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古代摆摊卖美食by梨庐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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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榴的脸有些红扑扑的,眼睛却亮晶晶,也跟着她们笑起来。
再没想到来这里做活竟然是这样高兴的一件事情,即便是在洗菜刷碗,她也不觉得有多累,更不觉得有什么丢人的。
林春燕把灶间的活交给她们几个,她这刚从外面回来,还觉得有些闷热,从井里拿了两根黄瓜上来,边吃边往大厅里去。
今儿个要忙的事情还有很多。
胡大强一见她过来,赶紧喊了一声掌柜的,这么大一个男人,声音里竟然带了几分委屈。
林春燕一拍脑门,突然想到段夫子没来,他们家的算术学堂今儿个开张了,段夫子手里的活就都交给了胡大强。
段夫子之前特意地教过他如何算数,胡大强也一直在认真地学,可惜他就没那样的天分,在那里掰着手指头算了半天也算不明白。
来吃饭的秦老丈人看见了就哈哈大笑,“这可不行,少收我们银子也就罢了,要是多收了可怎么办。”
胡大强露了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我们铺子就在这里,要是多收了,你们肯定早找回来了。”
秦老丈人又笑了起来,对林春燕说,“我瞧着得让段夫子先把他们教会了才行。”
刚才还在一旁笑呵呵的赵六听了这话,也忍不住站起来。
他们和林桃红一样,数数都还数不利索,让他们去学这算术简直就是为难他们。
林春燕却觉得秦老丈人说得在理,“是得先把他们教会了,到时候让我娘他们也跟着学。”
张大娘听了就不乐意,“我都这么大岁数了,学那个有什么用!你可不要难为我了。”
林春燕就把她上次数自个私房钱数不明白的事情说了出来,“是谁关在屋子里一直数来着?”
这事还是张大娘后来自个说出来的,让林春燕和林桃红好好地笑话了她一顿。
张大娘被人拆穿了老底,觉得有些难堪,梗着脖子说,“反正我不学,有那多余的工夫,我还不如去多听会儿戏。”
林春燕眯起眼睛来,“不是才听了,怎么又想着听?”
“最近去听戏都便宜得很,不听可就是吃亏了。”
“那也不能今天的去,还得忙铺子里的活计呢。”
林春燕把怎么算的又教了一遍给胡大强,让他慢慢摸索着。
那边秦老丈人边吃菜边喝酒,看出来林春燕有想出去的意思,就让她只管去忙,“我这一上午也没其他的事情,就帮他看着点,保证不会算错。”
胡大强这才意识到林春燕还有事,结果在这里耽搁了半日教他怎么算数,赶紧磕磕巴巴地说了几句话。
“没事,我也只是想去段夫子那里看一看。”
想了想,林春燕把铺子里的几坛子酒拿出来当做贺礼,拉着林桃红一块过去。
“我之前听段夫子说,打听的人不少,可真正交钱的没几个,也不知道今儿个有没有人去。”
林春燕也有些担心,段夫子和黄娘子对这事都很热衷,桌椅板凳一做好就都放在了他们家院子里,只等着人报名来开馆。
她去的时候,段夫子家门口的地上已经有了一层燃过的爆竹,显然是之前就点燃的,院子里也吵吵闹闹的,林春燕进去一看,才发现院子里已经满满当当站了不少人。
林春燕先瞧见的是段夫子两口子和温夫子他们,视线在院子里找了一圈,并没有看到山长。
看来山长还在为没有出书的事情耿耿于怀,干脆连开馆的事情都不来。
朱娘子没和他们站一块,只远远地和他们打了招呼。
林春燕把贺礼放下,朝段夫子和黄娘子道了喜,黄娘子一把就将林春燕扯过去,她今个打扮得很是得体,笑眯眯地说,“你还向我道什么喜,这算术馆子能开起来,属你功劳最大呢。”
林春燕和她寒暄了几句,又看向来的几个学生,真的看见了不少小娘子。
黄娘子意有所指的是,“大家都会算账呢,带着小娘子过来不仅不多收钱,还能便宜一半,这样的便宜不占白不占,自然就有人带着小娘子过来了。”
