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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明,明明by姑娘别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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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什么呢!”苏景秋见她没有动静,停下来问她。
司明明摇摇头。
“冷了是吧?”
司明明点点头。
“我就知道你会冷!”苏景秋说着弯腰抱起她,三两步到了床边,将她丢到床上,又顺手掀起被子,丢到了她身上。
被子把司明明罩个严实,她陷入一片漆黑之中,人倒是暖了,也懒了。原本升起的引逗苏景秋的念头一下就消失了。还是躺着好,躺着不累也不冷。她这样想,就一动不动。
苏景秋站在床边,看着安静的被子,又笑了。他太了解司明明,也了解她在这件事上的惰性,指望她主动,还不如他自助服务。
头发上还有水,他坐在床边擦,眼睛向下一瞟,看到被子下露出那只白嫩的脚丫,坏心眼就起了。食指勾起轻轻挠一下,司明明下意识缩一下。再挠,再缩。接着就没了动静。
司明明在黑暗里琢磨苏景秋不定要怎么对付她,这会儿跟逗猫似的,玩起了耐心游戏。
脚趾有濡湿温暖感,很怪异,又有道不明的舒服,她忍了两秒才想躲回被子,却被他一把握住脚踝。
脚心痒刺,他竟然用他没有刮胡子的脸颊扎她。司明明想踢死他,可他的手像是给她的脚上了锁,动也动不得,只能那样忍着。
被子露出一点光,床尾塌下去一点,灼热的气息从脚背到小腿,她就知道:他进到被子里了。
司明明一向喜欢黑暗。
她知道这大概是人与人之间的差别。苏景秋喜欢看,而她喜欢想象。
他始终喜欢开一盏莹莹的小灯,而他总是低头看交融的地方。那时他的目光会盘剥她,让她不敢与他对视。而她喜欢在黑暗之中,感受会被放大,每一个响动都能给人带来遐想,那真的很美。
真丝面料离开她的皮肤,被苏景秋的嘴唇代替。他为什么不刮胡子呢?司明明想:他不刮胡子,蹭得我好疼。也好痒。像千百只虫在啃噬她。
她不耐地移动一下腿,却恰好给他腾出了空间。
他咬她,他竟然咬她!他咬她,并没用力,坚硬的牙齿和细嫩的腿内侧,本就是两样不同的东西。
司明明有点后悔。
她应该穿格子睡衣的,她穿这烦人的吊带做什么?苏景秋腰伤了那么久,犹如经历一场有违人道的修行,她压根不需要任何多余的动作,他自己就可以了。她的吊带反倒助长了他的气焰。
她原本是想叹息,但发出的声音却又不是那么回事。神智渐渐不清楚,一直到他的嘴唇碾上去,她忍不住缩了下身子。
“苏景秋,你慢点,咱们说会儿话。”司明明想让苏景秋慢点,故意跟他说话。她真的是一个怪人,夫妻做这么久,不过经历了一场腰伤的休憩,她又觉得与他不熟了。
他平常在这个时候会说话,比如“你这里可真好看”、“一只手就能握住你的腰”、“你放开一点行不行”
……那些平常司明明在生活以外从不说、也听不到的话,都从他嘴巴里冒出来。狂言浪语很是磨煞人,司明明捂着耳朵,他就拉开她的手强迫她听。还强迫她与他交流。
这一天他却不说话。
像一只饥饿的猛兽,鼻腔里发出哧哧的热气、喉咙里偶尔发出一声响动,他准备给自己开席。
司明明就是他的盛宴。
他吃得认真,不时咽一下。
司明明的手指嵌入他发间,用力推他头,手一滑,就盖在他额头上:“别这样。”她说。
他一手握住她一个手腕按在两侧,又低下头去。
有些东西排山倒海来了,被子就成了凶器,司明明挣扎开双手,将被子拉下,脸露了出去。那脸上满是汗水,滴落到枕上,湿了的头发贴在她脸颊。还未战,已先败。
苏景秋却还只是鸣鼓升旗,不着急松开缰绳。
反正冬夜漫漫,他们也没有别的事可做,这等光景可不常见,得慢点消磨。他也不想说话。怕一讲话,就听不到司明明的声响了。
她的声音比从前软一些、柔一些,仍旧压抑着自己不发出大的声响,但每一声都透着别致。那声音在黑暗中被浸湿了一样,带着水汽儿呢!
