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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自愿来上学的[无限]by考生禁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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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没辙地转过身去。
“我这个副本都不想见到你了,张敛你自己找个角落呆着吧,孙远诚……”
他视线瞥到另一边,只见刚才还哀怨不断的孙远诚此刻乖巧缩在墙边,一脸“我都懂,此刻我是安静背景板,你们继续,就当我死了吧 ”的看戏表情。
如果环境允许,说不定孙远诚都坐在板凳上,手里捏着五香瓜子在磕了。
两个人都很欠揍。
李子越这才意识到,自己为什么想不开非要和这两人在一起,他明明可以一个人单刷副本,之前那么多副本不都是这么过来的?
最终锣鼓响声也消散在了雨帘里,李子越回了神,将思维调到任务中。
“走。”他还有点事情没想明白,得趁现在去探知一二。
与先前不同,现在他不拉着孙远诚跑了,而是叫张敛把孙远诚带上。
凭什么他俩轮流折磨他一个人,他俩就应该互相折磨。
李子越阴暗地想。
现在轮到孙远诚崩溃:“不要啊哥,虽然敛敛弟也很好……但敛敛弟跑太快了我跟不上啊!”
这根本不是主要原因。
张敛似乎只把李子越当人看待,先前他抓着孙远诚衣襟就往外面拖,期间孙远诚被雨淋成落汤鸡张敛也不管。
隔了好久张敛才从孙远诚一脸“我完蛋啦我要死啦”的悲壮表情中找回点良知。
良知是有的,只有一点,并不多。
他从旁边随手提了个丧尸,对着孙远诚:“咬他。”
孙远诚:“不要啊!”
这就是他脸上丧尸牙印的由来。
“你是练短跑的,相信你自己。”李子越扶额。
“不不不,我现在的腿是疼痛难忍,估计是断了八十多根骨头……我不行啦!”
“……你知道人一共有多少根骨头吗?光你腿就断了这么多根?张敛,把他带上,别听他废话。”
孙远诚如丧考妣,还没抬腿,便见张敛看热闹不嫌事大地又探过头来,一脸单纯问他:“真断了那么多根?”
孙远诚再次“哇”一声哭出来。
“哥!你看他!”
两人又被李子越揍了一顿。
新仇加上旧恨,孙远诚顶着突然降临到他头上的两个包,委屈地跟在身后。
为什么!先前李子越都只揍一下的!这次为什么揍了两下!
怎么被张敛调侃的是他,被李子越揍的也是他!
老天爷!我姓孙你是真把我当孙子啦!
红轿跟昨晚一样停在寺庙内的房前,李子越贴在墙角,见轿子前端的长帘诡异地翘起一个角。
却只见长帘在动,无人出来。
侯了几秒,帘子收了回去,房门突兀地被风吹开,孙远诚在旁边被冷得瑟瑟发抖。
走廊上有几个被雨淋到发烧的玩家在歇息,屋内皆是静悄悄,看不出异常。
李子越再三确定没有新娘,终于把悬起来心给放了下来。
他稳了心神,顺着先前的路线走到之前他待过的房间。
虽然四边房间装横没有太大区别,但抬头往上方看去,还是能明显看出寺庙正中屋子的房顶要高一截。
出于谨慎,李子越依然没有选择走正门。
先前【李子越】陷害他一遭,反而让他因祸得福发现这条密道。
再度爬行在狭窄的过道里,李子越一回生二回熟,速度倒是快了很多。
到最末端,他手照常摸到一阵粘腻,想来是之前【李子越】和季明蕴涂抹上去的红色染料还未干涸。
寺庙白日里缩在地下,只在潮湿的夜晚出现,且这过道又在阴暗处,粘稠液体凝固慢一点也合理。
出了过道,李子越还未站稳,便被从旁边窗户刮进来的冷风给吹了个迷糊。
冷测测的雨丝落了点在他眼皮上,惹来一阵火辣辣的刺痛,李子越眯了眼睛。
外面雷声大响,震得他大脑嗡嗡响。
这房间未亮灯,他只能在黑暗中循着以前的记忆摸索。
“哐当!”
