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来跪下,求你个事by四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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韦泽感觉到痛和耻辱,却又感觉到她?指尖带来的?酥麻……
风把他的?脊背和身体吹的?感官放大,膝盖下?是?粗粝的?石头,背后是?看不见的?深渊,随后会有?圣军士、天神族守卫感到……这些感觉交织下?,他紧张到战栗发?麻,汗津津地产生了奇异的?感觉。
他想,他确实下?贱。
第63章 《我选做男主的老师》
风吹得剧烈,宋斐然抽回触手,韦泽筋疲力尽到支撑不住要倒下?去,她伸手托住了他。
像一个拥抱。
韦泽在一阵阵说不清的战栗晕眩里感受她落在背上的手指,这一刻里他体会到一点从未有过的温柔。
这一次他没有流血,他甚至在痛感里体会到一点不可言喻的快感。
这感觉让他心里产生极大的厌恶感,他想:她不该拥抱他,该像从前一样暴力地掠夺他,这样他就?能彻彻底底地恨她,而不是在痛苦里产生快感。
是啊,该恨她。
她会这样随时随地的掠夺高翡吗?在荒郊野外,在他逃难的路途中。
她会骂高翡下?贱吗?会暴力的对待高翡吗……
可她温柔的摩擦了他的背,带着笑意在他耳边说:“你湿透了,喜欢我?碰你的舌尖吗?”
他背上全是汗水,衣服和黑发全湿透了。
他舌尖仍然是麻的,他没办法允许自己?承认,他喜欢。
——痛苦里产生快感,羞辱错当做调情。
他讨厌自己?这样。
但她每一下?抚摸都让他格外敏感,脊背想蜷缩着弓起来。
“那?迦的过去你了解吗?”她突然问。
韦泽还沉浸在晕眩里,有短暂的愣怔。
然后她松开了他,居高临下?看着他问:“他曾经是不是有过一个妹妹?”
韦泽跪在粗粝的石头上,手掌撑着地面缓了两口气才慢慢抬起头,喉咙又痛又哑地说:“我?……只听过关于他的事。”
她看起来神?采飞扬,嘴唇红润:“说说看。”
为什么突然问起那?迦?
韦泽疑惑的问:“你身体里的圣神?之力是从那?迦的圣核里掠夺来的?”又否定:“可那?迦虽然是圣天?使,但他的圣核已?经被曾经的邪神?污染了,你掠夺他的圣核得不到多?少圣神?力,还会引出邪神?气息暴露你的身份……”
她现在就?站在他面前,已?经靠着身体里流转的圣神?之力将?掠夺的腾蛇之力和邪神?气息全部吸收、掩盖,她只用了短短一两分钟的时候就?已?经完美掩盖了邪神?气息。
韦泽能清晰感觉到,她身体里浓郁的圣神?之力,这么多?的圣神?之力绝不是从那?迦那?个堕落天?使身体里掠夺来的。
可她没有回答他,而是问他:“那?迦当初是看守邪神?的圣天?使吗?”
韦泽愣了一下?,下?意识问:“你从哪里得知的?邪神?的记忆?”
“邪神?在最?初是一枚卵吗?”她又问。
韦泽跪在地上很吃惊的看着她:“我?只是听腾蛇族的族长说起过,邪神?原本只是被圣神?封禁的灾祸。”
“灾祸?”宋斐然有些出乎意料。
“大瘟疫、洪水、地震、飓风、战争。”韦泽说:“圣神?在每次灾祸时会转世成人,结束封禁这场灾祸,封禁在孕育圣神?的一枚卵中,由圣天?使来看守。”
原来邪神?并非有实物的人、生物,祂只是一场又一场的灾祸。
宋斐然觉得既奇妙又合理——邪神?没有“脑子”,只有绝对强大的能力,带来杀戮、欲望、残暴,祂甚至没有自己?的实体,需要寄生体才能够重新“活”过来。
那?么,那?迦幻境里他守护的那?枚黑色的卵,就?是最?初的邪神?了?
