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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反派鳏夫盯上了(女尊)by海大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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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对于冯氏明显的遮掩,他心知肚明,却只是低头笑了笑,只当没听出来,又继续与冯氏聊了一会儿,直到快晌午了,才送冯氏离开。
甘竹雨得知‘父亲生病’的消息后,急匆匆地就走了。
事发突然,一直在厨房里专心做事的阿邬并不知情,刚给席氏送过午饭,正准备端着甘竹雨那份饭菜给他送去,就被白茶给拦了下来:“忘了告诉你,甘竹雨回乡下老家了,这三天不用准备他的饭菜。”
“知道了。”阿邬低着头,并不过问甘竹雨回家的理由。
倒是刚从外面回来的沈黛末停下了脚步,问道:“甘竹雨回家了?他回家做什么?郎君准了?”
白茶和阿邬一起抬头,齐齐看向沈黛末。
沈黛末怀里抱着一大束白梅花,这些花几乎要把她的脸全部挡住,莹静洁白的花朵在寒冬中绽放着,浓郁的奇香凌着清寒凛冽的风中兀自芬芳,清雅脱俗。
白茶赶紧说道:“是甘竹雨他乡下的老爹生病了,郎君开恩,让他回去三天。”
“哦。”
“娘子,这是您买的花?”
沈黛末点点头:“嗯,回来的时候看到路边有小贩子在卖,就买了一点,刚刚给父亲送了一些。”
“真好看。”白茶低声道。
“那送你一枝。”沈黛末从里面挑了一枝送给他。
“真的?”白茶受宠若惊,克制着止不住的笑容接过:“太谢谢娘子。”
“不用谢,快过年了我买的多,你们和查芝都有,阿邬这是给你的。”沈黛末又挑了一枝花开得好的腊梅给了阿邬。
阿邬俨然没想到自己竟然也有一份,短暂的惊讶后,低着头红着脸伸手。
“谢谢娘子。”他的声音低而沉厚。
“不用客气。”
阿邬暗自捏紧了白梅花,脸颊滚烫。
相处了这么久了,还是这么容易害羞。沈黛末笑了笑,看向白茶:“饭菜都准备好了吗?”
“早就准备好了,正在锅里温着呢,就等娘子您回来了,我们这就把饭菜端出来。”白茶道。
沈黛末点了点头,抱着剩下的白梅花进了屋。
白茶捧着腊梅,目光紧紧追随着沈黛末的背影,直到她进了屋,他才低头嗅着白梅花,闻着扑鼻馨香暗暗轻笑,但转头看见阿邬的手里也有一枝腊梅,而且开得还比他好,脸上的笑容也淡了些。
“还愣着干什么?快去准备碗筷,一会儿娘子该饿了。”
阿邬沉默着将白梅花放回屋里,又回到了熟悉的厨房工作中。
“郎君,我回来啦!瞧我给你带了什么?”
沈黛末抱着一大捧白梅花,脚步轻快地上了楼,几朵娇弱嫩小的白梅花受不了颠簸从枝头落下,有些顺着她的衣裳落在地上,有些则落在了她的肩头。
冷山雁站在窗边,一袭白衣,衣摆处是如山水画般晕开的墨色,一路晕染在他的腰际,半披的墨发垂在身后,冷风徐徐拂动他的长发。
他轻抬眼睫冲她一笑,捻起她肩膀上落着的白梅花,笑声低沉:“白梅花。”
“喜欢吗?”沈黛末问。
冷山雁笑着点头,从柜子里拿出一个花瓶,花瓶是油画般的银蓝色,配上姿态清淡素雅的白梅花,想想就好看。
在花瓶里倒入干净的清水后,他开始根据花瓶的深度和瓶口的宽度修剪花枝。
沈黛末就在一旁坐下,将他剪下不用的细枝末节的白梅花摘下来,放在手心里念叨:“白梅花真香,却不是那种闻着会晕头的香味,花朵像雪一样,我回来的路上远远看见有人背着背篓在卖,还以为他背着一蒌雪,可惜今年雪下得格外迟,都快过年了还没落雪。”
冷山雁看向窗外:“妻主想看雪?”
