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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反派鳏夫盯上了(女尊)by海大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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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吹灯做什么?”沈黛末说。
冷山雁说:“已经有了蜡烛光,那就不用照油灯了,可以省下一些灯油钱。”
“就那么一点,能省下多少钱。”沈黛末说。
冷山雁低头一笑,女子只知道在外挣钱,却不知道一个家庭的日常开支有多少。
寻常人家用的灯油一般都是乌柏子油,若是像沈黛末一样看书到深夜,大约需要三到五文钱的灯油钱,一个月就是100多文。
但灯油的灯光昏暗,只能照亮一小范围,看久了眼睛又酸又涨,一般都是贫苦的读书人家才会选择用灯油照明。
冷山雁担心沈黛末将眼睛累坏了,给她置办的都是更明亮的蜡烛,一根蜡烛15文钱,她每晚看书需要用两根蜡烛,也就是30文钱,一个月900文,将近一两银子,再加上一个月房租300文,每个月不吃不喝的固定支出就是1200文。
“省不下多少,只是我觉得这样的亮度缝衣裳足够了,再点灯就是浪费了。”冷山雁温声道。
他不打算将这些鸡毛蒜皮的事情说给沈黛末听。
沈黛末将管家的权交给他,就是信任他。女人只管在外做事,内宅的事情,自有他精打细算。
沈黛末看着昏暗灯光下,他手中纤细穿梭的针线,问道:“可你这样真的能看清吗?”
冷山雁声线轻而低沉:“看得清,我未出嫁时也常这样做针线。”
沈黛末看着他漂亮的眼睛:“为什么?”
冷举人家又不缺钱,不至于让他熬夜做针线活啊。
“男儿家总是要学会做针线活的,在我小时后,父亲总是让我给弟弟妹妹缝制衣裳,说是多让我练练手,以后出嫁了,妻家会疼惜。”他说道。
“那时你几岁?”沈黛末问。
“第一次握针线时,四岁的样子吧。”冷山雁想了想,很平静的说:“那会儿年纪小,针眼穿过衣裳总是不知道下一刻会从哪里穿出来,手指尖总会有几个血洞,但时间一久,也就学会了。”
辛氏刁难他总爱找一些冠冕堂皇的理由,做针线就是其中之一。
他常在冷母面前说针线活好的男儿以后妻家也会高看一眼,说咱们冷家教导出来的儿郎们都是极好的,传出去名声也好听,而且要是将来妻家一时落魄,男子会一门针线活,也能补贴家用。
下人们都被辛氏拿捏得死死的,自然也不会有人替一个死了亲爹,势单力薄的小少爷说话。
冷母也就信了辛氏的‘良苦用心’,任凭每日一家人吃饭时,冷山雁手上的针眼如何显眼,她也不管不问,却从来不想为何其他弟弟们不需要苦练针线活,只需要会做就行。
幼年的冷山雁也曾像冷母哭着诉说过委屈,可辛氏直接哭得比他还要厉害,哭哭啼啼地说继父难做,一番苦心反被孩子忌恨。
冷母为了维护辛氏,直接一巴掌扇在幼年的冷山雁身上,痛斥他不懂事。从那以后,冷山雁就不再对冷母心存希望,努力在辛氏的手底下艰难求生。
“太过分了,你才那么小,这不是欺负人嘛。”沈黛末义愤填膺,连他此刻手里的衣裳都看不顺眼,一把扯了丢在床上:“别做了,我们去外头买。”
比起沈黛末的气愤,冷山雁的反应无比冷静,毕竟这种活他已经做了十几年,早已习惯,除了麻木没有任何多余的情绪。
因此,当他看到沈黛末的反应如此激烈时,顿时有些惊讶,随即食指尖抵上了她的唇。
骂骂咧咧的沈黛末顿时住嘴,眨了眨眼睛,呆呆地看着他。
冷山雁霎时红了脖子,将手收了回来,违心地绕开话题说道:“父亲已经休息了,我们不要吵着他。”
“……哦。”想到席氏,沈黛末顿时收敛了声音。
她在主屋里呆惯了,习惯了这里晚上只有他们两个人,席氏一来,她还有些不适应。
不过她没忘了刚才那一茬,压低声音,继续道:“我说的是真的,不要做了。今下午我已经抄了一本书,明天拿给费大娘,就能结工钱,到时我就去找代人做针线的绣工,让他们来做。”
冷山雁沉默地看着她,狭长的狐狸眼一闪,自带清寒冷艳,仿若寒风中的冷玫瑰。
然后起身,从箱笼里翻了一件淡青色的布料。
“怎么了?”沈黛末摸了摸自己的脸。
“春日到了,正好为您也裁一件新衣。”他说着,将衣服在她身上比了比。
沈黛末拂开他手里的布料,我跟你说正事,你却想着给我做新衣服?
