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绿茶靠套路被肥啾少爷投喂后by洛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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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一句维护我的话也没有说?”
褚洄之问科林,有些沙哑的声音里明显因心痛而产生了颤抖。
“没有。”
科林笃定地立刻给出答案,怂恿似的要将褚洄之彻底推向孤立无援的悬崖边缘:
“得多心狠才能做到这么冷漠无情,连一句有人情味的话都不肯说出口,你和他也算出生入死过。”
褚洄之一言不发地默默闭紧了双眼,攥紧的掌心里,那枚子弹的棱角嵌入皮肤,连带着整颗心脏泛起细密酸涩的痛感。
但显然,褚洄之感到难过的理由与科林以为的截然不同——
莫岁得对他自己多心狠,才能做到一丝不苟地按照他的安排说出那些违心的话。
别人看不出来,褚洄之却能从那段短暂的录像里一眼看到莫岁格外绷紧的脸颊和手臂。
在刚刚短短的半分钟内,他几乎身临其境地看到莫岁在镜头的死角用指尖掐向掌心,紧咬着舌尖不让翻涌的情感胜过理智的样子。
莫岁怎么能这么听话呢。
褚洄之简直觉得匪夷所思。
分明是最不会撒谎也最讨厌说谎的人,却能乖乖做到一字不落地重复他只说过一遍的每一句话。
其实褚洄之是在计划里给莫岁留下了容错空间的,只要莫岁的发言效果能达到七八成,他都有把握让科林救下自己,毕竟他和科林的合作建立在各取所需的基础上,并不需要彼此建立多么牢固的信任。
录像中莫岁坚定却单薄的身影依旧在褚洄之脑海中挥之不去,他是真的没想到莫岁能做得这么毫无纰漏。
酸软的心脏一下接一下猛烈地抽痛,大过了麻醉效果消退后肉|体所感到的疼痛,一旁的体征检测仪甚至发出了短暂的警报声。
科林冷淡的目光扫过似乎正在崩溃边缘挣扎的青年,并不觉得这值得关注。
他是研究员,不是心理医生。再说了,有心理创伤的人多了去了,能有什么大不了的。
“没什么可伤心的,我不管你是想有朝一日问他要个答案,还是想让他为今日自己的选择而后悔,你都得活下去。”
科林语气如常,他按停抽血仪器,动作熟练地分装血液样本。
确认实验材料没有问题,科林召来机械臂,递上新的治疗药物和营养剂。
“我可没有太多时间给你慢慢养伤,药效比较强烈,肯定死不了,你自己抗住。”他向褚洄之道。
药液呈淡红色,不用想也知道,科林肯定在其中掺入了强化试。很显然,他完全没考虑揠苗助长式的治愈会给人体带来怎样的副作用。
但褚洄之没对这种完全激进的治疗方式表示反抗,他在这点上倒是与科林不谋而合,他也并不在乎治愈的过程会有多痛苦。
能快哪怕一点都好,再快一点,他就能再早一点和莫岁见面。
科林走到门口,手术室的门自动打开。他回头,在离开之前还不忘最后刺激一下孤身躺在冰冷手术台上的褚洄之:
“小少爷现在应该在金碧辉煌的别墅里热热闹闹开接风派对吧。希望你能记住,你接下来感受到的每一分疼痛都是他带给你的,只要你对他的恨够深,你就能撑住。”
空旷安静的房间内只剩下了褚洄之一个人,虽然有所准备,但疼痛翻江倒海袭来,药物的副作用还是强烈到超乎了褚洄之的想象。
像有啮齿类动物在啃噬咀嚼他的每一根神经,他几乎听到断裂的肌腱和血管如同雨后春笋般一点点冒头生长的声音。他感觉自己已经不像一个活生生的人,而是一台正在被组装重塑的机器,所有的零件都在被暴力地拆解更换。
在即将超越忍受极限的疼痛中,褚洄之就连翻转手腕这个微小的动作都做得极其艰难,他尽力睁开被冷汗压住的眼皮,看向左手手腕上那点依旧鲜明的朱红色。
他当然会撑住,支持他撑住的却显然并不是恨意。
接风派对,听起来倒是不错,等他回去,莫岁会给他办一场吗?