沈黛末点点头:“当然啦。瑞雪兆丰年,还能堆雪人。”
冷山雁敛眉低笑:“那应该也就是这几天了。”
“真的?”
“嗯,去年下雪不也是除夕夜下的吗?”
沈黛末心虚笑:“我忘记了。”那个时候她还没有穿来呢。
“说到过年,妻主,年后我们一起去拜访一下我的外祖母吧。”冷山雁看向沈黛末。
沈黛末想也没想就回答:“好啊。”
冷家一家对冷山雁都不咋地,也就外祖一家还对冷山雁抱有善意。
“你和你外祖父母很久没见了吧,这次正好聚一聚。”她说。
冷山雁低头道:“十几年了没见了。”
他父亲死的早,丰氏一家又在隔壁县,二老年纪大了,不可能三天两头地跑,渐渐地联络也就淡了,仅靠着逢年过节的书信维持着。
“我外祖母还在鹿山书院任职,虽然没有官职,但学生不少都已经入仕时常来拜访她,必须多人都要了解朝中局势,您年后就要进京参加会试,京城不比苏城县,有她提前指点,至少能知道什么人应该避开,不要太亲近。我已经给外祖母致了书信,她很欢迎您去。”冷山雁玄清凤眸看着她。
沈黛末这才恍然明白,原来他并不是突发奇想单纯地走亲戚,而是在为她筹谋打算。
她自己都没想这么多,只顾着闷头准备考试,几乎忘记了这是古代。
年底事情多,冷山雁作为当家主君也忙,却将她的事情都考虑得周到妥帖,甚至用上了自己仅有的人脉关系为她的未来铺路。
她心中有些感动,握住他的手:“谢谢你想着我。”
冷山雁眸光轻闪,像乌墨浓黑的云层里偶尔露出一线月亮波光,清冷温柔:“您是我妻主,我自然要想着您、呃——”
沈黛末脑子一热,一下将他抱住。
冷山雁微微倒吸一口气,双手愕然张开,一手执着白梅花,一手执着剪刀,停顿在半空中,生怕剪刀不长眼,戳到沈黛末。
“……妻主。”
沈黛末将下巴抵在冷山雁的肩上,蹭了蹭他的领口露出来的一截冷白的雪颈:“郎君,有你真好。”

第54章 我和郎君去串门
转眼间就到了过年,大年三十前夜是最忙的时候,有人送礼,就要准备回礼;有人来拜访,出于礼数,沈黛末就要回访;还要请客吃饭,请说书、唱曲儿、演傀儡戏的手艺人在席间弹唱,这些人无论初次来府,还是准备离开都要到主人家面叩拜,大小事务细枝末节一大堆,就连白茶都一时忙得不可开交。
“阿邬,家里的铜钱不够了,没法打赏,你去外面兑点散钱来,快点。”白茶匆匆将二两银子塞到阿邬手里,又匆匆离开。
“好。”阿邬洗干净手上的油污,摘下围裙,打开小院的门出去。
宾客来访几乎都走席氏院子的正门,因为那边院子宽敞,沈黛末待客也基本都在那边,所以这边小院倒显得冷清,几乎没人走。
所以,当阿邬兑好了散钱,看到甘竹雨站在僻静的小巷子拐角,泫而欲泣地拉住甘菱的手不肯放手时,他有些意外。
一是,他为什么在这里?
二是,他怎么能跟女人随意拉扯,他不是一直心仪娘子吗?