林春燕脸上的笑意就大了起来,“这些小娘子们要是真的学会了,以后可都能自个儿找个好前途。”
“可是呢,就是去当个账房先生也不怕。”
黄娘子是认认真真地把那些算数的知识都学会了,越学越觉得那些东西实在是太妙了,有好些个问题她提出来段夫子都不知道,黄娘子干脆也就不再问他,抽了空就把不懂的地方找林春燕问清楚。
她还怕自己学得不精,到时候不能教了这些小娘子,再把他们给耽误了。
不过林春燕却给她吃了定心丸,还夸她学得好,黄娘子的心才安定下来。
那些把孩子送到这里的娘子相公们也不着急走,就在院子的角落里等着看,黄娘子也就不再和林春燕说话,瞧这小郎君和小娘子们都分开凑在一起,想了想也就让他们这样坐下。
朱娘子显然鹤立鸡群,她也没觉得不好意思,自个儿找了个位置坐下。
虽然准备了很久,黄娘子还让段夫子给她演示过好几次,可她根本就没有上过学堂,也不知道那些夫子是怎么讲的,心里早就开始忐忑不安。
这时候也只能硬着头皮站在最前面,先扫了众人一圈,才清了清嗓子说,“咱们这个馆子是教算术的,我教的这法子和别的地方教的法子不一样,但算起数来却是又快又好。”
她先把这话说在前头,省得有人觉得她教得不对,再来找她闹事。
果然,黄娘子说完这话之后,下面那些相公娘子就开始议论起来,还有人提出质疑,“莫不是骗我们钱的,怎么还能教得不一样!”
“就是,我可是信了你们的话,连我家小娘子都叫了出来,你要是真骗了我们钱,那我可不能和你们清了。”
有这几个带头叫板的,那些人的讨论声就更大了。
段夫子就想站出来替黄娘子说话,却见自家娘子把两只手放在胸前往下压了压,示意大家先安静下来。
黄娘子本来长得就珠圆玉润,这板起脸来却添了几分的威压,那些议论的人渐渐地就不敢再出声。
段夫子在心里松了一口气,又不由得佩服起黄娘子来。
若是他遇到这种情况,恐怕也没有黄娘子这样临危不惧。
温夫子和余夫子也都多看了段夫子几眼,在心里同样暗暗地佩服起黄娘子来。
这种事情,最好还是不能由别人插手,他们这些当夫子的都知道,若是第一次的时候没有把这些人镇压住了,往后怕是会无穷无尽地闹事。
“各位郎君娘子,这法子虽然不同,可比之前那繁琐的法子简单许多,甚至不用算盘就能算出来。”
黄娘子当众给他们演示了一遍,一百三十二个铜子加上三百二十五个铜子,等于四百五十七的铜子。
别看她是后来学的,可心算却比段夫子要快上许多,说出题目的时候答案就已经算出来了。
朱娘子带头叫了声好,“就是打算盘也没这样快的!”
下面的人见黄娘子这样快算出来,又都开始议论。
“谁知道这是不是你提前就已经算好的?”
林春燕看向这一直闹事的人,刚才说不相信的就是他,林春燕发现其他人都没这么大的反应,很多人都老实巴交地站在那里。
林春燕的眼睛就眯了起来,觉得这人有些不对劲。
黄娘子也看出来了,想了想就说,“既然如此,就请这位郎君给出道题。”
这人果然也是会算数的,当即就出了一道。
这题目不简单,黄娘子刚才算的是三位数的加法,这人却出的是三位数的连加。
这下子,就连段夫子也看出些不同寻常,低声和温夫子余夫子小声地交谈,心里也为黄娘子担心,不知道她在不动用纸笔的情况下,能不能快速地算出来。
可就在他话音刚落到时候,黄娘子已经算了出来,速度之快让那相公刚才还得意的神色都有些微微地僵住。
“我算的可是对的?”黄娘子说出答案之后就问向这人。
这人刚才只是胡乱说的题,他也不知道答案对不对,只能从袖袋掏出一把算盘来。
这算盘特别小,打造得很是精致,正好能放在袖袋里。
周围的人看到他有算盘,立刻就知道他是个行家,都在等着他算出答案来。
朱娘子却先冷嗤一声,“原来是上门闹事的!”
很快,这人打算盘的声音停了,结果和黄娘子刚才说出来的得数一模一样。
他脸色十分不好看,旁边的人还在追问他,“黄娘子算得可是对的?”
“那肯定是对的!要是不对的话,他早就说出来了!”段夫子这时候再也忍不住出声,“看来是同僚,只是今日是我们开馆之日,倒不想有人过来踢馆。”
周围的人这才恍然大悟,原来是同行过来找麻烦的,这也难怪为什么刚才说新法子不好。
可如今再看着,这新法子确实好得不得了,连算盘都不用了!