想到这儿,褚洄之唇角勾起一点微不可察的弧度。
莫岁肯定会的。虽然两个人并没有提前聊过,但褚洄之确信这一点。
莫岁在等他回家。
只这一点满怀希冀的念头,就已经强过所有的恨意和疼痛,它足够穿透一切深重的黑暗,照亮他和他共同翘首以盼的未来。

第122章
莫家此刻的气氛并不像外人所以为的那样轻松, 恰恰相反,对峙暗流涌动,近乎剑拔弩张。
“您的护卫已经被我遣走了部分。”
莫凌昭向莫晤沉:“剩下那些亲卫, 您也不希望他们和我的人正面冲突, 闹到人尽皆知的地步吧?”
“你应该要比你弟弟更聪明一点。”
端坐着的莫晤沉依旧是高高在上的姿态,面对莫凌昭的反叛, 他甚至懒得从座位上站起,只是面无表情地提醒道:
“你拥有的一切都是我给你的。地位、权力、人脉、财产, 莫凌昭,你不会真以为,你是靠自己的能力得到这些的吧?没有我的支持,你寸步难行。”
“我知道。”
这没什么可否认的,莫凌昭轻声道:
“您为我投资了很多, 而这每一分投资都需要回报。”
莫岁皱了下眉,他觉得这话说的有失偏颇。
有家世的公子哥一抓一大把, 像他哥这样一天有十八个小时都用来工作的绝对凤毛麟角, 要是换个人,就算是莫晤沉的儿子, 也没法像莫凌昭这样年纪轻轻就被认为是下一代政坛的领军人物。
莫岁拽了拽莫晤沉的衣角, 想偷偷比个大拇指鼓励一下被打压太久的莫凌昭。
可莫凌昭不知是不是没感觉到,只依旧与不远处的上位者对视, 并没有看向莫岁。
莫凌昭眼中的挣扎犹豫清晰可见,莫晤沉胸有成竹, 更不觉得长子的反叛是什么值得担心的事了。
年轻人总会一时冲动,莫凌昭多年受他栽培熏陶, 骨子里和他一样,精致利己、斟酌谨慎。
那点对异母弟弟的爱能有多少分量, 哪能比得上余生的权势和荣华。
莫晤沉站起身,极具压迫感的眼神只投向了莫凌昭,声音里是不容反抗的威严:
“别太天真了,两个没过过一天苦日子的家伙还想着拯救民间疾苦?真以为每天为了温饱而劳碌的人会有闲心支持你们实现什么可笑的理想吗?只要每年的财政拨款到位,民众自然会感恩戴德,哪里用你们去拯救解放。”
莫岁对此表示抗议:“可大家起码有知道真相的权利,改变是需要过程,但不改变就绝对没有好转的可能性。”
这在莫晤沉耳朵里完全是幼稚的空话,他没有在意莫岁,只是继续暗示莫凌昭:
“你们大可以试试向民众公开贵族的秘密,然后呢?领导平民反抗运动的依旧只能是强大的兽化者,争取权益的平民被当做贵族党争的人肉工具,支持平权与维护集权的势力逐渐分裂割据,政权崩解、星区独立,这就是你们要的公平和真相。”
“解决不了普通民众与兽化者之间的天赋差异,这就永远是一个死局,只会让争端不断。”
语罢,莫晤沉深重的目光投向始终低头不语的莫凌昭:
“你应该清楚这一点,所有的改革都没法解决这个根本问题。”
这话说的没错,让莫凌昭一直以来畏手畏脚的症结也就在此。
“……是,如果不解决这个根本矛盾,一切的努力就只是徒劳。”他低声道。
莫凌昭声音轻得几近呓语,让人无法听清他此刻究竟是什么情绪。
他抬头,似乎是要对莫晤沉说些什么,可莫晤沉已经丧失耐心,他懒得再给人做心理辅导,一把闪着寒光的亮银色手枪在半空中划出弧线,被他扔给莫凌昭。
手枪的分量很重,金属落入掌心的瞬间,莫凌昭的手不由自主地抖了一下,他难以置信地看向一脸泰然的莫晤沉,不敢相信铁石心肠的男人真是他理解的那个意思。
莫晤沉面色冷峻,没什么感情波动地残忍道:
“莫凌昭,这件事本不该由你来做,但既然你偏要冲动闯进来,这就是你该记住的教训。”
莫凌昭泛白的指尖死死攥着那把如重千钧的手枪,片刻后,他用喑哑的声音艰难询问:
“……非得这样吗,您真的容不下他了?”
莫晤沉身处房间无光的最暗处,表情不明、语气遗憾:
“今晚的事你也看到了,是他让我没法容下他。十九年,我对他已经够宽容了。”
“你一直都没有让我失望过,凌昭,你会是我优秀的继承者。”
诡异的气氛中,看着莫凌昭缓缓转身面向自己,莫岁一个激灵,后知后觉地发现有哪里不对劲过了头。
“……哥?”