不等阿邬思考,甘菱就不耐烦地甩开了甘竹雨的手走了,甘竹雨则哭哭啼啼地回了沈家。
阿邬不认识甘菱,也不在乎他们之间的关系纠葛。
他很喜欢现在平静安稳的生活,每一天都闪闪发光,所以他只当什么也没看见,继续沉默如海。
好容易到了除夕夜,终于安静了下来,沈黛末和冷山雁、席氏坐在一起吃了一顿清净的年夜饭。
年后,沈黛末给沈庆云和兰姐儿送了一点干果蜜饯类的礼品,虽然冷山雁与胡氏、阮氏不合,但沈庆云至少跟沈黛末没有明面上的过节。
沈庆云一家子清贫度日,过年了连一顿油水丰厚的饭菜都准备不起。
阮氏看到沈庆云提着沈黛末送的礼物回来,立马阴阳怪气道:“小妹如今成了举人,送礼都跟以前不同,等她考了状元更加风光,你这个姐姐也就更比不上妹妹了,不如沈家以后让她当家做主吧。”
沈庆云现在和阮氏的关系剑拔弩张,说不到两句话就要吵起来。
她讥嘲道:“她风光有什么不好?人说一人得道鸡犬升天,她沈四真考上状元,当了宰相,那也得在老家置办田地房产,她能托付给外人?还不是得交给我打理。银子从我手里一过,我一辈子吃喝不愁。而且我是沈家嫡长女,沈家的族长,祭祖典礼得由我主持,她再怎么也越不过我去!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就是嫉妒冷氏,比你年轻、比你好看、比你命好,你既然这么不满意现在,趁早和离,将来你改嫁高门,我一定买一捆鞭炮庆祝!”
一番话把阮青鱼气得直跳脚,大年初一,又摔锅砸碗闹了一通。
而另一边,沈黛末已经带着冷山雁来到了隔壁县城。
丰家是书香门第,早早地就安排仆人在城门口领路迎接,并准备丰盛的饭菜款待。
丰家祖父母都是饱读诗书,性格又极为和善的人,他们的两个女儿也就是冷山雁的姑母,丰映棠、丰荆青虽然性格迥异,一个外向一个内向,但都极为真挚,跟她们一家相处简直如沐春风。
饭后,丰家祖父拉着冷山雁去后间叙旧,沈黛末则跟祖母和姑母们一边喝着温好的羊羔酒一边聊天。“雁儿来信说,你短短一年就考中举人,可见天赋过人,把雁儿交给你我也就放心了。”
“年后,你就要去京城参加会试,只要会试一过,殿试就稳了,但你也要切忌,无论怎样你都是天子门生,你要忠的是天子。”
沈黛末听出其中玩绕,虚心道:“请祖母指教。”
丰祖母开始细细道来。
“当今圣上是开国先帝的妹妹,先帝虽有女儿,但不知为何下诏命圣上继位。圣上仁厚,继位之后将先帝的女儿们统统封为郡王,先帝的儿女跟圣上儿女地位相等,皆享受皇女皇子的封号品级与待遇。”
“当今太女为圣上结发夫君文皇后所出的嫡长女,名正言顺的继承者,文家世代公卿,文皇后之母文琼官拜宰相。然,近来圣上对文皇后身边的婢子宠爱异常,还将其升为贵君,给了封号。”
“瑞贵君受宠后,瑞贵君的姐姐妹妹侄女等等一众人都跟着飞黄腾达,尤其是瑞贵君的姐姐,如今官拜太仆射兼凤州节度使,手握十万精兵。”
“两年前,圣上圣体抱恙昏迷中梦见一仙人,于是大兴土木建道观,劳民伤财,尤其是南方负责运输木料的劳工们怨声载道,年前南边之所以打仗,就是因为这些劳工不满造反,也是何大将军前去平乱。因为圣上对瑞贵君一家更为信任宠爱。”
沈黛末听明白了,朝廷里党政激烈,尤其是太女和何大将军,就是朝廷里最大的两座山头。
她一个寒门考生,谁都得罪不起,千万别轻易站队。
虽然朝廷在开国第一场科举时定下了‘锁宿制’的规定,即科举考试开始之前,考官们要求待在特定场所,避免与考生接触,以保持科举考试的公平性。
但如今,这项规定已经形同虚设,考生们千里迢迢赶到京城,都会第一时间去考官家里拜访。
沈黛末:落榜事小,惹祸上身事大,就让她静静地当个小透明吧。
小住三日之后,沈黛末带着冷山雁回去。
丰家祖父看着冷山雁爱怜不舍的道别,一直到车马快看不见时,丰家祖父还要遥遥地冲他招手。
“你外祖父很疼你。”沈黛末放下帘子说道。
冷山雁摇了摇头:“爱屋及乌,外祖父他是想起了我那早逝的父亲了,我只是沾了父亲的光而已。”
冷山雁性情冷淡,从不高估自己在别人心里的分量,他自出生起,与外祖父见面不过两次,纵然是血亲,在如此浅薄情分下也很难生出多么深重的感情,他自己亦是如此。
沈黛末笑道:“那我就是沾了你的光!”