或者说,是封禁着的邪神?之力。
“看守那?枚封禁着邪神?力量卵的圣天?使就?是那?迦。”韦泽告诉她那?些腾蛇族族长说过的传说:“但不知道为什么那?迦受到邪神?之力的蛊惑,打开了那?枚卵,获得邪神?之力,试图逆转时间将?整个世界带回当初的大瘟疫时代。”
那?将?是一场足以毁灭世界的灾祸,好在被圣神?阻止了,但那?迦带着那?枚卵逃到了人间,没过多?久卵被彻底打开,邪神?诞生了。
“我?没有见过邪神?最?初的寄生体。”韦泽说:“我?见到邪神?时是腾蛇族的族长被邪神?吞入腹中,腾蛇族四?分五裂,我?不得不匆忙继位成为新的族长归降邪神?。”
这短短一句话囊括了腾蛇族的灭族之灾,那?时他还不到继位的年纪,但邪神?欲壑难填,祂每天?要吞掉数十个腾蛇核靠那?些力量来充饥,眼?看着腾蛇族即将?覆灭在邪神?手中,他只能成为新的族长,归降在邪神?手下?,尽可能地保护全族。
“祂换过三次寄生体。”韦泽回忆说:“我?见到祂时,祂的寄生体是名十八岁的少女。据说她第一个寄生体是个六七岁的女童。”
所以邪神?没有寄生在那?迦身体里,只是分出了部分邪神?之力进?入那?迦的身体里,掌控了他。
宋斐然记得那?迦梦境里那?个叫“丽莎”的妹妹,似乎就?是六七岁,难道祂选的第一个寄生体是为了假扮丽莎?后来怎么又换成了十八岁的少女?
身体里刚刚被腾蛇之力勾出来的邪神?还“醒”着,讥笑着回应了宋斐然:“因为该死的圣天?使居然不愿意和他心心念念的小丽莎孕育生命!”
“六七岁太小他不愿意,十八岁他还是不愿意,说什么丽莎就?是妹妹,妹妹不能作为妻子发生关系孕育生命!他决不允许自己?这么做!”邪神?愤怒地冷笑:“真是可笑!他讲那?些大道理不过是用来约束弱者的,居然想用那?一套道理来规劝拯救我?!他不过是我?用来孕育生命的工具罢了,要不是他体内有圣核我?早就?吞下?他了!”
“但现在好了,你很好,你蛊惑了林赛亚,不再需要那?迦了,吞掉他。”邪神?和她说:“和林赛亚孕育新的生命体。”
宋斐然对邪神?神?神?叨叨的逻辑和话语早已?适应,祂是想要和拥有圣核的男人孕育生命?为什么?难道是因为祂想要一具身体?属于祂自己?的身体?
这一次邪神?却又不回应她了。
可宋斐然很清楚,不回应就?说明?她接近答案了。
韦泽又说:“后来祂舍弃了那?具十八岁的少女身体,寄生在一具已?死的孕妇身体里。”
“已?死的孕妇?”宋斐然问。
“是,那?名孕妇是曾经照顾过祂和那?迦的保姆,后来逃离他们,染病死了。”韦泽现在回忆起来仍然觉得毛骨悚然,祂的思维完全是人无法理解的。
那?名孕妇叫崔西,染病后死的很快,祂寄生进?那?具死了好几天?的身体里,把捡回来的异形蛛卵放入了孕体内,孵化出了蛛女皇,并且给蛛女皇取名崔西。
蛛女皇从祂这具身体里被祂的邪神?之力孕育出来,几乎就?是另一个祂,拥有强大的力量,残忍暴力、嗜好杀戮,把祂当成了自己?的母亲。
而在祂孕育蛛女皇的这个阶段,那?迦不知道为什么自己?封禁了自己?的圣核,导致他的黑人格完全占据了他的身体,一直到邪神?被封禁之后,圣神?拔除了他体内的黑人格,那?迦的白人格才重新苏醒,回到了这具身体里。
“我?知道的就?这么多?。”韦泽喉咙哑得更厉害了,说太多?话,风吹进?去都痛。
宋斐然听得惊奇,原来蛛女皇是真的从祂身体里孕育来的。
祂为什么要孕育蛛女皇?