莫岁犹豫开口。
压抑的空气几乎凝固,莫岁没有听到莫凌昭的回答,反而听到了子弹上膛的声音。
伴随着那一声脆响,莫岁瞬间汗毛倒竖,长时间的训练令他本能地选择走为上计。
他握住门把手,上锁的门禁系统却释放出强大的电流,莫岁半边身体瞬间麻痹,他单膝跪地,连移动都成了困难。
莫凌昭的鞋跟踩在实木地板上发出沉闷的咚声,男人的声音听上去却更加沉重低哑。
“……岁岁,你还有什么要对父亲说的吗?”他问。
莫岁从指尖到肩膀几乎完全丧失知觉,脑中还在嗡嗡作响,他茫然地看着指向自己额头的枪管,过了几秒才反应过来莫凌昭提出了什么问题。
“你还有什么要对父亲说的吗”。
这句话隐晦的重音落在了第二个代词上。
莫岁抬起眼,在枪口后对上了莫凌昭的眼神。背对着莫晤沉,他看向自己的视线没有颤抖,反而意外地坚定平和,像是做好了什么决定。
莫岁以为他理解了莫凌昭的意思。
所以,他哥应该是要他借着这个机会拖延时间,争取找到能破门而出的时机吧?
“……在星枢的时候,我意外拿到了一封信。”
莫岁的裤子口袋里叠放着一张很有些年头的信纸,隔着布料,信纸坚硬的边角正触感清晰地贴着他的皮肤。
“写信人名叫阿余,您还记得她吧。”莫岁问道。
那是一封非常不像绝笔信的绝笔信,因为阿余没有写明她赴死的原因,也并没有在信里表现出任何绝望的情绪。从始至终,莫岁的成长都是那封信唯一的主题。
女人的字迹算不上好看,却绝对工整认真。不知道是不是这个原因,莫岁只来得及看了那封信一遍,却记住了信里的许多内容——
【阿查,你知道的,在那场因丧鸦而起的灾难后,我一直都很害怕鸟类生物。但说来奇怪,那天看到岁岁变成小鸟,我居然一点也没有害怕。他实在太可爱了,我甚至在噩梦里梦到了他,圆滚滚的一小团,扑扑腾腾地就帮我们赶走了所有的丧鸦。】
【岁岁会成长为一个什么样的人呢?我知道他不会长成那些只会吃喝玩乐的纨绔子弟的,岁岁是个特别好的孩子。我猜他会是剿灭兽潮的年轻将领,或者是呼风唤雨的商业精英,也有可能是高不可攀的艺术家?】
【你别笑我,我知道我想的实在太远,岁岁才这么一点点大。只是,我可能看不到岁岁长大后的样子了。我其实不在乎他能不能真的变成那么厉害的人,只要他健康快乐,只要他遇到一个彼此唯一深爱的人,对我来说就很好了。】
【可那个人说的没错,我的存在是岁岁的人生里为数不多的障碍,如果岁岁是他们的孩子,那么岁岁的人生将注定一路坦途,我的愿望也自然会实现。只有岁岁的身边没有我,他的人生才会更加完美。能陪他几年,我已经足够幸运了,至于我的归宿,那并不重要。】
【你记得每天都要帮我看主星新闻,可以以粉丝的身份给他写信,但是千万不要提及我是谁,不要打扰到他。】
这封信停笔在这里。
停止回忆,莫岁用力咽下喉头的酸涩,他望向天花板,使劲眨了眨眼睛,让眼眶里的水汽尽快蒸发。
如果这真的是他最后一次和莫晤沉对话的机会,莫岁确实有一个问题一定要得到答案。
“我想问的是,阿余的死亡和您有关吗?”
莫岁贸然开口,他没有一点修饰自己的语言,直白地质问莫晤沉:
“我的意思是,就算不是您亲手杀的她,那是您教唆她赴死的吗?”
“那是她自己的选择。”
这桩并不光彩的旧事被揭开,莫晤沉声音里明显出现了怒意:
“我并没有一定要她消失,我给了她机会。在你和她之间只能留下一个,是她自己太蠢,连自己的命都不想要。”
这就是承认的意思了。
或许是因为早有预料,听到这个答案的瞬间,莫岁竟然没有多么难过或失望。对于莫晤沉那点所剩不多的亲情在这一刻彻底碎裂,他也没有了任何负担。
莫岁活动了下勉强恢复行动力的手腕,他撑住酸软的膝盖,浅色的眸子彻底冷下来:
“您当然不会懂,毕竟您只会牺牲别人来使自己获利。用权势来掩盖自己的懦弱,让他人为您的错误承担责任,您不是一直这样做的吗?哪怕现在?”