黄娘子一下子就放松起来,对其他人解释,“大家刚才也看到了,我们这法子算得又快又对,是特别好用的,要是学会了以后不愁没有饭”
那个相公没想到自个儿这一番举措,反而让黄娘子大出风头,一时心里愤愤不平。
原来他就是一老账房,平日里总会收些学徒,每个月光束脩就够他吃喝。
可谁知原先说好的两个学生,莫名其妙地就不来了,这相公一打听才知道是黄娘子这里开了学馆,价格比他那里便宜上不少,还有什么带上小娘子还能减半,让他又惊又气,这才趁着今日开馆浑水摸鱼进来。
不过也没人在意他,其他人见黄娘子能算得那样快,就都放心地让自家郎君娘子留下来学习,还有些在观望的也都拿了钱出来。
黄娘子这才松了一口气,等着这些人都走了,才笑着同林春燕说,“刚才可真是吓坏我了。”
“娘子做得特别好,就是我站在那里,怕也不能像你这样轻松应对。”
黄娘子被她说得脸上一红,又有些担心地对林春燕说,“咱们抢了人家的买卖,也不知还会做出什么事情来。”
林春燕让她别怕,“有句话叫兵来将挡,等来找咱们学的人多了,他给咱们找事就是给这么些个人找事呢。”
黄娘子一想也是这样,也就不再纠结这个,得意地挑眉看向段夫子,“如何?我可能胜任?”
段夫子赶紧竖了大拇指,“娘子不是一般的厉害,如此一来我也就放心了。”
就连一旁总是很严肃的余夫子也说,“嫂子真是巾帼不让须眉!”
黄娘子就爽朗地大笑起来。
段夫子发现自个儿的娘子比之前开朗了不知多少,从前她总是在家里忙着洗衣做饭,见了他也都是阴沉着一张脸,好似他亏欠了什么似的。
可看到黄娘子站在人前这样的爽朗闪耀,段夫子的心里说不出的高兴。
就连他自个儿的老娘在听说这事之后,也对他态度温和了不少,不再总是冷着脸。
林春燕等黄娘子正式教起课来就不在这里多留,和林桃红一块出了门,身边还跟着朱娘子。
“你不是说要跟着学?怎么还出来了?”
林春燕诧异问朱娘子。
“那些都是小娘子小郎君,我这岁数都快能当他们祖母了,一块儿学岂不是让人笑话!我今儿个来就是来撑场面的,早之前就和黄娘子说了一声,等她教完课再专门给我讲,正好也不耽误茶楼里的生意。”
林春燕才恍然大悟。
刚才那踢馆的人说话的时候,林桃红就只想啐他,可惜林春燕一直拦着他不让开口,这时候出来了就问,“刚才咱们为什么不帮着黄娘子?”
“不是不帮着他,是这种事情黄娘子一定得自个儿解决,要是不能服众的话,不仅没人来这里学算术,就算一些人过来心里也不会服气的。”
林桃红似懂非懂, “你们都好厉害,我就想不到这么多。”
不过她很快就将这些事情抛之脑后,高高兴兴地拉着林春燕去买花。
想买花是因为林桃红看到了王大妮头上的花,觉得十分好看,才想着去买一牡丹来戴。
也不知道王大妮是从哪里买的那样大的牡丹,林桃红他们在镇上逛了两个卖花的摊子都没看到。
林桃红不免就有些失望起来:“看来是买不到了。”
朱娘子也跟着他们一块来,听了就说:“原来是想买花,我知道哪里有,不过花稍微贵一些。”
朱娘子边说就边带着林春燕他们过去,才拐到巷子里,就看到了一张熟悉的面孔。
是绮文姐身边的那个丫鬟,她脸上带着些惊惶失措,正在用力地拍打着一扇门。
朱娘子想到之前绮文姐对她的样子,忍住想要管的心思,把头侧到了一边。
她一而再的好心被当作驴肝肺,也不想再管那一烂摊子。
上次还觉得朱娘子是别有所图,故意来奚落的丫鬟看到他们,却一脸惊喜地跑过来,直接扯住朱娘子的袖子。
林春燕这才认出来这巷子这户是谁家——正是那侯郎中。
看来是那绮文姐生病了。
果然丫鬟已经拉扯着朱娘子的袖子求起情来,“朱掌柜,求求您给我家小娘请个郎中吧,她如今已经快要人事不省,实在可怜。”
丫鬟说话的时候,这几天的委屈难过就忍不住化成眼泪流下来,抽抽噎噎地才将话说完。
朱娘子挣脱了一下,将袖子从丫鬟手里拿出来,往后退了一步才开口:“这和我有什么干系?既然病了,请了郎中去瞧便是。”
第132章
吱呀一声, 刚才还紧闭的侯郎中家的大门打开了,他们家那学徒小童稚声稚气的开口:“几位娘子,不是我们家不去出诊,实在之前开的药和出诊费都还没给, 今儿个又空着手来, 我们家才没敢开门。”
小童跟着侯郎中去过林春燕她的铺子里, 看到林春燕和林桃红还朝她们不好意思的笑了笑。
林桃红就问他:“他们这是欠了你们多少铜子?”