话说,这人怎么又把自己的嫁妆掏出来了?他的嫁妆应该已经快空了吧。
“不用,我的衣服够穿,而且我一个女人不讲究的。”她严词拒绝。
冷山雁却道:“虽然辛氏苛待我,但针线活确实是男子必须要学的,既然我会做,为什么要假他人之手。况且我也想让父亲和……您……让你们穿上我亲手做的衣裳……”
他略微垂眸,顿了一下,找借口道:“不然传出去,我的名声也不好听。”
沈黛末想了想,他说得确实有道理。
绣活是古代男子的必备技能,而且普通人家的针线活基本由家里的男人包办,除非家里人口太多,男人太少,才会雇佣外面的男子做。
她们一家子算上白茶,一共四口人,三个都是男人,却要将针线活承包给外人,碎嘴子的街坊邻居知道了,说不定就在背后偷偷传冷山雁是个懒惰的郎君。
“好吧。”她妥协道。
“那妻主伸开手,我量量尺寸。”冷山雁低声道。
沈黛末起身张开手臂,冷山雁拿着软尺挨着她仔细的量,量好之后坐在床头开始替她缝制。
沈黛末就靠在床尾的栏杆,继续看书。
看累了就抬起头来,看着坐在床头安静做针线的冷山雁,他修长指骨,捧着她的衣裳料子,一针一线在他手中灵活穿梭,烛光映着他的侧脸,纤长的浓睫在眼底投下一片阴影,温柔着包裹着他眼底的光。
雁子手中线,她的身上衣。

比起沈黛末家中的温馨,顾家又是另一番光景。
在灵堂哭晕过去的冷清风苏醒了过来,趁着周围伺候的下人不在,拉着辛氏哭:“父亲,我不想待在这里,太爷他、他不是人,明明是那女人短命活不长,他非说是我克死了她。她一断气,太爷就当着下人们的面,对我非打即骂,还要把我关进祠堂里,幸好陪嫁的金缕偷偷差人跟你们报信儿,你和母亲赶来,他才作罢。可是从那之后,他虽然不再明着对我怎样,却唆使下人们排挤我。”
冷清风泣不成声:“金缕自从出去报信,太爷就把他指到了院子外头去,不再近身伺候我,我的衣食住行都指派给了顾家的下人,他们合起伙来针对我。这些日子,我吃的饭菜连院子里最低等的仆人都不如,口渴了想喝杯茶水,都要被下人嫌这嫌那,那帮下人们还每天站在院子里,指桑骂槐地骂我,多少难听的话都说了出来……我虽然是顾家的女婿,可满府里谁都瞧不起我,父亲,我生不如死啊!”