当他到了她面前,终于说了第一句话。
“亲亲。”他说。
手塞在她脖颈儿下微微带一下,她就仰起了脸,微光中亲了亲他的嘴唇。亲一下、再一下,小鸡啄米似的。
他伸出舌头,她故意躲,躲着躲着自己忍不住笑了,苏景秋被她逗急了,将她按在枕间狠狠亲了上去。
司明明发出一声呜咽,即便身处黑暗,她也察觉到自己的脸一定红透了。因为她开始发热发烫。
她想躲避这个索命似的吻,越躲他越急,终于将耐心消耗殆尽,变成了一场拼杀。
由太慢,变太急。
司明明甚至想不到那是怎样发生的,就飘到了风浪很大的海上。她无法控制航向,也无法控制风浪,除了面前的桅杆也抓不住什么。
“慢点,苏景秋,慢点。”她又发出这样的请求,但苏景秋仿佛聋了似的,自有他的节奏。
她拍打他,他反而受到鼓舞一样,加快了进攻。平常温顺纯良,到了床上就攻城掠地。
苏景秋知道这个时候不能听司明明的,她会说谎。她让他慢点,但身体却缠着他。她言不由衷。
他也急于验证自己的腰是否好了,于是刻意控制、急急缓缓,偏不鸣金收兵。司明明败了几回,已经有了哭腔:“够了,够了!你腰没事了!你快结束吧!”
“跟从前一样?”他问她。
司明明捂着眼睛,她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她怎么哭了?她哭什么?哭的时候愈发显得可怜,鼻子堵了,声音颤抖:“…………要好……”
“真是比从前还好还是你更爱我了?”苏景秋故意用力,她尖叫出声,泪水磅礴而出。
她也说不清,她什么都说不清,只是胡乱点头,手紧紧抓着床单,抓不住,只得去抱他。
他任由她拥抱,也狠狠回抱她,脸贴着她的,贴到了很多泪水,这才慌了:“不是,你怎么哭了?”
“是不是疼了?不做……做了。”苏景秋一瞬间很后悔心疼,要结束,司明明却抱紧了他。
她说不清自己的感受,只得拼命抱紧自己的桅杆。
苏景秋恍然大悟,她不是因为不喜欢哭,是因为太喜欢所以哭了。
他一阵欣喜,这个腰伤得好,伤出了“新婚小别”的惊天动地,将他们的夜晚伤到了一个新境界。一个司明明会“爽哭”的境界。
气息过很久才平稳、燥热过很久才平息,但他们还紧紧拥抱着。他不时亲吻她的脸颊,她也会回吻他,事后的拥抱比平时感觉要好,好像这个人更近了、更亲了。
“苏景秋,你腰真的没事儿。”司明明说:“这下你可以放心了。不过我真的不懂,你在担心什……
“你不懂。男的都这么奇怪。”苏景秋说:“这个你就别深究了。”
“好吧。那怎么撞一下,不但没影响,现在还没完没了了呢?”司明明问。
“……也不……
苏景秋说完就笑了,捏了捏司明明的脸,起身将床头灯打开。看到她的脸上还有哭过的痕迹,可真是狼狈又性感。苏景秋多少想跟她讨论一下“做哭了”这件事,但想到司明明是个薄脸皮,生生忍住了。
只是拿了纸巾为她擦擦眼角,见她的神情很是惹人怜惜,又忍不住亲了亲她。
冬天就在这一场欢畅的交欢之中彻底来了。
第二天睁眼听到外面大风嚎叫,司明明裹着厚绒家居服去窗前一看,树上的叶子彻底掉光了,人都佝偻着腰走路。
“咱们去酒吧看看?”司明明提议:“你送我去吧。”
“先去别的地方吧。”苏景秋说:“去完了再去酒吧。”
“好。”
司明明也不问去哪,总之就放心地跟苏景秋去了。路上她也猜想,或许是苏景秋偷偷买了什么惊天动地的东西要跟她显摆,那她未必会感到惊喜。但他把车开到了4S店,停车的时候认真对司明明说:“换掉你那辆早就可以报废的破车吧。夏天空调不好使、雨刮器不好使,就连那轮胎我看着都挺脆。”
“空调我修好了。雨刮器也只是偶尔罢工。我以后用车的时间也少,我感觉好像没有换的必要。”
对于换车这件事,司明明罕见的惰性显现出来了。她有点舍不得那辆车,虽然很小很破,但是她开了很多年,好像开出了感情。
苏景秋看出了她的想法,就对她说:“我知道你不喜欢车。我挺喜欢车的。你看我这车,买回来要是不改,我都感觉对不起它。而且每一辆车有每一辆车的用途,让它行驶到自己的道路上去。你的车,从前的使命就是把你带到你热爱的公司去,现在你已经结束了那样的生活,它的使命完成了。”
司明明闻言笑了:“你胡说八道。”
“对。我就是想给你换车。”
“你最近为什么执着于给我花钱?”司明明不太懂,苏景秋最近真是奇怪,总找机会给她花钱。为她买瑜伽课、买日用品,现在开始琢磨给她换车。从前他们可是设想AA制的婚姻的,他倒是开始突破经济底线了。
“钱么,该花花。”苏景秋说:“你帮我留下酒吧的时候,也没计较个人得失吧?虽然你在这种事上不太擅长表达,但我又不是傻逼。”
“这么说吧司明明,你比你看上去还要真心。说句肉麻的话,你的真心是清澈见底的溪流,只是你根扎在泥土里,看不见。我无论作为河里的石头还是小鱼,都是可以看到的。”
司明明撇撇嘴:“这跟换车究竟有什么关系?”