宋斐然有些怀疑祂孕育蛛女皇是为了给自己?孕育新身体。
但体内的邪神?仿佛又再次昏睡了,不再回应她。
“留着你确实还有些作用。”宋斐然对韦泽说。
韦泽自嘲地笑了一下?:“谢谢您对工具的肯定。”
烈风中,宋斐然回头嗅了一下?,对韦泽说:“林赛亚在赶过来,你带着韦丽佳离开躲好,在我?找你之前,保障好韦丽佳的生命安全,我?还有用。”
韦泽抱起昏迷的韦丽佳,在风中看她一眼?,还是忍不住问道:“林赛亚对您有用吗?为什么要留一个马奴在身边?”还对他这么好?
宋斐然笑着侧头看他一眼?,难得心情好的回答了他:“因为他是圣神?转世啊。”
很轻的一句话,却如雷鸣一般将?韦泽砸懵了,林赛亚……居然是真正的圣神?转世??
他在几秒之后恍然大悟,怪不得学院她冒充圣神?那?一夜,她非要绑来林赛亚……原来她这一身的圣神?之力就?是从林赛亚体内掠夺来的?
可他听说,现在所有人把林赛亚当邪神?之卵的容器……
韦泽在这一刻除了不可思议,还有对她的吃惊,她能做到冒充圣神?已?经让他很吃惊,没想到她居然让真正的圣神?变成了邪神?。
而真正的圣神?林赛亚还尊称她:宋老?师。
韦泽忽然觉得,她比邪神?可怕太多?太多?了。
林赛亚和圣军士感到圣墓山时,宋斐然已?经下?了山,对他们说韦泽在这里消失了,应该是躲进?了天?神?族的墓冢。
但天?神?族的墓冢是禁地,她如果闯进?去一定会惹怒天?神?族,只能先回学院。
林赛亚点了点头,却留意到她手指背面有几道浅浅的划伤,不太明?显,“您受伤了吗?”
如果不是林赛亚说,宋斐然都没注意到自己?手指背面的小划痕,只是破了点皮。
应该是她揉韦泽舌尖时,被耳钉刮伤的。
她看着这细小的伤口,碎钻耳钉能刮伤她的手平时也会刮伤他的口腔吧?
她想起韦泽在和她说话时,会突然停顿下?来,抿上嘴蹙一下?眉头,脸上流露出厌恶又无奈的表情。
那?是不是被耳钉刮到的瞬间?他一定在恨她,可又得忍着痛跪在她脚边。
她不自觉流露出笑意。
“怎么弄伤的?”林赛亚看着她,似乎很想伸手拉过她的手看看那?伤口:“不痛吗?”
宋斐然看向他,他像个纯真的小狗,想关心她又怕超过界线。
邪神?想和他孕育生命吗?圣神?会产生私欲吗?
林赛亚会吗?
身体里邪神?的气息涌动在腹部,让宋斐然产生一种?类似悸动的感觉。
她抬起划伤的手,递到他面前:“不痛,可能是被树枝划的。”
林赛亚抬起手很轻、很小心的托住了她的手,耳朵发红,嘴里说:“您要小心些。”
宋斐然和圣军士抓了三名腾蛇族直接去见了天神?族的族长韦弗。
等常夜明赶过去的时候,宋斐然已经和韦弗谈完了,正?带着众人离开别墅回学院。
常夜明只看见韦弗带着天神族众人匆忙离开了那?栋别墅。
他?问明情况之后?,才?知道韦泽带着韦丽佳逃进了天神族,韦弗是要赶回去找人。
“不派圣军士跟着韦弗吗?”常夜明问:“万一韦弗找到韦泽却?不愿意把他?交出来呢?”