辛氏听冷清风的哭诉,满眼心疼。
冷清风是他和冷絮的第一个孩子,自小被他娇惯着长大,比原配所出的嫡长子冷山雁风光千百倍,下人们都哄着顺着,什么时候受过这样的委屈。
虽然没有明着打骂,但是精神上的煎熬,胜过□□的千百倍啊。
“父亲,带我走吧,让我回家去,我不想再留在这里,别说三年守节,我就是一天我也待不下去了。”冷清风哭着说。
辛氏脸上的心疼之色忽然一凝:“可是顾太爷说,希望你以后就留在顾家。”
“什么!”冷清风大惊失色,拽着辛氏的袖子:“让我守节三年还不够,他还想让我一辈子困在这里?我虽然嫁了进来,可是妻主新婚之夜就死了,我、我在这个家里连一个傍身的孩子都没有,以后我可怎么办啊!”
辛氏拍着他的手:“我明白你的意思。”
寻常布衣人家的男子死了妻主,一般守鳏三年就可以重回娘家,让父母安排再嫁他人,那种终身守鳏的男子一般是膝下有女儿作为依靠,才有终身守鳏的底气。
膝下无女却终身守鳏的大多是兴旺的大族人家的郎君。
这类人家族富贵一方,自然不会在乎一口饭菜,养着一位给宗族族女守节的鳏夫,至少名义上都会善待,但背后冷暖心酸,只有自己知道。
除此之外,南方一些极重视男子名节的地方,也会要求丧妻的夫郎终身守鳏,不许改嫁,不许跟其他女人眉来眼去,不然就是对死去妻主的不忠。
但普通人家哪里能经年累月的养着一个无女无儿,毫无依靠的鳏夫?所以这种人,往往守节不到几年就无疾而终了,毕竟只要死了,哪怕死时再年轻,也算是‘终身守节’。
苏城县位于北方,习俗一般是男子丧妻,若是没有生育女儿,在妻家守鳏三年即可改嫁她人。
可冷清风的情况有些例外,顾大小姐早不死晚不死,死在了洞房花烛夜,不知道内情的人一听都会以为是新夫郎克死了妻主。
冷清风就是想改嫁给家世相当的人家,也会遭到人家的嫌弃,嫌她命硬。毕竟男人那么多,为什么非要选择一个有克妻嫌疑的男人呢?
不嫌弃他克妻的女人倒也有,只是要么是想攀附冷家举人身份,给自己脸上贴金的功利者;要么是像曾经的沈黛末一样,穷得叮当响。
可沈黛末有本事逆天改命,不代表其他人也有这个本事啊。
况且,冷清风连三年守鳏都不愿意守,会败坏冷家门风。
外人一提起冷家,就会想到那个克死妻主,却连守鳏都不愿意的二公子。
再有,小儿子冷折月也要议亲了,名声恐怕也会被拖累;再过几年,女儿若雪也要说亲,她作为冷家的继承人,自然也要找门当户对,书香门第的公子。
书香门第最是看重礼节,如果出了这档子事,怕是也不愿意把儿子嫁过来。
不行!若雪的姻缘不能收到一点影响。
辛氏紧紧拉着冷清风的手:“孩子,苦了你了,你且忍忍在这里守节三年,不然说出去像什么样子。”
“父亲?”冷清风不可置信地看着他,问道:“父亲,是不想退那1000两彩礼吗?”
