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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明,明明by姑娘别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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蔺雨落很喜欢司明明。司明明是她很喜欢的那种女强人的形象,整个人都透着不好惹的气质,这是她这辈子都难以拥有的。她问司明明:“你是怎么忍受苏景秋的吵闹的?”
苏景秋是真吵。一个人是一支军队的那种吵。顾峻川身边多亏了有苏景秋这样的朋友,不然他的一生将是寂寥的一生。顾峻川也多亏了有苏景秋这样的朋友,不然他的生活将是没有沸点的生活。蔺雨落最初是困惑这两个人,时常互相贬损互相坑害,又是怎么成为过命之交的呢?
“我吵吗?我真是安静内敛的人。”苏景秋因为司明明终于容易来参加他的朋友聚会,心里美滋滋的。他藏不住事,这样的时候眉开眼笑,整个人都透着晴朗。
司明明点头:“对。”但并不诚恳。
苏景秋没说错,司明明是个蔫坏的人,也不像她表现出的那么疏离。不管怎样,有苏景秋前面数次的铺垫,搞得这一天像网友聚会,很快就熟络起来。
司明明话不多,更多的时候是倾听他们的谈话。苏景秋的朋友们几乎不聊工作,大多是揭彼此的短。也因为今天司明明在,他们一点都没有给苏景秋留面子的意思,将他的短一一揭了。
司明明这才知道苏景秋高中时候被外校的学生围着打过,因为他嘴欠手欠,别人来他们学校门口劫钱,他多管闲事了;也知道他那会儿每天被老师罚站,因为他像个多动症,坐到他旁边的同学,哪怕是很老实的女同学最后都被他带坏;他突然爱上打高尔夫,去郊区的高尔夫球场翻墙,被狗咬…
很多很多事。
他们在揭短,苏景秋在反驳:不是!没有!你们胡说!你们不要妄想通过这种手段毁掉我在我老婆心中的光辉形象,我老婆压根不会信。
“我信。”司明明插嘴。大家又笑起来。
顾峻川观察司明明,他始终好奇司明明对苏景秋的情感,说实话他不太能看出她有多喜欢自己的好兄弟。因为她太冷静了,冷静的不像会投入情感的人。
但他也知道自己不是他们,他们的相处究竟如何,只有他们自己知道。
不管怎样,这一天还算快乐。一直到回到家里,苏景秋的嘴还咧着笑。司明明问他为什么这么开心,他说不知道,总之就是好开心啊!
司明明拍拍他的脸,去冲澡的时候他试图跟进去,被她推了出来。但他不死心,在门外问她:“你觉得我的朋友们人怎么样?你喜欢他们吗?”
“他们都很好。我很喜欢他们。”司明明如实回答。
“那以后我去找他们玩,你也一起去行不行啊?”苏景秋很憧憬那样的生活,他去哪都带着司明明,像带着自己的小尾巴、小挂件,总之就是带着。
“可是我不知道我的工作是否允许。”司明明关掉水龙头说:“我现在大小周,每天加班到半夜,时间不自由。我不知道我周末的时候是否还有力气去参加聚会。”
“我知道。今天下午我看你都有点坐不住了,太累了。”苏景秋说:“我知道,我都知道。我就是在胡思乱想,你不要理我。”
司明明打开门,人靠在门上,看着苏景秋。这是她第一次觉得工作和生活很难平衡,这一年来她好像失去了平衡工作和生活的能力。苏景秋的要求或期望并非什么大事,可这是她来说竟然也很难。她感到抱歉。
苏景秋揉揉她的头说:“嗨,别想了,我就是那么一说。我知道你现在的工作很烦,今天能抽空去一趟就够我开心一年了!”
“一年?”司明明问。
“两年?”
司明明很羡慕苏景秋这样的人。他永远开心,无论有什么天大的事,在他面前都不是大事。他每天在破产边缘徘徊,可他吃得好、睡得好。生活不仅没有将他摧残至死,他反而蓬勃昂扬起来。
第二天司明明告知苏景秋,对不起,南方之行泡汤了。公司要新增一条业务线,她的部门又要捞鱼式面试了。那么与之配套的培训、薪酬诸多体系也要匹配上,目测这一忙又要过半年。苏景秋心里隐隐失望,但还是安慰她:这叫什么事儿,以后再安排吧!下次安排一趟大的,一走半年那种大!像…
“苏景秋,住嘴。”司明明打断他的胡说八道。
这一天中午,司明明刚开完会,就看到胡润奇来了。当初司明明没猜错,胡润奇凭借他出色的咨询公司背景、以及完美完成了当时的合作项目,风光地去了司明明原公司。司明明甚至连他的职级和职能都猜对了。
胡润奇是厉害的。
他见到司明明,远远就跟她打招呼。
司明明对他点头,并没有热情迎上去。但胡润奇对她很热情,几步就到了她面前,说:“一起午饭?”
