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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自愿来上学的[无限]by考生禁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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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煜澈嘴里含着冰淇淋,口齿不清道:“躲开了没?没受伤吧?”
“没事。”张敛淡然道,“‘它’死了。”
刘煜澈动作有短暂的停滞,她眉间稍动,又笑。
“难怪程承一直说要见你,你确实很厉害。”
程承又是谁?
“你在副本中遇到的逆天npc……”刘煜澈思考了几秒,“它的战斗数据就取自程承,不过它只‘学’到了皮毛。”
张敛抬起眼看她。
皮毛?一般人根本无法近身张敛,学到皮毛的npc就可以伤了张敛的手,那程承真实实力到底有多恐怖。
李子越皱着眉。
没听说过哪个玩家有这样的实力。
谁想刘煜澈却微笑着不说了,她伸出馒头手掌拍拍李子越肩膀:“想来李宵灿也告诉你,有个你过去的朋友很想见你。”
“她在这里等你好久了,”刘煜澈停顿了两秒,起身背对着李子越伸了个懒腰,“到时候你见到她,可不要哭鼻子啊。”
“什么。”李子越一怔。
刘煜澈却摆摆手,她拿起放在一边的外套:“走了,我去训练了。”
谁想刘煜澈刚走,迎面又来个人。
通讯小蛇从李宵灿耳边离开,他看着那人只叹气。
“没拦住。”李宵灿对张敛投来一个怜悯的表情。
张敛回以疑惑歪头。
来人看起来只有二十来岁,内层简单穿了个白短袖,外面套件深橙夹克,嘴里很随意地叼着根棒棒糖。
他五官极其俊朗,乍一看有些凌厉,细看眉眼又挂了玩世不恭的稚气。
外套两边袖子稍微往上卷起,其中一只手缠满了米白色的绷带。
绷带绕地很紧,贴着他那部分肌肉,最上端却又系了个小巧的蝴蝶结。
“哟,两个很漂亮的小哥,”他看着李子越二人,笑道,“我叫程承。”
李子越感到张敛的情绪有一瞬间的紧绷。
张敛敏锐地从眼前人身上抓到一丝先前那伤了他手的npc的味道,那是类似百兽之王狮子对其他弱小动物的威压与凝视。
尽管对方并无恶意。
显然,他比先前npc还要强上百倍。
张敛眼眸微眯起来。
“张敛,当前武力数值最高的玩家,”程承端详着他,牙齿轻碰在一起,咧嘴笑道,“和我打一架怎么样?”
他举起左手:“不需要你打败我,只需要你逼我解开我左手所有绷带。”
没人敢对张敛说这种话。
“当然,架不是白打的,”他撕开草莓味棒棒糖的包装纸,“你们不是想通关《高级伪人副本》么,达到我要求后,我送你们一个小礼物。”
长枪与人的拳头碰撞在一起,竟是锐器被弹飞,枪尖猛地扎进坚硬无比的特殊墙壁上,枪身不住颤抖。
张敛被这轮冲击震地嘴角溢出一丝鲜血,他沉了眼眸将血迹抹去,手指轻合。
长枪奋力往他那边伸展,却被死死卡在墙上。
张敛胸腔起伏,呼吸急促起来。
他抹了把额前黑发,对着毫发无伤,甚至还在悠闲调整自己绷带的程承沉声道:“再来。”
“第16轮了,”程承看向他,“到目前为止,你还是没能靠近我一点。”
张敛低垂着头,让人无法看见他的神色。
急风夹杂着碎石在他身边盘旋缠绕,他揉了揉发酸的手腕,将喉咙里的血液咽下去。
“再来。”
李子越站在二楼观察室内,隔着防护玻璃,默不作声地看着眼前的一切。
他身边人很柔和地笑:“没事,程承有分寸的,你不用担心他。”
这人是随程承过来的,名为木川。
“不过你在这里张敛会有顾虑,他很多攻击都刻意收敛了力度,”木川思忖道,“或许你想先吃个饭,再休息一下?”