辛氏脸色一变,这也是原因之一。
不说整个举人府的巨大开销,单单是冷折月以后得嫁妆,以及几年之后,冷若雪娶夫,婚礼自然要盛大隆重,这些少不了花钱。
“你怎么说起彩礼了?跟那有什么关系。”辛氏心虚道。
“父亲,你说是让我守节三年,可你明知道我这三年会过怎样的日子,你还……”冷清风含泪咬牙。
“风儿,你不能只顾自己,不顾你母亲、你弟弟妹妹的名声吧?”辛氏劝道。
“那我就活该守这个委屈吗?这三天我都快被磋磨死了。”冷清风痛哭起来。
辛氏虽然无奈,但态度非常坚决。
一旁的冷折月、冷惜文父子都默默垂头听着冷清风哭泣,谁都不敢吭声。
冷折月沉默是因为想到了自己未来的婚事,他虽然和冷清风有感情,可男子终归要出嫁,要在妻家建立自己的小家庭。
有一个克死妻主,还不守节的亲哥哥,怕是嫁不了好人家,所以他默许了辛氏的说辞。
冷惜文父子则是暗暗庆幸。
原本辛氏是准备把冷惜文嫁过去的,遇上冷山雁搅局,这才没嫁成。
起初冷惜文还有些失望,虽然顾家小姐是个病秧子,但作为庶子,这是他能攀上的最好的亲事,可看到冷清风如今的凄凉境地,他立马感谢起冷山雁来。
回到冷家后,冷惜文的生父,宁小侍拉过冷惜文的手,说道:“没想到,阴差阳错地,竟然让大公子救了你一命。冷清风有主君护着,都被顾太爷磋磨成这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要是你嫁过去,不死也得脱层皮啊。”
冷惜文也后怕道:“是啊,我也没想到。”
“不过看着冷清风如今的样子,怪解气的。”宁小侍说道。
冷惜文没有附和,但也暗暗笑了起来。
“父亲,这些日子咱们可千万小心谨慎,您也不要再跑到母亲跟前露脸了。”他严肃地说道。
作为冷家唯一的庶子,冷惜文的存在感一直不强。
之前辛氏为了让冷惜文嫁到顾家,把他记到自己名下,从庶子摇身一变成为嫡子。一场闹剧下来,只有他这个庶子获利最多,他们必须要更加夹紧尾巴做人。
宁小侍点点头:“放心吧,我懂得。”
几日下来下来,沈黛末已经抄了几本书,费大娘一次性结清了10两银子。
呜呼!十两银子,够她一家子花一段时间的了。
沈黛末摸着鼓鼓囊那的钱袋子,路过集市买了一只肥美的大公鸡,准备回家给辛苦几天的自己和冷山雁加餐。
路过街边的布行时,她忽然想到前阵子冷山雁用自己的嫁妆给席氏和她做衣裳的事情。
他细心地为席氏和她准备春日的衣衫,却没有给自己准备。
想到这儿,沈黛末走进布行,布行中此刻还有其他客人,其中不少男子,不过大多戴着帷帽。
店老板见到新客人来,立马上前迎接:“您想买点什么布?我这里什么料子都有。”
沈黛末想了想:“绢布有吗?”
之前冷山雁为了给胡氏治病,就当了自己陪嫁的绢布。
“有。”店老板热情地拿出店里的布匹:“您瞧瞧这光泽、这手感,绝对是最好的。”
沈黛末摸了摸,手感轻薄适合做春夏的衣裳:“多少钱?”
“一匹绢布一两银子,您要是买两匹,我给您打个折,算您1800文钱。”
没想到一批绢布就这么贵,沈黛末暗暗心惊,也为冷山雁曾经的大方而感到心惊。
那时他才嫁给她没多久吧,就敢贴这么多钱出去。
“来两匹绢布。”沈黛末想没想到就直接说。
“那您看看要什么颜色?”店老板捧着各种颜色的绢布问她。
绢布质地轻薄,适合做春夏的衣物,冷山雁又总爱穿一身黑色。
“烟墨色和雪白色吧。”沈黛末一边说,一边打量店里其他的布匹:“那是什么?”
她指着一匹玉色的布料问道。
“这缎子是真丝提花,您瞧瞧这提花多雅致,垂感极好,摸起来又爽滑,如今城里的小郎君们都喜欢扯一匹缎子做衣裳。”
“多少钱?”
“3两银子。”店老板说道。
“买!”