“半小时后还有会。”司明明说:“真是抱歉。”
“会议取消了。”胡润奇说:“你们老板下午有事。”
司明明闻言看了眼手机,果然,会议时间改到晚上九点。她没有理由再拒绝胡润奇,事实上她也不太想跟胡润奇撕破脸,毕竟他现在也算资方代表。
二人一前一后出了公司,脚踏出办公大楼的一瞬间,司明明忍不住呼了口气。她的反应没有逃出胡润奇的眼,他问:“最近怎么样?”
“就那样。”
“你知道你们老板想再下一轮融资后卖掉你们公司吗?”胡润奇直接问司明明,现在没有人愿意持有长期主义的精神做产品,一个产品从构思起就计划好了高价卖出去,套现后实现财务自由,想干什么干什么。
“我知道。”司明明又不傻,新加这条业务线就是为了迎合资方的喜好,冲流水数据的。用户数据好看,到时卖高价的可能更大。商业逻辑被这些人玩明白了。
“那你怎么想?要不要回来?”胡润奇笑一声:“说实话,这不是我问的,是一楠老板问的。他的意思是一年多了,那件事的风声也过了,你在外面沉淀了一年,现在可以回来了。”
司明明仍旧坐从前的职位,但汇报对象是胡润奇。两个人因为有了上次事件的合作,胡润奇认为司明明是最适合的人选。他对司明明有基础的了解。
“一楠老板是让我做他的人吗?或者说经历了上次的事,他觉得我是他的人了。他认为我那样做,是向他交了投名状。是这样吗?”司明明问。
“不是吗?”胡润奇反问。
“不是。”司明明摇摇头:“我不向任何人交投名状。我只负责我的良心。至于我的良心之举让谁受益,并不是当时的我关心的事。”司明明喝了酒果汁:“帮我谢谢一楠老板。”
“你可以自己表示感谢的。”
“也好。”
司明明来子公司履职后,就再也没单独跟施一楠说过话了。施一楠很忙,她又的确没有正事要说。包括现在,她也不准备说。司明明不知道自己未来想要什么,但她知道自己不要什么。
她不想走回头路。
跟胡润奇吃这顿饭还算自在。风生水起的胡润奇享受到了红利,对司明明也收起了往日的成见。他甚至还跟司明明夸了苏景秋两句,只是那夸赞听起来实在别扭:“你老公还挺踏实,他那餐厅每天到饭点空一大半,他还每天坚持上班。挺不容易的。”
司明明没替苏景秋申辩,两口子都不是虚荣的人。胡润奇就欣赏她这宠辱不惊的劲头,让他特别想试试她的底线在哪。
于是又咳了声,阴阳怪气地说:“我看你老公那酒吧挂着出兑的牌子呢,兑出去了吗?”
“什么?”司明明终于抬起头看着他:“兑什么?”
“酒吧。你不知道?”

