚洄之自己也是这么被莫岁救回来的,他看向明显不愿对此坐视不理的莫岁,内心有些动摇。
两人已经走过人群,褚洄之停了步,又折返回了人群外围。
算了,只救这一次。
清润的嗓音彬彬有礼道:
“地上这位,能劳烦给我带个路吗?”
听到有人出头,围着阿查的人都惊讶地看向褚洄之,见是张生面孔,几人瞬间发出嘲笑声。
“新来的?不懂规矩?”
为首的男人面向褚洄之,上下打量了一番。
细皮嫩肉的小白脸,看上去不像狠角色。
“他当了猎物还不老实,敢去储藏室偷东西。你帮他出头,那要不你来替他?”
“我倒是乐意效劳。”
褚洄之笑容不变,密长的睫毛遮住了眼底的郁色:
“只是,您或许得先征求兰蒙的同意,要是我断手断脚,他可能会有点苦恼。”
兰蒙?哪个兰蒙?
闻言,几人脸色乍变,都跟无头苍蝇似的慌忙看向四周,这才在廊道转角处看到那头炸毛的红发。
靠着墙壁的兰蒙虽然看上去很不耐烦,但显然是在等这个新人。
“差不多行了,你们也收着点,把阿查打死了,下一个猎物就从你们几个人里挑。”
兰蒙懒懒发话,几人顿时面如菜色,没过几秒便作鸟兽散。
事情解决,褚洄之也懒得看躺倒在地上的那人到底死没死,转身便要离开。
可他堪堪迈出半步,裤脚就被一只血迹斑斑、瘦骨嶙峋的手死死拽住了。
“谢、谢谢你。”
喑哑的男声自地面传来。
褚洄之回身,想让阿查放开自己的裤脚,他低头,看清阿查那张勉力抬起的脸,顿时连动作都卡壳了半秒。
两个原因。
一是阿查的左脸上有一道自眉骨延伸至脸颊的伤疤。
二是他那张脸,长得居然跟莫岁至少有四分相像。
阿查察觉到褚洄之讶异的目光,或许以为是自己的伤疤吓到了褚洄之,他连忙拨弄了几下头发,长及肩颈的浅金色直发遮住了伤疤。
按理来说,爱屋及乌是正常人都会产生的情绪,无可厚非。
但褚洄之不是正常人,他在一瞬间是有些惊讶于阿查的长相,但也只止步于惊讶而已。
或者说,他会对和莫岁有相似之处的某些事物有偏爱,但这个范围绝对排除人类。
“不用谢我。”
褚洄之退后半步,伸出手指,点了点自己肩膀上那只小鸟的脑袋。
“谢他吧,那些人吵吵嚷嚷的,会吵到他睡觉。”

单人间的房门咔哒上锁, 莫岁立刻像个炮弹似的扑到了睡眠舱里。
他在只能勉强被称作是床的硬邦邦的舱体内打了几个滚,以为自己终于可以解除兽化好好舒展一下,下一秒却在天花板上看到一点暗淡的红光。
不祥的预感在心头升起, 莫岁飞上前, 确认那点红光是由监控摄像头发出的。
完蛋。这还解除个锤子。
一颗小胖球顿时生无可恋地从半空砸了下来。
消沉了大概半分钟,不死心的莫岁重整旗鼓, 开始在屋里寻找监控的死角。
过了一会儿,死角没找到, 倒是让他又发现了三个隐藏摄像头。
拆又拆不了,监控一旦损坏,兰蒙肯定会起疑心。
顿感人生无望的小肥啾双目无光,重新一头扎进了冷冰冰的睡眠舱,只能泄愤似的啄着坚硬的舱体。
这破地方, 连张好床都没有。
莫岁一通操作的这段时间里,褚洄之一直靠在门边看着, 他眼见生闷气的团子一点点炸毛, 比刚刚至少蓬松了一圈。
他知道自己这时候要是笑出声了莫岁肯定生气,只好握拳抵着完全压不住弧度的唇角。
“想笑就笑吧。”莫岁已经心如死灰到不在乎这点小细节了。
褚洄之没回话, 他走向房间内部, 打开储物柜,从里面取出星枢统一配备的航空常服。
是用分子材料制作的防护衣, 没什么柔软度可言。
他点了点莫岁的脑袋,软蓬蓬的绒毛顿时被他按出一个凹坑:
“等我一会儿。”
莫岁不知道他要干什么, 他正顾着催眠自己适应糟糕的环境,随口应了声“嗯”。
褚洄之进了淋浴间, 再出来的时候已经换好了防护服,手里拿着刚刚清洁过的旧衣服。
他走近睡眠舱旁坐下, 将自己的长款白风衣编结成环状,又拿了几件航空服垫成厚实的底座。
莫岁被褚洄之的举动吸引了注意力,他跳到褚洄之手边,看着褚洄之把柔软的毛衣和里衬也折叠整理成圆状。
“是我的窝!”