店老板开心地一起装上。
刚发了工资就花了一半,但想想这些日子冷山雁熬夜做针线的样子,她倒也不觉得心痛,提着布匹开开心心地回家去了。
布行里,小厮打扮的男子瞧瞧凑近戴着帷帽的男子说道:“公子,看见刚才那女人了吗?那就是大公子的妻主,沈黛末。”
“当初大哥哥出嫁时,大家都笑话他嫁给了一个赌鬼,往后日子穷困潦倒,可谁知大哥哥竟然比过得比二哥哥还要幸福,大嫂嫂虽然家境清贫,对大哥哥的宠爱却丝毫不含糊,这些布料对她来说可不便宜,也不见她皱一皱眉……真希望我以后也能有一个对我好的妻主。”冷惜文抚摸着绸缎说道。
小厮笑道:“公子温柔和善,容貌又不输大公子,将来嫁了□□主一定对您千好万好。”
冷惜文淡淡一笑:“希望如此吧。”

沈黛末左手一只鸡,右手一提缎子,走进家里。
院子只有白茶,他正坐在玉兰树的石凳子上做针线活,看到沈黛末提着东西回来,连忙将做了一半的衣裳放在凳子上,上去接她手里的东西。
“父亲和郎君呢?”她问。
“太爷在卧室里午休,公子在二楼。”白茶说道。
“把这只鸡处理一下,晚上我们炖鸡吃。”沈黛末将大公鸡往他手里塞,因为公鸡被捆住了爪子,所以只要再拎着翅膀就扑腾不起来了。
“好,那我现在就去烧水。”白茶拎着大公鸡,走进厨房烧水。
沈黛末不想打扰正在午睡的席氏,于是提着绢缎轻手轻脚地穿过一楼主屋,走上一楼。
但是在厨房里的大公鸡似乎预感到自己即将成为晚餐,发出命运的悲鸣,咯咯咯的声音还是吵醒了正在午休的席氏。
他披着衣裳走出来,看到厨房里被捆绑住的大公鸡,先是有些惊讶,随后忙问道:“这鸡是谁买的?”
“还能有谁,自然是娘子买的。估计是想给太爷您补补身体吧。”白茶一边生火一边笑着说。
白茶的恭维对席氏来说很是受用,他欣慰又自豪地笑了笑,随即幸福地埋怨道:“末儿这孩子真是的,我随便有口吃的就行,她还专程给我买公鸡补身体。”
白茶看透了席氏此刻的高兴,笑而不语。
席氏也想上来帮忙,就走上前去,随手摸了摸大公鸡的肚子,忽然叫道:“呀,这公鸡肚子里有蛋呢。”
“真的吗?这蛋能孵出小鸡来吗?”白茶也不烧水了,问道。
“这鸡是才从人家手里买回来的吧,之前说不定是跟母鸡混养的,那就可以孵出小鸡来,如果真是这样的话,我看这鸡也不必杀了,咱们就养在院子里,等小鸡们孵化出来,以后每天都要新鲜的鸡蛋吃,岂不是更好?”席氏说道。
白茶点点头:“是啊。要是现在把它杀了可太不划算。只是娘子刚刚才交代我,让我把它杀了炖。”
席氏笑道:“这简单,我上去给她说一声就是,末儿听我的话。”
一楼,冷山雁靠在窗边,窗外的白玉兰轰轰烈烈的盛开,玉兰香淡而清幽,阳光毫无保留地照进来,满地碎金,一室明亮,将冷山雁清瘦高挑的影子拉得长长的。
此时此刻,低眉敛目的他,身上自带的清冷独绝感淡了许多,他静静地坐在窗边,仿佛时间都为他停留。
沈黛末脚步放轻,蹑手蹑脚地走到他的身后,正准备吓他一跳。
谁知背对着她的冷山雁忽然低低一笑:“妻主。”
沈黛末肩膀一松,泄气道:“你怎么知道是我,而不是白茶?明明我的脚步都放得这么轻了,你背后长眼睛了吗?”