从没有人这么跟莫晤沉说过话。
空气彻底被引爆,男人眼底雷霆厉色,他对这个不服管教的私生子也已经忍耐到极限了,他丧失一贯的体面,怒吼道:
“莫凌昭,你还在等什么!”
电光火石之间,一枚消声的子弹彻底击碎了暗流涌动的黑夜。
这枚由莫凌昭打出的子弹并没有如莫岁预想的那样打穿大门或玻璃。
想来也是,就算他能逃出书房,也并没法逃出封闭的庄园,声东击西伺机逃跑这个想法本来也是不现实的。
但同样地,这枚子弹也没有像莫晤沉所胸有成竹以为的那样,击毙已经踩中他底线的莫岁。
短暂的停顿后,一连串子弹紧接着被打出。
这一次没有停顿,飞溅的血液像一朵接着一朵绽放的硕大鸢尾花,以致逐渐渗透了厚实的窗帘,连带着外侧的玻璃也溅上阴恻的血色。
“哥!”
莫岁从令人彻底呆愣的震惊中回神,他站起身抱住莫凌昭颤抖的手臂,不让丧失理智的莫凌昭再做出更多疯狂的举动。
但莫岁的这个行为其实没什么实际作用,那把枪里的子弹已经打空了。
空枪砰地重重砸向地面,莫凌昭猛地打了个冷战,像是终于反应过来自己刚刚都干了什么。
在千钧一发之际,莫凌昭按他早就在自己心里计划好的那样,转身枪击了莫晤沉。
他知道自己哪怕有一点犹豫,莫晤沉都绝对有反击之法,所以他毫不犹豫地瞄准了莫晤沉的心脏。
短暂的僵立后,莫凌昭抚开莫岁拽着自己的手,走向倒在血泊中双眼圆睁的莫晤沉。
他脚步有些不稳,直到走入滑腻的血泊,他才缓慢地蹲下身来,任由血液沾污了考究的西装面料。
“父亲,您太相信您的权威了。”
“您觉得我这辈子都不可能摆脱您的淫威,所以甚至都不去设想我有伤害您的胆量和可能,把这把枪毫不设防地扔给我,简直是您对我的侮辱。”
莫凌昭轻声说着,抬起颤抖的手指,点燃了一根香烟。
他此刻也确实顾不上莫岁有没有在吸二手烟了,他需要一些化学物质来帮助他直面眼前这个被他亲手击毙的“巨人”。
烟气几次入肺,莫凌昭沉沉地缓过一口气来。
他不知道莫晤沉还能不能听见他说话,只对着血泊里没有进气的人自顾自地说道:
“从您把这把枪扔给我开始,我都不是在犹豫要不要对莫岁动手,我一直在克服对您的恐惧。”
“对您开枪的确是一件很困难的事。”
莫凌昭挤出一声难听的轻笑:“但事实证明,也并没有那么困难。至少开八枪和开一枪没什么区别。”
尖利的风声呼啸而过,吹散莫凌昭话语里刻骨的恨意。
“您不要以为我只是为了莫岁才这么做的,您也稍微把我当个有自我感情的人来看待吧。我很感激您对我的栽培,但您带给我的苦难也实在太多了,您怎么能逼着我去憎恨杀害我为数不多爱着的人呢?”