莫岁眼睛都亮了,叼着还没叠好的衣服就往自己的新窝里拖。
做好的新窝足够柔软温暖,莫岁眯着眼睛在窝里来回打了好几个滚,心满意足地摊成了一滩圆饼。
好像还缺点什么。莫岁一骨碌滚起来,东张西望地打量四周。
“怎么了?”褚洄之问他。
挑选自己心仪的材料筑巢大概是所有小鸟的天性,可莫岁的窝里还没有他自己挑的材料。
莫岁飞到了褚洄之肩膀上,眼珠一转,看上了褚洄之的发带。
青绿色的宽绸带非常适合给自己的新窝当彩带,而且还有一点褚洄之身上清爽的味道,会让啾很有安全感。
莫岁叼住发带的末端,用力一扯,衔着自己的战利品飞回了窝里。
褚洄之原本还担心这个窝太简陋,但看着莫岁在里面乐得自在,他眼中的担心也转化为了笑意。
“还有一个不算太好的好消息。”褚洄之道。
“淋浴间里没有监控摄像头,我检查过了。”
听到褚洄之的话,莫岁直接弹射起飞,下一秒却被褚洄之一把抓回来拎到了面前。
“但是,淋浴间很小,连两个站立身位都勉强,你确定你要进去罚站?”
那还是算了。
莫岁摇摇头,蔫蔫地落回了自己窝里,没有在这儿躺着舒服。
就在这时,屋外传来了敲门声。
褚洄之起身走向房门,莫岁也立刻跟着落到了他肩膀上。
房门打开,门外是阿查那张青一块紫一块的脸。
很明显是又被其他星盗欺负了。
褚洄之看得不太舒服,皱了皱眉问道:“有事吗?”
阿查没立刻接话,他往房间内部看了看。
团成窝的纯白衣物上搭着一段青绿色的绸带,在一片灰暗金属色的房间内显眼得格格不入,只消一眼就能注意到。
褚洄之察觉到阿查的目光,抬起手臂撑在门框,挡住了他的视线。
“有事吗?”他加重语气,再次询问道。
“您对这只小鸟真好。”
阿查微笑,眼神中流露出一丝羡慕。勾唇的动作牵动了嘴角的伤口,他顿时轻轻嘶了一声。
“兰蒙让我来邀您参加为您准备的接风宴,您会赏光的,对吧?”
在褚洄之彻底丧失耐心之前,阿查终于道明了来意。那张和莫岁颇有几分相似的伤痕累累的脸殷切地望向褚洄之,明显是在恳求。
这人很奇怪,他并不怕兰蒙。这样一个处在众人食物链底端的人,提起兰蒙的语气居然是轻率的。
“不好意思,我不需要接风宴这种东西。”
褚洄之拒绝。
“可是,您不去的话,他们会打死我的。”
阿查似乎是没想到褚洄之会拒绝,他眼中泛起通红的血丝,向前迫近半步,左手扯开衣领,露出了锁骨以下触目惊心的鞭打与灼烧的痕迹。
“您已经救过我一次了,您会救我第二次的吧?”
“除了您没人能救我了,您是个好人!我知道的!您不会见死不救的!”
道德绑架这招对褚洄之没用,他对于阿查疯癫的举动没什么反应,脸上甚至还挂着礼貌疏离到冷酷的微笑。
不用想都知道所谓的接风宴绝对是场鸿门宴,这是他不想赴宴的理由。
但冷静思索,如果不去,就没法探明兰蒙的用意,兰蒙后续还会用其他的方法来试探他,取得信任盗取星图之类的事就更会是天方夜谭。
所以这场接风宴他其实非去不可,理由和眼前这人的生死并没有什么关系。
褚洄之叹了口气。
“……等着。”
褚洄之回屋,把莫岁放回了窝里。
被放下的莫岁有些吃惊:“你不带我一起去?”