“你已经很多天没有好好睡觉了吧。。”
李子越揉着疲倦的眉心,想了两秒,再看眼训练室里的张敛,最终还是点头。
时间刚好转到晚上12点整。
室内一片狼藉,特殊材质铸成的铁墙不知被人极暴力地砸了多少深坑,地面生出无数蜘蛛网般的裂缝。
张敛靠在墙上喘息,白净的脸已经沾了一半血液,汗水浸湿了他全身,被折断的长枪倒在他脚边。
“再……”他咳嗽了声,“再来。”
身体显然已经濒临崩溃,他精神却愈发亢奋,那双深蓝色眸子里露出毫不掩饰的疯狂与兴奋。
血流得越多,他心跳便愈快,身上愈燥热。
AI不停在他大脑中发出剧烈情绪波动警告。
“第243轮了。”程承被张敛逼得倒退几步,发丝凌乱,绕在左臂上的绷带解开了一半。
他盯住张敛半晌,倒是咬牙切齿地笑了:“现在几点了。”
“十二点。”张敛淡淡道。
“这个点你不睡觉吗?”程承疑惑道,“你没老婆吗?平时这个时候我老婆早……”
他越说越恼怒。
“明天早上八……算了,下午两点,我在这里等你。”
他揉着后脑勺,大步朝训练室门外走去。
张敛坐在墙边,低垂着头,汗珠顺着他的发梢滴落到地面。
他看似受伤很重,实际更多的是累,张敛拥有异常强悍的自愈能力,这点伤对他来说不算什么。
但他看着自己还在流血的手臂,眼眸格外明亮。
李子越正睡得昏昏沉沉,隐约听到卫生间那边传来轻微的水流声,他一个激灵从床上惊醒。
卫生间的门虚掩着,橘黄光亮沿着缝隙贴上门口地毯。
张敛上半身不着寸衣,露出他流畅漂亮的肌肉曲线,他侧着身,眼眸低垂,贴了创口贴的手提着淋浴头,引导水流冲走他身上的血污。
察觉到身后光线被遮挡,他稍稍转过头,对上李子越的视线。
张敛很轻地抿了下嘴,喉结滚动,那双蔚蓝色的眸似乎染了点水雾。
“……哥。”
他就这么小声又委屈地喊着。

小股清澈的水流慢慢往下坠,滴答声响在地面瓷砖。
张敛细长眼眸轻轻合在一起,黑睫低垂, 晶莹的水珠顺着他的小腹处肌肉的凹陷滚落。
他的肤色较一般人更白,脊背处多了还在泛红的擦伤, 冰冷的水沿着那些伤口漫过,褪了血液的地方愈发触目惊心。
蓄在脚下的液体被血染成浅红。
李子越很浅地呼吸, 过了半晌才拖着声音“嗯”了句。
“怎么伤这么严重。”他进了浴室,顺手从旁边取下条纯白毛巾。
李子越伸出手来,张敛便很乖顺地把手放上去。
“不严重。”张敛闷着语调,但声音还是委屈。
又像在逞强。
李子越心里很不是滋味, 以前张敛发高烧时也是这样, 问他难不难受,人都快听不清李子越在说什么了,却只会摇头。
他低下头将那些还挂在张敛身上的血液揩去,又被张敛身体的凉意一惊:“没热水了吗?怎么用凉水。”
李子越眉间带了些不解。
先前浴室长这样吗?他记得他洗澡的时候这里空间没有这么狭窄, 设备也没有这么落后,还有几只黑白灰的小仓鼠钻进来要帮他做准备。
张敛沉默半晌,只是低头看着李子越。
等李子越视线再度与他交汇时,张敛眼尾稍微往下, 空出来的手指捏着李子越下衣摆:“哥, 我手受伤了,没办法洗澡。”
李子越哪儿能不知道张敛在想什么。
“我去找几只仓鼠过来。”
他的衣服被拉住,李子越还没转过头,便听张敛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好。”
意料之外, 没有讨价还价,也没有撒娇, 更没有拒绝。
李子越要是没心没肺就真出去找仓鼠了,偏偏他是个心思细腻又爱揣测别人意图的人。
这样的反应最有可能引向一种情况——张敛受了很严重的伤,他不想李子越知道。
但这和前面浴室门不关紧有了冲突。
一时间李子越真的摸不清哪里真哪里假。
和张敛在这些地方博弈最让李子越头疼,理想中的博弈需建立在博弈双方绝对理智的基础上,而这显然办不到。
任何事和张敛牵扯上关系时,感性便很容易战胜李子越一直引以为傲的理性。
他止住动作,缓缓叹气。
“我怎么帮你?”