冷山雁回头看她,眸光点点清寒:“您和白茶的脚步声是不一样的。”
“这你都能听出来?太夸张了吧。”
“很好辨认。”冷山雁温声道。
“好吧。”沈黛末没有太在意,将自己买的绢布缎子推到他面前,满眼期待的看着他:“我今天发工钱了,挣了许多钱,正好路过绸缎铺子,就给你买了这些布料。”
光亮的缎子被店家用布条折叠成整齐的方块状,但阳光下依然能鲜明的看出它轻盈又丝滑的质地,随着沈黛末揉出的褶皱,反射出的光泽如阳光下的水面。
沈黛末拉过他的手,将这三匹缎子稳稳妥妥地放在他的手心里:“我知道你不太喜欢太过艳丽的颜色,所以料子我买的都是素净的,怎么样?喜欢吗?”
冷山雁看着手中的布匹,轻柔绵软,包含着沈黛末如云朵般柔软的心意,被他软软的捏在手心里。他心底顿时一颤,似乎有什么澎湃的涌出,却又小心翼翼地,不敢让任何人知晓。
“我……这些料子不便宜,妻主、”冷山雁下意识拒绝,却被沈黛末的指尖抵住了唇,不点而红的薄唇瞬间像浸透了血的鸽血红宝石。
“我就知道你会这样说。你用自己陪嫁的布料给我和父亲做衣裳的时候,怎么不想想那些料子不便宜?郎君,你将一切都考虑周全,事事办的周到,怎么却唯独忘记考虑自己?不觉得委屈吗?”沈黛末直接打断了冷山雁的话。
沈黛末有时甚至会产生冷山雁有强烈的奉献型人格的错觉,不然是怎么做到造福他人,牺牲自己的?真不知道这样好的人,在原著里是怎么被逼成阴毒、邪恶的大反派的。
只是冷山雁可以这样不停地委屈自己,沈黛末却不能心安理得的接受,总有一种在欺负温顺老实的小动物的感觉。
之前让他拿在自己的嫁妆给席氏做衣裳是迫不得已,但现在她有条件了自然要让补偿回去。
“雁不委屈。”冷山雁睫毛微颤,柔软的薄唇贴着她的手指翕动,离远了一看,仿佛他含着她的指尖。
他何来的委屈?
他从一开始就是抱着最歹毒的目的嫁给沈黛末,只因伪装地好,在她眼里成了最最良善贤惠的郎君,温柔的善待他。
可沈黛末越是对他好,冷山雁的心里就越是难受煎熬。仿佛绣花针扎进了心口里,针眼很小,微不可查,但只要她对他好一次,那根针就会在心里戳一次。反反复复,心口被戳烂,每次流血都仿佛是在提醒警告冷山雁。
他骗了她。
一个重生回来,皮囊美艳,心思阴毒流脓的毒夫,伪装成良善男子的模样,将她蒙在鼓里,哄骗了这么久。
愧疚随着悔恨、痛苦一起滋生,让他恨不得掏心掏肺的补偿她,只有这样冷山雁心里才会好受。
也只有这样,有朝一日,他的真面目被沈黛末发现的时候,他才会抱有一丝丝的希冀,期望她能够对他动一点恻隐之心,不至于对他太过失望。
可转念一想,冷山雁又庆幸沈黛末现在还不知道他的真面目。
一个后宅厮杀了十几年的苍老、无趣、刻薄、狠毒的灵魂,如果被她发现真相,一定会发自内心的对他感到恶心吧。
那双眼睛再也不会温柔地注视着他,再也不会轻声细语地唤他郎君,只会流露出嫌恶痛恨的神情。
这样也好!
伪装一辈子也好!
既然她喜欢,那他就装一辈子。
“反正我不管,这是我给你买的礼物,你是留下也好,转送给他人也好,我都不会管,但是不许不收下它。”沈黛末绷着一张脸,将双手背于身后,说道。
冷山雁捏紧了布料,深吸一口气,缓缓道:“那雁谢谢妻主了,这料子的颜色我很喜欢。”
沈黛末一听,绷紧的脸也露出笑容:“你喜欢就好。”
看着沈黛末的笑容,冷山雁心神一软,将料子放在桌上,轻轻抖了抖搭在椅子上的新衣,披在她的身上:“这是我刚为您做好的衣裳,试试看,怎么样?要是有不合身的地方我再改。”
“这么快就做好啦?”沈黛末有些惊讶:“你不是先做的我父亲的衣裳吗?这几件衣裳再怎么紧赶慢赶也要一个多月才能完成吧,怎么他的衣裳还没做好,我的衣裳倒先完工了?”