“兰蒙已经有点怀疑你的身份了,要是连赴宴都带你一起,我怕他会对你下手。”褚洄之解释道。
“他只会试探我,所以我不会有危险,放心在房间等我好吗?”
莫岁明白这其中的利害关系,不情不愿地点了点头:“早点回来。”
“嗯,一定。”
褚洄之温柔地笑了笑,转身离开,却被莫岁再度叫住。
“不过,我觉得那个阿查长得很像我认识的一个人。”莫岁道。
褚洄之讶异挑眉,觉得莫岁的这个说法有点奇怪。
“你认识的人?你不觉得他和你长得有点像吗?”
或许是因为自己总觉得自己的脸是独一无二的,莫岁其实不觉得阿查和自己有多像。
“还好吧,是有一点点。”
“但他和阿余长得特别像,差不多有七八分相似了。”
“算了,可能只是巧合吧,和我们要做的事也没什么关系。”莫岁摇摇头,揭过这茬。
阿查带着褚洄之穿过航舰漫长的走廊,没话找话似的询问道:
“他们说您花两百万买了那只鸟,您又对它那么好,那只鸟肯定很名贵吧?是我眼拙,倒也看不出来它名贵在哪里。您愿意救它,实在是个善良的人。”
“那只小鸟真是幸运得令人羡慕,我就没有那么好的运气。”
褚洄之瞟了阿查一眼,看到后者羞怯地低了低头,发丝滑落,露出白皙脖颈上青紫色的淤伤,我见犹怜。
可惜,褚洄之只觉得好笑。这种茶里茶气的手段用在他面前,实在是有些不够看的。
阿查说的显然不是真心话,褚洄之敢打包票,这种话阿查起码得跟百八十个不同的人说过百八十遍了,从语气表情再到动作,都熟练得跟车间里拧螺丝的老师傅似的。
如果阿查的目的是寻求庇护,褚洄之倒也不介意跟他对几场戏,各取所需罢了,他应该能从阿查这里挖出不少星枢的秘密。
两人刚走进宴会厅,一个玻璃酒杯就直直地砸了出来。
“请个人都这么慢,去哪儿偷懒了?”
阿查的额头顿时流了血,他捂住额头,只一声不吭地捡拾起地面的玻璃碎片。
褚洄之蹲下身,挂着标准的和善笑容,递给阿查一块手帕。
“小心手,用这个。”
阿查明显愣了一秒,独处的时候褚洄之恨不得离他八百米远,这时候怎么突然在众人面前一反常态。
他眼中一闪而过警惕的阴光,但很快又转换成那副任人宰割的可怜模样:“谢、谢谢。”
周围响起人群的哄笑声,有人嘲讽阿查:
“怎么?这么快就靠着你那张脸勾引到新人了,是想靠他摆脱猎物的位置?”
褚洄之装着为阿查打抱不平,愤然向人群道:“他做错了什么?没必要这么折磨人吧。”
听到褚洄之的话,率先坐不住的居然是兰蒙,他走上前,一把揪住了阿查的头发,逼迫他抬起头。
他不耐烦地向褚洄之道:“看清楚,他这张脸,整的。”
“整容模版还是主星金枝玉叶的少爷,莫晤沉的儿子,好像叫、莫岁吧?”
“真够搞笑的。顶着张假脸骗人,倒也没整得有多像。脸上的疤也不知道是不是整容失败搞的。”
兰蒙放开阿查,狠狠啐了一口。
如果是整容,那性质就完全不同了。
褚洄之骤然凝重的目光看向阿查。
他的整容模板应该不是莫岁,二人面部的几处关键特征其实都并不相像,而且阿查的骨相轮廓对于成年男性来说太过平滑了。
褚洄之突然想起了莫岁说的话,阿余,他更倾向认为阿查是以这位女性的脸作为整容模板。
可阿查认识莫岁还可以理解,他又怎么可能会认识一位十几年前在莫家工作过的女佣?