张敛眨了眨眼睛:“哥,你可以帮我脱……”
他指着自己下半身。
“不不可以,”李子越结巴了句,“你手不是还有力气拿花洒吗?慢慢解,我等你。”
张敛看着自己伤痕满满的手腕,“哦”一声。
衣料摩擦的声音在寂静的夜格外清晰,李子越不知道明明他俩都是男的,他为什么下意识要背过身去。
直到一切都恢复无声,李子越还看着身前张敛投射过来的影子发呆。
张敛很轻地戳了下他的左肩。
李子越听到浴室里升起另一种奇怪又急促的鼓声,配合他快速流动的燥热血液。
或许它早就存在了,只是他一直装作自己没听到。
然而张敛却在他还未转身时将他往门外赶。
李子越不明所以,又因刚才一番乱想而有些心烦意乱:“你……”
他再对上张敛眼眸。
沉如深海的眸中压了太多卷着热意的言语,似刚被火焰灼烧过的滚烫青石。
AI在张敛脑海中持续响起情绪波动提醒。
张敛将浴室门关了大半,只留一点空间让李子越看清他半边脸。
他嘴角难得带了明显的笑意,卷翘的眼睫上还留有朦胧的水气。
“李子越,”张敛声音压得很沉稳,喉结随着语句上下滚动,“你真的对我一点不防备。”
李子越没明白就被眼前人关在门外。
走回床的路上,他很认真地想最近是不是太惯着张敛了。
张敛偶尔叫他哥,偶尔又叫他全名的毛病是怎么来的?
什么防备不防备?
浴室内水声又起,配他乱了的心跳。
张敛将躲在浴室角落的雪白小仓鼠提到手心,他轻按住仓鼠后颈,重置了浴室构建。
冰冷的水从天花板处自然流下,很快淋湿他全身。
张敛只手撑在墙上,看着水流顺着他身体线条滚动。
额前碎发被他敛到后方,露出俊朗英气的眉,他整个人完全褪了平静和呆愣,一点凌厉印上他的五官。
睫毛缀着水珠,不知过了多久,等身上燥热彻底散去,他才用温水简单冲了下。
出浴室时,李子越已经靠在床边合了眼,看上去就要睡着。
仓鼠上跳下窜,提示他站在原地等待几秒头发便能恢复干爽,张敛却又拧着仓鼠后颈,对它比了个安静的手势。
仓鼠用两只小爪子遮住自己双眼,再将身体团成个毛茸茸的球,缩到墙角启动休眠状态。
张敛手里拿着干毛巾,却不用,任由挂在黑发上的水珠一点点滴落。
他坐在床边,弯下腰,用湿漉漉的发蹭李子越的脖颈。
“哥,”张敛小声道,“我手拿不稳毛巾,你帮我吹头。”
他又蹭蹭,撒娇道:“好不好。”
这时候知道叫哥了。
李子越其实一直没睡,他睁开一边眼眸,手拍上张敛蹭过来的后颈。
“起来。”
张敛乖乖坐好。
李子越接过张敛递过来的毛巾,指尖隔着厚实的毛巾在张敛柔软的黑发间游走,两人都沉默着没说话。
夜晚格外安静,浴室灯已关,整个房间就剩下床边一小盏睡前灯还亮着微弱的光。
张敛两边耳朵又染了粉红,李子越觉得新鲜:“终于等到你害羞了。”
“除开害羞,在某种情况下耳朵也会红,”张敛抿了下唇,欲言又止,便顺着李子越说,“我是害羞。”
李子越看着他,将半湿的毛巾放到一边,手却覆上张敛两边耳朵。
那里烫了李子越一激灵。
他从房间另一侧找到个插线的吹风机,尽管这里有太多更方便的物件能吹走张敛发丝留下的水气,但他喜欢这样更原始的、更慢的方式。
温热的风呼呼吹着,张敛的眉被吹散的发遮了大半,面上自带的冷漠褪去,又装上人畜无害的乖和安静。
李子越让张敛转过头,张敛便听话看过去,迎面接来一道刻意调大的强风,张敛额前黑发被吹到后方去,显出他清明的眉目。
张敛眼神呆呆的,像任人拿捏的玩偶小狗。
李子越看着他笑。
而后却被人按住了后脑勺,身体不受控制地往下倒,吹风机从他手里掉下,刚好被张敛接住。
风声刚止,慌乱的心跳声又起。
他的嘴角先被人咬住,那人囚着他,让他一时呼吸困难,唇便张开,允许他方趁虚而入。