“有。”苏景秋斩钉截铁地说:“换了车,重新上路。”
……跟刚刚的话又有什么关系?”
“住嘴。”苏景秋被她问得脑仁疼:“先去看车。”
司明明坐在那不动,跟苏景秋约法三章:“超过20万的没必要、太大的我不喜欢。”
苏景秋看了看展厅里停的车,再看看司明明:“你故意的吧?”
“算了,看看吧。”
司明明随苏景秋走进去。
原本苏景秋以为这会是一件很艰难的事,比如司明明吹毛求疵这不喜欢那不喜欢、喜欢了又嫌贵不想买、超出预算等同于有违原则,她可是最有原则的。
直到司明明在十分钟之内定了车准备签合同,他才想起他的老婆司明明,是一个办事果决的女人,这种果决可以体现在任何方面。
他拦住司明明去路,不可置信地说:“你还没试驾!”
“不用试,车都那样。”
“你连性能都不清楚!”
“不就是那些性能吗?”司明明不解。
“超出你说的二十万两倍!”
“我买不起吗?”司明明问:“我买得起。”
“我给你买。”苏景秋高兴了,这也太快了,太好了,他准备浪费的口水都不用了,他就知道自己眼光好!
城市SUV,车型很好看,很经典,适合司明明的精英气质。停,司明明不喜欢他说她是精英。她觉得是在骂她。她也不想做精英。
但这款车司明明的确很喜欢。坐上去的一瞬间视野就宽了,中控也很好看,她的小车没法比。一秒钟见异思迁,一秒钟决定要买。就这么简单。
但她不想让苏景秋给她买,而苏景秋偏偏要给她买,两个人僵持不下。销售在一边扶额,说:“定…………交都……”生怕两人再犟下去他的生意就黄了。
苏景秋挡住收款窗口,销售小哥也聪明,挡住司明明让苏景秋付定金。钱转过去,单子开出来,小哥拿起来就走。
出了4s店,苏景秋忍不住对司明明竖拇指:“你牛逼。”
“我怎么了?”
“我每次买车都要对比参数、车型、试驾,折腾一个来月。”
“你看起来不像这种人。”
“你看起来也不像十分钟买车的人。”苏景秋说:“您哪怕仔细挑挑呢?我选了两家4s店让你对比,你万一看到别的后悔了呢?”
“你领了结婚证,看到别人也不错,离婚还是出轨?”司明明问。
“同理,我买了车,别的车再好跟我有什么关系呢?”
听起来举例牵强,再回味真是贴切。苏景秋想对司明明竖拇指。无论怎样,又解决一件大事。
在苏景秋的心里,这一年虽然不顺利,但即将到年底,该做的事总归要做完,安心去跨下一年。下一年不管怎么样都会来。
俩人又去了一趟酒吧,陆曼曼正叉腰站在外面,姿态奇怪,在研究装修。司明明说想要一个通透的几乎没有遮挡的空间,要把临街那面墙改成大落地窗,至于办公区域,则移步到后面去。她要求虽然不多,但说看感觉。看感觉最烦人了!
陆曼曼哼一声,一眼看到司明明脖子上一小块红印:“诶?诶?”
“我挠的!”司明明忙说:“真的!”