司明明对苏景秋的酒吧有深刻的印象。
那时光景还没那么差, 她以为他遭了欺负,深夜开车前往。那真是一条热闹的街,大概是北京城的深夜之中最热闹的地方。灯光璀璨, 车水马龙, 空气中弥散着酒的味道。那大概也是北京城里最快乐的地方,笑声在发酵, 飞上天空,飘到对街上。
只是也很乱。每天都要打几场架,这个和那个打架, 那个又和另一个打架,有时打着打着就乱了,也不知谁跟谁打。不知是谁报了警,警察同志来了,面对一个个醉鬼,也没法第一时间问明案情, 干脆都带走先醒酒。
就是这么个地方, 苏景秋待了小十年。他经历过最好的时候,有一段时间他的酒吧是这条街里名声最大的。姑娘们喜欢来他的酒吧喝酒, 因为他的酒吧贯彻了“保护姑娘”的原则, 在这里, 你可以放心喝点小酒, 不用担心被骚扰、被捡尸,因为老板苏景秋遇事第一个冲上去, 打架真是狠。
苏景秋喜欢酒。
他不酗酒,但是发自内心喜欢品酒。酒这个东西, 不同产地、不同酿造工艺,喝起来有很大的不同。苏景秋喜欢一闻一摇一品, 去猜它的年份、产地、工艺。更喜欢将不同的酒调制在一起而发生的新奇的反应。他非常舍得收藏酒,在他的酒窖里有很多的“孤品”,除了顾峻川没人能拿走。但他心情好的时候会偶尔开一瓶,酒赠有缘人。他看着那些酒,就像看着他的孩子一样,充满了喜欢。哦不,他没有孩子,他不知道这种喜欢能不能和孩子相较。
他在圈内名气很大,偶尔被请出去品鉴酒,或者做一个品酒会的嘉宾,都能吸引很多眼球。别人会在那个时候叫他苏老师,并请教他一些酒的正确喝法。以他那个藏不住心事的个性,按说早该满世界宣传自己的江湖地位了,但偏偏这件事他很低调,在外人面前倒是一个纨绔子弟不学无术的样子。就连在自己的老婆司明明面前他都没宣扬过,究其原因不过觉得不值一提罢了。
那么司明明是怎么发现苏景秋对酒研究颇深的呢?有一天她说要小酌,在超市要买一款名声很大的酒,苏景秋顺手给放回去,说:“都添加剂,喝完了变大傻子。”
“别人都喝,也没变傻。“
“别人我不管,我老婆不能喝。”
他问司明明想喝什么口感的酒,司明明说微甜、微酸、带点气泡,喝完了爽口。苏景秋说好,驱车去酒吧的酒窖里拿藏酒,然后回了家。到了家里,精雕细琢又信手拈来,给司明明调出了她想喝的酒,一共有五种,不同口味层次,司明明每喝一种都惊叹:好喝的酒其实也是好东西啊!喝过了整个人都有幸福感啊!
那以后,每逢居家,司明明就会点酒。她后来点一些稀奇古怪口感的,有一天说想喝花椒味的,那有何难,苏景秋转眼就调了出来。
倘若不是真心喜欢,是不会这样娴熟的。有些人喜欢喝酒,只喜欢一种口味,喝到酩酊大醉,第二天起来什么都忘了;而有些人喜欢酒,喜欢每一种酒,了解每一种酒,还会再造一种酒。
司明明就知道:对于酒这个东西,苏景秋不是酒腻子、不是庸人。如果他能少喝一些就好了。
后来苏景秋喝酒很少了。他端起酒杯就会想起司明明,她没因为他喝酒大吵大闹过,但她就是吓人。不喝酒了,但对酒的研究却没止步。
倘若不是这莫测的变化,他觉得他会跟酒吧结缘一辈子。当下的形势他看不清,但总感觉距离结束遥遥无期。如果没有家庭,那他倒也能在无望的情况下坚持;但有了家庭,他心里就多了一份责任。他是有点怕破产的,也害怕万一破产了,要司明明养他,那叫什么事儿啊!司明明钱赚的窝囊,他一分都舍不得花。
思来想去,决定出兑酒吧。出兑牌子挂出去第一天,有好多老大哥想来捡漏,只是买卖双方都有苛刻条件:老大哥们买了要用原店名但不给使用费;卖方要求买方接收全部员工把不降薪条件写在合同里。老大哥们偷偷对苏景秋说:老弟,这年头先自保,大家都各有门道,出了你这个门没准儿活得更好。言外之意别管别人死活。
苏景秋则说:他们可以自寻生路,但跟了我这么多年,没少帮我赚钱。我不能就这么随便将他们遣散,何况有他们在,你也省心。
老大哥们见他油盐不进,就威胁他:你要这么犟,你这酒吧没人买。
“没人买就没人买。”苏景秋哼一声,不接受威胁。
事实上他心里不舍,所以一点条件不肯减,老大哥们就放弃了。那出兑的牌子挂了半个月,现在已经鲜少有人问津。
这事儿他没跟司明明说,怕司明明有压力,也怕司明明说出我养你这种话来。
但司明明却知道了,给他发消息:“不想做酒吧了?”