李子越舌尖贴了耳钉片,亲的时候很容易碰到那里,异物刺激起一阵让人难耐的电流,张敛又是个爱咬的,薄片抵了些力道,竟使舌尖带了不同层次的酥麻。
李子越侧过脸,又被张敛强行掰正。
此时张敛耳朵愈红了。
张敛那枚灰色耳钉贴在他右边耳垂,房间内灯光隐隐,耳钉将他刻意装出来的顺服彻底抹去,只剩下肆意侵略李子越的乖张。
吻从被咬肿的唇顺延往下,他睡衣纽扣被张敛用嘴挨个解开,其中张敛偶尔碰到他微凉的肌肤,李子越“嘶”了声,想把张敛推开,两只手却被人早早按住。
哪儿学的这些。
李子越闷哼:“……张,张敛。”
“你身上有伤,不要有大幅度情绪起伏。”
张敛动作停下,他自上往下认真看着李子越,稍微歪头:“哥。”
张敛此刻像块漂亮却易碎的脆弱玻璃。
“我疼。”他轻轻说。
李子越刚强迫自己硬起来的心又软了一截。
他犹豫道:“哪里疼。”
这里医疗设备很健全,张敛却草率用最低效的创口贴解决,不疼才怪。
他捏住张敛侧脸,张敛只对他单纯地眨眼睛。
“转移一点注意力就没那么疼了。”张敛又压下去亲,李子越被吻地直发昏,却还是留了一点清醒。
他眼神突然清明,咬牙切齿道:“张敛,你手不是疼到连毛巾都拿不起来了吗?”
“刚才你握着我手腕的时候,我怎么挣脱不开?!”
张敛闭嘴,长睫在李子越面前上下跳动。
下次得灌李子越一点酒。
他毫无反省地想着。
张敛的哑口无言换来的是不知第几次被踹下床。
当他在地板上可怜兮兮地坐了会儿后,又被李子越喊上去。
“你身上有伤,”李子越拍拍他,“快点睡觉。”
张敛眉眼露出点笑意,他很听话地任李子越将他塞进被子里。
“马上闭眼。”
李子越干巴巴地命令。
张敛安静合眼时其实很乖,如果遮住了眉,他剩余五官便显得很柔和,李子越看了半晌,又将手伸在他和张敛之间的枕头上。
张敛仿佛感觉到了什么,他悄悄眯起眼眸,再度握起李子越的手腕。
李子越手背被张敛包在手里,张敛稍微侧过头,温热的唇贴上李子越指腹,直到每根手指都被他吻过,他再很温柔地亲亲李子越手心,最后将自己侧脸乖巧地贴在李子越开始发抖的手中。
“哥。”
他眼眸明亮,眼尾弯出小巧的弧度,后方耳钉安静地贴在他发红的耳垂上。
平时张敛恨不得整个人黏在李子越身上,此刻却和他隔开了一点距离,李子越自然知道这是为什么。
他看着张敛眼中的翻涌,连忙平躺在床,不再看张敛。
手却没抽开。
不知过了多久,李子越试探着看过去,见张敛呼吸平稳,显然已睡着。
他侧过身,在张敛嘴角很轻地吻了下。
“辛苦你了,睡吧。”
其实李子越不知道,张敛大脑里AI对他情绪的提醒一直没停过。
这样暧昧的夜晚。
李子越缩在另一边睡着了,张敛贴过去,看着他光滑白皙的后颈发呆。
很想很想咬。
他从被子里找到李子越的手,再慢慢与李子越十指相扣。
李子越知道张敛一直压抑着内心有着失控、暴戾、充满欲望的自己,但他不知道张敛将这层藏得很深。
深到张敛需要一次次在李子越面前装傻充愣才能将这些不堪控制。
感情一事,如果李子越奋力反抗,事情或许会大不一样。
李子越也不会知道,他的纵容与心软成为了牵住张敛的绳索,这些软棉花堆在张敛心间,将他所有欲望牢牢困住。
张敛小心翼翼藏住獠牙。
李子越总说自己一不留神就被张敛下套,实际张敛也对李子越没有办法。
两个很聪明的人碰在一起,都变成了笨蛋。

刚睡醒那几分钟是张敛一天中最傻的时候。
他起身坐在床上,上半身睡袍懒懒散散褪了一半,露出大片留着不明显伤痕的肌肤。
张敛出神地看着外面阳光落在被子上的一点金黄, 乱成一团的头发四处翘,他眼眸忽睁忽闭, 一副又要昏睡过去的慵懒样。
不知过了多久,他才后知后觉。
身边人怎么不见了。
人瞬间清醒大半, 张敛刚抬头,正遇李子越端着杯热水进来。
张敛伸手将李子越揽过,又隔着衣物亲昵地在他小腹处蹭蹭。