他的脚后跟不小心蹭到某个巨物,那物体内部似乎留有空隙,仅仅碰了一下,就发出了几道“嗡嗡”的回响。
李子越心里清楚,那是一尊金光渡边的大佛。
他勉强睁开了眼睛,手往那边探去。
他还没反应过来到底发生了什么,只听一道非常刺耳的“噗呲”声——
【上头闷着厚重的雷鸣,狂雨倾盆而下】
【接着,一道明亮的火光“咻!”地燃烧起,橘黄的烛光颤动着,勉强照亮半边屋子】
【空气阴冷,后方窗户刮进刺骨的雨丝,李子越低着头,视线停留在他双手上。】
【那上面,沾满了黏稠而发腥的人血。】
【血液滴答,滴答,漫延到前端。】
李子越手在发颤。
浓郁的鲜血味直袭鼻腔,视野里皆是一片血红。
他只觉得双腿一软,似乎要摔倒在地。
尖刀捅进那人腹部,而冰冷的刀柄被那人递到李子越手边。
怀里的红衣人微微抬起头来,对他扬起一个残忍的微笑。
李子越瞳孔微缩。
那张绝不应该出现在这里的脸印上李子越漆黑的瞳孔。
是你——
她头上的银钗被冷冽的夜风吹得簌簌作响。
和以往不同的温热的鲜血染了李子越半边身体。
视线在逐渐模糊,他下意识想要后退,却在刚欲行动的那刻被怀里的女子猛地拉住。
【“杀人凶手就在里面!”】
【“抓住他!上绞刑!”】
这次没有任何的停留。
“哐当”两声巨响。
门开了。
人涌了进来。
李子越抬起眼眸,看着前来审判的所有人。
系统响起提示音。
[玩家李子越你好,请你完成你的任务:①找到真正的凶手②洗脱你自己的嫌疑]
原来……
这才是真正的……
活人浓稠的鲜血滴落在地上。
罪行,成立。
审判,开始。

第53章 你是否需要姻缘祝福
雷声掩盖了新娘的呼吸, 这让李子越在进入房间的第一瞬间没有发现异常。
“咳咳……”
情绪过于激动下,李子越忍不住咳嗽了两声,待缓了力气, 他将怀里女子猛地推倒在地。
因流血过多而陷入短暂昏迷的女人在地上滚了两圈,刚好撞在放了蜡烛的台前, 她背对着李子越,身体因滚动而蜷缩在一起。
身形矮小, 如同孩子。
李子越冷啧一声。
他怎么没想到,身形娇小的,除了孩子,还有年老后骨头回缩的老人!
这下所有都能想明白了。
【李子越】知道他可能身陷此困境并不奇怪, 他本身就是副本NPC, 想要搞到这份信息并不难,季明蕴知道他会“杀人”,大概率是因为【李子越】提前告诉了他,而当时无法解释的一点是, 为什么老妇也知道这一切?
他回想起昨晚拿伞离开屋子时老妇阴恻恻在他耳边念了一句。
【“你会杀了她。”】
李子越心里一阵发凉,后背已经上了一层冷汗。
原来那时就有了提醒。
他被“身形矮小”和“村里没有孩子”这两点误导,一心扑这边,完全忘记防备另一侧。
可这老妇活得好好的, 这般寻死又是为何。
李子越眼神愈发冷冽, 见自己沾满血的手指在寒风中颤抖。
“走!抓了凶手!”
前面几个玩家兴奋地吼叫了一声。
所有人一窝蜂涌上,然而,还未靠近,却见李子越轻盈跳跃至窗边。
外面的冷风吹动他的衣衫, 衣摆在空中灵活地跳舞。
一些玩家愣住。
“你……你怎么还能动……”
不应该!
昨晚被众人发现的玩家,没有一个还可以自由活动的。
那些人都跟瞬间被砍了手脚一般, 只能无力地立在原地,等其他人将他们捆绑起来。
李子越弯了弯唇角,夜风将他发梢吹得翘起小卷。
“我确实没想到还会有‘新娘’,但如果一件事上我只给自己留下一层保障,那也太傻了。”
他居高临下地看着所有人。
“你们没发现缺了点……”李子越佯装思考,“声音吗?”