苏景秋下意识思考:哪个傻逼透露的风声?思来想去只有那个gay男假精英装逼犯了!因为有一天他来他酒吧坐,故意气他:“养不起酒吧了?要么你兑给我,我开,你给我打工。”
苏景秋看在他存了二十万酒的份上,忍住将这个傻逼打成呆子的冲动,只是恨恨瞪他一眼,在心里将他大卸八块。还奉劝自己:只要开门做生意,多少得赚点窝囊费,碰到傻逼咱别计较,连捧带夸,让傻逼再多花点钱。
所以那天苏景秋跟胡润奇诉了几句苦,还说:“还是你的工作好,旱涝保收,不会失业。失业了再换家公司骗就是了,反正资本家的钱好赚。不像我们,赔赚都是自己的。既然今天说到这了,给你看看我的藏酒吧。
就这样,苏景秋又让胡润奇存了几瓶好酒。胡润奇是出了苏景秋酒吧才反应过来自己被苏景秋连哄带骗花了很多钱的。但他后悔已是来不及,心里就算是正式跟苏景秋结下梁子了。
所以在见到司明明的时候,故意嘴欠跟司明明说了那些。
苏景秋在心里将胡润奇那孙子骂个半死,心想你也有失业的那天,风水轮流转,三十年河东 三十年河西,别看你今天闹得欢!
“等我回去说。”苏景秋说:“我有伟大的计划。”
苏景秋的计划是决定自己做个酒商。从前他只做面对面的线下生意,但这生意越来越难做,来自当下形势的冲击还有线上渠道的冲击,加上很多半吊子捣乱,教人调难喝的快酒,美其名曰价值几十万的调酒师菜单。最令苏景秋生气的就是有一天一个人来他酒吧,让他用二锅头加苏打水,挤柠檬汁,说这是网上学来的好酒。还有人让他把十种水果切块,往里兑各种饮料加酒。苏景秋委屈巴巴给人做酒,心想这生意真是没法做了。
他跟司明明说起这个念头,他思考很久了。苏景秋平时不太用脑子,但他一旦用了,思考问题真是深入。而且懂得变通。
他的酒品公司主要做两类生意。一类生意是各种名酒的经销商,首先他有进货渠道,其次他有销售渠道,他决定用80%积蓄来做启动资金,赚到钱后做第二类生意。
这第二类生意就是他的专业了。他要研发属于他自己的酒。
他跟司明明说自己的展望,还问司明明呢:“老婆,你用你出色的洞察力帮我看看行不行?”
“为什么突然想做这个?”司明明问。
“从前小富即安,现在发现小富根本安不了。这一年多我真是想了太多了,形势逼出了我的理想。”苏景秋伸出手,做个向上的姿势:“我要迎难而上!做时代的弄潮儿!”
他可太逗了,一点看不出愁来。这明明是被“逼上梁山”,到他嘴里就成了“时代的弄潮儿”了。司明明呵呵笑了一声。
“那你为什么之前不跟我说出兑酒吧的事呢?”司明明又问。
“怕你同情我,觉得我是无奈之举。我的想法还不算太成熟。”
“现在就能说了?”
“谁让胡润奇出卖我。”苏景秋想起胡润奇就来气,摇着司明明肩膀对她说:“老婆我跟你说,那个胡润奇真不是好人。他嘲笑我,还不止一次,当面嘲笑我!你别理他!”
这么大个男人摇她肩膀跟她告状,这也让司明明无奈。但她还是拍拍苏景秋的肩膀说:“放心,我不搭理他,他也离间不了我们。”
“那行!”苏景秋说:“我也没吃亏,我让丫在我这花了不少钱。这个月多亏了有他。他是不是赚钱太容易了?二三十万存酒不眨眼。”
“他家里有点小钱。”司明明说:“放心坑,多坑点。”
夫妻两个都觉得胡润奇活该,坑他的钱不心疼。甚至还仔细商量一番,优化了一下坑胡润奇的方案。
也是在这一天,发生了一件非常离奇的事,也或许这个人的一生都是离奇的,伴随着每一次出场。
是陆曼曼发现的。
她躲避那个小男友,躲在深山里,每天没事干,就刷直播,在直播间刷礼物,听各式主播感谢她。这一天她在山间的月色里翘着二郎腿,吹着风,手指快速划动。有一个直播打坐的视频她划过去了,脑子一瞬间开了天光似的,又划了回去。紧接着就睁大了眼睛。
卧槽!卧槽!陆曼曼连连卧槽了两声,那是叶惊秋!叶惊秋在直播打坐?她不肯相信,仔细去看,听到里头有人说:“喜欢的老铁刷点礼物。”
那叶惊秋坐在那里纹丝不动,像被绑架了似的。陆曼曼这下长了心眼,并没直呼叶惊秋的名字,而是刷了个大礼,紧接着在评论区问:“在哪里呀?”