李子越低下头去顺张敛翘起来的黑发。
张敛睡觉时很乖巧,睡前什么姿势, 醒来时也是那般, 但头发总是乱糟糟的,很神奇。
以前张敛自己会打理头发,自从和李子越睡一起后就完全不管了,李子越不帮他将翘起来的发丝抚平, 他就任它们乱着。
两人一次性吃了早午饭,李子越又检查了张敛受伤情况,张敛恢复地很快,现在只剩淡淡的伤痕印在身上不起眼的位置。
下午两点到晚上十二点张敛都会待在训练室, 李子越便趁这段时间去了昨天见到的奇怪集装箱。
这个世界机械化程度比李子越想象中高太多, 李子越手里捏着片刚从旁边树枝上落下的翠绿树叶,微微蹙眉。
他摁住树叶叶柄,只听很细微的“咔嚓”声,原本柔软的树叶边缘竟生出无数细小的尖刺。
李子越将叶片很快地在树干上划过, 使用的力道很轻,树干上却留下了一抹擦伤的痕迹。
划伤的树干里层布满颜色各异的电线。
李子越抿唇, 将树叶收回。
一路上类似的东西还不少,无论多鲜活的“生命”,李子越总能在它背后摸出机械齿轮。
甚至空气里好似都充斥着齿轮转动的声音。
这个虚拟世界广阔到难以想象,区域细致划分,分别由不同玩家管理。
玩家个人特征明显,负责的区域也独特,这片地方刚好划在动物狂热爱好者李流手中,李子越目光所及之处,几乎都是奇形怪状的生物。
大多生物已经灭亡,机器齿轮使它们以另一种方式活了下来。
为他带路的是只在二十世纪灭绝的乐园鹦鹉,它两边羽翼皆绯红,额顶染了些许米白,往后脖颈处又是翠绿。
鹦鹉体积虽小,但胜在身体颜色鲜艳,借它领头,李子越很快找到昨天的位置。
走近了李子越才发现这边是条望不到尽头的街道,街道两旁堆满了装有破烂轮胎的车型集装箱。
与正常街道不同,这边场地狭小,人口却多,拥挤地像战争袭过的难民区。
这里不属于任何一个玩家,是系统管辖范围内的灰色区域,待“时机成熟”,系统会将这里的人作特殊资源,平均分到其他区域。
数不清的人堆成密密麻麻的蚁群,贴着漆黑的墙壁而生。
无论男女老少,脸上都挂着憔悴与绝望,他们身形消瘦,大多面无表情地贴在巨型集装箱旁边,人似乎受过太大惊吓,眼神基本是恍惚的,无法聚焦,有几个人手里拽着营养液,艰难地给自己灌进去。
偶尔走过几只半身人高的玩具小熊,它们靠在失魂落魄的孩子身边,用身上柔软的毛基于他们安慰与疏解。
李子越身边路过身着特殊制服的工作人员,他们身后都贴了个黑色乌鸦图像,李子越眼眸微眯,觉得这标志好似在哪里看过。
正想着,迎面遇到个人。
吴天蹲在地上,正对抱着个玩具熊的男孩,他神情异常温柔,和之前A班学科对抗时完全不一样。
“虚拟世界被毁只是暂时的,如果你愿意,欢迎你来到我的虚拟世界,”吴天从兜里摸出枚奶糖,放到孩子手中,“等你积分攒够了再离开也不迟。”
李子越眉间轻轻凑在一起。
吴天喜欢用花言巧语骗新玩家信任,等对方将他当作亲人般依赖那刻,吴天便会反手将其作为自己的人形“积分库”,当他需要积分时,便会将其狠狠抛弃。
吴天身后还站了个人,四舍五入也算李子越的“老朋友”,正是之前在《暴风雪山庄》与李子越有过冲突的何见山。
何见山僵直身躯,嘴唇绷得很直,他盯着蹲下的吴天和恐慌的孩子,放在身侧的拳头握紧又放开。
何见山成了吴天用感情捆住的俘虏,现在吴天甚至要让他要亲眼看到男孩一步步变成现在的他。
这是带有挑衅意味的驯服测试,若何见山有反心,吴天会毫不犹豫将他除掉。
李子越这几年感触最深的不过是不要多管闲事,人人都有命运的劫数,对眼前男孩来说,对何见山来说,甚至对吴天来说,这一切都是命运已经定好的轨道。
吴天沟通半天无果,他起身伸个懒腰,活动活动僵硬的身体躯干,就在这时,李子越看到吴天锁骨处也显了个乌鸦标志。
乌鸦代表什么?与这个虚拟世界有关吗?