冷山雁侧头看她,眸间笑意淡淡:“怎么是沾了我的光?您靠自己考上举人,就算没有与我成亲,只是以考生的身份来拜访外祖母,她也会告诉您的。”
“再怎样也是有亲疏之分的嘛,外祖母还不是看在我外孙媳妇的面子上,说了许多不会跟外人讲的机密,他们疼你,所以就连我一起关照啦。”沈黛末轻靠着他。
冷山雁无声低笑。
回到家时,已经是晚上。
查芝搬好小凳子方便她下马车落脚,便是在这时,寂静深邃的天空忽然飘落下几片雪花,落在沈黛末的手背上,形状极为漂亮,但很快就化为透明的雪水,冰冰凉凉融入肌肤里。
“下雪了?”沈黛末抬头。
北风朔朔刮过,吹得雪花片片纷乱,顷刻间,就从小雪变成了大雪。
“终于下雪了,这场雪来得可真晚。”沈黛末抬头望着天,伸手去接那些雪,冷风和雪花齐齐往她衣袖衣领里钻,但她因为落雪的惊喜而一点也不觉得冷。
但冷山雁就不同了,对他来说一场雪而已,年年都能见到,没什么惊奇,比起雪他更担心沈黛末因此受了风寒。
原本马车里就不比烧着炭火的屋子暖和,现在又在风雪里站着,他连忙从马车里拿出冬季的外披披在她的身上,轻轻掸去了她领口的雪,说道:“外面风雪大,先进屋吧。”
沈黛末不情不愿地进了屋。
“去烧一大锅热水,今天冷死了。”白茶指使着阿邬。
阿邬点点头,立马开始烧火。
白茶对着冰冷的手指轻轻哈气,准备回房间里加一件厚衣裳,路过阿邬的房门时,随意瞥了眼里面。
阿邬的房间简朴到令人发指,一张床,一张桌,一张被而已,床头的白梅花已经谢了,只剩下几根枯枝以及枯枝上已经黯淡的残花。
“还舍不得扔……真恶心。”白茶小声啐了一口。
水烧开,白茶端着热腾腾的洗脚水上了楼,二楼的炭火烧的正旺,时不时发出噼啪的爆裂声,炭火充分燃烧后的猩红色让整个房间都变得暖烘烘的。
冷山雁站在衣架前褪去沉重的厚外袍,沈黛末则坐在书案边,面对着半开的窗户,背对着他,不知道在摆弄什么。
“娘子,洗脚水来了。”
“嗯,放在这里就行。”沈黛末连头都没回,专心捣鼓。
“是。”
白茶端着洗脚盆上前,慢慢走进沈黛末。
这是今年的第一场雪,下得格外迟、也下得格外大,这才一会儿的功夫,窗沿上就已经对了一层雪。而沈黛末就用窗台上的雪,堆起了一排超级迷你小雪人,有些尚且能看出人行,有些确实像个长了眼睛的黄豆,闪电尾巴的老鼠……稀奇古怪,却透着一抹可爱。
白茶忍不住轻笑起来:“娘子,您、这可是小孩子玩的东西。”
“怎么?”冷山雁上前。
沈黛末侧了侧身子,展示窗台上的小雪人:“我的雪人,可爱吧?在这方面我可是专家。”
冷山雁看着雪人,无奈低头轻笑:“可爱,但是手指都冻红了,小心生冻疮。”
“不会的。”她说:“你也来试试。”
冷山雁两辈子的岁数加起来都是个30多岁的老男人了,对这种孩子气的东西并不感兴趣,但难得沈黛末有兴致,他竟然也听话的堆了一个,只是造型丑兮兮的。
“不是这样,你得这样不然它会塌的……我教你,你记住了……”沈黛末站在冷山雁身侧,手把手的教他。