观看这个直播的人寥寥无几,评论区更是寂寥,直播的人或许也是第一次收到这么大的礼,在感谢陆曼曼以后说:“在香格里拉寻找心中的日月。”
寻你大爷。陆曼曼心里骂一句。又刷了个礼,问:“天天直播这个啊?”
那头主播说:“明天直播画画。”
“一直在这直播啊?”陆曼曼又问。
“最近都在这里。”主播说。
陆曼曼就截了图,转身发到群里:“来!看神棍!直播打坐呢!”
这一年来司明明因为焦头烂额,几乎把叶惊秋忘在了脑后。除了偶尔梦到他,他就像从世界上消失了一样。此刻看着打坐中的叶惊秋,胡子剃干净了,梳着一个道士头,闭着眼睛也能看出清秀。这会儿直播间人多了点,有人在夸赞他的美貌,说看着就是个仙人。也有人在问直播在哪,这下好了,那主播干脆给出了一个定位。
她们几个都没想到,竟然能在虚幻浩瀚的网络世界里见到连手机都没有的叶惊秋,并且是以这种方式。陆曼曼坚持认为叶惊秋被绑架了,而张乐乐则认为叶惊秋开窍了或者遇到难处了,所以才以这种方式赚钱。只有司明明认为:叶惊秋在还那个主播人情。那个主播或许帮过他什么忙,所以他决定用这种方式报答他。
司明明想去找一趟叶惊秋,苏景秋冲过澡出来见她在订票页面,就问她:“要去哪?”
“去找叶惊秋。”
“你说要去南方都不能成行,为了那个神棍就能丢下工作了?是吗?”苏景秋抱起肩膀,这次真的生气了。

第76章 一个故事(四)
苏景秋的火气是腾一下蹿起来的, 并没有什么预兆。他跟司明明结婚近两年,真正生的气是很有限的,大多数时候他都只是在吃瘪, 因为他自认斗不过司明明, 也不愿跟司明明斗。
神棍叶惊秋就像一个奇怪的绳索,从最开始就绑缚他们的婚姻, 绳索不紧的时候倒还可以,一紧,他就不由紧张起来。
“你生气了?”司明明还明知故问, 这让他更加生气。他转身去浴室,看到自己的面色像一个红透了的苹果一样难看。
他扶着洗手台哧哧喘气,故意弄出点动静来让司明明来哄她。可是该死的司明明一点动静都没有。等他讪讪出去的时候,司明明在跟陆曼曼打电话,两个人在商量去找叶惊秋的行程。
苏景秋转身就去告状。他打给聂如霜,并满腹委屈。倘若男人的撒泼打滚能惹人怜爱, 那此刻的苏景秋真的是会让人捧在手心里疼爱一番了。他对聂如霜如实禀报:“那个神棍连手机都没有, 竟然在网上搞起了直播骗钱。陆曼曼打赏了好多套出了他的地址。”
“妈,司明明连跟我说好的度假都因为工作取消了, 现在却要不管不顾去找那个神棍。”
“司明明不要我了!”
聂如霜觉得自己这个女婿真可怜, 在电话那头好生安慰他, 但她也深知司明明既然已经买了票, 决定自然是不会改了。唯一的可能就是让司明明带苏景秋一起去。
她去找司明明,后者却说:“苏景秋要创业, 时间很宝贵。这种小事不要麻烦他。”
苏景秋听她这样说,就在一边大声说:“我不忙。”
司明明给了他一个眼色, 说:“你忙。”
恰逢特殊时期,苏景秋父亲近来小病不断, 母亲王庆芳也时常感冒,从这个角度讲,苏景秋并不适合跟司明明一起去。家里总要有一个留守,万一有事,有他在,也算有主心骨。
“那你也别去。”苏景秋说。
“我得去。好不容易找到叶惊秋的。”司明明说。
“我不理解。”苏景秋说,语气已经非常严肃了,脸上也失却了往日晴朗的表情。苏景秋察觉到心里一紧一紧,说到底是吃了叶惊秋的醋。
尽管他神棍、神棍地叫叶惊秋,但他跟叶惊秋打过照面的。他并不是一个真的神棍,他像从另一个世界走来的人,带着不可言说的神秘感。他有一种奇特的魅力。他不像苏景秋身边任何一个人。而司明明对他又始终是这样的态度,这令他心中不安的种子破土而出。
“我跟陆曼曼一起去,你不要用普通的男女情感揣度我们。你应该信任我,苏景秋。”司明明拉着苏景秋的手跟他讲道理,但这会儿苏景秋听不进道理,他单纯不想让司明明去。
“如果你去了,遇到事情被隔离到那怎么办?”苏景秋又问。
这倒是一个很现实的问题,司明明皱起眉头。
“被隔离在那,会有很多问题。你动辄半个月二十天回不了家,工作也不能做。你不是说你们新加了业务线,要全员加班吗?还有,如果你爸妈生病了呢?我一个人能行吗?还……
“你一个人能行。”司明明说:“你可以的。”
司明明很聪明,她当然能听得懂苏景秋的意思,也知道他在吃醋生气。但她又觉得他的醋意并没有什么站得住的理由。她不明白,为什么她能全然理解他对申京京的情感,而他要质疑她和叶惊秋的关系呢?