李子越不留痕迹地将视线再投过去,然而旁边一人却挡住他的探究。
章行止对他露出个“好久不见”的笑容。
他像是常年住在这虚拟世界般,给李子越大概讲了这里的情况。
这片区域存在两种人,一种是刚失去虚拟世界的玩家,一种是因虚拟世界扩建,系统调来的世界新居民。
通常这两类人都将经历一段时间的记忆清除,他们会渐渐忘记过去遭受的痛苦,前者会迫切生出单独构建虚拟世界的渴望,后者会不断接受洗脑,暗示自己处在一个完整、真实的世界,他们脑海中皆会冒出一段从未发生过的幼年记忆。
最后,这两批人会彻底融入无限流副本和虚拟世界中。
章行止正帮一位新调来的居民处理好手腕的伤,他起身走到李子越身边,用只有他们两人能听见的声音说道:“有没有觉得这些人很熟悉。”
李子越沉默了半晌:“虚拟世界的居民到底来自哪里?”
一开始李子越以为居民都是系统随机生成,目的是使玩家所在虚拟世界更加真实,然而当他偶然在他的世界看到居民“完美诞生”后,一切都不一样了。
系统追求最优解,完全没必要先将一个“虚拟体”搞得虚弱不堪再给它洗脑,最后使它融入世界。
其背后有个李子越无法肯定的原因——既然他是来自其他世界,那么这些居民是不是也是如此?
这里每一个人,都是鲜活的生命?
章行止斜着瞥了他一眼,正色道:“系统没想过隐瞒,它已经把‘虚拟世界’、‘真实世界’概念摆在你面前了。”
“所有虚拟世界的居民,都来自你曾经生活过的世界,也就是‘真实世界’。”章行止淡淡道,“系统将他们洗脑的原因也很简单,既然换了个世界,就要按照那个世界的法则继续生存下去,不然世界会乱套的。”
李子越顿了句:“……系统为什么要这样。”
“当某个生态系统濒临崩溃时,动物会迁徙到另一片适合生存的地方。”章行止好似答非所问。
李子越转过视线。
章行止沉默着看他,突然道:“其实你心里已经有了答案,不是么。”
李子越敛了眼睫。
“所以这个虚拟世界又是什么?”李子越道,“玩家暂时的庇佑所?”
“以前没这个世界时,玩家积分清零或者在副本被淘汰最终只能走上死亡的道路。”
章行止从角落捡起几片被水湿润到生了红锈的机器零件:“当资源有限时,人们便迫切想从报废的机器上搜刮出还能用的零件,这些零件二次组装,又能构成一个新的机器。”
“基于此,你可以把这里理解为‘修理’玩家,以方便二次利用玩家的场所。”
“真直白。”李子越呼了口气。
章行止扯着嘴角:“副本比这里残酷多了,也没必要说好听话遮掩。”
“那么维持这个世界运转的能源呢?”
机械化程度越高,对能源的依赖就越大,然而李子越并未发现诸如能源转换器一类的设施,整个世界仿佛架在半空中般,见不到下方支撑它的地基,总让人担心下一秒世界是否会砰然坍塌。
章行止叹气:“……积分。”
章行止唤来李子越先前见到过的士兵机器人清理散落在地上铁器:“能源被系统垄断了大半,它们只允许这个世界自主生产一小部分能源,大头能源需要玩家用积分和它们换。”
“这里机械化程度越高,这个世界便越依赖系统。”
章行止道:“大家都清楚这点,却无法阻止扩大对机器的依赖,高效率和高效益是生产的核心追求,我们无法否认,在某些领域,培养机器的成本比人工低廉太多,当存在利益冲突时,人很容易因为他本身的‘昂贵’而被舍弃。”
“既然如此,副本也可以让机器人……”
“不,”章行止打断他,“你作为玩家,你的目的是获得积分,会这样想很正常,但如果你是观众。”
“看用简单算法就能预测出结果的机器人互殴有意思,还是看集贪婪、谎言、背叛等诸多不确定性的真人在面临生死危机时博弈更有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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