腊月二十九这天, 司明明跟苏景秋两人逛了一趟小商品市场。
她上一次逛小商品市场是小学六年级那一年。爸爸司明天骑着小三轮拉着她和妈妈聂如霜,说要进行大扫货。年前的小商品市场绝对是北京城里最热闹的地方,那里有成千上万种对联, 还有各种各样好玩的东西。那天司明明想买袜子, 她在卖袜子的摊位上挑了十几双袜子。她挑、聂如霜讲价、司明天付钱,一家三口分工明确, 买完了扭头去下一家。逛了小商品市场后出门找一家店吃卤煮,司明明挑食不吃,单独点一碗炸酱面, 司明天逼她就点蒜,说炸酱面就蒜,千金不换。
苏景秋停车的时候她看着面前熟悉的门头,想起了从前的那段时光。上了初中就要开始学习,聂如霜虽然不管她,但她有自己的节奏, 也不太喜欢人挤人的感觉、出了门一定要吃的那碗卤煮她也提不起兴致。到后来工作了, 每年都要坚持工作到最后一天,就更没有时间来了。
苏景秋倒是对这里很熟悉。
他很喜欢来这里扫货, 小东西都挺好玩, 花很少的钱就能买很多。他以往的流程是买了之后给亲朋好友挨家送去, 也算提前拜早年。
这一年是他第一次跟异性来, 严谨点说:是除了母亲王庆芳以外的异性来。为了照顾司明明,进门前他问:想先买什么啊?
“袜子。”司明明说:“买袜子、打底衫、亮晶晶的头饰。”
“亮晶晶的头饰?你平常也不戴啊。”
“我看着好看。”
“可以不戴, 得有是吧?那就买。买一堆。”
苏景秋想:女人果然不管几岁都天真,不管几岁都喜欢亮晶晶的头饰。哪怕不戴, 也要有。
里面比往年少一些热闹,但人仍旧不算少。苏景秋怕司明明走丢, 顺手牵住她手,说:“这丢了可不好找。”司明明看看周围称不上拥挤,他们又都带着手机,服务台每层都有,找个人显然很容易。刚要反驳苏景秋,就察觉到了自己的无趣。顿时恍然大悟,原来是这样啊。
于是她很乖顺,甚至向他走近一点。苏景秋开始介绍他的伟大计划:首先他们要拟一个“送礼”名单,接下来进行全方位立体大采购,最后挨家挨户送过去。
司明明听着就觉得累,但想到苏景秋那神奇的体能,累点好,累点晚上睡得早。
买袜子,袜子要买花的,穿在脚上喜庆的。司明明挑了二十几双,扭头看着苏景秋。
“怎么了?”苏景秋不懂她的意思,问道。
“讲价。”司明明发出命令。
讲价?苏景秋虽然常逛,但讲价他真不会。琢磨了一下问老板:“这些多少钱?”
老板看他们一眼,拿出计算机噼里啪啦地算,二十五双袜子,四百二。苏景秋问:“凑个整,四百行不行?”司明明闻言伸手拧了苏景秋腰一把,怎么回事!不会讲价可以直接说!
老板心里乐开花,但又故作为难:“不赚钱啊,四百一十五。”
“就四百。不卖我们走了。”苏景秋想起王庆芳每次的套路,在商场浮沉的女老板,也偏好来这里练讲价。她说这个过程很锻炼人,一练看货的眼光、二练估值的能力、三练人的心理素质。这两个年轻人,显然还需要练啊。
四百当然能买,付钱时候苏景秋很得意,拿着东西走了却被司明明拉到一边训了一顿。司明明训他的理由包括:没有能力承担的工作要提前说清楚、开始做事前要计划好节奏和预判、谈判的能力还需要提升。
很好,买个袜子,又买出方法论了。
她这么一说,苏景秋也觉得自己买贵了,于是两个人开始总结,从下一轮开始价格对半砍,再一点点往上加。
这件事一下就变得好玩起来。
两个人一边逛一边练就砍价技巧,与老板们唇枪舌剑你来我往,好不痛快。每次买到心仪的东西,走出老板的视线后就击掌庆祝,很是有仪式感。
“你觉得这比你小时候逛有意思吗?”苏景秋问。
“是的。果然自己参与的部分越多越有趣。你呢?”