如果自己的猜测成真,这背后必然隐藏着当年更大的秘密,甚至有关莫岁。
有好事者打断了褚洄之的思考:
“新来的,你不知道他以前有多风光,那可是扬加眼前的红人。他扒着多少人的大腿才往上爬到那个位置,现在摔成这样,也只能怪他自己始乱终弃、罪有应得。”
“行了。”
兰蒙中止众人的喧哗,视线转向褚洄之:“今天的重磅嘉宾另有其人,可别让某些肮脏的老鼠喧宾夺主。”

第101章
褚洄之被众人软磨硬泡地灌了不少酒, 他好不容易暂时脱身,坐在一张方桌旁稍作休整,一个肌肉虬结、长相凶悍的男人便向他走了过来。
男人的视线里是显而易见的敌意:
“兰蒙从哪儿挖来这么个江湖骗子?细皮嫩肉的, 拿得动枪吗?”
但男人的攻击不是为了针对褚洄之本人, 而是为了指桑骂槐地嘲讽兰蒙。不等褚洄之回话,他转向人群, 提高声音道:
“扬加总领出事突然,谁知道那封委任信是不是某人伪造的, 骗子和骗子惺惺相惜,这才说得过去吧。”
闻言,无辜被当靶子的褚洄之瞟了一眼兰蒙,却见后者对男人的言语攻击充耳不闻,手里端着杯质地不详的暗红色液体自顾自地喝着。
这倒是奇了, 这个躁郁晚期的家伙怎么忍得住这种挑衅。
男人显然也被兰蒙无动于衷的态度激怒了,他猛地一拍桌:
“兰蒙, 你给我听着!我不管你是怎么威逼利诱其他人把设备控制权限移交给你的, 但舰桥高能射线炮的控制权只要在我手里一天,就绝对不可能给你!”
听到男人提起这个, 兰蒙总算有了反应, 他放下酒杯,玻璃底座擦过同质地的桌面, 发出令人牙酸的摩擦声。
“舰桥高能射线炮从明天就要开始改造,控制权也要交给我, 斯达夫。”
兰蒙说着,向着褚洄之扬了扬下巴:“这位是特邀武器工程顾问, 我找他来就是为了干这个的,希望你和你的狗腿子们从明天开始能好好配合他工作。”
兰蒙后面这句话说得很没有必要, 拿个空头衔把褚洄之架起来,除了能强行把褚洄之拉入二人的内斗外,没有任何其他作用。
这个斯达夫对兰蒙本人都不服不忿,又怎么可能配合褚洄之。
果然,斯达夫眉毛一竖,怒气值比刚刚更翻了一番:
“你做梦,就算要改,那也得由我的人来改!我可不认你这个新任总领航!”
他转而怒瞪向褚洄之,停顿两秒,一把老式的左轮手枪被他拍在了桌面上。
他语气森然:“这位‘顾问’先生,合作之前总得让我见识下你的能力吧。不如先帮我看看,这把破枪该怎么修?”
褚洄之抬眼看向兰蒙,却见兰蒙阴沉的眼睛也正凝视着自己。
接收到褚洄之的视线,兰蒙拇指和食指比枪,无声地对准了杯壁上投射出的人影。
杯影摇晃,兰蒙的手指却一直指向斯达夫的人头。
兰蒙的意思已经很明显了。
他是要借刀杀人,借褚洄之这个外人的手,名正言顺地除掉斯拉夫这个在星枢中颇有拥趸的竞争者。最好能让斯拉夫身败名裂,从而巩固兰蒙在星枢的地位。
至于如何才能做得不漏破绽,那就是褚洄之自己的事了。他能否做成这件事,也就是兰蒙能否信任他的关键。
被灌了那么多酒,褚洄之其实已经有点醉了。但他喝醉并不表现在行动力的降低或者反应力的迟缓,恰恰相反,他这人很奇怪,喝得越醉攻击性越强,像在黑暗中才锋芒毕露的夜行动物。
他微微一笑,暂时没对兰蒙把他当刀使这件事提出异议。
修长漂亮的手指勾起那把老旧手枪的扳机,他像个从来没摸过枪的公子哥似的,只摆弄了两下,便将手枪又放了回去。
“好了。”
“这么简单?它之前总是卡弹,在我想用它解决掉某些碍眼的虫子的时候,总得用点运气才能如愿……”
下一秒,斯达夫闪电般抽回了放在桌上的枪,黑洞洞的枪口对准了褚洄之的额头,他毫不迟疑开枪射击。
子弹卡住,这一枪没放出来。
没能杀死眼前装神弄鬼的小白脸,斯达夫扭头,深觉扫兴地嘁了一声。
但无所谓,不管褚洄之有没有修好他的枪,都能达成他的目的。
斯达夫得意地看向兰蒙,放声向众人道:
“兰蒙,你找的人就这点本事?连把手枪都修不好,谁还敢让他对舰桥的设备动手动脚?”