“都有好几百个大钱了,那娘子身子虚的很, 开的药都是补的,可不便宜。”
林桃红就倒吸一口气, 她想到林春燕上次难受的时候请的郎中,虽然没有这么多, 但也绝对不少。
要不说穷人家不敢生病的,就是生病了,大多数都是自己挖了草药煮水喝。
山上的葛根、白茅、艾草等都是能拿来喝的, 也不管对不对症, 都是先喝了。
丫鬟叫小竹, 听了小童的话脸色就开始难看起来,转身继续去求他:“我们不是不给, 只是手头上实在没那么多个钱,先赊着等回头就还上,总不能真见死不求!”
那小童可能遇到这种事情多了,倒是没什么动容, 只是无奈摇摇头, 又要把门关上。
小竹真怕门关上, 绮文姐的病就好不了,急的直接要下跪。
朱娘子自然看不上这样的作态, 皱着眉把小竹拉起来,对小童说:“先拿了几服药,钱直接去清风楼结。”
小童也是认识她的,听了就赶紧去院子里找侯郎中开药。
小竹这才松了一口气,朱娘子却不放过她,直接问:“你们娘子不是在香水行还弹曲,怎么手里一点钱都没了,可是都给了她爹娘?”
小竹见朱娘子什么都知道,咬着下唇点点头:“没有都给,我们还剩下一些,不过娘子这段日子赚的钱少,老爷和老太太就把我们藏钱的地方找到了,这也就罢了,偏还把琵琶给弄坏。”
小竹说的时候身子都忍不住发抖,她以为之前发生的事情已经是噩梦,谁知道那不过是个开端。
琵琶坏了,自然不能再去香水行,家里剩下的钱又都被搜刮走,绮文姐人也没了什么精神,每日只在床上懒懒躺着。
好歹家里还有些米面柴油,省着些也是能吃撑下去的,小竹不敢让绮文姐出来,只盼着那行商赶紧来。
来了绮文姐才能伺候他,他们才能得了钱。
可谁知先来的是绮文姐的爹娘,他们又是来拿钱,看到绮文姐躺在床上没出去挣钱,一个铜子都没让他们找到,两个人就在院子里破口大骂起来,见实在没有什么油水才骂骂咧咧的离开。
这一骂,绮文姐夜里就发起高热起来,小竹不敢耽搁,冒着黑去了村子里,想找他们好歹借几个钱出来。
小竹觉得绮文姐平日里往回拿了不知道多少钱,不过是拿些买药钱,怎么也会给的。
但显然她想多了——小竹过去的时候说了要借钱的事情,那一家子人都嘴脸就变了,直言一个子也不会拿出来。
小竹耳朵里听着他们说的那些个不近人情的话,鼻子间闻着的却是桌子上的肉香。
她和绮文姐已经很多天没有好好吃一顿了,可他们一家老少却能吃到肉。
小竹不知道怎么的眼圈就红了,颇有几分我见犹怜。
“我瞧着这丫鬟不错,文姐儿既然病了要吃药,咱们也不能白给,不若就拿她去抵。”
小竹立刻感到有很多双眼睛定在了她身上,让她一瞬间起了一层鸡皮疙瘩,心脏立刻狂跳起来。
不等其他人反应过来,小竹就疯也似的逃了。
她知道这家人真的能做出来,也知道绮文姐怕是不会反驳!