他?并非要怀疑韦弗,而是担心韦弗受到腾蛇王的蛊惑,相信韦泽不是腾蛇王,就像过去的二十几年一样。
宋斐然却?说:“如果他?不愿意相信韦泽就是腾蛇王,你就算派再多人过去他?也会想尽办法包庇韦泽。不如就让他?自己?去查明真相,选择要不要交出韦泽。”
她又说:“我们这一次的目的原本就是为了找到韦丽佳,救回韦丽佳,现在人找到了,他?也相信了就在韦泽手里?,如果天神?族需要帮忙我们义不容辞,可他?不需要的话我也不会插手。”
常夜明明白?她的意思,可仍然皱了眉,如果天神?族被腾蛇王控制的话,后?果不堪设想,怎么能不插手?
可他?不想当着众人的面质疑圣神?的决定,便什么也没有再说,等回了学院才?单独和她说:“您是否想过,万一韦弗真的不交人?或是他?被腾蛇王控制了呢?一旦天神?族的族长被控制,那?事?态就会变得更严重。”
宋斐然看向了他?:“你没发现邵青不在吗?”
常夜明这才?留意到跟着她去找韦丽佳的两名圣军士邵青和银尘,只有银尘在圣教堂外。
他?立刻反应过来:“您派了邵青去跟着韦弗?”
她点?了头说:“有些事?不好放在明面上做。如果韦弗能够抓到韦泽,把他?交出来自然好,但他?要是包庇腾蛇王说明他?已有异心,天神?族族长就不能是他?了。”
常夜明惊讶地望着她,这些话、这些手段是她在哪里?学来的?
他?跟随圣神?几百年,从未见过圣神?使?用这些手段……可就算是他?也认为曾经的圣神?太仁善了,对于邪神?的教徒、对于邪神?,都不曾赶尽杀绝……
她推开窗户看了一眼外面即将黑下?来的天色,说了一句什么被吹进来的风吹得不清晰。
“您说什么?”常夜明朝她走近两步,带着月桂花香的风就将她的银白?长发吹到他?的胸口。
他?下?意识的抬手,看着银丝垂落在自己?掌心里?,听见她说:“救世……只靠神?力?和仁善是不够的。”
“只要结果是好的,手段就没那?么重要,不是吗?”她回过头来看他?,眼镜之后?蜜糖色的瞳孔在夕阳下?闪闪烁烁。
掌心的银丝如果有感知,一定能感应到他?掌心的炙热,他?在花香中想起梦里?的她,他?已经很久没有梦见过她了,他?的目光落在她的唇上。
“是……”常夜明挪不开眼睛,她这一世的变化没有什么不好,要保护世人就要铲除邪神?,保护的另一面何尝不是一种正?义的杀戮?
“那?迦怎么样了?”她突然问。
常夜明愣了两秒才?收回手说:“还在昏睡,或许是醒了,但不想醒。”他?早已习惯了那?迦的常态,那?迦会在精神?状态不稳定的情况下?缩在卧室里?“睡”很久,其实是清醒的,只是不愿意走出那?扇门?。
宋斐然又看了一眼窗外还不太明亮的月亮,今晚是月圆夜,原文?里?安白?似乎就是今夜苏醒的,但现在安白?身体里?的邪神?之力?和圣神?之力?已经被她掠夺了,他?还能在今夜醒过来吗?