有个聪明的在人群里喊:“钟!钟声!今晚没钟响……”
李子越挑眉笑:“是咯。”
话毕,他不再搭理那些玩家,而是将昏倒在一边的老妇带到角落。
他捏住老妇的人中,再从供奉台上扯了半边布。
“真正的凶手是她自己。”刀还插在腹部,李子越手刚搭在刀柄上,却又放开,只是用布包扎了其他伤口。
现在拔刀只会使得老妇流血更多。
李子越莫名笑了声:“怪不得副本名叫自杀的农民,原来还有这层意思。”
“喂,”他手指放在老妇的鼻端,感受那里传来的一点呼吸,“别死啊。我还有话要问你呢。”
【系统:任务①完成。】
老妇还是先前的模样,李子越不耐烦地“啧”了一声:“你最好让自己活着,如果你死了,我有一万种方法让死人开口。”
“而且你知道,只有活人能骗人,死人骗不了人。”
他看到老妇眉头轻皱了一瞬,李子越勾了嘴角,这才起身。
“至于任务②,”他眉尖上挑,对着玩家招了招手,“若觉得我有罪,那就抓住我。但如果你们抓不住我……”
李子越神色发冷,“就请你们先离开了。”
“张敛。”
张敛原本靠在角落都要睡着了,被李子越一叫,又醒了精神。
他手随意往旁边案台一压,随后坚硬的石制台面应声而碎。
劈里啪啦掉了无数细小的石块。
石头骨碌滚到众玩家面前,大家皆惊地一动也不敢动。
张敛打了个困倦的哈欠,视线落到众人面前。
他狭长的眸子微眯着,语气厌倦:“要我请你们离开吗。”
此刻那些玩家哪里还有胆子留在这里,皆是大难临头各自飞,如潮水般涌来,便如潮水般褪去。
眨眼睛就消失在屋内。
先前那个“聪明的玩家”连忙关了房门,他擦了擦额角不存在的汗水:“可算走了,哥,你太牛了,你怎么知道关键是钟声的?”
孙远诚崇拜到双眼冒星星。
李子越并未立即回答,而是起身走到佛像后方。
他手刚往上抬起,张敛便递来一盏亮着的蜡烛。
下端被张敛用瓷碗包了起来,防止融化的蜡油落到李子越手上。
李子越眉眼柔和了些。
说实话,张敛说话气人是气人,关键时刻倒很会察言观色,他都不用说想要什么,东西自然会被放到他手里。
李子越抬手敲了敲佛像后面,听到里面传来层层回响。
借着烛火,他这才看见佛像后面爬了密密麻麻的纹路,顺着纹路而上,见一圆弧凹陷。
李子越捡了片尖锐的瓷片,在那边细细摩擦。
瓷片在佛像上刮过,响起一阵催眠的“沙沙”声。
李子越这才有空解释。
“[审判长的刀]这个任务看似完成了,实际还有很多疑点。”
瓷片被李子越向下一拉:“男子让我们把孩子的头给割下来,这个行动背后的目的是什么?”
“我掌握的和孩子头有关的信息点有两个,一是那首小诗里的”我的上面在悲嚎”,二是学校后面埋着的孩子尸体都没有头。”
“头去哪里了?男人这么着急让我们把头割下来有什么用?事后我再次回到了房间,走进内测的暗道。”
他声调沉了下去:“在那里发现了所有孩子的头。”
“头被捆绑在一起,形成了一个硕大的球,而在球的底端,系着一根粗绳。”
“顺着绳子指向的方向,我发现房间里还有密道,这密道连接着装有撞钟房间。钟旁边摆了几个已经被撞坏的人头颅……”
李子越叹气:“钟身上也有血迹,显而易见,人头绑成的球就是钟椎。”
“这让我回想起昨晚的钟声,似乎在每个关键点,钟声都会响起。”
“这又代表了什么?我不太赞同钟声是气氛组,光发个响吓吓大家这个说法。”
佛像被他摩出了细小的洞,李子越将瓷片竖起,尖锐方对准洞口,手上力度逐渐增大:“后来我问了段嘉义他俩,得知昨晚钟声一共响了七道。”
“寺庙从地起时会响一道,寺庙下潜又是一次,这样刚好剩下五次……而五这个数字,正好对应死去的五个新娘和玩家。”
其实还有一点李子越没有说明,这条线索来自他自己的支线任务。
第一次想到钟声,他只把它当作倒计时的标记——在他支线任务场景里,钟声响后不久,前来讨伐的村民和玩家就破了房门。
后来再仔细想想,联系[审判者的刀]这个标题和其他信息,可推测钟声可能是神实行审判的一个“规则”。
这个副本存在隐形规则,例如“村民之间不可互相残杀”,所以男人要他们砍下孩子的头颅,“三狼三羊”,玩家数量少于村民,村民可以无条件杀害玩家。
凡涉及到杀人,至少都有一条隐形的条款。
而这条款或许能再次成为李子越脱身的保障。
尽管如此,上述也依然是李子越的猜测。
尽量避免新娘入房间是他安排的第一层保障,钟声是第二层。
然而理论没有实践来检验,只是空壳,所以这第三层,需要他自己拿眼睛将理论化为实践证明。
进入佛像房间前,他先在附近探查过一二。
首先,今夜似乎格外和谐,夜已过半,绞刑台上暂无一人。
这与傍晚玩家之间的仇恨格外冲突。
抢夺水资源、将玩家送上绞刑台可以得到食物等因素不断催促玩家互相陷害,按道理绞刑台上不该如此冷清。
只是没有新娘这么简单吗?