小竹回来之后没和绮文姐说这事,到底念着这么多年相处的情分,哭过之后还是来侯郎中这里赊了药钱。
吃完了不见好,小竹怕绮文姐真死了,这才又过来求药。
往日里她觉得朱娘子总是奚落绮文姐,是个不好相与的,可如今再也没有比绮文姐那一家人更让她害怕的了。
见朱娘子帮着付了钱,小竹身子就是一软,这次直接跪在了朱娘子身边,“求娘子救我!”
不是救绮文姐,是救她。
人在危险的条件下,能自救已经不容易,她实在不敢再跟着绮文姐。
那天晚上她还听见,他们嫌绮文姐找的这个行商不行,给的钱太少,去香水行挣得也不多。
不如再卖了,连带着她……
后面的话小竹没敢去听,她知道那定然不是什么好事。
朱娘子见小竹这个样子,到底心软起来,“你先起来,这药抓好了你就拿回去,要是还不好,你再来抓一副,依然记在我名下就行。”
林春燕也看出来小竹的恐惧,不管发生了什么,她也没丢下绮文姐不管,是个品行不错的。
她就蹲下身子问小竹,“你是有事情让我们帮忙吗?”
小竹刚才听了朱娘子的话,以为没什么希望了,这时候听到一点动静就赶紧抬头,咬咬牙哽咽着声音说:“我怕被他们给卖了,我家娘子定然是不会护着我的,我不想去那些腌臜的地方。”
她就是从腌臜的地方里挣扎着爬出来的,知道那里面是什么样子的情形,自然不想再经历一次。
“先起来,我瞧着药也抓好了,我就跟着你去看看。”朱娘子听了眉头一下子就皱起来。
林桃红也不着急去买花了,拉着林春燕的手就要去,“咱们也去瞧瞧。”
林春燕犹豫了一下,绮文姐被她那爹娘洗脑的太严重,陷得太深了,想要挣脱出来谈何容易。
她没别的寄托,只把那些用钱换来的片刻爱当做珍宝,为了得到那一些可怜的东西,她会拼了命的去达到。
说的不好听一点,绮文姐如今就是那训练得当的狗,绳子拴在她爹娘那边,那些薄弱的温情就是狗骨头。
哪怕将她吞吃入腹,最后一点血肉都陷入进去,她怕是也无怨无悔。
林春燕的迟疑林桃红没看到,拉着她的手就跟在小竹身后。
那行商给绮文姐租的院子并不是在热闹的地方,他们走了一会儿才到,谁知巷子里已经挤了人,小竹一看打头的是绮文姐的兄长,腿就先一软直接跪在地上。
朱娘子也认出来了他们,眉头皱着紧紧,把小竹护在了身后。
那天小竹听到的并不是幻觉,这一家人见绮文姐已经榨不出什么油水,看那近气多出气少的样子,估计也活不了多长时间。
且她已经跟了那个行商,除了背着那个行商再把她外嫁之外,也找不出什么好出路了。
倒是小竹还很年轻,又是绮文姐的丫鬟,把她给卖了还能换上几贯钱。
这些事情朱娘子也能想到,对方来了两三个男人,后头还跟着绮文姐的爹娘,朱娘子就不再往前走,站在原地高声的喊了声,“可是来看绮文姐的?”
他们本就是一个村子的,这家人也知道朱娘子如今是清风楼的掌柜,和不少大人物都认识,轻易不敢得罪了他,只干巴巴地说,“自然是来看她的,只是这丫鬟实在是太轻浮,趁着我姊妹病了就偷跑出去玩,我瞧着得好好的教训一顿。”
他们的目的丝毫不加掩饰,一旁的林桃红听了直接跳起脚来,“哪里是去玩,小竹是去买药了,只可惜那绮文姐身上的钱都被你们拿走,她连个药钱都没有!”
那绮文姐的娘不满的开口,“你这丫鬟片子是谁家的,我们家的事情轮不到你来管!我把她生下来养这么大,还让她过了这么些年的好日子,她就是把钱都给我了那也是应该的!”
这老婆子并不觉得自个儿的话有什么错,直接大喇喇的把话就讲了出来。
住在这一片的多数多是给人做小娘的外室,即便有热闹瞧,这些人也都没开门看热闹。
林春燕皱着眉头,这家人十分不好惹,对上这些没有道德底线的,吃亏的就是他们。
朱娘子显然也想到了,但她没有放开小竹的手,这丫鬟虽然之前也得罪过她,但好歹是个忠心护主的,也跟在绮文姐身边好多年。
甚至小竹的这个名字,朱娘子都觉得和自个儿有几分关系。
她和林春燕对视一眼,两个人都没想着让人把小竹带走,可身契不在他们身上,这又该如何阻止?