“我说了,你的枪已经没问题了。”
在众人或质疑或哄笑的声音中,褚洄之依旧没有提高音量,只是沉静地再度陈述。
没人理他,褚洄之没有显出丝毫慌乱,没人看清他如何动作,下一秒,斯达夫手中的枪却落入了他的手中。
身形颀长的男人翘着条无处安放的长腿,骨节分明的手单手托着腮,没个正形地歪坐在椅子上。
他拨掉刚刚被他卡入子弹轮盘齿轮缝隙的细小零件,抬手举枪,对着天花板行云流水地连开五枪。
五声震耳欲聋的枪响霎时响彻整艘舰船,没有一发子弹卡住,这把枪分明好用得很。
与此同时,身处后方舱室的莫岁也听到了枪响,他顿时警觉,一骨碌翻身坐起。
听起来像是从航舰前方传来的,那不是褚洄之去的方向吗。
宴会厅内,在众人鸦雀无声的围观下,褚洄之懒懒地抬起薄到有些透光的眼皮,唇角噙着温润的笑意,他向斯达夫慢条斯理地道:
“人类是一种可怜的群体性生物,为了自保,弱者总会用一些无聊的测试寻找可以被欺压的同类。”
“越是外强中干,便越是刚愎自用。可如果是真正的强者,又怎么会固步自封,只敢窝在自己制定的规则范围内呢?”
斯达夫脸色铁青,咬着后槽牙道:“小子,你什么意思?”
褚洄之很清楚怎么才能激怒斯达夫这种人走入圈套,对星盗来说,勇气就是生命,不敢接受挑战的星盗没有在宇宙中生存的资格。
“难道不是吗,因为我看上去不像你想象中的样子,所以你害怕了。”他道。
“现在这把枪里只有一枚子弹了。”
褚洄之说着,修长白皙的手指轻巧地拨开弹匣,按住转轮的边缘用力向下一拨。
子弹轮盘高速旋转,褚洄之关上转轮。
“而我和你都不知道它在哪里。”
褚洄之将枪支放上方桌的桌面,幽黑无光的瞳孔死死凝视着斯达夫,像是一片不会激起任何波澜的深潭。
“总共六次机会。你猜,它会在第几发?”
“你要跟我赌命?你配吗?”斯达夫沉着脸,并没有去拿桌上那把枪。
“不是赌。你相信人各有命吗?”
褚洄之说话时没带任何语气,眼神也清冷得不见任何情绪,仿佛他此刻真是某种未知力量的化身。
“如果你没死,就说明你命不该绝,这与你的对手是谁无关,不论站在你对面的人是谁,你都不会死。”
“你不想先开枪?那我先来。”
褚洄之“善解人意”地提议道,他放松地拿起桌上的手枪,对准自己的太阳穴,微笑着拨动了扳机。
咔哒,一声空响。
“空枪。看来我不该死在这一秒。”
褚洄之平淡道,他将手枪放回桌面,抬眼直视着斯达夫。
褚洄之已经尽己所能,不管他如何明示暗示心理施压,斯达夫是否入局的关键还在他本人。如果斯达夫铁了心放弃声誉和地位也要保命,褚洄之其实也并不能拿他怎么样。
但这显然是不可能的,一个意在争夺总领航地位的人,要是就此退缩,那跟死亡也没什么区别了。
不远处,隔岸观火的兰蒙抿了口酒,暗红色的液体溅湿衣襟,他状似无意地轻擦了两下。
瞬间,宴会厅内兰蒙一党的人都接收到信号,起哄催逼斯达夫举枪的声音便在屋内四面八方地响起。
今天宴会厅内使用的空气清新剂和以往并不相同,斯达夫这个空有一身蛮力的莽汉显然没有注意到这点。
兰蒙大口喝下掺有镇定成分的酒液,不然在空气中情绪催化药物的影响下,他怕自己会忍不住起身直接捅死斯达夫。
在各方压力之下,斯达夫大脑已经一片空白。
肾上腺素飙升,他双目猩红,颤抖的大手一把抓起桌上的枪,对着自己扣响了扳机。
也是空枪。
“该你了。”