莫凌昭重重地叹了口气,他低头擦了把脸,没在意这让他自己的侧脸也蹭上了肮脏冰凉的血迹,精致打理过的发型也被彻底抓乱。
他猛吸了一口燃至一半的香烟,语气里居然是久违的轻松:
“您出事确实意味着莫家就此一落千丈,我拥有的很多东西也会就此蒸发,但那又如何?我宁愿选择从头来过,就从底层往上慢慢爬呗,看看我会不会像您说的那样一事无成。”
不知过了多久,感受到手腕上拉扯的力度,莫凌昭转头,对上莫岁那双在震悚里夹杂着担忧的灰色眼睛。
他微笑,原本想揉揉莫岁的脑袋,但转眼看到自己满手的硝烟和脏污,他还是收回了手。
“放心吧,你哥没疯。”
莫凌昭摁灭烟头,从和死人对话的状态中抽离出来,转而向莫岁道:
“这是不得不做的事。因为就算有解决根本矛盾的方法,他的态度也并不会是采纳,而是铲除异己、避免动乱。”
话是这么说,可莫凌昭的手到现在还在抖,他甚至没法做到正常地掸去烟灰,火星落在他的大衣上,烫出一个个焦黑的小洞。
莫岁虽然也有些难以平复,但状态总比莫凌昭要好。他拖着莫凌昭往血泊外面走了两步,同时为了转移莫凌昭的注意力而开口道:
“我还以为你只会打开门放我逃走呢。他说的那些话我也有听进去一些,从现在的状况来看,贸然发动改革确实未必是好事。”
“……刚开始我确实是这么打算的,只要能让你平安离开这里就行。”
莫凌昭靠在墙边重重坐下,同时疲惫地开口道:
“但褚洄之为了彻底拉我入局,确实开出了一个让我没法不去尝试的条件。”
在不曾预料的情况下听到褚洄之的名字,莫岁的心脏顿时颤悠悠地在半空停了一下。
他也管不了这个时候追问莫凌昭是不是显得太过没有人情味,往前凑了凑,眨巴着眼睛期待地问莫凌昭:
“那个,哥,他跟你说什么了?”
莫凌昭心神不宁,并没注意到旁边小孩的眼睛都开始亮闪闪地冒星星了,还在一本正经地严肃回答:
“褚洄之提供了一个让兽化者和普通民众之间的差距缩小的可能性。”
“他把他的改良武器技术经营权全权交给了我,只要我能让他的生意合法化推广,他的通缉自然无效,我的改革自然也有所依仗。但凡我还有一点想要破局的勇气,就不会拒绝他递出来的橄榄枝。”
说到这儿,莫凌昭突然想起了什么,很是后怕地向莫岁道:
“不过幸好,你相信我不会真的向你开枪,要是你真的选择鱼死网破冲出书房,我也很难找到更好的时机了。”
“我当然相信你不会对我开枪了。”莫岁不假思索地道。
这话说得斩钉截铁,莫凌昭差点欣慰得老泪纵横,他微笑着刚要对莫岁说点什么,莫岁的下一句话却堵得他差点心梗——
“褚洄之说过,他肯定会说服你让你帮我的。我相信你,也相信他。”
莫岁两手托着腮,眼角眉梢是压也压不住的笑意,虽然这话说得端水,但侧重于谁显然不言而喻。
顷刻间,莫凌昭对褚洄之好不容易积累的那点好感和信任差点彻底烟消云散,他抬手弹了下莫岁的脑门,咬牙切齿地道:
“等他回来,你最好别带他来见我。”

射灯将窄小的单人间照得四壁通白, 整个房间像个发光的盒子,没有一处阴影。
房间内,褚洄之背对着监控, 正随意地坐在一体式的地板上。
实验服领口宽大, 褚洄之的肩颈轮廓因而清晰地暴露在外。如缎的黑发被他随意拢在一侧,半露出瓷白脖颈上一个看上去就冰冷沉重的黑色金属项圈。
项圈严丝合缝地紧贴因呼吸而起伏的喉管, 装置后部,一点荧绿色的光芒正在持续闪动着, 表示被监控的生命体没有任何异常。
虽然此刻这个东西看上去人畜无害,甚至被褚洄之那张太过精致的脸衬得颇像个时尚的装饰品,但它的用途显然不止于此。
一旦检测到控制目标的行动超越警戒范围,这个装置就会将致命的毒素注入目标的动脉。
虽然受到了和异兽相同的监管控制待遇,褚洄之倒是依旧冷静。
监控画面中, 褚洄之托住下巴的那只手清瘦苍白,宽大的袖口垂落到手肘的弯折处, 小臂上几处乌青的针眼和留置针也因此显得格外扎眼。
他另一只手则在地板上毫无章法地划拉着, 从背面看不出他在摆弄些什么。
但这个房间里显然不存在所谓的监控死角。
电子眼脱离墙面,飞到褚洄之面前, 将正面的画面一览无余地反馈回中控室。
机械设备绕着手指飞行了两圈, 褚洄之像是终于反应过来似的,这才懒懒地微抬眼皮。漆黑的眼珠瞥向一旁, 施舍给镜头一个无波无澜的眼神。