“……苏景秋小声说:“这么说可能有点对不起我妈,但显然跟你一起逛更有意思。我妈那硝烟战火的太吓人了,砍价都能拿出打架的气势,我在一边直紧张,生怕买不到自己喜欢的玩意儿。”
司明明设想了一下苏景秋紧紧抱着自己的玩具舍不得放回去的样子,就笑了。
“这里面就有吃饭的地儿,饿了咱们可以吃一口。你想吃什么?”司明明又问。
“……苏景秋想说卤煮,看到司明明眉头要皱起,忙改了口风:“鲁菜、粤菜、淮扬菜、川……便吧!看你想吃什么。”
“那么吃卤煮吧。”司明明说:“我打包一碗炸酱面。”
“可以吗?”苏景秋一下就开心起来。
“当然可以。”
小时候的流程走一遍,味道都差不到哪去,但那种感觉很亲切。苏景秋跟司明天一样,在她吃炸酱面的时候丢了一瓣蒜给她,对她说:“千金不换啊!”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
司明明现在对生蒜不太抵触,但也吃不了太多,就小小咬了一口。她发现,自从勇于尝试新鲜事物,她对很多东西的包容程度就上来了。也的确因此发现了一些惊喜。
苏景秋吃得满头大汗,一边吃一边说:“这就对了!”
“你小时候也这个流程啊?”
“谁小时候逛小商品不是这个流程啊?”苏景秋说:“都这个流程!也没别的新鲜玩意儿,每年就搞这一套。”
“我小时候对这一套不耐烦。”司明明想起每次聂如霜被她拒绝后的神情就抱歉地说:“这么一看我妈挺不容易的,从小就哄着我玩。明知道我不喜欢,还想让我体验别的孩子的乐趣,生怕我缺失这一块儿。”
“那可不!你性格那么另……
“你才另类。”
俩人就究竟谁性格奇怪讨论了起来,一直讨论到吃完东西,拎着战利品去车上,挨家挨户送东西。
先去司明明的好友家。司明明唯二的两个好友,一个在家练习给女儿扎小辫儿。抱着一一出来迎接的时候,一一的小脸儿还挂着泪珠呢:刚刚妈妈用力重,将头发拉疼了。小辫儿倒是好看,配上司明明给买的红彤彤的小衣服,活像一个年画娃娃。司明明将袜子和发饰也给了张乐乐一份,提前祝她除夕快乐。临走时张乐乐拉着司明明的手问:在不结婚就分手和分手不结婚中我选择后者,对吗?
司明明看了一眼张乐乐的表情,哪里是在征求她的意见?不过是在寻求她的支持罢了。张乐乐离婚后度过了一段难熬的日子,后来遇到一个不错的人,她享受爱情带给她的感觉、享受雌性激素对她的支配,但她的大脑却告诉她:不要结婚,你不需要结婚。司明明是懂她的心态的,她结过婚、有了一个可爱的女儿,再次走进婚姻可能又会陷入一次对自己的消耗,所以她对对方的提议选择了拒绝。
“无论你做什么,我都支持你。”司明明小声说:“你这么厉害,不需要任何人的意见和建议,就按照你自己的心意去做就好。”
张乐乐仔细咀嚼了司明明的话,拍了拍心口:“这里虽然有点难受,但远不及当初离婚时候万箭穿心。那时倒不是因为还爱着白杨,而是对自己逝去的岁月感到可惜。”
“我知道。”
“爱情对我而言,并非雪中送炭。”
“是锦上添花,我也知道。”
司明明完全懂得张乐乐,生活没有百分百完美,她们已经不是小孩子了,分别时要祝一帆风顺,一帆风顺简直是奢望,起起伏伏才是她们生活的常态。
“祝你新年快乐。”张乐乐抱抱司明明。
“你也是,晚上视频说。”司明明说完亲了亲一一的小脸儿,又揪了下她的小辫儿,方依依不舍地离开。
在去陆曼曼家的路上,苏景秋感慨:“缘分这事儿真是神奇。我觉得张乐乐跟那个男的有缘,但她好像有点因噎废食。”
“你不懂。”司明明说。
“对对,我不懂。”
说着话就到了陆曼曼家的别墅区,可真气派。陆曼曼怕司明明嫌烦,早早就在门口等着。显然她回家之前对自己进行了一番整理:头发染黑了、指甲做了透明色、夸张的耳饰换成了小珍珠,一副乖乖女的样子。
这一年陆曼曼赔了两百多万,她对自己的表现很满意,说在创业的富二代当中,她赔得最少,帮爸爸守住了家底。但无论怎样,到底是赔了。怕爸爸看她来气,回家之前先调整了自己的风貌。这会儿问司明明:“乖不乖?”