他跟申京京是曾有过厚重感情的,申京京曾在他胳膊上出现过。是的,后来苏景秋将那个纹身做了修改,看不出是名字了,而变成了一片一片脉络清晰的叶子,但这件事是曾存在过的。她以宽广的胸襟接受了苏景秋的过去,现在他却要对她问心无愧的行为进行指责了。
如果是在从前,或许司明明会更包容一些。但这一年多的时间里,每个人都像被困在牢笼之中,司明明也一样。她并不能全然做到没有任何情绪、不去感知任何事情、也不去有任何变化。她时常觉得很憋闷,但她又总是没有发泄的出口。她尽量保持从前的风格,但她也察觉到了自己在慢慢变化。
苏景秋意识到他不能阻止司明明去,司明明也不想带他去,强求无益,他就不再坚持。
一直到司明明出发那天,两个人都没再讨论过这件事。那天一早,司明明脱掉了她平常穿的那些正装,换上了一身看起来很有风格的衣服。她本身就瘦,那衣服在她身上罩着,像一个麻袋。但说实话,真的很好看。
背着一个巨大的登山包,看起来像要去春游的高中生。司明明的心里隐隐有了一种当年逃学从学校骑车到昌平县城的叛逆的快感,又或者这么多年来她始终都没变,仍旧是那个内心里十分叛逆的少女。
她对苏景秋说:“我走了。”
苏景秋起身接过她的双肩包,决定送她去机场。司明明并没阻拦,跟在苏景秋身后,看他的不悦写满了一整张脸。
苏景秋生气她是知道的。只是这一次他不像平常那样要跟她讨论出所以然,他只字不提。
在车上的时候,苏景秋问她现在是什么感觉?如果真的见到叶惊秋呢?她会有什么表现?
司明明其实没什么特别的感觉,也不知自己会有什么表现。
“你跟叶惊秋,其实是很相似的人。”苏景秋说:“我见他那次就知道了,他蔫坏。”
“你的意思是我也蔫坏。”司明明说。
“我以为你知道你自己蔫坏。”苏景秋又说。单单看这几天司明明的反应,她明知道他不高兴、在生气,但她就是什么都不说。不解释也不安抚,就任由他的情绪在那。
“我临走前再跟你解释一下。”司明明说:“我跟叶惊秋没有任何关系,这一次也不过是想把陈年旧事了结了。我不知道你为什么吃醋、生气,如果换作是你,我会支持你的。”
“我不支持你吗?我千里迢迢去找过他。”
“那你现在又为什么生气呢?”司明明不解:“说实话,我也不理解。当然,我不希望在临走之前跟你吵架,我只是希望你能明白,这件事不是你想的那样。”
苏景秋就抿紧了嘴唇,什么都不说了。
他说不清自己的心情,他明知道自己的情绪不合理,但也无法控制。他原本也想奉劝自己大度一点,但说来奇怪,他的占有欲在膨胀、作祟,无法控制。
陆曼曼已经等在机场。她跟司明明真是好姐妹,装扮风格竟然很一致,见到苏景秋就远远招手,待他们走近了她气苏景秋:“我会照顾好你老婆的!”
见苏景秋回应冷淡,也不多问他,扯着司明明就走了。凑到司明明耳边小声说:“以我丰富的恋爱经验来看,你老公吃醋了。还挺严重。”
“他在吃莫名的醋。站不住脚的醋。”司明明说:“但我这次没哄他。”
苏景秋见她们两个人消失在登机口,心情简直跌倒谷底。他发现当司明明天生的反骨支出来的时候,真是不顾别人死活的。她走的时候头都没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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