“……男子的衣裳样式要复杂一些,所以做起来要慢一点,女子的衣裳因为形制简单,所以才会快。”冷山雁敛了敛眸,说道。
白茶是冷山雁的贴身侍从,自小跟着他一起长大,所以也会男工。席氏的衣裳白茶没事儿的时候会帮着他做,但沈黛末的衣裳,冷山雁却从未假手于人,一直亲力亲为。
“这样啊。”沈黛末穿好衣裳,觉得衣裳上身之后一点都不拘束,十分舒适自如:“我觉得衣服很合身,一点改动都不需要了。”
冷·高级定制裁缝·雁站在她身侧没有说话,一会儿整理着肩袖部位,一会掐着她的衣裳腰线调整腰部的放量,眼神很是认真。
淡青色的衣服很适合沈黛末,素净静雅仿佛春雨之后一朵缀着湿气雨露的雪兰花,偶然一瞥,就有一种让人移不开视线的惊艳,也不怪甘竹雨第一次见她,就对她格外热情;在顾府里第一次间她,又再次在她面前扮乖巧逢迎。
冷山雁眸光一暗,说道:“还是做得不太好,得再裁改一下。”
说着他就将她身上的衣裳脱了下来,坐在床边继续改,沈黛末就坐在他身边,安静地看着他裁改。
明明只是一件衣裳这样的小事情,但他神情专注,仿佛是一件极其严肃的国家大事,微微颦起的浓眉如墨如画,虽然眉目依旧锋利但沈黛末却再也不觉得有距离感,反而十分想要亲近他。
“改好了,妻主您再来试试。”过了一会儿,冷山雁放下针线,再次将衣裳往她的身上披。
已经两人都坐在床边,所以他的动作幅度稍微小了一些,纯白的衣襟并没有披到她的肩上,反而被她头上的发簪挂住,淡青色的衣裳仿佛头巾一样遮在她的头上,宽大的衣裳更是自然垂下盖住了她的身体,只露出一张温和笑盈盈的脸。
冷山雁看着她的脸晃了一下:“对不起,我这就——”
沈黛末摇摇头,一只握成拳状的手从衣服里伸到了他面前。
冷山雁盯着她的拳头。
下一秒,拳头张开,露出掌心几块碎银子。
沈黛末浅浅又温和地冲着他笑:“这是剩下来的钱,都给你。”
“拿一两银子的家用即可,剩下的还是存下来吧,不用都给我。”冷山雁道。
沈黛末摇头,握着他的手腕,将银子都塞到他手里:“我说过,等我以后有钱了,一定对你好。”
她才不是什么画大饼的无良老板呢。
“……好。”冷山雁垂眸看着被她握着的手腕,嘴角勾起一抹淡笑。
“末儿,我看那只鸡——”上楼的席氏愣住,沈黛末和冷山雁也愣住。
冷山雁顿时缩回手,背对着席氏,用宽大的袖子遮住刚刚被沈黛末握住的手腕肌肤。
沈黛末以为冷山雁是害羞了,立马起身挡到冷山雁面前。
“父亲,您怎么上来了?”
“没什么。”席氏尴尬地笑了笑,突然看到了他们身边的三块上等布料,神色一瞬间复杂起来:“末儿,你带回来的那只鸡,我看了一下,它肚子里有蛋估计还能孵出小鸡来,不如不杀了,先留下来吧。”
沈黛末点点头:“可以啊。”
“……嗯,好。”席氏点了点头,却没有要走的意思。
“父亲……您还有事吗?”沈黛末问,言语中有催促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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