即使没有新娘,无所不为的玩家也能“创造”新娘。
套个红布,裹个红衣,把村民敲晕了送进寺庙,又能称“新娘”。
更有谨慎的,从地下室抓来了未被村民带走的孩子,强行乔装成新娘,又抓来无辜玩家,将其关在一起,再从外面冲进来,行正义之审判。
然而,一切都只是徒劳。
审判在今夜陡然暂停。
各种原因叠加在一起,最有可能的原因是今夜没有钟声。
佛像身后彻底裂开,没了屏障,即使暴雨狂降,雷声轰鸣,李子越还是能听到佛像深处传来细小压抑的哭泣声。
它浑身雪白,在无边黑暗中散发莹润的光芒,瘦小的身体贴着墙边不断抖动。
村民恶声传道的“邪神”,竟然是个只能躲在暗处小声哭泣的婴儿。
感受到外面的光源,它缓慢转过头来,目光与李子越对视。
随后手向上伸展,细小的手指在空中蜷缩又舒展,手臂在抖动,朝李子越做了个需要依靠的“拥抱”动作。
李子越伸出手去接住它。
在触碰到它皮肤的那刻,它身上的光芒愈强烈,逐渐让人睁不开眼睛。
随后,高大的佛像外壳瞬间炸裂开来。
雨声毫无挣扎地停止了。
奇怪的雨水竟钻入了坚硬无比的黄土地面。
整个寺庙都在颤抖,惊天的闪电消散于云雾中,雷声逐渐消减,最终沉寂于茫茫天地间。
视野陡然变得异常明亮。
李子越揉了揉酸胀的眼眸,睁眼一看,黄土、枯草、卷云、烈日。
天气不似先前那般炎热,偶尔吹来的风还残存着一丝清凉。
他站在长条大路上,身边是被风吹动的金黄麦浪。
今早爹给他把新锄头,让他去把村口那片田松活一下。
李子越抬脚走在河岸边,明白自己这是又进入剧情体验了。
但他明明没有破主线。
这是怎么回事?
锄头砍进黄土地,“砰!”地一声,地面像是毫无破绽的铁墙,李子越手腕被震得生痛,感觉锄头尖端都要弯曲了,地面还是纹丝不动。
这片地的生态实际上已经恶劣到无力回天,李子越不懂为什么还要继续劳作。
硬插上去的秧苗也是半死不活,配着这天气,全部死光是迟早的事。
他擦了擦额角的汗,靠在田边树下乘凉。
就在这时,他遇到了他。
那人约摸十七八岁,头上顶着个不知道从哪里捡来的破烂草帽,脚踏上风沙不断的黄土,身着却是一袭白衣。
李子越心里奇怪这人竟然不觉得热,待他靠近,看他肌肤更觉得诧异。
烈日下,他长途跋涉走来,一身竟是如山顶积雪般的白。
他抬起草帽前沿,与靠在树下的李子越对视。
随后伸出手来,对李子越微微一笑:“你好。”
“你是否需要姻缘祝福?”