冷山雁侧眸看她专注的神情,眼神无限温柔。
窗外风雪不断,阿邬抱着膝盖坐在角落里,看着二楼窗户边幸福地依偎在一起的两人,烛火的光芒从屋内透出来,无限温馨,仿佛他无法触及到的梦乡。

第55章 我被算计了
年节一过,沈黛末就要着手准备上京赶考的事情,古代没有高铁,从苏城县做马车到京城需要半个月的时间,但考虑到路上荒凉、野兽、盗匪、极端天气等等影响,必须提前一个月出发。
这还是因为苏城县离京城近的缘故,若是南边的学子,家里穷苦买不起马屁,只能靠一双脚走路上京,怕是得提前半年出发。
顾锦华知道她要进京赶考,在她即将进京的前一夜做了饭局,邀请了许多人来为她践行。
沈黛末应了邀请,带着查芝一起前往。
“娘子,宝潋楼的小二说您之前在他们家定制的戒指已经做好了,问您什么时候过去取,若是郎君试过不合适,他们再做修改。”
“终于做好了,我还以为得等我考试完回来他们才能交货,那咱们先去宝潋楼,再去顾家。”沈黛末说道。
“是。”
“沈四娘子,您可算来了,瞧瞧这戒指怎么样?您还满意吗?”宝潋楼的掌柜双手呈上一个巴掌大的小盒子。
沈黛末打开盒子,柔软的黑色绸布上静静躺着一枚白玉戒指。
这戒指与市面上戒指款式花样都极其不同,一般的戒指无论宽戒细戒,都是一个完整的环形,但这枚戒指却并非如此。戒身是缠绕两圈的蛇形,戒指通体雪白成色极好,唯独蛇头部分有一点墨一样的漆黑,恰似一双摄人心魄的蛇瞳,环伺四周。
沈黛末满意地点点头不枉费她亲自画设计稿,挑玉石料子,特意让工匠打造出来。
一旁的掌柜也忍不住夸道:“老身卖了许多年的珠宝首饰,还是第一次见到这样新颖的戒指,虽然奇特却别有一番韵致,沈四娘子真是奇思妙想啊。”
沈黛末笑了笑:“不是我的奇思妙想,之前在一个外地商人那里见过这样的戒指,凭着记忆画下的,能复刻个七七八八就很满意了。”
掌柜的说:“这戒指好看是好看,但是极挑男子的手,太短不行,太胖也不行,只会衬的手更短更胖。”
沈黛末想到冷山雁那一双修长如玉的手,微微一笑:“付账吧。”
拿到了心心念念的戒指,沈黛末前往酒楼赴宴。
或许是因为她明天就要进京赶考的原因,宴会上的顾锦华对她格外亲热,跟其他人一起不停的跟她灌酒,沈黛末的酒量本就不算太好,每次喝完都是迷迷糊糊地,这一次更是彻底断片了。
因此,她压根不知道今夜的血雨腥风。
冷山雁在房里左等右等,等不到沈黛末回来,就带着白茶去大门口等着,谁知竟然发现查芝的房里亮着灯,准备歇下。
白茶直接上去砸门,查芝一脸茫然:“娘子?娘子没有回去?”
冷山雁容色一冷,顾不得责难查芝,赶紧寻找失踪的沈黛末。
深夜本就寂静,这一番折腾将已经睡下的席氏、阿邬等人都惊醒了,大家都忙着在厢房、耳房、后罩房里寻找,最后在甘竹雨的房间里找到了睡迷糊的沈黛末,以及哭成泪人、衣衫不整的甘竹雨。
白茶头一个冲上去,拉扯甘竹雨凌乱的头发:“贱人!你是个什么东西,竟然敢勾引娘子!”