“乖。”
“嘿嘿。”陆曼曼有点开心:“进门没打我,还夸我比前两年有进步。我说我明年开始就能赚钱了,我爸也信了。他怎么这么信任我?”
陆曼曼的爸爸吃过很多苦,也不是生来就有钱。他自己三起三落大半辈子,当然知道赚钱不容易。他从来只挑剔陆曼曼对待感情的态度,而不怕陆曼曼在创业的道路上赔钱。这个道理,陆曼曼好像懂一点了。
“我要回家跟我爹妈和解。”陆曼曼接过那一大袋子,直接打开看:小两口真贴心,专门为别墅大门买了超长的对联,真诚夸司明明:“要么说我爸喜欢你呢!你是真贴心啊!”
再找出一个发卡别在头顶,挥手跟他们再见。
苏景秋走这两家后就感叹:果然每个人的生活都有烦恼,就连陆曼曼这样的,都怕回家遭骂,早早就装起了乖巧。大家的烦恼并未随着这一年的结束而消失,它反正就在这,不可能一朝一夕就解决。只能耐着心去等。
顾峻川家里不用去了,他去云南了。他母亲蔺书雪也是王庆芳的老朋友,在云南做了营地,这几年也在烧家底,至于烧钱到什么时候,要看天意。
司明明这一年过得不好,她还在无限期休假中。按照从前的习惯,每年的这一天,她的巨额年终奖都会到账,还会接到老板的鼓励电话。这两年都没有了,但她好像还没从这个习惯中抽离出来,总觉得自己在这一天损失了大几十上百万。
她又有些恍惚,以至于手机响了都没听到。苏景秋提醒她:“接电话。”
电话竟是施一楠打来的,他对她说新年快乐,她忙回:老板,新年快乐。
“我主要是想跟你说:我们已经初步定了收购的方案,A总会找你谈。基于过去你的经验领域会给你两个选择:第一,回到公司,主导这一次的团队接收;第二,如果你有别的想法,那么公司也会尊重你的决定。我个人希望你能回来。”
司明明压在心里的那块石头被轻轻搬开了。这块石头压了足够长的时间,时间长到她快忘了工作带给她的快乐。她觉得她是做了一件好事的,虽然她的作用似乎也没有那么重要,但她就是想为自己记上一功。
过去那些年的工作掠影在她头脑中一闪而过:人才梯队、薪酬绩效、团队赋……到原公司、回到养育过她的土壤中去的确是一个对的选择。
“谢谢老板,但我不准备回去了。公司里能主导这种层面的团队接收融合的同事大有人在,我回去虽然看起来最合适,但最合适并不代表最优解。我想去试试别的。”司明明罕见地跟施一楠开了个玩笑:“如果老板愿意的话,可以考察一下我未来的产品,给我投点钱。”
她就那么一说,对自己能够做出有价值的东西并没有十足的把握。她还想休息一段时间,彻底结束这段神奇的旅程,然后慢慢开始。
施一楠那边没有了动静,似乎是在思考。十几秒后他说:“尊重你的决定。”
“对不起老板,不能一起战斗啦。”
“我眼中没有对不起,只有生意。”
“那么祝老板生意兴隆。”
司明明挂断电话后看到苏景秋震惊地看着她,于是她歪着头:“怎么了?没想到我会拒绝吗?”
“不是。我只是觉得你可真有魄力。”苏景秋伸出三根手指:“拒绝三百多年薪,就像拒绝一个小笼包、一碗卤煮。”
司明明歪着头思考他的话,这比方,挑不出毛病来。
苏景秋有时就在想,司明明遇到事情不会像别人那样兴奋激动、不会满世界宣扬,她不会刻意彰显自己的厉害,也不会刻意贬低他人的不足。在他看来,她明明完成了一件别人很难做的事,她却一直在忽略自己对这件事的影响:说她的老板有商业头脑和前瞻性,所以才认同她的提案。她真的不过是做了一次普通的提案而已。
“不重要。重要的是,在除夕的前一天,我终于等到了期待已久的好消息。”司明明在苏景秋面前摊开她的手心,那上面有汗水的痕迹。她不是不紧张、不是不期待,她只是比别人看起来更平静一点而已。外放的情感是情感,收敛的情感也是情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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