劫后余生的斯达夫从牙缝里挤出字音,他恶狠狠地瞪着褚洄之,将枪递向他。
与斯达夫的犹疑不定相比,褚洄之干脆利落得多。他接枪、举枪、射击,动作流畅优雅,总过程不超过两秒,仿佛他瞄准的压根不是他自己的脑袋。
“很遗憾,也不是第三枪。”
褚洄之耸了耸肩,把刚刚从斯达夫那里脱手不到三秒的烫手山芋又还了回去。
枪支再度落入掌心,斯达夫已经彻底丧失了思考能力,开弓没有回头箭,这时候再想说退出显然已经为时过晚。
斯达夫只觉得喉管内似乎有一团火焰燃尽了他体内的所有水分,他口干舌燥,平日里轻飘飘的手枪此刻重如千钧,掌心的汗已经让枪托都有些打滑。
他觉得自己分明已经用力扣动了扳机,可那个脆弱的小零件依旧纹丝不动,像是被焊死在了他的指尖。
生死关头,褚洄之刚刚的话反而成为了此刻支撑他继续这场赌局的心理支柱。
对。就像这人说的,只要他命不该绝,第一枪和第四枪就没有区别,没什么好紧张的。
斯达夫闭眼,咬牙扣响了扳机。
那声空响大到震耳欲聋,他几乎产生自己已经被击中的错觉。确认自己的脑袋还是完整的,斯达夫顿时发出一声短促刺耳的强笑。
只剩两枪,两个人的生死此刻都悬在褚洄之手上。
褚洄之一言不发地看向斯达夫,眼神中多了一丝怜悯。
其实,“人各有命”这种话,褚洄之本人是完全不信的。
就算真有什么命数,要是他对这命数不满意,褚洄之的选择也只会是改命而非接受。
他之所以选择以这种方式和斯达夫对决,只是因为他能算出来子弹到底会在第几颗射出而已。
褚洄之的表情平淡如常,可他这两秒钟的犹豫却被彻底丧失理智的斯达夫误解成了恐惧。
“哈,害怕了吧,他娘的装什么清高呢!摆一副死人脸,我看你早就吓破胆了吧!”
看着已经慌不择路的斯达夫,褚洄之微微叹了口气,轻声道:“再见。”
他向着自己的太阳穴扣下了扳机。
没有意外,是空枪,成败已定。
褚洄之垂手放下枪,而就在那瞬间,视线的余光在远处捕捉到了一团小小的白色,他脸色骤然慌乱,一直镇定自若的神情顷刻碎裂。
莫岁出现在了门外,正目睹他的一举一动。
他不知道莫岁是什么时候来的,也不知道莫岁看见了多少。
或许莫岁看见了他是如何旁敲侧击引诱斯达夫赴死的,又或许莫岁看见了他是如何与兰蒙勾结同谋迫害他人的。
就算莫岁没有看见这些,他也至少看到了自己阴冷无情不拿人命当回事的样子,看到自己可以毫不犹豫对自己开枪,又在下一秒毫不犹豫将枪口对准他人。
这与之前每一次的暴露都不相同,之前的暴露多少还在褚洄之计划中,而且他做的事情也都没有过分到会让正常人觉得不可理喻。
莫岁讨厌一切虚伪阴沉的东西,自己此刻的举动正中雷区。
褚洄之方寸大乱,也因此,他大大低估了一个将死而不愿赴死之人求生的决心。
斯达夫不知道眼前这个一直比机器还要有条不紊的男人是为什么出现了如此大的情绪波动,他只知道,这是他唯一的生机。
去他妈的规则,他不想死。
他掀翻了方桌,冲上前夺下褚洄之手中的枪,抱着此击必中的决心,向着褚洄之扣下了扳机。
子弹出膛。

第102章
虽然斯达夫开枪突然且二人此刻距离过近, 但如果褚洄之想躲掉这一枪,也并不算什么难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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