她不确定,但今晚她就想引出黑那?迦,试一试在他?眼睛里?找到忏悔地狱,她不想浪费时间,因为林赛亚随时可能觉醒“神?智”记起来他?才?是圣神?转世。
今晚就去。
“对了,我让林赛亚申请搬到我的宿舍旁。”她说:“如果学院认为这样做不方便,那?我就出去租房子。”
常夜明眉头皱得很深,他?并不赞同林赛亚住在她的隔壁,他?下?意识想要拒绝她。
但她很快又说:“那?迦黑人格苏醒,安白?也可能随时醒来,我怕他?们失控去掠夺林赛亚体内的邪神?能力?,林赛亚现在最好待在我的附近。”
他?竟没有理由来拒绝,毕竟那?迦的黑人格已经找上了林赛亚,必定会再次出现。
可他?决不允许林赛亚住在她的宿舍隔壁。
“林赛亚可以?搬去我的宅子里?。”他?再次提出,“在他?的卧室设下?结界,封锁他?的气息,出现什么状况我可以?随时留意到。”
他?怕她拒绝,又退让道:“如果您不放心,也可以?搬过去。”就算她要守着林赛亚,也要在他?的视线范围内。
嫉妒使?人头脑发昏。
“好啊。”宋斐然笑了一下?,对她来说这样更好。
傍晚林赛亚就被通知,要搬去学院外校长的住宅住。
他?的行李不多,只有几套衣服和书本,很快就收拾好了,走之前他?把那?本标注了很多拼音、注解的古文?书留给了室友高翡。
以?后?他?可能很难再像其他?同学一样上课读书了,至少在身体里?的邪神?之卵没被清除之前,他?不能再留在教室里?上课了。
他?就像个?随时会爆炸的炸弹一样,是个?危险品,随时都可能伤害到其他?同学。
真遗憾,他?其实很喜欢读书上课,像普通人那?样。
他?又摸了摸书本,虽然是旧书,但他?平时很爱惜,所以?书面像是新的一样,希望高翡别嫌弃。
林赛亚将书和纸条放在了高翡的书桌上,拎起行李开门?出去,又回头看了一眼,第一天来这间卧室时的场景还历历在目,那?时他?以?为自己?苦尽甘来,未来是光明的。
没关系。
林赛亚在心里?跟自己?说:一定可以?清除体内的邪神?之卵,可以?回到这间宿舍重新上课,他?要对自己?,对宋老师有信心。
他?关上房门?,在夕阳下?走出学生宿舍,刚出楼道就看见在大路上等着他?的宋老师,她站在月桂树下?,身影被夕阳拉得很长。
“宋老师?”林赛亚不由加快脚步,朝她跑了过去,停下?时心因为奔跑跳的很快:“您怎么过来了?”
她来送他?吗?
“我和你一起搬过去。”宋老师抬起头,金丝眼镜被夕阳照的看不清瞳孔。
林赛亚心里?那?点?忧伤忽然全都烟消云散,“您也要搬过去和我一起住吗?”他?惊喜地下?意识说:“太好了。”
可又觉得这样说不太好,马上补充说:“我是说……以?后?还可以?向您请教功课太好了。”
宋老师对他?笑起来:“这些天你落下?的功课可以?在以?后?的早晚餐前帮你补上。”
“真的可以?吗?”他?现在有点?后?悔把那?本古文?书送给高翡了,又担心自己?这样会麻烦宋老师:“这样会不会太麻烦您了?”宋老师现在要做的事?情太多了,已经不在学院里?授课了,还帮他?补习可以?吗?
宋老师却?不嫌他?麻烦。
林赛亚受之有愧地很想帮宋老师也做点?什么,忙问:“您的行李呢?我帮您拿。”
“不用,我没什么行李,校长会帮我带过去。”宋老师说。
林赛亚才?看见校长正?拎着一个?小行李箱在不远处等着他?们,注视着他?。
林赛亚莫名不敢迎上校长的目光。
校长一定是很讨厌他?。
林赛亚能感觉到,校长的语气、动作、表情都在告诉他?:校长不得已才?接收他?,要注意分寸。
“厨房你可以?用。”校长站在客厅里?冰冷地告诉他?规矩:“但最好少来这间客厅,因为你的气息会引起那?迦的黑人格苏醒。”
林赛亚一一记下?,他?会小心地,会尽可能待在自己?的卧室和院子里?。
他?留意过,院子里?有个?小亭子,那?里?可以?看书复习。
“还有。”常夜明朝他?走进了一步,放低声音说:“宋老师平日里?很忙,不要麻烦她。”
林赛亚顿了顿,抬头看了一眼校长,很小声地问:“可以?找宋老师补课吗?在她空闲的时候。”
“她没有空闲的时候。”常夜明声音很冰冷:“林赛亚,她是圣神?不是你的古文?老师了,她要清除邪神?,要重掌各大族,再次镇压忏悔地狱,她是为了守护这个?世界而生,不是为了给你辅导功课。”
是啊,她要做的事?情那?么多那?么重要,每一样都比给他?辅导功课重要的多,他?凭什么麻烦宋老师?