甘竹雨涕泪俱下地哭诉:“我怎么敢勾引娘子呢?我晚上正睡着觉,听到查芝在外头敲门,说娘子回来了,我打开门一瞧,就见娘子喝得醉醺醺的,本想着和她一起将娘子送回屋里去,谁知查芝突然就走了,剩我和娘子两个人,谁知……谁知道娘子醉酒眼花,将我认成了郎君这才……”
甘竹雨一下子推开白茶,跪在了席氏脚下,哭得泪雨连连:“太爷,我冤枉啊,我清清白白一个男儿家,怎么可能去做那种事,实在是娘子的力气大,我挣脱不了。”
“挣脱不开,你难道还不会喊吗?难不成您的嘴巴被人缝起来了?!”白茶怒道。
“行了!”席氏叹气,制止了白茶追问:“这件事终归是末儿做错了,何苦对他一个可怜人苦苦相逼?”
白茶被席氏的话堵住,一腔愤懑憋在心里,求救地看向冷山雁,期盼他说句话。
甘竹雨这件事要是不解决了,他就真的成了娘子后院里名正言顺的小侍了。
“事情具体如何,还是等明日娘子醒来再说吧,查芝,把娘子扶回去。”冷山雁神情淡漠,就连语气也没有一丝起伏波澜。
连席氏也惊叹于他的理智,理智得近乎绝情了,妻主不声不响地睡了男人,是个男人早就发疯似得吃醋闹了起来,哪像冷山雁这般,也太冷漠了。
只是他没看见,冷山雁镇定自持的表象下,垂落的宽大袖袍里,指甲已经快要嵌入掌心。
查芝点头:“是。”
喝醉酒的人身子骨都是瘫软的,仿佛一滩烂泥,整个人的重量都压在查芝身上,查芝将她背上二楼,放在床上,累得气喘吁吁,一回头,就见冷山雁坐在桌边。
桌上只有一盏油灯,灯光晦暗,只映照出冷山雁压抑的半张脸,以及一双漠然的睨着她的冷眸,仿佛一片恐怖的云笼罩在她的头顶,瞬间整个暗室仿佛成了瘆人的刑房冰窟,让人胆战心惊。
查芝扑通一声就跪了下来。
“说,究竟是怎么回事?”冷山雁一拍桌子,周身都是强压下的盛怒。
查芝道:“宴会结束之后,顾家娘子看娘子喝醉了,就安排酒楼的马车送娘子回去,我原本是想送娘子回来的,谁知走到花园时,娘子突然摸着袖子,说戒指不见了。”
“我找了一圈没找到,娘子就说应该是掉在马车里了,让我赶紧回去找。我原本不放心留娘子一人,但娘子十分紧张那枚戒指,不停催我,我也担心有人贪图戒指贵重私藏了。于是心想反正都到自己家了,又有甘竹雨看护着,酒楼离咱们这里不远,我不过跑一趟,很快就能回来应该没什么事,谁知我跑到酒楼才知,送我们回来的马车不是酒楼的,而是顾家的,因此我又跑去顾家,来回折腾了一圈。”
“等到我回来时,垂花门已经关上了,我以为甘竹雨已经将娘子扶了回去,夜深人静,我不敢贸然打扰,就回房间准备第二天再把戒指还给娘子,谁知道出了这档子事……郎君这件事不怪娘子,怪我!是我照顾娘子不周,您要打要罚我都认了,绝无怨言!”
查芝说完,直接朝着地面重重磕头。
冷山雁眯了眯眼,琢磨不透的眼神里透着危险。
此时再罚查芝已于事无补,不过按照查芝的说法,甘竹雨有很大嫌疑。
今夜这一场闹剧,都是因为这个一个莫名其妙的戒指,冷山雁心情躁怒:“什么戒指?”