他是个怪人, 一开始就说些让人听不懂的话,后来做的事情更是奇怪。
即使如此,李子越还是把他领了回去。
爹在灶台做饭, 李子越和爹对视,发现爹的脸陷入一团迷雾中。
看不清。
这里所有人李子越都看不清。
爹并不惊讶他的存在, 尽管爹是个村里教书的先生,按刻板印象来说应该迂腐刻板, 可爹只是拍了拍他的肩膀。
“如果你吃不起饭,你也可以成为我的孩子。”
他抬起头来对爹笑。
一看就是个江湖骗子。
李子越哼了一声,却把碗里的糙米匀了一半给他。
“我没胃口。”李子越生硬地说。
那人只会眯着眼睛笑。
“你当真不需要姻缘祝福?”
李子越炸毛:“我又没有……”
“我可以让你有。”
“这东西是你说能有就能有的吗?”李子越随口说了一句,“我还说今晚能下雨呢。”
那人将脸埋进碗里, 嘴咀嚼着还带壳的米, 模糊地嘟囔了声:“我今晚试试,说不定真能。”
李子越把这句话当耳边风,听过就散了。
村里足足一月未逢甘雨,他来了就下雨?
岂有这种邪门事?
当夜, 李子越站在屋檐前,久久未有睡意。
雨声落到地面的声音,真应了爹教他的那句“大珠小珠落玉盘”。
他从未听过如此悦耳舒心的自然音乐。
下雨了,就算是狂风刮过来, 都应该是温柔的。
爹也一晚没睡, 他手里还捏着半册子地理天气说明,烛火亮了三番,蜡油凝了小半张桌子。
他同李子越站在檐下,嘴里还在念叨:“所以, 你当真不需要求姻缘?”
后来,李子越才知道他是听人请求而诞生的姻缘神。
那时天气不太恶劣, 谈情说爱还算人生大事。
尚且处于混沌的他听到太多充满爱意的心愿,借着这份请求的力量,他诞生了。
成了大千世界中一位小小的神明。
然而,好景不长,环境骤变的速度远快于人类科技发展,亡羊补牢但为时已晚,人被打回原形,所有精神追求皆舍弃,只能忙碌于最基础的生理存活。
越来越少的人求姻缘,他诞生不再有意义,眼看着就要消逝于天地,他迷茫地游走在各个村子里,受尽人白眼,被人骂是疯子傻子骗子。
然后,他遇到了那个在树下乘凉的少年。
听到了他另外的请求——落雨吧。
他又有了存在的意义。尽管他并不能掌管天气,但好在还剩一些神力能够满足少年的小小要求。
初雨过后村里人知道了他的存在。
那时天气尚未把人逼疯,人心还是向善。
“神啊,请你再赐予我们一些雨水吧!我们只求雨水,不求食物,我们手脚健全,只要有水,我们就能养活我们自己。”
偶尔他来了力气,还能为村里下一场救命的甘霖。
人暂且不困于生存,又有了向他求姻缘的心思。
每天都陆续有人来找他,他被这些请求滋养,身体逐渐强壮。
有人提出为他修建一座精美的庙宇,他只是摇头:“爱无处不在,我便无处不在,我是自由的神,不会拘于一方田地。”
此刻他看上去已有二十来岁,和李子越站在一起不像同龄,更像李子越的哥哥。
爹也高兴,逢人便说自己有了两个懂事孩子。
然而这层高兴下掩盖的另一道心思,只有李子越知道。
爹一直耿耿于怀哥的离开。
那时村里刚开始大旱,哥觉得留村耕种无望,迟早饿死,便在某个无月的夜晚悄然提着包裹离开。
至此不再回来。
李子越静静看着这一切,清凉的雨丝落到他掌心,带来一阵让人安逸的清凉。
“你要不要也求个姻缘?”现在他已经高李子越一个头了,说这话时还是笑眯眯,净长个子,模样一点没变,“那些向我求过姻缘的人都过得很幸福哦。”
李子越抬头看他一眼,又转过头去:“这个能乱求吗?万一我说我要和村头那只狗……”
“咦,你今天怎么没直接拒绝,”他眉眼弯弯,“这倒是不行。我只撮合两情相悦却不敢开口说话的。我不乱点鸳鸯谱,也不做强迫他人的事情。”
李子越小声哼了一句。
过了半晌,他才将话语藏在雨声里:“……不要。现在这样挺好的。”
其实当初哥走的时候差点带走李子越。
明眼人都能看出来这个家、这个村子已经死了。
人们□□旱和少得可怜的雨水折磨地难以呼吸。
只有出去,只有出去才能找到新的路。
可李子越逃到半路自己又走了回去。