不,是圣神?大人。
林赛亚喉咙里?堵了酸涩的柠檬片一样,点?点?头说:“我明白?了,对不起校长。”
他?没被允许进入客厅里?,顺着校长告诉他?的方向拎着行李去了他?的卧室。
是在客厅对面,隔着假山的客房,有单独的洗手间,洗手间里?甚至有浴缸,打扫得也很干净。
比他?的宿舍好多了,可林赛亚坐在开了一盏小灯的卧室里?,感到前所未有地孤独。
房间里?很潮,开着的窗户外是院墙,从卧室门?望出去是假山,看不见对面的客厅和客厅里?的人。
他?只隐约能听见,校长在和宋老师说话,似乎是说房间他?亲自打扫过了,床铺也是新的,洗漱用品是根据她之前用的那?些买的……
这声音在虫鸣蛙叫之中断断续续,让他?觉得好遥远。
他?仿佛被孤立在外,重新被关进了关押室,不被允许靠近她们,她们也不会走进他?的房间。
林赛亚低头整理自己?的行李,把旧床单拿了出来,那?是来学院时养母特意给他?买的新床单、枕套,是他?们自己?都舍不得用的磨毛料子。
他?把床单抖开铺上床,铺着铺着就喉头发酸,他?已经很久没有给养父母打过电话了,上一次通话是他?报道第一天晚上,他?没有手机,是用学院里?的电话。
养父母话不多,只让他?好好学习,不用惦记他?们,等他?毕业了可以?申请脱掉奴隶籍贯去做牧师,做神?力?者。
可是现在,他?要让他?们失望了……
林赛亚拿起枕头,眼眶里?热得厉害。
背后?的门?突然敲了敲。
他?惊得慌忙回头,看见门?口站着的宋老师。
宋斐然顿了一下?,他?哭了吗?
昏黄的灯光下?,林赛亚眼眶发红,惊慌得像只鹿。
“收拾好了吗?”宋斐然对他?说:“过来吃晚饭了,带上你的书,晚饭后?补习。”
林赛亚愣在了那?里?,很想问她有空吗?会不会太麻烦她了?可张开口喉咙里?酸涩的滋味就蔓延到鼻子,害他?很想哭。
“怎么?不想补习?”宋斐然问他?。
他?忙说:“不是,当然不是,只是……我的古文?书没带过来。”
想的,当然想。
他?低下?头强忍着打转的眼泪,喉咙里?哑得一塌糊涂,听见宋老师说:“没事?,用我的吧。”
宋老师离开他?的房门?口。
他?转过身去拿自己?的书,眼泪全砸了下?来,砸在书页上。
他?想:圣神?走进了他?的关押室,圣神?一直在庇护他?,从来没有放弃过他?。
晚餐只有宋斐然、林赛亚和常夜明。
是简单的四菜一汤,全是常夜明亲自做的,他?已经很久没有下?厨了,不知道做得合不合宋斐然胃口。
他?难得给自己?盛了米。
“校长不是不进食吗?”宋斐然惊讶的问他?。
其实,从那?个?亲吻她的梦开始,他?就重新有了食欲和饥饿感。
“自己?做的想尝尝。”常夜明夹了一块肋排想给宋斐然,却?见她很自然的夹了肋排给林赛亚。
“别只埋头吃米,夹菜吃。”宋斐然多么关心他?。
常夜明那?块肋排到底是放进了自己?的碟子里?,咬一口是油腻的肉香味,一口一口吞下?去却?仍不觉得满足。
林赛亚就坐在宋斐然的手边,他?很紧张似得低着头不敢夹菜,就好像常夜明会吃了他?。
常夜明皱着眉想:林赛亚怎么能每个?表情都让他?这么讨厌?