查芝连忙从怀里掏出宝潋楼的小盒子:“就是这个。”
冷山雁打开盒子,玉蛇戒静静躺在其中,冰冷的蛇瞳像锋利的刀尖,戳进他的狭长的眼里。
查芝低下头,说:“这个戒指是娘子自己画的图稿,挑选的玉石,请最好的工匠打造的,从年前开始就在准备了,不知道背着您偷偷跑去宝潋楼多少次,商量细节,才打造出来的这枚戒指。娘子时常跟我说,你之前的白玉戒指碎了,她就要买最好的给您,原本今天才从宝潋楼里拿回来,准备晚上回来给您一个惊喜……”
冷山雁眸光一暗,火光映在本就深邃黝黑的瞳孔里,灼灼浓烈,像焚尽一切的烈焰。
如果没有甘竹雨,今夜她会亲手将戒指为他戴上,今夜他们会做一对寻常夫妻,直到天明,他送她启程,再盼着她归来。
冷山雁漠然戴上戒指,轻抚着吐着蛇信子的图案,再抬眸时,眼中杀意必现。
当沈黛末揉着太阳穴从床上坐起来时。
“妻主醒了?喝碗沆瀣浆吧。”冷山雁的声音清冷。
沈黛末眼睛都还没睁开,循着他的声音,懒洋洋地靠在他的肩膀上,低头喝了大半碗沆瀣浆。
“末儿,头还疼吗?”席氏关心的声音在耳畔响起。
沈黛末立刻坐直了身子:“父亲,您怎么在这儿?”
不等席氏答复,沈黛末紧接着就看到了委屈地坐在桌边哭泣的甘竹雨。
沈黛末不明所以,但直觉告诉她,情况不对劲。
席氏将昨夜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的都跟她说了,沈黛末当即两眼一黑,大脑一片混乱,努力想回想起昨夜发生的一切,但怎么也会想不起来,难道她真的这样禽兽吗?
她看向一旁的冷山雁,顿时百感交集。
“郎君,我、”她茫然地张了张口,却不知道该怎么说,只有深深的无力感。
“这件事说到底,还是末儿你做的不对,欺负了人家竹雨,咱们可不能做始乱终弃的事情,得给他一个名分,这件事女婿也是同意的。”席氏说道。
“不行!”沈黛末大声拒绝。
一直哭泣的甘竹雨眼眶含泪地盯着她:“娘子,您就这样狠心?明明是您强占了我。”
沈黛末心乱如麻,昨夜的记忆她全都断了,但被人撞见在床上的事情是事实,没法洗白。
“对不起,是我的错,我愿意竭尽所能补偿你,你想要房子还是要地?唯独纳你为侍,我做不到。”
“末儿!”席氏不满地看着她。
冷山雁痴痴地望着沈黛末,听到她的话,漆黑如墨的眼中升起焰焰花火。
“你——”甘竹雨的身子摇摇欲坠。
他之前委身于甘菱,谁知甘菱图了他的身子,就不要他了,更要命的是,他这个月还没来过葵水,一旦被人发现他未婚先孕,以后他该如何自处?
正当他惊恐万分时,遇到落单醉酒的沈黛末,假装生米煮成熟饭,指望着以后老老实实做举人家的小侍,谁知哪怕已经被众人撞见他们在一张床上,沈黛末竟然都不愿意给他一个名分,这不是把他往死路上逼吗?
“娘子不愿意,是嫌弃竹雨的出身吗?那就当我死了好了,还您一个清白!”甘竹雨悲痛万分,知道事已至此,如果沈黛末再不纳他,他也只有一个‘死’字。
于是他心一横,直接冲到窗台边,就要跳下去。
幸好沈黛末一把抓住手:“你疯了!”
甘竹雨哭着挣扎:“我被您破了身子,活着也跟死了差不多了,娘子还救我做什么?”
“造孽!本来竹雨也有意跟你,你何必这样逼他,他以后回乡下都会被人戳脊梁骨骂的,连带着家里都会被人耻笑,几代人抬不起头来!”席氏摇头叹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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