清晨,风里更多的是凉意。他觉得两边脸颊一阵发冷,干涸的泪水砸在裂开的黄土地上。
隐约听到生病的爷爷在咳嗽,爹缓慢起了身,木床发出“吱呀”的苍老响声。
李子越缩着身体坐在屋前,听到爹在后面叫他:“怎么坐在这里,小心感冒。”
爹没问哥为什么不见了。
爹也没问他是不是跟着出逃了,为什么又要回来。
其实爹什么都知道。
他的到来宛如沙漠中涌出了一汪生命泉水,使得村子和李子越家都活了起来。
李子越虽然嘴上不说,但早已把他看作至亲。
如果一辈子都能这样……李子越看着田地里摇曳的草苗发呆,不知觉间,一点笑浮在嘴角。
但他毕竟不是雨神,他只是个小小的姻缘神,有点神力,却还是不够呼风唤雨。
天气更加恶劣,他的力量不再能敌天道,雨水越来越少,土地干涸裂开,庄稼大片死去。
人再度被打回生存的囚牢,饿殍遍野,绝望彻底盖住存活的希望。
他们已经没了力气挥舞农具。
所有人齐齐跪在他面前,声泪俱下。
“神啊,请你赐给我们食物,赐给我们孩子,赐给我们雨水吧。”
他无助地站在原地,嘴唇在发抖。
他们的愿望太大,他没办法一一实现,更何况,现在他的神力在逐渐消散……
我……只是一个诞生于人祈愿的……小神明。
降下的雨水越来越少,人们的不满越来越多,天气更加残酷,落下去的是锄头,地面生出的却是一汪腥红的血水。
风尘袭了过来,他跪坐在屋檐前,双手合十。
李子越沉默着坐在另一边,过了半晌,才沙哑地开口:“你……”
他转过头去,看到他已经变得宽大的白色外袍。
“你是不是……缩小了。”
他仿佛变成了一座没有生命的雕像,过了许久,李子越才见他点头。
却又摇头。
然而,和后面的相比,如果事情就停在这里,也算个好结局。
事情的转折从他看着那个孩子在他面前死去开始。
妇人抱来被饿得皮包骨的孩童。
“神,这是你赐予我姻缘下诞生的孩子……”孩子后颈被按住,跪倒在地,“神啊,我们哪里有资格求姻缘啊……我们连自己生下的孩子都养不活……”
他知道那孩子与他无关。
他来村子不足一年,孩子年龄少说已有十岁。
妇人恐怕是被饿疯了。
孩子瘦,骨骼看起来就格外大些,他白到几乎透明的手指抚上孩子似乎已经瘦成竹条的脖颈,上面挂着沉甸甸的人骨。
孩子空洞的眼睛望着他。
望着他盈满泪水的眼。
越居高位的神越应该被剥夺情感,可他是个小神明,他被允许内心充满悲悯。
他靠着人的喜怒哀乐而活,他为了解决人的烦恼而生。
他生来爱人,死了也不会恨人。
孩子跌跌撞撞朝他靠来。
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在距离他干瘦的胸腔不足一寸的地方。
他眼睁睁看着那孩子的头颅,掉在他的面前。
“哐当!”
不见皮肉,不见人血。
光余被人啃食到无任何残余的骨头。
众人开始吵闹,开始推攘,他的身躯被所有人捏在手里,摇摇欲坠。
“滴答。”
万物沉寂,唯听雨响。
倾天暴雨即将落下,而最先的那枚是他流出的第一滴泪。
他们似乎抓到了让他落雨的技巧,村里的孩子一个个死去,换来的是连绵不绝的雨水。
庄稼开始焕发生命,大地不再干涸,之前离开的年轻人终于回来。
他越来越瘦小,越来越害怕人,整日躲在家里不出去。
他为人而诞生,现在却成了害怕人的神明。
爹看不惯村里人的逼迫,他年轻时候就总和其他村民对着干。
他们笑他读书读傻了,他讽刺他们愚昧又恶劣。
爹确实是个文弱的书生,以前土地没有这么恶劣的时候还能提着镰刀去田里割点白菜,现在只能呆在家里做点简单农活。
可这样羸弱的爹却为了他主动向村里人挥舞锄头。
“你们再来找他试试!”爹的手在发颤,面容可惧,变成了他曾经最瞧不起的“野蛮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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