晚饭之后?,林赛亚主动帮着洗碗收拾,在被常夜明拒绝之后?,他?拿着书本局促的常夜明问:“我可以?留在客厅里?吗?”
常夜明难得被一个?人这么轻易激怒,既然宋斐然已经让他?留下?帮他?辅导功课了,还有什么好问的?
林赛亚像个?无辜的受害者一样就是想让宋斐然怜悯吧。
“校长要是担心的话,去你卧室吧。”宋斐然说。
常夜明关掉水龙头说:“我只是让他?平时注意些,那?迦可能会被他?的气息干扰到。”
邻近客厅的卧室里?。
那?迦蜷缩在床上一直睁着眼,他?没睡着,听着客厅里?的动静、对话,脑子里?在想:厨房收拾干净了吗?洗碗池要消毒,碗筷要摆进橱柜里?,地板会有油渍不擦掉的话会起霉菌……
霉菌的气味像瘟疫。
他?闻到那?些气味就会想起躺在脏兮兮垃圾堆里?的小丽莎,她很爱干净,可是却?被丢在了垃圾堆,身上沾满了污垢。
他?好不容易找到她,把她抱出来却?发现她浑身滚烫,脖子上、手臂上长出了一块块黑色脓疮。
那?是坏死病,是导致全城人快死光的大瘟疫。
小丽莎奄奄一息的靠在他?怀里?,他?叫她很久她才?吃力?地睁开眼,很虚弱的叫他?:“伽罗哥哥……我好痛……你把我丢掉吧,我快要死了,会害你生病……”
霉菌的气味在她身上,那?是死亡的气味。
那?迦痛苦地抱住了脑袋,嘴巴无意识地动着,在说:“要消毒,要擦干净……”
他?紧紧闭上眼睛,在痛苦里?闻到了月桂花的香气……
月桂花的香气弥漫进漆黑的卧室。
那迦在香气中隐隐约约觉得有人站在了床边,灰色的影子投在他的墙壁上纤细修长。
他回过头去看背后?站着?的人,在漆黑中正对上一双发着光的眼——金色如蛇一样的竖纹瞳孔,包裹在幽绿光芒中。
那是……
他看见那人银白的长发飘荡,脑子里刚闪过一个名字就昏昏沉沉的睡了过去。
好浓郁的花香,是什么花香?月桂?玫瑰?似乎还带着?甜甜的牛乳味……
一只冰冷的小手轻轻拍了拍那迦的脸。
他听见了丽莎稚气的声音。
“伽罗哥哥醒一醒,把这?碗牛奶喝了好不好?”
在那声音里?,一只冰冷的勺子贴在了他嘴巴上。
丽莎像哄孩子一样哄他说:“来,张开嘴巴乖乖把牛奶喝了,喝了你就能康复了。”
明明她也是个六七岁的孩子……
那迦吃力地张开嘴巴和眼睛,带着?桂花蜂蜜味道的牛乳送进他嘴巴里?,昏黄的灯光下他一点点看清了眼前的人——很瘦小的女?孩,棕色的头发,蜜糖色的眼睛,穿着?一身洗发白的棉布格子裙,站在他身边正在在很努力的端着?搪瓷杯给他喂牛奶。
“是不是很甜很好喝?我加了鸡蛋和蜂蜜。”她又舀了一勺喂他,无意识地咽了咽口水:“再来一口吧。”
丽莎……是他的小丽莎。
他愣怔的像是在做梦,呆呆的望着?眼前的小女?孩,任由她一勺一勺的喂自己喝牛奶。
房间里?满是潮湿的霉菌气味,狭小的空间里?只有一张拼接的床和一把破旧的椅子,墙壁上贴着?几幅用铅笔画的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