林春燕心底涌上来一股无法言说的难过,她们这些女子就像梅根的浮萍一样,飘飘荡荡根本就没个落脚的地方。
不!是没人给她们落脚的地方,都恨不得把她们掂量起来称一称,好卖的干干净净。
周晚娘是这样,绮文姐是这样,小竹也是这样……有太多太多的女子都是这样。
锦衣玉食也好,打骂也好,不过都是为了最后时刻称量价格。
林春燕在这时刻,却无比盼着自己有力量,不用担心被他们一拳挥倒,没有力量反抗。
林桃红见事情不对,已经扭头往回跑,她得去铺子里搬救兵。
这家人不认识林春燕他们,本就没把他们放在眼里,只以为林桃红是害怕才跑了。
不过就算是知道了他们也不怕,绮雯姐如今病重,他们卖了小竹也有着正当的理由。
“没你们这样当爹娘的!”朱娘子还在和他们歪缠,“你们想从她那里拿银子,如何也得把她的病给治好了,还有这丫鬟总得在身边服侍着,你们可别忘了她可是那行商买下的,到时候回来一瞧人被你们给卖了,如何能善罢甘休!”
这样的话也许放在别人的身上是顶用的,但是放在绮文姐这家人的身上却是一点用也不管,他们吸血习惯了,最后一点蝇头小利当然是不会放过的。
那行商还不知道什么时候才会来。
小竹哭的眼泪模糊,知道自个儿怕是难逃这一劫,也不再跪下来磕头,只朝这家人咒骂过去。
“你们这些烂心肠的,死了都要下地狱,也不瞧瞧十里八乡都是怎么说你们的,也就文姐是个傻的……”
这些话对他们都不痛不痒,小竹就是骂破了天,也不会让他们有什么动容之处。
那婆子直接说,“这就是你的命!谁让你上辈子作孽,投了这女儿身!”
她不觉得自个儿是女娘,从来没为绮文姐考虑过一丝一毫,觉得她生下来就是要为他们家做牛做马的。
绮文姐被这动静闹的,不知道什么时候从床上下来,昏昏沉沉的走到了门口,就听到了这样的动静。
再一看小竹在那里哭的泣不成声,还有什么不明白。
她的琵琶坏了,再弹不成好听的曲子来,人也病了,要治的话得花上几百个大钱,他们怎么可能舍得。
不仅舍不得,还要将小竹带走。
她身边只剩下小竹了。
“谁说我同意卖了!”她努力的说出这句话,“小竹是我的丫鬟,我不同意!”
也许是她的声音太小,也许是根本就没人在乎她说的什么,只要她能往回带银子,说了什么做了什么和他们有什么关系。
没有人会听她说的话,绮文姐的兄长已经上前去拉小竹,绮文姐急的往前走了两步,忍不住去牵扯自个娘的袖子。
“娘我求你,你别把小竹给卖了!我以后肯定好好挣钱,挣的都给你们。”
那婆子却一把挣脱了绮文姐,力气大的险些让她摔倒,眼神里没有一点亲情,漠然地看着绮文姐,就像是看着一具已经入土的人一样。
绮文姐知道那眼神是什么意思,她病得这么重,药钱不知道要花上多少,即便是好了,挣的钱也不如从前。
所以她就算活着,也已经死了。
绮文姐低低的笑了起来,她是才知道吗?她早就知道了。
朱娘子和她说过很多,从二十多年前开始就不断的提醒她,让她把挣的银子自己收起来,不要总是拿回家。
她没听,她沉迷在自个儿爹娘突然对她和颜悦色的幻想中。
为了那一点虚无缥缈的好,她葬送了自个儿的整个人生。
该醒过来了!
铺子里的人都跟着林桃红过来,胡大强本来就人高马大,后头还跟着秦老丈人他们,乌压压的一群人,倒是把绮文姐的家人吓了一大跳。
其中,还有孙捕快的身影。
朱娘子和他们都认识,黄掌柜走之前可拜托了好些个人要照看着些她,朱娘子瞧见有人来撑腰,也不再像刚才那样一直忍着没出声,掐着腰就开始骂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