他扯了下嘴角,露出肌肉记忆似的微笑, 同时索性向旁边摊开手,让电子眼能拍得更清晰一些。
地面上看似毫无规律地摊放着几块打成绳结的布料, 原材料是褚洄之从自己的袖口上扯下来的。
绳结随意摆放,那枚小小的金属弹头则被褚洄之的手指按着来回滚动, 他一直摆弄的就是这点小玩意。
在精神受到严重打击的情况下被关在封闭的小房间内,连时间的流逝都无从衡量,人确实有可能会出现一些无意义的刻板行为。
这两天,除了偶尔需要配合科林的实验之外,褚洄之没有和其他任何生物产生交流,没精神崩溃都已经算是意志坚定了。
中控区内,新的检测报告刚刚完成,数据结果又一次显示无效。
科林已经习惯这样的答案,他面无表情地整理材料,将失败的检测记录归档。
研究暂时走入僵局,科林干脆停止手头的动作,走到监控屏幕前观察画面中看上去了无生机的褚洄之。
不论是基因检测还是血样化验,报告显示,褚洄之在基础数据上与普通人并没有任何不同。
可是,不论他反复验证多少次,专门用于检测兽化者能量强度的仪器却一遍遍给出褚洄之能量强度极高的相悖结论。
如果只从报告来看,褚洄之是一个拥有兽化能量却没有兽化形态的普通人。
这个结论荒谬到简直颠覆科林多年以来的研究基础,却也让他第一次看到一点真正值得期待的希望。
“如果他可以只凭人类的机体就负荷那么强大的能量……”
科林疲惫的喃喃自语里突然凝聚起莫名的力量,眼眸最深处燃起执拗的亮光,他死盯着监控画面,固执地低声道:
“那没道理她不可以。”
正巧此刻,画面中的褚洄之自暴自弃似的抬手一扫,将自己刚才小心摆好位置的那几块破布胡乱地一把抓回了掌心。
修长的手指在地面不明所以地指指点点,褚洄之又开始给每个绳结挑选新的摆放位置。
他看上去离精神崩溃只差一线,毕竟哪有正常人会反反复复摆弄几个破破烂烂的绳结。
濒临崩溃的人是最好控制的,得把握好尺度,要是真疯了,那反倒什么也问不出来了。
科林转身走向药剂台,调配好一剂精神镇定类的药物,随后走出中控区大门。
如果刚才的解卦没错,实验室的位置应该是在第一星区。
褚洄之专注地看着身前简陋的阵图,摊平手掌,任由子弹自由落体,几个弹跳之后不再滚动。
视线在子弹砸下的几个落点间缓慢游移,褚洄之摩挲着指尖理顺卦象,沉静深邃的眼神没有半点濒临崩溃的迹象。
位置离主星比想象中近很多,可能是在星区内缘如今已经废弃的人造卫星环带上。
这从逻辑上也讲得通,不然科林不可能经常往返于主星与实验室之间。
大脑中某根神经突然钝痛,褚洄之暂停手中的动作,闭眼捱过短暂却剧烈的痛感。
褚洄之身上的伤势和亏损在不过两三天内就恢复了七八成,但科林药效下得太猛,不受控的能量在他体内翻涌四窜,他这几天经常头痛。
甚至于,在接受了几次注射后,褚洄之对自己体内的灵力都感到有些陌生。
原本完全听从他调遣收放自如的力量变得澎湃暴躁,在大大增强的同时也远不如原先稳定,他不知道这算不算坏事。
“过家家是你新的兴趣爱好?怎么,需要我给你带盒积木来吗?”
身前传来房门打开的声音,科林靠在门框,语气是一贯的半死不活,连嘲讽的话都被他说得极其冷淡。
褚洄之缓缓抬头,浊黑的眸子盯了来人两秒,像是在重新找回与人沟通的基本能力。
片刻后,他启动被闲置太久的声带,礼貌地微笑道:
“如果可以的话,当然好。”
简直像是一拳打在棉花上。科林轻轻“嘁”了一声,他走进房间,将装有药物的输液袋接上褚洄之手臂上的留置针。
“赶紧清醒过来,我不想跟傻子对话。”
镇定成分很快发挥作用,精神上的紧绷疲惫被极大程度地纾解,但褚洄之反倒感到了强烈的危机感。
科林对各种药物应用得极其纯熟,甚至有把握用药物来影响一个人精神状态产生质变的节点。
他现在是以为自己濒临崩溃才会帮自己改善状态,可如果他意识到自己的心理状态并没有差到他所预估的程度呢。
褚洄之毫不怀疑,科林绝对会用其它反作用的药物将自己的精神状态推向瓦解崩溃的边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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